至死不渝by公子轻尘/靡宝/煮字疗饥
公子轻尘/靡宝/煮字疗饥  发于:2025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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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将臣作为战斗主力,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前线带兵作战,连外交方面的公务都暂停了。
在战场上,裴将臣是一名当之无愧的优秀军官。
他爱护士兵,指挥有方,而且身先士卒,战斗实力卓越,手下官兵都对他心悦诚服。但凡见过裴将臣在战场上的表现,都不会对他的晋升有任何非议。
这场持续了数月的战斗里,裴将臣数次受伤,万幸伤得都不重。
裴将臣心中一直牵挂着闻书玉的事,在战地医院里要进手术室前,时还争分夺秒地打电话催阿曼达。
在生死边沿游走让裴将臣更加迫切想找到闻书玉。他很怕明天就会有一枚子弹或者一个炮弹结束自己的生命,让他和闻书玉真的天人永隔。
他有那么多话想和书玉说,还有那么多事想和书玉一起做。
他们都还年轻,还能在一起度过无数个朝朝暮暮。
自己要是死在这紧要关头,闻书玉会不会为自己难过还是其次的,龙昆那老菜梆子不就躺赢了吗?
“当地时间下上四点,苏曼军方攻破抵抗组织位于锦平山东部的总部,成功抓捕头目……苏曼军方宣称,这场作战的胜利,标志着此次清扫行动圆满完成。苏曼境内最后一伙恶势力被成功清除……”
田边,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国际新闻。
正是菠萝收获的季节,工人们正在田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就连农场的新主人也加入了劳作的队伍。无人留意收音机。
这是一份非常辛苦的活,需要长时间顶着烈日在田间劳作。靛蓝当然没打算自己赚这份工资,他参与劳作只是为了和工人们混熟。
“老咯!”捶着发酸的腰,青年发出感叹。
他不再是那个二十岁出头,可以飞天遁地的小伙子了。
不过看着堆成山的收获,丰收的喜悦让人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疲劳,果实酸甜丰美的汁水也缓解了劳作后的饥渴。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靛蓝朝工头打了一声招呼,离开了菠萝园。
随着口哨声,在田间玩耍的玛卡和依古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依古是一只灰泰迪,左前腿因车祸而有些残疾,被人遗弃在停车场的垃圾箱旁。靛蓝将它捡回了家,让它做了第二个花园宝宝。
玛卡已有六个多月,体型已和成年犬相差不大了。精力旺盛的它成天拆家拆花园,靛蓝不得不每天把它带到农场里来放电。
皮卡一启动,车载收音机自动播放。
“苏曼高级将领、裴家慎总统的父亲,裴颢老将军因病去世,享年八十五岁…………裴家慎总统发布悼词缅怀父亲……各国领导人致电哀悼……”
靛蓝微微一愣,下意识朝着南方望了一眼。
太平洋的对岸,一个风貌相似的岛国,有一个青年失去了他的祖父。
但同时,他头上最大的一座父权大山终于被搬走了,他的未来更加自由辽阔。
车减速了片刻,又加速朝前驶去。
苏曼,一场隆重的葬礼终于结束。
裴将臣穿着黑色军服,胸前佩戴着白花,正在细雨中送客。
“请节哀,上校。”
“请多保重,团长。”
战胜归来,裴将臣顺理成章地因军功而升为上校,并且从退役的老团长手中接过了团长的印章。
可还未好好品味胜利的滋味,裴老将军骤然离世。
老人家走得没有预兆。
前一夜就寝前他还兴致勃勃地听了军情汇报,表示明天早上想吃鸡粥。次日护理人员进来请他起床,发现人已僵硬了。
因久病,裴老早就将自己的后事安排好了,遗产也分配得十分公平。儿孙们早有心理准备,有条不紊地办完了丧事,满怀尊敬地送走了这位伟人。
“请节哀。”梁禹昌同裴将臣握了握手。
五年过去,梁禹昌依旧孑然一身。
但他没有为闻书玉守身如玉,而是在这五年里闪婚又闪离了,归来依旧是光棍。
如他曾对闻书玉说的那样,梁禹昌找了一个同道中的豪门少爷联姻。
但婚姻是否幸福和性取向没有关系。
这两人结婚时千般恩爱,离婚时却结下血海深仇。至今离婚已快两年了,两人提起对方依旧没半句好话,西罗的媒体最喜欢写他们俩的八卦。
“听说你最近又在找书玉?这都第几次了?”
滴着雨的屋檐角落里,裴将臣和梁禹昌抽着烟。
“其实我也放不下他。”梁禹昌苦笑,“虽说人都走了五年了。但这些年里,就没再碰到比他更好的人。就连我前夫,我和他热恋的时候,也觉得他不如书玉的。”
“难怪你们的婚姻那么短命。”裴将臣讥嘲,“你要抱着这样的心态,不如像我这样,就别去祸害旁人了。”
梁禹昌不屑:“就你这疯魔的程度,再过个五年,我就该去精神病院探望你了。”
闻书玉的真实身份,梁禹昌并不知道,裴将臣也没打算告诉他。
但比起龙昆这一头地狱犬,梁禹昌倒像一只烦人却又无害的哈士奇。再加上要顾及梁幼芳的面子,裴将臣如今和梁禹昌相处得比较和气。
“不过,书玉对你也确实和对我不同。你为他疯是应该的。”梁禹昌遗憾长叹,“都说他厨艺特别好,可我和他约会了那么久,一次都没尝过。就他自己做的那个玫瑰花酱,我只吃过一次。后来我买了很多牌子的花酱,都不如他做的好吃。”
裴将臣轻笑:“那是他外婆的秘方,他也只传给了他徒弟……”
笑在嘴角凝固。
梁禹昌自顾说:“他的心在你身上,给你的都是最好的。我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你……诶,干嘛?尿急啦?”
裴将臣正大步而去,只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有回。
“年纪轻轻的,肾功能就这么不好。”梁禹昌吐了一口烟,“好在幼芳没嫁他。”
作为首席助理,张乐天正在替溜号抽烟的主子送客。裴将臣突然杀到,把人拎去了一旁。
“那个玫瑰花酱,”裴将臣劈头就问,“书玉说他的是秘方,和外面的有什么不同?”
“啊?”张乐天下意识回答,“因为外面的是工业生产的没有心,书玉哥这个是手工制作,包含了对您的爱……”
“……”裴将臣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
张乐天回过了神,讪笑:“玫瑰花酱的制作方法很简单,只是原材料和发酵时间上不同。我没研究过别家的东西,但书玉哥对用料很讲究,只用从亚星进口的一种玫瑰花。”
裴将臣想听的就是最后这一句。
“是什么玫瑰花?”
“叫平阴玫瑰。”张乐天说。
“你也一直在用?”
“当然!”张乐天用力点头,“我一直严格按照书玉哥给我的方子在做。就连玫瑰花,也一直都在同一家网店里买。”
裴将臣伸出了手,没有拍张乐天的肩,而是揉了揉他的头发。
那眼神就像在说:“乖狗!”
裴将臣立刻命情报专员去把那家网店这五年来的销售记录弄来。
他在赌,在所有线索都已经中断的绝望中,赌最后一线希望。
裴将臣赌闻书玉这些年还在继续做玫瑰花酱,赌他还是按照外婆的方子从同一家店买玫瑰花!
作者有话说
滴!您的老公即将抵达指定地点,请做好上车准备。

因不涉密,网店的销售记录又在电脑里存了档,很快就完完整整地送到了裴将臣面前。
如何大海捞针,是接下来要做的事。
裴将臣将那两年里的点点滴滴记忆逐一过滤,尤其是在“永恒之春”里的一幕幕,被反复重温。
“先用那几个口号词搜索一遍。”裴将臣一条条吩咐下去,“他这几年都在环球旅游,查一下前些年发往海外的订单!书玉应该已经退休了,不会去落后不安定的地方定居。他也不耐寒,不会往冷的地方走。留意亚星南部、南欧和北美南部的订单。收货地址是农场或者乡村的重点调查!”
在这么明确的指示下,搜索工作很快就有了结果,符合要求的订单依旧有一百多个。逐一排查,工程量就有些大了,还需要进一步筛选。
“你会选择哪里退休呢?”裴将臣浏览着那一条条地址。
书玉是亚星华裔,他们的传统文化里,是讲究落叶归根的。而且人在自己从小长大的环境里才感到最舒适。
裴将臣忽然想起,闻书玉对自己透露的真话里,从来没有提到他的家乡。
裴将臣再一次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小蓝的老家?”杨教授有些惊讶,“这我也不知道。他们这类人员,对这些涉及到真实身份的信息,是非常谨慎的。不过我想,应该靠海。”
“怎么说?”裴将臣追问。
“有一次他提到,小时候经常跟着大孩子去赶海,还描述得很生动有趣。”
裴将臣拼命地回忆着闻书玉对自己说过的所有话,一段对话突然被大脑提取了出来。
“我学做菜的时候,有个同学是亚星联邦过来的移民……”
“……他家住海边,这是他们家乡小吃……”
而所谓的“有个同学”……
“妈,‘蚝仔烙’这个小吃,是哪里的地方菜?”裴将臣问。
“潮汕地区的一个小吃。”杨教授说。
“是在东南沿海一带吗?”裴将臣对亚星的地理还算熟悉,“那里气候怎么样?”
“海边嘛,和苏曼有一些像,但是要干燥凉快很多。”
这就是你总嫌苏曼太闷热潮湿的原因吗?
放下电话,裴将臣问:“这些订单里,哪些地址是在气候温暖的海边的?”
这一下又极大地缩小了范围,符合所有条件的只有八个地址。五个在亚星,三个在海外。
24个小时后,情报专员将这八个地址的详细信息整理了出来。
影音室里,裴将臣他们逐一浏览着每一份资料。
这一份,世世代代都是渔民,家中没有外来人。
这一份,夫妻俩经营着一家海边民宿,没有异常。
这个是个经营酒吧的亚裔青年,但身高对不上……
这也是个亚裔青年,潜水教练,还是个GAY。但身材又太健壮了些。
裴将臣拒绝接受他的书玉会晒得黢黑还练出一身腱子肉!
随着资料渐渐减少,裴将臣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阿曼达他们也有些不安起来。
就这时,一张俯瞰角度的照片出现在了大屏幕里。
那是一座位于海岛山崖上的木屋,芭蕉树和椰林环绕,旁边还有一座白色的灯塔。屋前的山坡是大片的果园,种着菠萝和芒果。
那一个个悬挂在绿叶间的黄色果实,让裴将臣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是哪里?”他听到自己梦游一般问。
“阿美利卡的檀岛。”阿曼达低头看资料,“是一个果园农场。前主人投资失误,于半年前卖了农场还债。新主人是……”
阿曼达顿住。
张乐天正想朝阿曼达望去,下一张照片替换了农场照片。
那是一张阿美利卡的机动车驾驶执照复印件,照片里是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亚裔男子。
Jay·Lee。28岁。国籍,阿美利卡。
裴将臣站了起来。
阿曼达的手颤抖着,拽了张乐天一把,两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裴将臣一步步走到大屏幕前,伸出了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屏幕中男子那弧度优美的丹凤眼。
有人说,时光如无边无涯的荒原,生命是其中稍纵即逝的光,而爱则是永不停歇的风。
时隔五年,再一次看到这双眼睛闪耀着活力出现在眼前,裴将臣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爱这个男人。
经历过天人永隔的绝望,五年来在悔恨和四年中孑孓而行
你再一次改变了容貌,却唯独保留了这双熟悉的眼睛。
这五年里,你环游世界,走过那么多地方,最后却选择在远离大陆的海岛上定居。
你也很怀念窗外的椰风蕉雨吧。你也习惯了在这片沙沙声中入睡,是不是?
你还在继续用老方子做玫瑰花酱。你吃的时候想起的人是谁?
你在信里说,让我们在各自的人生里继续奋斗,实现梦想。
看样子你的梦想已经都实现了:海岛、农场、芒果树……
我的梦想也实现了大半,只差最重要的一个:将你找回来!
裴将臣低头以手覆眼,宽阔的肩背急促颤抖着。
室内响起细不可闻的啜泣声。
靛蓝欲哭无泪。
昨日半夜,他的厨房突然起了火。要不是狗叫了起来,他灭火也及时,这房子恐怕已经烧成了白地。
“线路老化。”吉拉先生本职是一名建筑承包商,只看了几眼便找出了问题所在。
“阿努巴的这个老房子建了快二十年啦,只修过屋顶和窗户。你要不干脆趁这个机会把电线和水管全换了,厨房翻新。我来做的话,给你个九折。你在我家喝饮料免费……”
虽然从裴家捞了不少钱,退休金也很丰厚,但退休后没有了进项,钱就得省着花。
靛蓝很客气地打断了吉拉先生敲计算器的动作,表示自己能搞定。
靛蓝没乱夸口。可能技术上不够熟练,但他有电工和木工证,翻修房屋不成问题。
镇上恰好有一家Home depot,该店号称是男人的第二个家。(注:连锁建材店)
带着紧急列出来的购物单,靛蓝兴致勃勃地冲到了他的第二个家里,果真逛得乐不思蜀。
从店里出来天色已晚,靛蓝打算在镇上那家墨西哥餐厅用了晚饭再回家。
也是不巧,刚刚走到餐厅门口,就碰上了一张熟面孔。
“Jay?”布兰登惊讶,“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最近还好吗?”
这几个月来,他和靛蓝时不时在吉拉家的酒吧碰面,混成了熟人。
后来靛蓝才了解到,这位帅哥布兰登还是小镇上圈内名流,从来都是小伙子们围着他团团转的。靛蓝被他主动搭讪还冷落了对方,实在是“不知好歹”。
布兰登身边从不缺人,此刻,身边一个漂亮的男孩拉住了他的手,问:“谁呀?”
布兰登做了介绍:“这是灯塔农场的新主人。这位是我的朋友拉瑞。”
那个头发和眉毛都打理得格外精致,还戴着金耳圈的男孩朝靛蓝淡淡一笑,敌意十分明显。
靛蓝正想礼貌地回一句问候,似有人在他耳后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后颈的汗毛倏然倒立。
他猛地转头望去。
有人在注视他!
但正是傍晚时分,镇上挤满了四处觅食的游客。每一张脸都陌生可疑,同时又平凡无奇。
那一股微妙的感觉却消弭无踪,就像一个错觉。
“Jay?”
“抱歉!”靛蓝讪笑着,“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你们也来这一家用晚饭?”
那男孩搂紧了布兰登的胳膊,像颁奖人宣布最终获奖者一般:“今天是我和布兰登交往一个月纪念日!”
“噢,那可是个大日子!”在布兰登尴尬的笑中,靛蓝给那孩子捧了个场,“祝你们今天过得愉快。”
同时,靛蓝也在心里把“在餐厅里用餐”改成了“打包”。
拎着打包好的食物走出餐厅时,靛蓝再一次谨慎观察了四周,并且在上车前不动声色地将车检查了一遍。
确认一切正常后,靛蓝发动了车。
路斜对面的一家热闹的餐吧里,裴将臣目送那辆皮卡远去。
游客把餐吧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裴将臣穿着蓝底红花的衬衫和白底黄花的沙滩裤,完美地同周围环境融合在了一起。
裴将臣是今天中午抵达檀岛的。
通宵飞行的他没能入睡片刻。灌了两杯咖啡后,裴将臣立刻投入到了行动中。
考虑到闻书玉的工作特质,裴将臣没有派人盯梢他,以免打草惊蛇。他采取了更加高科技的方法:黑了当地的交通录像系统。
交通摄像头捕捉到了闻书玉开着车去Home depot的身影。车窗里一晃而过的人影是裴将臣时隔五年再一次看到活生生的闻书玉。
极度亢奋之中,裴将臣已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了。
一方面,他想立刻冲过去把人给逮住,将积压五年的思念、悲愤和委屈用不可描述的方式发泄出来;
一方面,近乡情怯,他又不敢贸然和闻书玉相认。怕再一次认错人,怕闻书玉对自己冷漠无情……
裴将臣让特勤们分别开了两辆车在前方做掩护,自己亲自开着一辆私家车远远跟在后方,随着闻书玉来到了Home depot。
他很谨慎地没有跟进店里,而是蹲守在停车场中。然后,又跟着闻书玉去到了镇上。
看着脚步轻快、带着笑容忙忙碌碌的闻书玉,裴将臣确定他这些年过得很好。
闻书玉确实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生活,还在当地结交了朋友——虽然那两个小基佬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这让裴将臣在替闻书玉高兴的同时,又替自己感到气愤。
整整五年,自己活得不人不鬼,在人间地狱里一夜又一夜地煎熬。
有两次裴将臣在作战中受了重伤,在半昏迷中被抢救时,他都曾想过,还坚持什么?不如就此追随闻书玉去了算了。
一想到在自己生不如死的时候,闻书玉其实好端端地活着……
裴将臣知道自己当初很自私无耻,可这个惩罚是否太残酷了?
书玉呀书玉,你怎么忍心?
作者有话说
蓝蓝:没啥不忍心的……

第119章
靛蓝先是在镇上转了两圈,又沿着海岸线绕了一截路,确认没有被跟踪,才将车开向了回农场的路。
大概是自己有点过敏了。靛蓝对自己说。
如果龙昆找上了门来,系统肯定会给自己发警报的。
但话说回来,贡林那次被龙昆找到,系统之前连一个屁都没有放。可见这个AI也并不是那么可靠。
家里一切正常。就连靛蓝自己安装的独立安保系统也没有任何异常记录。
两只狗欢快地奔出来迎接主人,迪西则在门廊下伸着懒腰。
迪西是一只流浪猫,被靛蓝喂投了一个多月后,它主动搬进了农场里,成为了第三个花园宝宝。
吃晚饭的时候,靛蓝又将农场各处的监控录像检查了一遍,再一次确认没有异常。
虽然如此,之后一连几天,闻书玉都没再去镇上。
屋子要修理,农场的菠萝又正在收割,新买的一批猪仔还要阉割……这些工作足够他从早忙到晚的了。
第三天的深夜,大雨笼罩了这座小镇。
检查完门窗和安保设备后,靛蓝将屋内的灯一一熄灭,在雨打蕉叶声中安然入睡。两狗一猫蜷在各自的窝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裴将臣将车停在路口,远远眺望着灯塔下的木屋。
他不能靠得更近了,否则会被农场的监控摄像头捕捉到。闻书玉用的安保设备非同寻常,裴将臣带来的苏曼情报局专员都一时搞不定。
灯光尽灭的木屋和夜融为一体,但灯塔的光有规律地掠过,将它一次又一次照亮。就像为迷失在暗夜中的人指明了方向。
那是一个在思念的苦海里漂泊了五年的人梦寐以求的岸。
黑夜中,闪烁着一双狼一般的眼睛。
次日清晨,暴雨过境。
白色轻絮飘拂在远山的腰间,数条细细的白练垂挂在崖上,将窗户变作了一张明信片。
靛蓝刚刚洗漱完,就听前门传来狗叫。有人敲响了纱窗门。
布兰登穿着一身黑色警服,短袖下露出健壮结实的胳膊,精干帅气地站在门前。
“早啊,Jay!”小伙子露出雪白的牙齿,“我昨天才听说你的厨房被烧了,希望现在来慰问你还不晚。我带了咖啡和甜甜圈哟!”
一大早就有制服帅哥送早餐,这是靛蓝过去从来不敢想的美事。今天显然是个特殊的好日子。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靛蓝把人请进了屋,随口问。
“你是问拉瑞?”布兰登有些不好意思,“我和他分手了。我觉得我更适合和同龄人交往。”
说着,目光落在靛蓝瘦而优美的背影上。
靛蓝遗憾地宽慰了几句,从冰箱里端出了一盘水果,和布兰登坐下来一起吃早餐。
“我听吉拉先生说,你打算自己修屋子。”布兰登说,“需要我帮一把吗?我可是本地有名的handyman。从屋子到车,没有我不会修的。”
说着,还把一双修长的大手在靛蓝面前晃了晃,手指灵巧地动着。
靛蓝当然明白布兰登的暗示。而且他也清楚,这一次自己要是再错失良机,这个制服帅哥是不会再主动第三次的了。
于是靛蓝欣然接受了布兰登的提议:“我正想找人搭把手,帮我装柜子。但是,不会耽搁你时间吗?”
“我明天到大后天都不用执勤。”布兰登说,“三天足够我们装好柜子了,还能帮你做点别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任何事。”
迎着布兰登暧昧的眼波,靛蓝抿着咖啡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美式的咖啡,美式的帅哥,美式的调情,这真是一个充满了美洲热带岛屿风情的早晨。
靛蓝再一次觉得,选檀岛定居是个明智的决定。
“……那么,明天中午见……”
不大清晰的声音从监听设备里传出。
一辆藏在椰树林中的厢式货车中,裴将臣翘着脚坐在椅子里,一手拿着耳机凑在耳朵边,眼睛则盯着屏幕里用八倍镜拍摄的画面。
闻书玉终于把那个小警察送出了门。对方又是摸猫又是逗狗的,在门口磨磨唧唧了老半天才走。
张乐天瞅着裴将臣的脸色,低声说:“上校,要不咱们给那个条子找点事,让他明天来不了?”
“‘条子’是你能用的吗?”阿曼达朝张乐天的后脑扇了一巴掌,“上校,您不用担心。那男人完全不是书玉喜欢的类型!”
“是吗?”裴将臣慢悠悠地问,“年轻、长得帅、身材健美、黑头发,还穿制服的男人,书玉不喜欢?”
阿曼达也无话可说了。
啪地一声,裴将臣将耳机丢开,注视着监控屏幕。
闻书玉换上了牛仔裤和长筒靴,带着两只狗出了门,看样子是要去果园。
走出小院之际,他转头朝远处的青山白云望去,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模糊的画面里依旧可以看得出他露出了舒心惬意的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让裴将臣一连数日踯躅不前,怕自己的出现打搅了闻书玉此刻的平静和快乐。
裴将臣甚至想过,只要能保障书玉的安全,那就这么默默守护着他,也不是不行。
但这些想法都只存在于那个小警察出现之前!
公狼对配偶的占有欲在看着那个小警察敲响闻书玉的门时全面爆发。愤怒、嫉妒撕开了人类的皮囊,释放出了兽的灵魂。
裴将臣摁下了操作台上的通讯按钮,问:“对方的安保系统还有多久能搞定?”
对面回答:“24个小时,长官。”
“给你们14个小时!”裴将臣丢下一道冰冷的命令。
对于这个年轻的农场主来说,今晚如往常一样平静无奇。
系统里针对他自己的安全等级已转为绿色,菠萝园的丰收会给他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在单身了这么多年后,他明天还将迎来第一个约会。
满怀着对明天的期待,靛蓝逐一关了屋子里灯,上床就寝。
时间在夜色和灯塔的闪光中静静流逝,整座岛屿都进入了梦乡。黑暗中,潜伏了数日的黑影终于开始行动。
小院的安保系统被关了,数道黑影无声地窜入院中。
两只狗晚上在院子里玩耍时吃了藏有安眠药的肉,现在已发作,都沉沉睡去。母猫发青的叫声也成功地引走了那只橘猫。
大门被撬开的声音被芭蕉叶的哗哗声盖住。黑影们窜入房中,隐没在各个幽暗的角落里。
裴将臣一身黑衣,将一把椅子轻轻放在了卧室门口。
随着年龄增长,他茶色的眼睛已深了许多,专注时的目光摄人心魄。
海风从窗户涌入室内,掀起窗纱,也吹乱了他额前微卷的黑发。
片刻后,裴将臣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作者有话说
后面接楔子

靛蓝是被玛卡舔醒的。
从深度睡眠中苏醒,感觉有点像登录一个有一阵子没有玩的号,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回想起下线时的情况。
我在哪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身体的疼痛最先传入大脑,然后是发泄过后那种微妙的舒畅和满足,再是一点事后的羞耻,以及随之而来的反省。
纵欲是要付出代价的。靛蓝在浑身酸痛中翻了个身,躲避玛卡热情的大舌头,身下的床随之咯吱一响。
床的中部明显向下凹了一截,这是床龙骨折断才会有的情况。
这个声响唤醒了一段凌乱的回忆:昨夜中途他们翻了个身,就听床板底下咔嚓一声,然后就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当时战况正酣之极,两人都没顾得上这事。
现在想来,他们就在这响亮的咯吱声中打完了下半场,外面那些特勤们听着心里不知道怎么想。
靛蓝抬起胳膊挡着脸,有点没有勇气起床。
门被推开,气流带来了裴将臣语调轻松平常的声音:“醒啦?醒了就起来吧。都快中午了……干嘛?”
裴将臣就像个叫孩子起床的老妈子,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只锅铲。
有那么片刻,靛蓝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一个极其荒诞的梦。
“怎么了?”裴将臣一个箭步半跪在床前,摸靛蓝的额头,“没烧呀。腰扭着了?”
靛蓝开了口,嗓子很哑:“你还没走呀?”
这口气就和看到一夜情对象赖在了家里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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