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裴家慎说,“我是担心这个闻书玉对你的影响。阿臣,你和二叔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上他了?”
“没呀。”裴将臣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非常坦然地回答,“我不喜欢男人。”
确实,裴将臣自打上幼儿园起就开始交女朋友,从小到大都是直男,只有最近……裴家慎惊觉,侄子确实从闻书玉来到身边后,就一直单身!
“你不喜欢男人,你怎么还——”把人家当个猪蹄子一样啃!
“哎!”裴将臣猜出了二叔没说出口的话,露出个捣蛋后被抓的讪笑,“劫后余生,有点儿兴奋。再说,他可怜兮兮地单恋我一场,豁出性命救我,不该给他一点奖励吗?”
你可以给他发奖金啊!
裴家慎翻白眼:“那你就不介意身边有一个整天打你主意的人?”
裴将臣反问:“二叔,您身边多少女人明着暗着爱慕您?我看您也挺享受的嘛。”
裴家慎无言以对。
他的风流确实久负盛名,结了两次婚,外面还有不少红颜知己。可他的情人来路都清清楚楚,没哪个是国外特工,还是个男人!
裴将臣说:“二叔,我前阵子看《晏子春秋》,看到个故事,觉得挺受启发的。”
裴家慎自幼接受精英教育,博览全书,《晏子春秋》他也读过,顿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真,裴将臣道:“景公长得英俊不凡,有个小官暗中爱慕他,整天偷看他。景公察觉了,觉得他贪图自己的美色,要杀了他。晏子得知后劝道:‘拒欲不道,恶爱不祥。’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本能,又不犯法,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的。”
裴家慎揉了揉眉心:“那你是想怎么样?也让那个闻书玉来伺候你洗澡?”
“他的职务范围本来就包括这……”裴将臣见他二叔脸色实在不大好,忙改了口,“放心,我真不喜欢男人!我实在是用惯了他。新来的那个张伯的孙子,干活笨手笨脚地,还老掉毛……”
裴家慎越发无言以对。
裴将臣又正色道:“二叔,今后整个家族都要面临很大的挑战,我的任务也很艰巨。书玉这样的得力帮手在我身边,于我如虎添翼,不好吗?”
“所以,现在你可以留下来了。”裴将臣往嘴里丢了一颗马奶青提,“怎么样?感激我吧?”
闻书玉的表情……很微妙。
不是很惊喜,也不是很错愕。就裴将臣看来,大概可以归纳为骤闻喜讯而反应不过来。
闻书玉斟酌着开了口:“臣少,我很感激您对我的重用。”
有点脑子的都听得出这话只是用来缓冲的前奏。裴将臣的脸沉了下来:“但是?”
“但是,”闻书玉硬着头皮往下说,“关于这件事,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厨房的气温断崖下降,裴将臣沉默地注视着闻书玉。
值班的保镖投来不自然的一瞥,端着碗坐在厨房门口扒饭的张乐天也暂停了咀嚼。
闻书玉低头垂目,还有些濡湿的刘海搭在额前,那一股温顺纯良之中,透着刚硬的倔强。
裴将臣突然噗哧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晏子春秋》那故事后面,就是景公让那个小官伺候自己洗澡……你们懂的,哈哈哈哈
第55章
“被今天的事吓到了?”裴将臣的语气带着点怜惜,“跟着我,三天两头遇险,枪林弹雨的,讲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丢命。你在担心这个,是吧?”
这还真是闻书玉担心的问题之一。
“我会给你配备保镖!”
闻书玉惊讶地抬起头。
裴家这样的军阀,高级管理人员配备保镖也是正常的。但闻书玉的行政级别才五级,还远不够享这个福。
“你是功臣,应该有这个待遇。”裴将臣有条不紊地安排了起来,“李队长今天受了伤……我让副队去安排,给你挑选两个好的,以后就专门跟着你,工资还是从我这里开。怎么样?”
你家的保镖,我一个可以揍十个再附带一个你,都完全没问题!
“谢谢臣少的关照。”闻书玉勉强笑了笑,“但是……其实,我这段时间里也在思考,觉得在公司里工作可能更适合我一点。”
裴将臣的眉心不悦地皱了一下,但似乎想通了什么,又很快舒展开来。
“也是。以你的能力,端茶倒水确实屈才了。这样吧,你都工作了一年了,也该转正了,行政级别上给你提一级,工资和福利都跟上。以后行政上的事由你负责,日常跑腿的活儿就让小张去。你要觉得小张不好用,想再配置几个助手。你是我的总助,我的事都由你看着办。”
员工要离职了才加薪,媳妇儿要跑了才追妻。
闻书玉一边感慨,一边又暗骂裴将臣真不愧是资本主义的接班人!
“臣少,我还需要考虑一下……”闻书玉紧急思考下一个借口。
“有什么好考虑的?”裴将臣的嗓音倏然一冷,夹针带棒而来,“你还有什么顾忌?”
闻书玉还是第一次见裴将臣露出这种带着血色的怒意。他一愣,随即明白了。
今日的绑架里,裴将臣杀了人。
这应该是这个青年第一次杀人——虽然他的行为完全合理、合法。
但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夺取人命都不是一件小事。
闻书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执行任务中击毙了对手,回去后接受了专门的心理咨询。
裴将臣的成长环境和闻书玉大相径庭,他在这方面的道德观念也肯定和常人略有区别。他或许不会后怕和愧疚,也不至于沉迷其中,但他肯定会产生很大的变化。
此刻的裴将臣就像一把见过了血的利刃,像一头尝过人肉滋味的狼。他灵魂里原始的兽性被充分激发,产生一个当量爆表的爆发。
闻书玉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必须很谨慎,不然就会撞在枪口上。
如果等到明天再来讨论这个问题,裴将臣冷静下来了,事情会好商量很多。可惜……
“臣少,请您听我解释。”闻书玉低垂着头,以温顺的姿态,柔软的语气承接着裴将臣滚烫的怒火,“我主要是担心,我……我喜欢你这个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你还把我留在身边,会惹来很多闲话的……”
裴将臣的神色明显一松,明白了过来。
“就这个?”裴将臣的眼里多了几分怜悯,明知故问,“能有什么闲话?”
“您说还能有什么?”闻书玉强笑着,避重就轻往下说,“最主要的是,这对您的声誉不好。您将来找女朋友,结婚,这事都会对您有不好的影响……”
裴将臣噗哧一声笑:“你想得还真远。影子都还没的人,你替她操个什么心?”
“我是替您操心啊。”闻书玉抬头望了裴将臣一眼,“人们会对我们的关系胡乱猜想,会编排您的绯闻。您本来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就此有了污点……”
“有就有了!”裴将臣不耐烦,“我又没打算做圣人。我们这类人,哪个身上不是真真假假一堆绯闻?就连我二叔,妥妥的钢铁直男一个,都还被传过当兵的时候和战友乱搞呢。要是什么都较真,就不用干这行了!还有,你是我让留下的,谁为难你,就是为难我。我看谁敢当面说你的闲话?”
“闲话当然都是背后说的。”闻书玉苦笑,“臣少,我不像您。人言可畏……”
“谁说了你就来告诉我……”
闻书玉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来电铃声。他看了看号码,眼神细微一闪。
“抱歉,臣少,是我老板的电话,我得接一下……”
“你的老板是我!”裴将臣怒了。
“外卖店的老板。”闻书玉无奈地解释,“我把电瓶车撞坏了,总得给人家一个解释。”
闻书玉想换个地方接电话。不料裴将臣突然起身,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了手机,接通了。
“我是裴将臣,裴家慎总统的侄子。”裴将臣开口就自报家门。
遥远的另一头,位于亚星联邦某秘密基地里某办公室里的老宋:“……啊?”
裴将臣说:“你家的电瓶车在今天的动乱中受损,闻书玉不能把它归还给你了。我代他赔偿。十万苏币应该够了吧?”
十万苏币换算成亚星联邦币也有五万来块,便宜点的机动车都能入手了,何况一台小电瓶车?
只是老宋的苏曼语说得不好,怕露馅不敢开口,面对递过来的巨款却不知道怎么接手,在那头急得直冒汗。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接过了话筒,以标准的苏曼语道:“你好,先生,你是说想赔钱,是吗?”
是一位女子,有一点年龄感了,语气温柔而平和,传入裴将臣的耳中,带来一股奇异的感觉。
仿佛……似曾相识。
“是的……”裴将臣的语气也不自觉放缓了下来,“您是?”
“我是小闻的老板。”女子关切道,“他今天遇到了危险,是吗?没有受伤吧?”
“他很好。”裴将臣看了闻书玉一眼,“关于电瓶车……”
“不用赔偿了。”女子含笑道,“既然你们都平安无事,一辆旧电瓶车不算什么。可以让小闻接电话吗?”
裴将臣将手机递给了闻书玉。
闻书玉感激地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厨房外的小露台上。
“喂?杨教授?”
苏曼已入夜,亚星联邦某地才刚刚进入黄昏。
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一位身材纤细、套装优雅的女子正眺望着天边堆絮般的绮丽晚霞。
“很抱歉,小蓝。按照流程,本应该通过系统来联系你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我非常担心,就让宋主任开通了一个加密的单向专线。”
“没关系的,杨教授。”闻书玉低声道,“我现在周边环境很安全,可以通话。”
女子一笑,眼角泛起淡淡的细纹。
“你们都没事吧?”
“都只有一点皮肉伤。”闻书玉不留痕迹地朝身后玻璃门内的裴将臣望了一眼。
裴将臣正吩咐着张乐天什么。那孩子欣喜若狂,不住点着脑袋。
“这一次又多亏了你。”女子道,“宋主任都告诉我了,你今天本来是要撤离的,却为了小臣而终止了计划。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小蓝。”
“这是我应该做的,杨教授。”闻书玉说,“只要人还没有离境,我就有义务去救助他。”
女子感叹,道:“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小蓝,我知道你也想早日回家,但是苏曼局势突变,内战不可避免。阿臣他的身份,让他注定了会继续处于危险之中。你能否将任务延长一段时间,继续保护那个孩子呢?”
闻书玉沉默了片刻,说:“只要是您的请求,我都很乐意协助,杨教授。”
女子隐隐松了一口气,苦笑道:“一次又一次用人情让你去冒险,我真是一个很卑劣的人……”
“千万别这么想,杨教授。”闻书玉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您为祖国服务,我们为您服务,都是应该的!”
身后的玻璃门咚咚响了两声,是裴将臣在敲门。
闻书玉朝他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对岸,手机已被交到了老宋手里。
“靛蓝,你要谨慎考虑再同意延续任务。”谈及公事,老宋的语气变得非常正经严肃,“苏曼的局势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十分动荡。裴家内部也出现了分裂,今天裴将臣的绑架就是叛军干的。系统也认为裴将臣接下来遇到暴力袭击的可能性会大幅度增多。你如果继续留下来,任务将会比过去重很多……”
“说得好像我之前没有一边给裴将臣洗衣做饭,一边为他挡子弹一样。”闻书玉讥讽道,“当初是谁说我过来只用给大少爷拎包的?是谁?”
“唉,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老宋满口沧桑与豁达,慷他人之慨,“说正事:组织上已经这个任务的风险性正式调整到了Ⅱ级,后勤人员和武器的支持也会随之调整。你的行动会得到更多的保障。”
裴将臣又敲了两下玻璃门,一脸不耐烦。
“……你要想清楚了,小蓝。”老宋说,“虽然杨教授比较倚重你,但组织并不勉强你。”
裴将臣双手抄在裤袋里,靠在门边,等着闻书玉。
屋内温暖的灯光透射而出,给青年棱角分明的脸颊勾勒了一道金边。
作者有话说
靛蓝:当初将我留下的,不全是他的颜值……
第56章
“我们本来计划派‘钛白’过来接替你。他能直接加入保镖队。”老宋念叨着,“毕竟你现在的身份是文职,身手不好。也不能总是蒙面去救人嘛。搞得像蜘蛛侠似的……”
隔着玻璃门,见闻书玉注视着自己。裴将臣抬了抬眉,投来无声的询问。
这青年平时举止矜持老成,但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便显出少年人本该有的跳脱。
他背着光的面孔有些模糊,如加了一层滤镜,像是萨特金油画里的俊美男孩。
这么漂亮的男孩,难怪他母亲那么爱他。
“奖金多少?”闻书玉问。
老宋报了一个数:“基数是这个。你自己乘以难度系数和时间——时间按天数算,这还是杨教授给你争取到的。再加上外勤补助,年节补助,高温补助,伤残补助——这个发生了才有,当然最好别发生……”
“好啦,知道了。”闻书玉忙打断。
不谈正事,老宋就很容易一唠叨起来就没个完。
“其实从个人的角度,我也觉得你暂时留在苏曼比较好。”老宋说。
“怎么了?”闻书玉从对方的话里察觉到一丝异样。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宋说,“就是有消息说,‘龙三’有可能减刑,提前出来。但也不确定……”
闻书玉轻轻地眯了一下眼。
他已有些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这个曾经另许多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代表着“靛蓝”一段隐秘而艰辛的岁月,也是他个人功勋墙上一块辉煌的勋章。
它如石块投入了回忆的水潭,荡起层层久不见天日的泥沙。
美酒、金条、烈日下的罂粟花田……
鲜血、枪声、野兽负伤般的咆哮……
熊熊烈火吞噬了那一座久负盛名的庄园,烧亮了海岛的天空,竟将黑夜渲染成了仿若暮色绮丽的傍晚。
弹药库产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大地久久振动。那爆炸仿佛要带着整座岛沉入海底。
在失血过多而产生的晕眩中,“靛蓝”只记得那一道平静得不可思议的目光,越过重重的特警和士兵投向自己。
明明这人的帝国被摧毁了,亲信被屠戮,连亲弟弟也死在了自己这个“好兄弟”的枪下。可他依旧镇定得好像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逮捕。
因为这个人确信自己会再一次回来。
他会收回失地,重振雄风,并且复仇!
“就马里政府的腐败程度,我就知道再严的监狱都关不住他。”闻书玉低声说,“他也不会相信我已经牺牲了。”
“所以你留在苏曼比较好。”老宋道,“‘龙三’在苏曼有好几个死仇,他不会轻易入境的。”
“我不可能在苏曼躲一辈子。”闻书玉说,“他这样的人物,又怎么需要亲自来杀我?”
“眼下先观望着吧。”老宋问,“怎么样?你决定了吗?”
夜雨朦胧,林地里的昆虫摩擦着翅膀,发出呱噪的求偶声。飞蛾不畏细雨,夜复一夜地朝着庭院灯扑去。
屋檐下的昙花正悄然绽放,雪白温润的花朵如玉碗,盛着一团团晶莹的光。
裴家的庄园真是一处土地富饶、物产丰美的好地方。
要是能在这里养猪就更好了。
闻书玉遗憾地撇了撇嘴。
“什么话说了那么久?”
闻书玉一走回厨房,便立刻接到裴将臣的抱怨。
“跟老板娘辞职。”闻书玉说,“她有点担心我的安全,多叮嘱了几句。”
“你这个老板娘听起来人挺好的。”裴将臣对那个嗓音温柔的女性长辈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好感,“回头有机会可以见一见,谢谢她这阵子照顾你。”
闻书玉不禁笑:“我想她也很想见见你。”
裴将臣是名人,想见他的人太多,他没把闻书玉这话放在心上。
话说完,两人陷入不期而遇的冷场中。
一方沉默着,一方觉得再三催促未免太屈尊降贵。
闻书玉抬起了头,端详着裴将臣。
裴将臣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肩,正想说点什么,闻书玉已先开了口。
闻书玉说:“臣少,我喜欢您。很喜欢!”
裴将臣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似有一颗子弹洞穿了他的胸膛,带来的却是一阵遍布全身的温柔荡漾。
张乐天端着刚泡好的养身茶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又溜了。
裴将臣喉结滑动,哦了一声:“我……我知道啦。”
“我带着这样的心思在您身边,您真的不介意吗?”闻书玉认真地问,“你不觉得身边有一个人时刻偷窥您,会很恶心吗?”
裴将臣想起了刚才自己同二叔的对话,忽而有些好笑。
“你也就只能多看我两眼罢了,别说的好像能对我做什么似的。”
闻书玉哑然。
裴将臣将双手抄在裤袋里,趿着拖鞋朝楼梯走去:“我让小张给你拿寝具和衣服了,你一会儿看看,缺什么就让他去办。他以后归你遛……管了。”
闻书玉急忙道:“可是……我还没答应调回来!”
裴将臣扶着楼梯栏杆,回头丢来得意的一瞥。
“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有机会留下来天天‘偷窥’我,你舍得走吗?”
闻书玉完全无言以对。
娘的,低估了裴将臣的承受能力和耻度的底线,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裴将臣大摇大摆朝楼上走,将他倒三角的后背,窄腰翘臀和笔直的长腿亮在闻书玉眼前。
“只要把工作做好,老子随便你看!”
闻书玉搬回裴家不久,苏曼旱季的威力达到了顶峰。
干燥的季风以征服者的姿态席卷整个北岛。
积云被扫荡一空,炽烈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入侵地表,鞭挞着每一个行人。
裴家慎上任后,一周内接连签署四道总统令,加强军备,调兵遣将,开始对全国范围内的反动势力进行武装镇压。
民主党的抗议偃旗息鼓,“莱亚人”更是几乎销声匿迹。苏曼动荡的局势渐渐稳定。
执政党的高压,将一切矛盾都压制在了平静的水面之下。
裴将臣的这次被绑架源自裴家的内部叛变。
家丑不可外扬,整件事被裴家严密封锁,外面的媒体上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但在内部,裴家展开了一场散发着血雨腥风的肃清行动。从军队到非武装的文职人员,以及家政人员,从上到下全都接受了严格的审查。
每天都有人被内务部叫去问话。回来的人都面无人色,讳莫如深。
而有些人再也没有回来。
并非所有没有回来的人都叛变了,这些人更多的是尸位素餐、贪污等问题,对他们采取的也是解雇、降职等处置方式。
但被查出忠诚度有问题的人员,他们面临的则是严酷的军法。甚至,有一名高层就在肃清行动其间“凑巧地”车祸去世……
闻书玉的忠诚度毋庸置疑,张乐天一家都是裴家部曲,这场血雨腥风对裴将臣的团队的影响不大。
因裴家慎当选总统,裴将臣的保安团队临时编入了特勤局,裴将臣也在特勤局里有了一个代号:“灰狼”。
确切地说,是“北美灰狼”。世界上体型最大的狼种,咬合力仅次于狮虎。
顺带一句,裴老将军的代号为“雄狮”,裴家慎的代号为“虎”。
裴将臣在裴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苏曼的旱季还在肆掠,但这个动荡的暑假终于结束了。
裴将臣和闻书玉都回到了学校,开始了他们繁忙的日常生活。
除了正常的课业,作为首都武警预备役成员,裴将臣每周要训练三次,有时还会出任务——虽然裴将臣和所有菜鸟一样,主要负责日常值勤,俗称“扫街”。
就算有特别行动,裴将臣也只负责警戒周边、救助伤者、事后扫尾等工作。
裴将臣在家里是个妥妥的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的大爷,但是进了警队大门,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勤快的阳光青年。
他甚至还会亲自给前辈们买咖啡,并包揽菜鸟份内的给前辈们擦鞋等任务。
到底是将来要进政坛的资本家接班人呀,闻书玉每次见状都感慨万分。天生就懂作秀!
亲切、随和又非常优秀,让裴将臣很快就和队上的人打成一片,任务结束后总被叫去一起喝酒打桌球。
如此繁忙的行程,让裴将臣不得不退出了学校足球队,也放弃了西洋棋社。
连毅找裴将臣出来参加派对,他十次里只能应一两次。
“大家都想你了,Jason。”连毅怨声载道,像个独守空闺的小媳妇儿,“今年新进社交界的那群小姐们都很想认识你。万丽集团的二小姐,国光通讯的大小姐,霍家和杨家今年也各有好几个女孩……”
“你给我打住。”裴将臣正在图书馆的书架中转悠,寻找着一本参考书,“你怎么搞得像是我的敬事房总管似的,都给我安排起姑娘来了?”
“你都空窗一年多啦!就咱们这个年纪,哪怕再忙,那方面都还是很有需求的吧?”连毅对好友的生理需求发自内心地关心,“就我对你的了解,你是绝对不可能不行的。难道……你真的和小助理搞在一起了?”
裴将臣修长的手指划过一排书籍,停在了要找的那本书上。
“什么鬼话?你听谁说的?”
“大伙儿私下都在这么传。”连毅一脸贱兮兮地凑过来,“说闻助理如愿以偿,终于把你伺候到了床上了。”
裴将臣把书抽了出来,低头翻着:“还说了什么?”
“哟!那可多了!”连毅打开了话匣子,“前阵子你们的事被你爷爷发现了。老头子大发雷霆,下令把闻助理拖出去沉江……”
“……”裴将臣缓缓转头朝连毅看去。
“你得到消息后,冒着暴雨追了过去,奋不顾身地追着闻助理一起跳入了江水之中。”连毅把那场景描绘栩栩如生,宛如亲眼所见。
“你们在滚滚的江水中沉浮,怎么都不肯松开彼此的手。眼看两人都没有力气了,闻助理哭着喊:阿臣,你放开我吧!而你咆哮:不——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连毅一人分饰两角,演得那是声情并茂。
“…………”裴将臣的脸抽得像中风。
作者有话说
臣少:书玉会留下来是中了我的色诱!!!!
靛蓝:并不……全是……
江边那事目击者众多,单纯落水这事又不是什么高级机密,传出去不奇怪。
可等真听到了流言,裴将臣觉得自己的想象能力还是太局限了一点。
“你这编导系真没白念!”裴将臣感叹。
在一旁自习的同学被他们俩吵得受不了,用力咳了咳。裴将臣转身朝书架深处僻静的地方走去。
连毅不客气地回敬了那同学一记白眼,追在裴将臣屁股后:“听说你们俩还当众热吻了,是吗?”
裴将臣不答,却关注另外一个问题:“这事都传遍了?就你说的这个版本?”
“什么版本都有!”连毅说,“我这个是最浪漫的。最劲爆版本的是,闻助理被你始乱终弃,怀着你的孩子要投江自尽,被你派人救回来了,现在正囚禁在家里待产!”
裴将臣的脸上一时空荡荡的,就像开发商刚交付的清水房。
“你就跟我说是不是真的嘛。”连毅不肯罢休。
“跳江那事是胡扯。”裴将臣靠在窗边,翻着手里的书,“好端端的谁没事往江里跳?”
“那热吻呢?”连毅缠着问,“你们到底亲了没?”
裴将臣慢悠悠地翻过一张书页,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单薄的纸张,再灵巧地一拨。
他嘴角隐隐上扬,却不说话。
透窗而来的阳光照亮他半张锋利俊朗的脸上,也将青年眼中的得意、满足,和隐秘的兴奋描绘得清清楚楚。
“靠!”连毅懂了,“你弯了?”
裴将臣轻轻一声嗤笑,眼皮也不抬一下:“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头一天出来混?和一个男人亲个嘴就弯了?我还看你整天亲你家狗呢。”
“那……那能一样吗?”连毅直瞪眼,追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裴将臣淡然道,“他立了功,奖励他呢。”
连毅的第一个念头和裴家慎总统的不谋而合:“你可以给他发点奖金嘛。”
“奖金多没意思。”裴将臣说,“他喜欢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钱!”
你还挺有自信的。连毅腹诽。
“那也用不着做到亲嘴这程度嘛。你这简直就是肉身布施,牺牲太大了!”
裴将臣的嘴角又微微上扬,说:“不大。”
“什么不大?”连毅明知故问,“是他的不大还是你的不大?”
啪地一声,裴将臣把书朝连毅脑门丢过去。连毅手忙脚乱地把书给接住。
“滚!”裴将臣笑骂。
“不滚!”连毅死皮赖脸地缠着不放,“怎么不大,你往详细说嘛。你不觉得亲男人很恶心?还是小助理吻技很好。”
“他有个屁的吻技!”裴将臣讥笑,“和一根木头一样,舌头都不知道动一下。”
“那你还笑得一脸满足。”连毅鄙夷。
“好玩呗。”裴将臣又胡乱翻了几页书,“他这人逗着挺好玩的。”
呆滞的眼神,湿漉漉的鼻头,被吻得绯红的嘴唇。那任人随便欺负揉捏的模样,实在……
“挺招人疼的。”裴将臣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