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蛮荒后成为巨人族新娘by无边客
无边客  发于:202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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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回头,立刻撞见霍铎尔"看"他的目光。
他抓了抓放下的落发:“怎么了?”
霍铎尔:“白刚才在做什么。”
余白好声好气地解释:“刷牙,就和别的兽族用树枝清新口腔一样,只是用猪毛做的牙刷更方便清洁。”
他用作牙刷的猪毛是阿力给他的,便说道:“下次我找机会再跟阿力他们多换点猪毛,也给你做一把牙刷。”
说完,他顿了顿,轻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尝试的话。”
霍铎尔点头,沉声应道:“想尝试。”
余白合起的唇一弯,抱着兽褥躺进木床。
夜里风很大,虽然把房顶重新盖好,有了遮挡,却叫余白冷得没办法入眠。
天越来越冷了,他所有的兽褥都裹在身上,翻来覆去好几回,受了凉,只片刻不到,就拥着兽褥坐起来咳嗽。
压抑的咳声让霍铎尔从睡眠中惊醒,他有些担心,望着那团灰蒙蒙的影子:“白?”
这个小亚雌兽的身体似乎一直不太好。
窸窸窣窣的动静起来,余白下床,从火上的锅取些热水,吹凉几下慢慢喝了。
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不碍事。”
又摸出几片药草干,放进嘴里嚼了含着。
余白往火堆多添几块木头,火烧得旺,床边顿时暖和不少。
这些日子白天黑夜的气温频繁交替变化,他这副身体敏感,稍不注意就会立刻不舒服。
赶在入冬前,他要尽量想办法再多换两块兽皮,还要多存些能烧的木柴。
余白揣着打算,背对火光拉起兽褥裹住全身。
他闷声道:“我睡了,霍铎尔,你也快睡吧。”
身体不舒服,他不想多说话,也有点回避的心态。
霍铎尔觉察到亚雌兽似乎闷闷不乐,滚了滚喉结,道:“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叫我。”
良久,才听余白闷闷“嗯”了一声。
第二天,万里无云,部落周围落满了许多黄色的枯叶,山野间多了份秋末的沉寂萧瑟。
余白等太阳出来了才准备出门。
一早窝了五个鸟蛋,三个分给霍铎尔,他吃了一个,另一个随身带着,打算外出后饿了再吃。
霍铎尔侧耳倾听,双目一偏,努力盯着那团灰影:“白,要出去?”
余白拿了些驱虫的药草仔细抹在手脚和脸上,头发又放了下来,几乎遮起大半脸颊和眉眼。
他告诉霍铎尔自己出去搜集柴火,顺便找些能用的物资。
霍铎尔不假思索道:“我跟你去。”
余白仰头打量对方,眸光在大花臂上停顿。
“霍铎尔,你的伤虽然快好了,但行动始终不方便。”
霍铎尔:“白,我的力气比你大,总不能让你一直照顾我。”
余白还在迟疑,瞥见对方朝自己走近。
他诧异:“你能看见了?”
霍铎尔微微摇头:“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影子。”
最后,他们僵持不下,余白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出门前,他要霍铎尔蹲下,将没用完的驱蚊药草拧出许多汁液,仔细把对方裸露的皮肤涂了一遍。
余白举着搓碎的药草,伸着胳膊够了够:“再低一点……”
霍铎尔身躯半躬,头低着,很快,有只柔软温暖的手指沾着草汁抹在他脖子后。
亚雌兽的手很小,明明感受不到多少力量,霍铎尔的心脏却随着那几根手指的摩挲失控震动。
“怎么了?”余白察觉手心下的肌肉僵了僵,忙问,“碰到伤口了吗?”
霍铎尔:“没。”
做好出门准备,余白最后往霍铎尔掌心塞了一条木棍,让对方握着。
而他牵起木棍的另一端走在前面带路,尽量绕过坑洼的地方。
如果实在绕不过去,就会出声提醒。
白天,深秋的风一阵接一阵,裹着几丝寒意。
日光晒得周围亮堂干燥,附近都是石块或木头垒成的棚子或屋子,泥地凹凸坑洼,叠着腐烂的落叶和果实。
余白带着霍铎尔穿过部落,脚下踩的枯叶窸窣作响。
坐在树下编麻的兽人看见他,灰溜溜的一双双眼睛落在他身后的兽人身上,神情充满好奇和惊讶。
“那个巨人族居然醒了。”
“这亚雌兽居然真的把伤得那么重的兽人救回来。”
余白微微低头,似乎没听到兽人们的议论。他个子在兽族里算是很小的,头发又落着,根本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所以他也没看到身后的霍铎尔脸色冰冷,目光一扫,树底下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蛮荒大陆秉着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小的兽族只有退让。
等余白用木棍牵着霍铎尔过去后,后头的兽人面面相觎,接着松了口气。
他们想起那个巨人族的眼神,也不敢再议论余白,继续编着手里的麻绳。
余白牵着霍铎尔走了二刻多钟,来到一处兽人时常收集木柴的山岭。
部落四处可以搜集物资的地方都被搜得差不多了,资源不足,需要往更远的深处走。
于是他们又过了一条河岸,岸边一群喝水的山鸟桀桀尖叫,扑朔着翅膀簌簌飞远。
余白喘了会儿气,抬眸张望,只见河岸对面有许多落木,这样一来,搜集木柴会方便许多。
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多拎了条棍子,防止周围小型野兽的攻击。
走进山岭脚下,余白浑身僵硬,像被钉在原地,没敢带霍铎尔继续往前走。
树冠后两只黑豺盯着他,余白顷刻间就冒了冷汗,攥着木棍的手心浸出一片潮湿。
他紧咬的双唇嗫嚅,正要开口,却见黑豺相继夹起尾巴蹿进枯黄的草丛里,跑远了。
余白软着腿脚往后退了几步,霍铎尔扶他:“白,没事吧。”
余白摇摇头,抬起胳膊擦了擦颈边的冷汗。
他心有余悸:“刚才有两头黑豺守在树冠后面,还好跑了。”
说完,陷入疑惑:“为什么它看到我们就跑了?”
霍铎尔掌心摸索,摸到余白肩膀后,轻轻一拍。
“别担心。”
余白转身,特意抬头看了眼身后的兽人。
不得不说,孤身处在山岭,霍铎尔是个让他感到安全的存在。
他放松呼吸,让霍铎尔原地等待,之后沿四周拾捡落木,用藤蔓捆紧。
余白捡了一捆又一捆的木柴,四周能捡的木头全部堆在眼前,摞得像几堆小山。
拾柴的途中,余白在草丛里还意外发现了碎掉的蛋壳。
他嗅了嗅残留的蛋液,仔细搜找,居然掏到了两窝野鸡蛋。
野鸡蛋摸上去是凉的,足有二十几个。
他扯一一把藤蔓临时编了个篓子,把鸡蛋小心收进篓子里。
“霍铎尔,我发现了野鸡蛋!”
鸡蛋滋补,而且比鸟蛋大不少,这些鸡蛋省着吃能吃好几天了。
部落多食彘猪,余白吃惯了彘猪肉,难得获取到新的食材,说话的功夫,还咽了咽嗓子。
他拎着一篓野鸡蛋笑眯眯地走到霍铎尔面前,笑容一顿,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脏兮兮的双手。
“这些木柴好像捡太多了。”
说完,心虚地看向霍铎尔:“可能要麻烦你了。”
一摞木柴份量不少,以他的体格和力气,光是往石屋搬运其中一摞,就要来回走十几趟。
他跟霍铎尔合力搬的话,可以少走几轮。
霍铎尔微微摇头,虚无的目光“望”着摞成几堆山一样的木头。
“这些就够了吗。”
余白:“嗯,带回去存放起来,应该可以烧完这个冬天。”
他刚说完,忽然看见霍铎尔抬起那条布满图腾的手臂。
兽人嘴里低吟,布满手臂的刺青花纹似乎发生了变化,颜色越来越深,仿佛要把余白的眼睛吸进去。
紧接着周围震动,有东西急速蹿来,地下居然有响声。
余白睁大眼睛,紧盯着霍铎尔手背上似乎活过来的刺青花纹,一瞬间后背发寒,觉察有什么东西朝他们这里靠近。
他不禁惊呼,只见树丛里的藤蔓树条全部往眼前聚集,直到把所有的木柴严密缠上,裹成一座“大山”。
山林死寂,雀鸟一丝声响都没有。
余白过了很久才回神,心跳很快。
他呆呆看着藤蔓牵引的尽头,落在霍铎尔那条大花臂上,像看到了什么怪力乱神的现场。
“这、这是什么……”
“巨人族的一种力量。”
霍铎尔低沉应他,臂上的肌肉一鼓,许多藤蔓树条将木柴缠绕成的“大山”就随着兽人的牵引动了起来。
余白倒吸冷气,久久说不出话。
霍铎尔一手牵引藤蔓后的“大山”,一手微微晃了晃木棍另一头的余白。
“白,起风了,先回去。”
霍铎尔拖着山一样的木柴被余白牵回部落时,四周零零散散做杂活的兽人纷纷转头看着。
他们满脸震愕,露出的尖耳朵蔫了一样缩起来。
巨人族又称山神一族,他们神秘,从不与其他族的兽人群居。
巨人族血脉里继承了山神的力量,但这股力量不是所有巨人族兽人都能拥有的。
力量强大的兽人,可以操控这股山神之力剿杀猎物,守护一方,可是……
“桑,那个巨人族竟然用山神的力量搬木柴……”
“……这个兽人好奇怪。”
走远了,余白才出声。
“霍铎尔,他们好像在讨论你。”
霍铎尔:“不用管。”
余白呐呐。
感慨着:“你的力气好大啊。”
说完,回头打量被霍铎尔那条花臂牵着挪动的“大山”,仍然感到头皮发麻。
可一对上霍铎尔投来的目光,虽然那双眼睛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却叫他觉得安心。

余白望着霍铎尔拖运回来的木头,第一次有了丰收的感觉。
院子还有半边墙还没来得及堵上,看着摞成山一样的木头,正好堵住石墙的缺口,形成半边围墙。
剩下的则摞在院子外墙,没把小院的空间占去。
霍铎尔眼睛看不见,余白便自己动手。
一阵忙碌之后,他拍了拍双手的灰尘,心跳很快,身上都是汗,头脑眩晕。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弯着腰站直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
余白抿了抿发白的唇,耳膜响起震动的心跳。
他没吭声,胳膊环着膝盖靠在石墙底下坐好,耳朵里的心跳声很快。
神智虚虚浮浮的,有人低沉唤他,声音里带着关切。
余白头脑恍惚,努力分辨了一下,认出这是霍铎尔的声音。
“我、我缓一缓就好……”
他使劲扯着嗓子大声回应,但身体太虚了,发出的声音在霍铎尔听起来,小得跟蚊虫叫似的。
发完冷汗,余白涣散的神智慢慢恢复,没难么难受了。他慢慢抬头,立刻撞进霍铎尔低垂的目光。
对方半蹲在他面前,把他能看见的视野范围全遮住了。
“白,”霍铎尔摸索着他的后脑,掌心触碰到脖颈后冰冷的湿汗,灰色黯然的眼睛涌出关心:“还好吗,药放在哪里,我给你拿来。”
余白紧了紧嗓子:“缓过来就没事了,”
他泛白的唇牵起一抹笑,哑声解释:"比从前强壮了不少,现在我还能干这么久的活呐。"
他扶着墙想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又跌了回去。
余白后腰撞到石墙,咽回一声闷哼。
霍铎尔捕捉着那丝隐忍的痛呼,摊开手掌:“我抱你进屋。”
余白稍有迟疑,没让对方抱,而是把手放进霍铎尔展开的掌心,借力站起。
回到屋内,余白捧着碗倒了点水喝。
炭在早上出门时已经熄了,留在罐里的水是凉的。
凉水下腹,他打了个哆嗦,从石壁凹处摸出燧石,点了火,把剩下的水倒进锅里热热。
做完这些,他回头,看见霍铎尔依然半蹲在身旁“注视”自己,平时很冷酷的面孔流露出一丝丝忧虑。
“白,你的身子一直这样?”
余白心里一热,克制好情绪后,开口解释:“不全是。”
“比以前好了很多。”
身体的病痛,致使余白从小就比很多人内向安静,敏感愧疚。
即使心里有很多痛苦和挣扎,却几乎没把这些话告诉任何人。
这一刻望着霍铎尔不掩关心的面孔,他忽然有了倾诉的想法。
余白舔了舔唇:“我……死过一次,醒过来就躺在河岸旁,没有人管我,直到灰羊老兽人救了我。”
“最开始那半年,我几乎只能躺在这间小屋里,尽管那时候我告诉老兽人我无药可救,可她没有丝毫放弃的想法,每天给我喂药,做蘑菇糊糊给我吃,阳光好的时候,还驮我到后边的山坡上晒太阳。”
余白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他想起为了自己辛苦了十几年的母亲和外公。
想起母亲早年生出的白发,眼眶不由酸热。外公的身体也越来越年迈,好多次半夜都起来帮他盖被子,送水送药的,安慰他会恢复健康。
决定结束生命的那一刻,他没有后悔,更多的是解脱。
身上的病痛得到解脱,同样解脱掉桎梏了家人十几年的负担。
说完这些话,余白压着酸胀的心舒了一口气。
他不需要得到回应,只是单纯给长久积压在内心的想法找到一个泄露的口子。
他这两辈子从没结交过什么朋友,这时候看着眼前的兽人,忽然有了想要了解的念头。
他捧着碗里烧好的热水抿了几口:“霍铎尔,你为什么会受伤?我看部落里的兽人好像挺怕你的。”
又道:“你手臂上的花纹好特别啊。”
余白细细打量,霍铎尔瞳仁的颜色很浅,像野兽的眼睛,之后就是布满花纹的左手,盯久了,仿佛活过来一般。
余白摇了摇脑袋,定睛凝神。
霍铎尔:“白想知道?”
余白低头看着泥地,打量个人隐私的举动让他有些心虚,说完那些话心跳又快了。
“唔,假如不方便说的话……”
霍铎尔:“先吃点东西休息,我告诉你。”
余白眼眸一弯,等身体缓过来后,就去准备了晚饭。
他拿了四个鸡蛋,放进碗里打散搅拌均匀,再洒一点磨碎的咸豆粉,跟着粉粉豆一起蒸。
“今晚煮鸡蛋羹。”
霍铎尔:“鸡蛋羹?”
兽人们倒是吃过蛋,多是生吃或者水煮。
余白神秘道:“过会儿就知道了。”
他走到角落翻了翻石罐子,翻出上次姄姆姆给的黄姜。
剥去姜块上的泥土,洗干净切了几根小块,接着亓亓整理拍碎,又割了两块熏好的猪肉,切成拇指大小的片状。
暮色四起,夕阳落在余白身上,漆黑的碎发变得黄橙橙毛绒绒的。
他坐着木凳,烧火起锅。
余白起手先煎了几片肉,冒出油渍后,再把剁碎的姜片倒入。等炒出味道,最后把切成块的肉全倒进锅里翻炒。
生姜激出肉的香味,余白吞咽了一下嗓子,有了香料的调味,猪肉闻起来香了许多。
霍铎尔扶着石墙站定,目光努力捕捉石灶前的那一团小灰影。
“这个味道很独特。”
余白:“是炒的肉。”
霍铎尔:“肉?”
余白前几天也炒过肉,但都没有这样的味道。
这个亚雌兽真的很奇怪,明明很弱小,身子也不好,可他却会许多兽族都不会东西。
余白好声好气地解释:“阿力跟他的阿兄去了蚩足部落,在附近的山脚随手挖了一些土姜。他说那边的山上长了很多土姜,但因为气味太冲了,几乎没有兽人挖这些东西吃。”
他耐心补充道:“这些土姜不仅可以用来做菜,还能药用,有机会我想过去多挖一点。”
霍铎尔:“我陪你去。”
余白抿了抿唇,心想他不用做什么都需要人陪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霍铎尔话都那么说了,他听了心里挺高兴的。
余白盛了一大碗蒸好的粉粉豆,浇上肉汁,又挖了三分之二的蛋羹和炒肉摊入碗里,放到霍铎尔手上。
“尝尝。”
热腾腾的食物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霍铎尔从来没闻到如此香的吃食。
余白也给自己来了一碗。
两人坐在燃烧的火堆面前,就着暗下的夜色享用晚饭。
余白过半饱就停下筷子,柔软的碎发在夜风下吹起,露出那双水润乌黑的眼眸。
这一顿还算有滋味的食物叫他忍不住发出感慨:“好吃。”
又问旁边的兽人:“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霍铎尔:“很好吃。”
霍铎尔进食速度快,虽然看不清楚,但耳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余白身上。
比如余白夹了多少次木筷,嚼了多久,都一一听在心里。
余白露出愉悦的笑意:“吃饱了。”
霍铎尔:“饱了?”
兽人食量不小,余白吃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对于一个先天力量不足的亚雌兽而言,霍铎尔很担心余白会越来越虚弱。
“白,你多吃一点。”
余白揉揉腹部,再吃下去,他怕胃不舒服,但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多吃了几口。
夜风越刮越冷,余白和霍铎尔用热水稍作洗漱和擦身,前后回了屋内。
火光明亮,映出余白水润又亮滢滢的两只眼睛。
许是今晚吃得舒服的原因,他唇色少有的泛红,捧着半碗热水,吹了吹,喝干净了,继而望向石床的方向:“霍铎尔,该你跟我说说了。”
霍铎尔耳朵微微一动:“嗯。”
从远古的时候开始,山神给了巨人族力量,但不是所有巨人族都能继承,力量的强度也各有不同。
两百年前,山神就不再出现,巨人族替山神守着西南山岭,所以也会被称做守山族。
山神虽然不再出现,可只要有山岭,它可以依附在所有群山之间,守护山河安稳,掌控自然气象。
只要触怒山神,便会引发雷电风雨,地龙翻身。
所以兽族十分敬畏山神,比起尊重,更多是畏惧,怕触怒了它,以致降下祸患。
连带着守山的巨人族,也因此被许多兽族畏忌,见着了都会避开。
霍铎尔道:“这次出来,是为了把离开西岭的族人带回去,结果途中遇到风暴和兽潮。”
霍铎尔拖住在兽潮的侵噬,为族人争取了生存的机会。
如果若不是风太大将他连着泥石卷走,只怕早就被数不尽的野兽吞食。
屋内很安静,余白放缓了呼吸。
他同样遭遇过那场风暴和兽潮,也明白如果被卷进兽潮里,能存活的几率有多渺茫。
安慰的话无从开口,只有经历过死亡,才知道生的可贵。
他动了动唇,道:“霍铎尔,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要尽力活着,因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霍铎尔还想再说,可涉及生死的话题,叫余白有些低落。
他背过身拢起兽褥,眼眸合起来,隔绝了火光照亮的石壁。
“睡吧。”
第二天天没亮,部落乌炎一家吵了起来。
乌言带着儿子乌追去外山狩猎,结果遇到山虎。
那山虎体格庞大,出来猎食,乌言父子正好撞到它面前。
为了活命,乌炎带着乌追跃下山壁,命保住了,可腿脸疼痛难忍,这两天没办法动一下。
乌炎的雌兽,阿狡本来想请祭司过来,却被乌炎阻止。
一来,请祭司医治要送祭司太多东西了,他们今年储存的食物,只能勉强过到冬天,如果都送出去,肯定活不过那么冷的时候。
二来,乌言另有打算。
他道:“部落里不是有族人看见一个亚雌兽治好了巨人族,那个巨人族快死了都能医治,不如找对方试试,如果亚雌兽有办法,我们可以送一点东西,总比都献给祭司好。”
于是阿狡早早就赶到破旧的石屋外,想请余白过去看看。
听到动静,余白刚打开门,跟在他身后霍铎尔目光冷酷,从上到下完全挡住了门口。
雄兽和雌兽有着很大的力量差距,阿狡差点被吓坏了,手脚打抖,差点软了身体瘫下。
可眼前毫无力量的亚雌兽居然一点都不怕。
余白:“……”
他抬起眼睛:“霍铎尔。”
被叫住的兽人低头:“白。”
余白不太赞同的语气,话说出来却是温温和和的:“霍铎尔,你不要吓别的兽人……”

阿狡将乌炎和乌追的事详细说给他,目光里充满恳求。
“白,你能救回别的兽人,就有办法医治他们对不对?”
“乌炎让我来求你帮忙,假如你有办法,我们可以送你一些东西,要什么都尽管开口。”
余白前几天还在犯愁,听完雌兽的话,心里一动:“好,我可以过去看看。”
又补充道:“如果有办法医治,我想跟你们换点东西。”
阿狡连忙点头:“可以,乌炎就是这样交代的。”
余白打算随阿狡过去一趟查看情况,回头准备跟霍铎尔留几句话,对方却表示跟自己一块出门。
“……”余白有些迟疑,“可你的眼睛。”
霍铎尔从门口旁边摸到一根木棍,将另一端递给他。
余白失笑。
“好吧,我牵你过去。”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门,余白走得小心翼翼,路边有任何石头和坑洼的地方都会提前绕开,并转头告诉霍铎尔。
走在前方领路的雌兽阿狡频频扭头,多看了好几眼。
余白以外对方等得心急,有些歉意道:“抱歉,他眼睛暂时看不清路,我要带着才行。”
阿狡讪讪,连忙解释。
“没、我没生气……”
她只是第一次看到亚雌兽跟雄兽感情这样好的。
而且身后的雄兽还是巨人族,多少兽族怕他都来不及。
但眼前的亚雌兽却毫不在乎,她收回目光,没敢多看。
那个巨人族兽人虽然看不见,但始终给她很沉重的压迫感。
到了阿狡居住的木棚,刚进门,就看见了木床上躺着的乌炎和乌追两父子。
阿狡眼眶瞬间通红:“他们从山上摔下来就变成这样了,腿一点都动不了。”
这间木棚比石屋搭得宽敞,余白把霍铎尔安置在休息的位置,上前检查这对父子的伤势。
半刻钟后,余白有了结论。
“腿摔断了。”
被石块木枝刮伤的地方残留淤血,好在前两天排得差不多,而且伤口周围的皮肤还比较红肿。
他需要尽快给伤口重新敷药,还得接几块木板固定腿脚。
阿狡手脚利落地取下悬挂在梁上的篓子。
“白,你看这些药草可以用吗?”
余白过去翻了翻,摇摇头。
“都是周围很常见的脱力草,用来止血效果还行,我到附近的山上看看,能找到槲蕨的话,对治疗骨折损伤更有作用。”
乌炎一家迷茫不解:“什么?”
余白好声好气地道:“等我采回来就知道了。”
他打算自己去采药,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屋内响起两道声音。
霍铎尔:“白,我跟你去。”
阿狡:“我……”
霍铎尔话音刚落,她的话立刻虚弱下去:“帮你……”
多个帮手多份力,余白没有拒绝。
他找到乌炎家的火灶,拿出一块木炭,接着蹲在地上画出一株植物的图案。
“这叫槲蕨,大部分生长在岩石或者大树上,它的叶子就像羽毛一样呈现丝状分裂,根部周围会覆盖金黄色的鳞片。”
余白看着阿狡:“你沿着周围的岩石找找,找到的话采集根部,我往树上找。”
边说着,边抬头打量霍铎尔。
余白感慨,长得太高还是很有用的。
分开行动后,他们在周围转了一会儿。
余白在树底下反复跳了几次,昂,声音不大,还有点扭捏。
“霍铎尔,树顶上好像长了斛蕨,你现在可以带我起来看一下么。”
霍铎尔应道:“好。”
他说完,余白腰腹和臀肉一紧,浑身僵了僵,很快被对方稳妥地送到接近树顶的高度。
余白把憋在胸口的气吐出来,伸长胳膊够去,发现还差一点。
他手心扶向霍铎尔脖颈,温声道:“再往前走四步左右。”
眼前这棵树虽然很高,但他们身处半坡位置,再加上霍铎尔个头的优势,把他抱起来放在肩膀上,稍微偏移几步,就可以让余白够到大树顶端。
他仔细查看,抿起的唇浅浅弯了下:“这里果然长有槲蕨。”
余白将能采集到的范围全部薅了,怀里抱着一捆槲蕨根茎,领着霍铎尔回到乌炎的木棚。
不久之后,阿狡一无所获,回来时急得都要哭了。
余白从石罐里取了点清水,洗干净槲蕨根后朝她晃了晃,带出一串水珠。
“别担心,我在树顶发现了槲蕨,采回来的这些应该够用了。你去准备几块木板,把板面和边缘的毛刺都削干净,再准备几条麻绳和干净的麻布,等会儿要用到。”
阿狡擦去眼角的泪痕,又笑又哭的,立刻按吩咐去准备。
余白要的东西很常见,阿狡没多久就准备好了。
余白坐在木凳上捣着槲蕨根,偶尔偏过脸,隔着落下的碎发打量霍铎尔。
他小声解释:“上次也给你用了槲蕨,不过原来采集的槲蕨都用完了。”
霍铎尔眼睛“看着”他:“以后这些东西我来准备。”
余白浅浅一笑,没把这话放在心里。
哪有那么久的以后?
霍铎尔还有族人在,等养好了伤,肯定会离开去寻族人团聚的。
他不问,也不留,只要霍铎尔不走,先这么当个朋友也不错。
余白进屋给乌炎和乌追敷上槲蕨,温声道:“给我麻布。”
阿狡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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