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魔鬼……她只知道饿死人的才是魔鬼。
“别开玩笑了,我阿尔瓦罗进了黑手党就从没想过清白。”提着**的老人焦躁地在屋里转来转去,“重要的是你,索菲娅,那些乌鸦肯定早就盯上了你,七年前的那个布尔盖也是,现在的这个潘德林也是,他们总会不择手段地把你拉下水——”
“可七年前我已经拒绝了,而那个人已经死了,没有人会知道我,卡沙萨找上门只是个意外!”改造师猛地坐起来,无法否认,布尔盖这个名字即使过了七年也让她心头一寒,“他们什么也不会知道的,什么潘多拉……那就是个可笑的传说!”
虽然没人知道这个可笑的传说之下死了多少人。
阿尔瓦罗没有吭声,但他的眼神已经沉重到索菲娅难以承受的地步,她回想起家里流传下来的那些奇怪的笔记本,某种直觉还是让她改了口:“好,就算潘多拉是真的,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有超自然力量,难道就能改变世界吗,世界不还是跟着美金走?什么黑色死神,我真搞不懂,我爸妈那点小爱好你为什么要当真……”
“够了,索菲娅。”老人疲惫地打断了她逞强的反驳,散弹枪拄在地上像条拐杖,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东西就是很难说服,“我不管你信不信那些传说,也不管你和组织的合作,只有一点你给我记好了——不要和那些专门寻找潘多拉的人有任何交集,听到了没有!”
索菲娅随便点了点头,看不出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阿尔瓦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背后却忽然响起了索菲娅的声音:“等等,把这个带走吧老头子,我过几天要搬地方了,安顿完再找你拿,回头给你发短信。”递给他的是一张照片,玛尔塔幸福而永恒地微笑着,她唯一的也是最后一张的照片。
“知道了,小心点,别被人盯上,该停手就停手知道没?”老人挥了挥手,带着那张照片潇洒地合上门。
于是这间庞大而拥挤的屋子里又只剩她一人,浑浊的空气,只有风扇聒噪地旋转着。年轻的女人再次闭上眼,记忆流水般划过影像——父母被黑手党报复而死的哀嚎,床上玛尔塔残碎的肢体,孤儿院孩子们稚嫩而失望的面孔,布尔盖带着硝烟和血的冰冷枪口,警局巡视时视若无睹的冷漠,她被迫加入黑手党那天上流社会在轮船上放的璀璨烟火……
阿尔瓦罗担忧的表情被这些画面淹没了。
索菲娅睁开眼,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很抱歉,在这个老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已经停不了手了:“先生?”
合成的电子音不管听几次都是那么奇妙:“我还以为你找到我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决定,索菲娅,你犹豫得太久了。”
“我只是想把手头这单做完再说,您的手下一直很慷慨。”面无表情的女人看了眼背后的沙发床,事实上那堆胡乱卷起的毛毯里还有个致命的盒子——**,她精心的偷渡品,“我只是想最后确认一遍,您能确保那些资料能被整个世界所知晓吧?”
“毫无疑问。”她听得出,简短的回答下是强烈的信心,那是深深扎根进这座城市的黑暗。
“那我没问题了。”索菲娅低头看着挂断的电话,漆黑下来的屏幕倒映着她染上疯狂的脸。
只要能让世界舆论强行介入,只要能让那些人渣身败名裂,只要能让这座腐朽的城市重新惊醒——那么,就算流点血又怎么样呢?她愿意陪他们殉葬在火焰中……反正卡沙萨的订单和那位先生的打款已经够孤儿院孩子们的下半辈子了,就让阿尔瓦罗恨她吧。
午夜十二点,索菲娅从窗外看出去,高大的耶稣像依旧慈悲地微笑。
乌丸崇弘扫了眼通讯终止的屏幕,随手关掉了变声的软件,身后的阴影里传来下属恭谨的汇报:“各大媒体的网络已经植入了病毒,等狂欢节夜里发生大规模爆炸后相关资料会直接循环播放。”
“蝎子出发了吗。”他端起刚刚热好的红茶,二月的纽约还是会下雪的天气,令人心烦,“终究是没有见识过那个世界啊,索菲娅·奥利维拉。不然她也不至于把世界的真相当作废纸,真是令人无奈的滑稽,不是吗?”
无人应答。
“不过这种擦肩而过的故事……”乌丸崇弘凝视着水面上那张已经四十多岁的脸,“还真是耳熟啊。”你是否还记得我呢,我所谓的父亲大人?
乌丸莲耶恐怕想不到,这么多年来撕咬他们名叫魔盒的组织,某种意义上也仍然是在为乌丸家而战呢。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瓦罗警告索菲娅不要和魔盒合作,她答应了其实。然而在索菲娅眼里她合作的是组织呢:)这就是一个被整座城市的黑暗淹没最后决定和魔鬼合作屠杀一般恶徒的故事,但最终还是被利用了
*新角色出场!乌丸崇弘,魔盒的首领,从组织挖走处决者部队的人,乌丸莲耶在逃的克隆体,在组织名单上是死人,以潘多拉为最终目标。因为本身声线和乌丸莲耶一模一样因此加工过后的声音也一样。所以骗得过爱尔兰(之前出场好几次了其实)
◎嘉年华之火已为您预定◎
同样的半夜十二点,塞科·埃雷拉诺正穿过烟雾缭绕的劣质辛辣味,不怀好意的眼神滑过他皮肤上靛青色的纹身后又失望地溜过,洗牌声不断,金发男人在不远处起哄的大笑声里找到酒保:“潘德林威士忌,来半杯。”
他周围空气有瞬间凝滞。
“不来整杯?”叼着烟的酒保眯起了眼睛,看着他手上跳动的万宝路。
塞科笑得纹丝不动:“对,就半杯,我只是来做生意的人,又不是过来送死的倒霉蛋。”游走在灰黑色地带的人当然知道南美的地盘属于谁,里约城里的情报贩子都是潘德林允许下的产物,半杯是生意,满杯是找人——刚开始多的是后者这种找碴被杀的家伙。但这座城市的新主人很快显示出同上一任一样的魄力和手段。
“无聊。往里走,右边第十三个房间空着。”酒保没什么意思地嘟囔了句,很快又低下了头。把烟盒扔给酒保,半个场子的视线消失了,塞科走进交易间的时候,情况还算顺利:“本地最方便的散装黑枪在哪买?”
“三千美金,承蒙惠顾。”隔板背后的人懒洋洋地报价,在塞科递上早有准备的现金时吹了个口哨,“啊哈,我喜欢大方的朋友,那我推荐改造师索菲娅,她的货成品好,价格也公道——喏,这是地址,现在去看看应该还没关门,老天,这都是我最近第几次推荐她了,那家伙真应该给我广告费。”
皱巴巴现写的小纸条和赶人的声音一同扔过来,塞科抓住前者,他很快就能顺势离开这座破酒吧,找到一个供应点。而那个愈发暴躁的杀人犯在侧写里并不是循规蹈矩沉溺于一种武器的人。如果他想加快杀戮速度肯定会找一把合适的枪,只要能从供应者那里拿到信息,他就能揭开提琴手的真实身份……
如果不是他在走廊里看到了那个黑发披落的身影。
宿海集。敏锐的金发侦探即使在昏暗的过道里也第一时间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悠闲而充满震慑,或许主要原因是他那一头分外明显的长发特征,以及令人困惑的毫不掩饰——但现在的重点是,他们仅相隔五米不到,而宿海集正朝他走来。
幸好自己做了伪装,衣服发型都变了,还带着墨镜和帽子,甚至贴了全套的纹身,而至少在这里金发不是什么显眼的特征——那个男人在即将擦肩而过时忽然别过了头:“塞科·埃雷拉诺?”
还没等他否认或者浑水摸鱼,宿海集已经用着笃定的眼神扫遍了他的全身:“不用狡辩,你的手臂比例比一般人长,而且走路姿势也没改,不过你既然能知道这里……你想在这里买什么,侦探?”
微妙的考量掺杂在最后的质问里,塞科被这忽上忽下的转折搞得心头一跳,艰难地维持住了话术:“这可是公共场所,既然连度假游客都可以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参观?”这家伙到底是谁,他立场就不能清晰点吗!
“你在查提琴手。”宿海集点点头,忽然扳过他的肩膀就往外走,“来吧,朋友,说说你的发现,不然我保证你会和当地警方解释一下为什么美国侦探又在私下调查,还掺和进了本地黑手党的浑水。”
“你的威胁可以更与时俱进一点。”年轻人咬紧牙关,以往作为侦探的时候,通常是他掌握全场的。然而无论是伪装、对弈还是武力,他都被这个所谓的路人游客压了一头,对方还假惺惺地仿佛想助人为乐……可这家伙对黑暗轻车熟路的样子,完全是他的对立面啊!
宿海集笑得很无辜,虽然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情绪:“我只是因地制宜地选择了最好用的办法,埃雷拉诺先生——所以你的意见是?”
“提琴手下一步应该是去改造师索菲娅那里购买二手枪,索菲娅的工作室开到凌晨一点。”塞科吐出了他价值五千美元的情报,同时感受着那条手臂横在自己脖颈旁边的惊悚,这个男人对胁迫合作真是意外的熟练。而宿海集积极得像个正儿八经的热心游客。如果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地下黑市的枪械改造室的话:“我的车就在外面,那我们还等什么?”
松田阵平现在看明石龙吾很不爽,那位名为菲尼克斯的调酒师已经遗憾地被解雇了,导致他只能跑这种偏僻隐蔽的地方找中转站送一送塞科的头发,没想到他本人倒送上门来——在他们精心安排的剧本里,怎么能有意外因素打搅呢?
那就让他来做一回舞台的清洁工吧。宿海集笑着点火踩下油门。
在他们到达那张纸条上的地址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改造师竟然把工作室直接开在了工厂仓库区旁边,意外的磊落大方,这样他们也省掉了钻小巷子的工夫,直接找到建筑外的铁楼梯上楼。
二楼尽头就在眼前,塞科下意识看了眼右后方的宿海集,黑发男人绅士地伸手致意让他开门,把第一现场的发现权让了出去。好吧,那就我来,金发侦探叹着气从裤兜里摸出了开锁工具,三两下拧开了门,悄无声息地推开——
第一眼,是一个从窗户直接跃出的黑影!
“谁?”他下意识想冲到窗边,身后有力的手直接阻断了这个可能,宿海集迅速越过他扫了眼屋内,却没有试图追踪那个背影:“我们来迟了,有人先来一步——那个人不是索菲娅,你也看得出来吧?”即使在黑暗里,那也是明显的男性体型。
“我知道。”塞科轻轻皱了皱眉,却没有抓着疑问不放,在不知道宿海集强行介入调查的原因前,他还不敢肆无忌惮。说起来,宿海集那避重就轻的态度……他认识那个黑影?可这副警惕的姿态,并不像提起同伙的态度,而拉住他的手倒像某种善意。
房间里乱七八糟地堆着各种东西,随手乱放的杂物架上满是零件和各种工具,只有沙发床旁边勉强还可以下脚,旁边还有好大一块贴着地图的白板碍事,宿海集把那些半开的抽屉都抽出来,里面原本的东西果然不翼而飞:“你有看见那个人手里拿着什么吗?”在进门前他就注意到了那个人眼睛里微弱的红光,那是魔盒的怪物——如果来的不是两个人,或许这间屋子就得为战斗陪葬了。
“方块状的……书,笔记本?”金发的侦探努力回想,然而一秒不到的残影提供不了更多信息,“那应该不是提琴手,可是为什么有人要趁枪械改造师不在的时候来工作间偷书?”这也太荒谬了吧?偷枪都更有说服力。
“那只能说明,除了枪械改造师她还有其它身份。”宿海集无声地扫了眼地图上零零散散的记号,忽然把整张床单都扯了下来,松软的床垫翻过来,背后果然有裂口——他伸手,从里面摸出了个笔记本。
“是日记,从六岁开始。”感谢他曾经为十二国证件付出的努力,宿海集随手翻了翻还能从潦草的字迹中读取信息,笔记和他那位奇怪的导游招牌上的一模一样。不过这么拙劣的隐藏方法简直像个应付大人的小孩。按理来说这本日记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潘多拉,黑色死神,爸爸妈妈怎么总说一些小孩子都骗不到的故事,就因为我们是什么祭司的后裔?这种东西传承下来有什么用吗,那些书我根本就看不懂……”童言童语的一页,而角落里留下了崭新的撕痕。
很轻微,很小心,只是看的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失控——可这不是宿海集留下的。
他们已经是第三波了。
中间被撕掉了一大块,后面的记录变成了账本。倒数第二个上门的客人是卡沙萨,倒数第一个上门又被划掉停止交易的是……特朗·帕伦特(TransParent)。
Transparent,透明的透。
他面无表情地翻到了最后一页:“再见了,全知全能的神,您虚伪的信徒即将怀着罪恶的仇恨点燃烈火,我将前往您的地狱,也将粉碎您的威名,我从未惧怕审判,就让您所谓的仁慈怜悯公正——”
后面涂掉了很多泄愤般的笔触,直到最后一行的字迹平静下来:“都去死吧,阿门。”
“这个符号……逆十字?”塞科惊疑不定的声音从他身前响起,宿海集抬头就是那张陈旧的地图,金发侦探已经将所有零碎的点勾勒出了图案,大概的轮廓足以让所有相关信徒皱眉,而中心就在他们脚下。
逆十字,憎恨,对信仰的放弃,支离破碎的家庭,死在黑手党高层床上的姐姐,枪械改造师,稀有的进货通道……混乱的信息在脑中聚合又离散,他仿佛抓住了什么。但还差一点,即使有不妙的预感却找不到触及的源头——宿海集猛地回头,从窗外看见了那尊高耸的基督像。
她要对这座里约的标志做什么?
烈火,爆炸,三十八米高的巨像,明天狂欢节下数量剧增的游客,它耸立在山顶,它的阴影底下即是里约的居民区——
鲜血是不可统计的。
◎作者有话要说:
*索菲娅家属于家学传承没落的那种,黑影是上一章末尾的「蝎子」,他带走了索菲娅家的孤本。不过你们可以猜猜最早来的是谁(笑)
咔哒。模糊的钝响,门锁出人意料撬开的声音,有人来访,身份不明。
宿海集和塞科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置物架背后,金发侦探摸到了另一边,半蹲在杂物后。如果宿海集没能一招制服,他还可以偷袭打断对方的攻击。心跳声过分地膨大起来,呼吸声却被遏制,第三波来客,会是谁,是谁想做那只黄雀——
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出现。
“提琴手?”宿海集忽然出声,同时出枪,被瞄准的男人下意识看向声源,第二反应才是慌不择路的逃窜。即使看不清楚身形,他还是认得那一头长发的!
“等等!”
塞科不得不立刻出手一个擒拿压制住想要跳窗的男人,甚至率先堵住了弹道,他无法接受让提琴手这么简单地死在这里,那不是侦探应该同意的结局,他可以被审判而死,但不能简单地被黑暗吞噬!
“你真的是侦探啊……”毫无试探自觉的人发出惊讶的感慨,“FBI里面也会有真正的侦探?不过下回记得注意手法,埃雷拉诺先生,FBI学院里的东西在黑色里还是太招眼了。”
他暴露了。金发侦探僵硬了一瞬,保持沉默一个手刀敲晕了提琴手,近距离的观察已经足够让人确认这是他追踪已久的猎物,刚才他自觉危急时刻已经发挥出了最高水平,被有心人识破倒也不甚奇怪——只是,哈,他以为自己早把当年的训练都忘光了啊。
“事实上,你对FBI的熟悉度也过高了。”塞科起身时已经换上波澜不惊的表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甚至挑了挑眉反问回去,“那你是FBI吗,宿海先生,还是说——是FBI依然在榜通缉的某位?”宿海集果然带了枪……他知道他在赌。
阴影里宿海集仍在微笑,而塞科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
“我记得,FBI最近因为舆论问题都是被拒绝入境的吧?”长发男人快速翻看着那本破破烂烂的日记,捉摸不透的眼神终于不再停留在他身上,“你倒不用给自己的乐于助人套上不喜欢的借口,FBI里有人请你帮忙的话,为什么不大胆承认呢——看你手头详细及时的情报,你朋友在信息组?”
“我觉得你有比讨论我身份更重要的事做。”塞科干巴巴地回敬,下回谁爱帮弗朗索瓦那个损货谁帮,给宿海集一个电脑他老底都要被掏出来了!
“的确——不过麻烦埃雷拉诺先生能帮我联系一FBI吗?”排查出舞台隐患的清洁工叹了口气,黑暗里亮起手机屏幕的微光,“这可是本地警方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啊。”
即使FBI因外交纠纷无法入境,只能依靠帮手的普通公民身份潜入,塞科·埃雷拉诺也不可能真的毫无支援。而这场混乱所波及和指向的本来就是当地的黑手党和警界……怎么可能指望黑色不包庇黑色呢?
点击发送,熄灭屏幕,情报和提醒将在下一秒到达池青的手里。而本体在意思性地通知警察后将彻底黑入城市系统和监控,为他的追猎指明方向。而如果FBI也同意进行合作,猎犬将不止一条——
好戏在即,让他先把舞台打扫干净吧。
“Its——showtime!”
流星般的焰火炸响,礼炮声中强劲的鼓点声与节拍律动,满眼都是蜜色大腿与跳动的羽毛裙摆,彩车队从大街小巷穿过,欢呼的游客们与本地人一起开怀痛饮,悲伤在这里是被禁止的,只有漩涡般令人眩晕的快乐。
一路上索菲娅已经拒绝了至少五六波喝酒的邀请。即使她也已经面带笑意,不得不承认她走得比想象中还慢,当然这不止是过于拥挤的路径原因……棕发女人近乎贪婪地抬头注视桑巴舞娘灵活矫健的舞姿,这会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狂欢节。
结束那通电话后她就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带着那盒危险品,呆在那里只会随时有人上门。而无论是卡沙萨还是那个令人不舒服的帕伦特她都不想接待,最后的紧要关头索菲娅不想被任何人找到——所以她回到了贫民区,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家,那是远离文明社会的好地方。无论是科技还是人力都别想找到人。
直到狂欢节的顶峰,索菲娅混在人群中前往了耶稣山。
高大宏伟的基督像早就出现在视野中,他的脚底下歌舞升平,仿佛这样的幸福一如既往——但索菲娅知道,那是因为人们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短暂地感到快乐。压迫,盘剥,暴力,毒品,人口卖卖,贿赂交易……黑手党对这座城市日复一日的吸食,蛀虫毁坏了曾经的骄傲。然而就像这基督像,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从来不曾低头。
所以她才要用这基督像复仇,索菲娅咬紧牙,露出的笑容和所有人一样闪闪发亮。市长,议员,警界高层,他们用这座基督像欺骗了无数虔诚的游客与信徒。然而他们本身的行为却与教义毫不相关,他们怎配继续洗脑所有人直至沉睡不醒放弃反抗!
燃烧吧,毁灭吧,带着你们可憎的卑劣的欲望——
“嗨,美丽的小姐,请问金色夏威夷旅馆是往这边走吗?”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声音里的笑意令人亲和感倍增,就是普通的问路也显出一股轻佻味,“那家店我记得最近刚换了招牌,不太清楚原址在哪了。”
索菲娅猛地刹住自己下意识反击的动作,迅速转身后看清了问路的人,那是一个留着半长发的亚裔青年,五颜六色的彩光里他的眼睛倒深黑得泛出一抹紫意。没有威胁,看起来只是个无辜的路人,这个街角也的确只有她一个单着……她停顿了几秒后才生硬地回答:“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去。”
青年凝视了她两秒。
“好吧,看上去你有急事。”他慢吞吞地吐字,令人愈发焦灼起来,“不过再怎么吵架,也不能带着这副要杀人的表情啊,今夜可是狂欢节,开心一点?基督像可看着呢。”
“那就让它看着好了。”索菲娅不受控制地露出冷笑,就让它看着自己被玷污吧,在今晚,没有人能在如此混乱庞大的迷宫里找到她。
她本将转身就走,如果不是那个人在她背后轻笑出声:“索菲娅·奥利维拉?”
“里约最著名的枪械改装师,你想对我的城市做什么?”潘德林随意上前一步,封住了她跑向人群的方向,索菲娅对上他深紫色的眸子就像坠入虚空,“这么好的时间为什么不去尽情享受呢,乖一点,索菲娅,做个好孩子?”
他微微俯身,甜蜜的微笑让人绝望。
全世界的光都绕开了这个角落,最热闹的核心里藏着死寂,脑意识无法顺着神经系统指挥肌肉,僵死在原地的索菲娅懵懂地意识到了她在和谁讲话——他是里约真正的主人,本应该外出好几个月的潘德林。
索菲娅试想过所有的障碍和反对者,警方,黑手党,阿尔瓦罗,她不遗余力地一个个排除。但从未想象过亲身面对的敌人是潘德林。那些无头悬案,那些隐而不语的爆炸,每一具从烟花酒吧里扔出来的尸体,在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时,这个人已经把里约拿捏在手中了。
她逃不掉的。
如果她手里没有捏着控制器的话。感谢所谓的时尚潮流,没有人对一个年轻女性在热夏穿网纱的超长袖有什么怀疑,索菲娅转身时已笑得灿烂:“您比我更精通啊……这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吗?”
“很简单,你的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火药和硝烟的味道。”站直了的潘德林收回了笑容,因为他也看见了她手上捏紧的控制器,“这种低级的炸药当然不是你使用的。只不过之前待得地方熏太久了,该给你的工作室通风了,索菲娅小姐。”
如果不是这股味道,他也无法一下子判定这个年轻女人是那个如日中天的改装师。
“真不愧是据说能读取人心的魔鬼,比那些辜负信任的警察强多了。”索菲娅克制住直接收紧手指的念头,她还没走到基督像底下,现在还不能死,“那你猜猜看,我要对这座城市做什么?”里约热内卢不是属于任何人的……它属于所有人。
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远处的基督像,那股轻佻的笑意依然存在他吐出的每一字尾,毫不掩饰地主导:“你想炸了基督像,可惜那种庞然大物不是一个人可以迅速做到的,所以是毁坏,玷污——你想用火焰和弹坑画逆十字还是逆五星?威力最方便的是**,看你的遥控器,准备多久了?”
索菲娅没有出声,这片街角陡然安静了下去。
“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但是潘德林你不知道的是——”她忽然合身撞入新驶来的彩车,那个遥控器被恶意地扔向另一边的人群,“炸药早就不在我身上了哦。”
她的同伙早就铺设完了线路,她只不过是一场亲自赴死的进军。
潘德林下意识冲刺接住了那个即将被人群踏碎的控制器,抬头时索菲娅早已消失在纷乱人海。如果他亲自去抓,她依旧是跑不掉的生死时速。
但他为什么要去管这件事呢?他只不过是去美国加班了几个月,提早下班回来给幼驯染一个惊喜罢了。即使基督像炸了也不影响他对这座城市的掌握度,死掉再多的人也不过是一个数字……
索菲娅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幽魂般飘过:“那些辜负信任的警察……”
伊吹和彦鬼使神差地走向了他停在外面的马自达。
◎作者有话要说:
*新角色登场!塞科·埃雷拉诺,二十四岁的金发侦探,和鹤见真除了发色几乎一模一样,是FBI信息组弗朗索瓦的朋友。因为FBI调查提琴手受阻而被拜托前往里约追查,还有很多谜团还没解开呢,美国篇也会继续出场(笑)提醒一下,弗朗索瓦是和茱蒂、爱德华一起的好友三人组
◎烟花秀附赠卡沙萨◎
索菲娅的终点无比明确,那座高耸的基督像就是最好的指路标。更何况他往她的后背上扔了定位器,在被人流蹭掉前都是小事情。虽然信号好像不太好,不过现在的街道基本都被游客和彩车占满,开车好像有点麻烦——潘德林站住了脚步。
“谁。”他微微皱眉,瞬间扫向不远处的人群却一无所获。但他很肯定有人在注视着他和他的马自达。
“潘德林……不,伊吹和彦。”完全相反的方向,留着长发的亚裔男人主动现身,表情介于焦急和震惊之间,“你竟然提早回来了。”这可不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剧本上,连明石龙吾都没算到。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那双纯黑色的眼睛——等等,我在想什么?
又开始了。
大脑习惯性地阵痛,一些破碎的无意义画面在井喷,伊吹和彦冷静地继续分析自身,同时把问题对准挡住他走向马自达的障碍物:“说出你的目的,陌生人,如你所见,我很赶时间。”
“不,我没有任何问题。”宿海集谨慎地缓缓后退,他当然读出了对面人镇定底下的那一分迷茫和痛苦,这种危机时刻可不是什么精神刺激的好时候,“我的任务是追踪索菲娅并解决她,你愿意接手这份工作我当然很乐意,温馨提示,这次行动FBI也参与了。”所以基督像附近就是FBI的包围圈。
下一秒这个神秘人消失在人潮中,只留他头脑混乱地立在原地,对着怀里莫名其妙被塞给的信任和善意不可置信。他认识我,不止是组织的成员而已,潘德林应该把那个敢于跟踪的人追查到死,伊吹和彦会将车头转向基督像,而萩——
萩原研二才是值得他这份信任的人。
可我是萩原研二吗,那个松田阵平口中的光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