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是何时拿到的圣旨,孤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呢?”
他虽然笑着,但声音中的寒意,让跪在地上的众臣心中一颤。
只听见左相顾大人清朗温和地回答道:“太子只是太子,陛下的圣旨什么时候下的,太子自然没有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了,若是太子质疑这圣旨的真假,可以请翰林院的诸位同僚甄别。”
顾成言如此信誓旦旦,太子自然是无话可说。
他下摆一撩,跪在上首。
冷冷道:“念吧。”
顾成言摊开圣旨,逐字逐句宣读。
“封左相顾成言为太子太傅,辅佐太子监管国事。”
这一句,是最主要的内容,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这天又要变了。
太子起身,走到顾成言跟前,伸出右手。
“圣旨一事兹事体大,如今父皇卧病,这真假还是验上一验,更为稳妥,顾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顾成言温润一笑,“这是自然,还请右相大人一同查看吧,免得有心人以此为由,不听陛下的旨意。”
右相上前。
“太子殿下,老臣也是翰林院出身,也曾替先帝、陛下誊写过圣旨,这真假,老臣自认还是分得清的,不如,殿下先让老臣一观。”
太子收回手。
“右相请。”
这圣旨自然是真的,就此,左相开始与太子共同监管朝政,每一道政令,都要经过太子以及左相顾成言二人的同意,方才可以实施下去。
太子事事受到掣肘,据说每日都要对左相冷嘲热讽。
这是不少大臣都亲眼看到过的,太子脾气愈发火爆,左相温润如玉,气质娴静,面对太子的为难,泰然自若,不动如山。
“顾太傅!孤连处置一个渎职的礼部主事你也要反对吗?”
顾成言将砸在自己身上的奏折捡起,拍了拍灰,亲自放回案牍上。
“太子如何断定他渎职呢?”
“孤让他拟一个册立太子妃的流程,他都理不出来,不是渎职是什么?”
“殿下有所不知,我朝并未册立过太子妃,从前文昭先皇后还是凌辰先太子的准太子妃时,流程也并未完全制定下来,他一个小小的主事,自然是写不出来的,太子殿下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太子冷笑,“他不知道,很好,那你总知道吧!你写!孤要你亲自写!”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哦吼吼!
话说,我这周没有榜单,希望大家多多留言!
第57章
“既然是太子的吩咐,臣自然是会照办,只不过朝政繁忙,如今陛下又每日都召臣过去请平安脉,臣一人,恐分身乏术,怕是需要一些时间。”
太子气极了,冷哼了一声说:“孤等得起!左右父皇会亲自替孤择一位太子妃,届时,太傅将册封礼的章程拿出来便是!”
正在门口候着的武安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想:太子与左相之间的明争暗斗,真是越来越不顾及彼此的颜面了。
不过太子妃的人选竟然是由陛下亲自定夺,那一味地坐以待毙,似乎自己的胜算不大,毕竟右相是老臣了,在陛下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对于陛下的喜好也算是了如指掌。
于是武安侯就花了点前找了个门路,从陛下身边侍奉的杨公公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据说选妃当日,喧和公主会露面。
武安侯见过这位从北燕回来的郡主,性格娇蛮泼辣,当初为了拒婚,竟然自己一个人跑到青禅寺带发修行去了,尽管陛下为此大怒,但如今重病缠身,依旧还是让太子将她从寺庙里召了回来。
由此可见陛下对她的喜爱,是寻常人远不可及的。
这也就代表着喧和郡主是有极大的可能性,可以左右陛下对太子妃的抉择。
于是武安侯便找人打听,这位郡主的喜好。
得知郡主思念家乡,喜欢骑马射箭,本人又崇尚武艺,于是命人送了郡主一匹珍稀的西域宝马,又铸造了一件极其适合女子使用的长鞭。
喧和郡主收到的时候,脸上极为满意。
对前来送礼的管事说:“回去告诉武安侯,这两件礼物本郡主很喜欢,有劳他费心了,本郡主知道他心中所求,若是陛下让我陪伴圣驾,择太子妃的人选,本郡主定然会优先举荐武安侯府的小姐。”
“是!”那人脸上欣喜之色难以掩藏。
“对了,这鞭子本郡主用的少,这工匠的手艺不错,把他给本郡主叫过来,本郡主想从他手里亲自制订一副□□!”
“奴婢这就回府跟侯爷一说!郡主放心。”
武安侯府的管事回去把喧和郡主的要求一说,武安侯本人却有些犯难。
这制作长鞭的工匠如今可不能轻易出现在人前,可这太子妃之位还未确定,万一因此惹怒了喧和郡主,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郡主又不通军事,想来,应该不会怀疑。
就此,一名其貌不扬的铁匠被武安侯悄悄地送入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一向是不过问女儿的事情的,倒是喧和召见那铁匠的时候,让经常来访的定远侯见着了。
他总觉得那铁匠有种军中之人的气息,似乎是出身行伍,因为他视喧和为亲生女儿,所以为了她的安危,就拦下了那铁匠,问了几句话,试探了一番。
果不其然,此人对军务十分了解。
定远侯不动声色,当时并未表现出什么异状,只是私下派人盯着那铁匠。
喧和郡主要订做的□□需要的制作时间较长,所以并未留那铁匠住在府上,只是让他自行在家中打造,等制作好了,再送到长公主府。
正是因此,那铁匠自以为行踪无人注意,去了一个极隐秘的私人铁器制作营。
南凌的铁器是受到监管的,私人不允许经营制作大量的兵器。
很明显,这个制作营违反了南凌的法治。
定远侯派人观察了半个月,发现此处竟然是忠亲王府所有,忠亲王府私自制造大量的兵器,这是要做什么?他如今在边疆与北燕对峙,一应的军需都由朝廷提供,实在犯不上私自屯兵。
除非,他意图不轨!
若是以前,他定然第一时间请求入宫面圣,将此事禀报给陛下,但如今朝中局势不明朗,太子与左相的争斗逐渐趋于白热化。
为了长公主与喧和后半生能够过的顺遂,他必须要谨慎,选择一方依靠。
太子此人,性子阴晴不定,他会是一名合格的帝王,但绝对不会是一个仁善之辈。
左相顾成言,定远侯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此人温和良善,心中有正义,颇有君子之风,是值得信赖依靠的人。
比起太子,他更愿意靠近这位左相大人。
于是定远侯去了顾府一趟。
年关将至,忠亲王请旨回京,要为太后祭奠。
皇帝感叹道:“忠亲王自幼生母亡故,是太后将他一手养大的,太后驾崩时,北方局势凶险,他没能赶回京亲自上一炷香,如今你弟弟顾成新也算是得力,便让他暂时接手边疆的大军,让忠亲王回来一趟吧,朕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顾成言应下。
边疆的大军换帅,陛下亲自下了圣旨,跟圣旨一同送到顾成新手中的,还有他大哥顾成言给他的一封家书。
忠亲王卸下主帅之职,本应有些愤懑,但事实恰好相反,他对新的主帅顾成新还是很亲近,一连多日,都邀顾成新去他的帐篷里喝酒。
酒后,一直回忆往昔。
“当日,还是本王将你从景州城带到身边的,你是个好苗子,武艺高强,脑子机灵,是天生适合战场的,果不其然,你一步步立下大功,如今已经成长到足以接手本王的位置了,很好!”
顾成新眼中十分动容,“成新永远感激王爷的知遇之恩!若是没有王爷的扶持,成新也不能得到那么多立功的机会!您永远是成新心中唯一的主帅!”
忠亲王拍了拍他的手,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成新,假如,本王是说假如,有一日,本王需要你的帮助,你会不顾一切帮本王吗?”
顾成新眨了一下眼睛,跪地拱手,坚定的说:“成新愿意牺牲一切支持王爷,只要臣的家人安好便足以。”
后半句话说的时候,顾成新傻笑着抚摸自己的后脑。
让人不自觉只听到他方才所说的前半句。
忠亲王听罢,极为满意。
“本王明日便要归京了,有什么事,会让人拿着我府上的令牌找你,时间也不早了,去休息吧!”
“是!”
顾成新离开忠亲王的帐篷之后,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他想起大哥家书中暗藏的玄机,闭上眼,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大步离开了。
随着新年临近,众臣突然发现,太子与左相竟然十分罕见的不再争斗了,这突然偃旗息鼓,倒是让大伙儿松了口气,纷纷感叹到,总算是能过个好年了。
皇帝也有了心思,召见了两位预备成为太子妃的小姐,让喧和陪着她们说说话,考察考察脾性才能。
喧和很守信,说了那武安侯府家的小姐不少好话,当然,右相程府小姐她也夸了不少,这也不算是违背了对武安侯的承诺不是?她确实在陛下跟前美言并且举荐了武安侯家的小姐。
只是陛下心中究竟是如何选择的,这就不是她能够得知的了。
皇帝见过那两位小姐后,也并未宣布要立谁做太子妃,反倒是一心期待着忠亲王归京。
驿站来报,说是忠亲王先行改道,去太后的陵墓祭拜了,怕是要晚几日才回京。
皇帝听罢,倒也没有生气,反倒对顾成言说:“他就是这个性子,他素来尊重太后,定是在心中怪朕不顾及太后的颜面,处置了宣威侯府,让太后走的不安生,他眼里,只有朕的皇兄,凌辰先太子,才值得他真正的臣服,朕虽然做了皇帝,他心里大约也是不服气的。“
顾成言看着皇帝苍老的背影,有的时候,他觉得皇帝虽然病重,但他似乎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犹豫了片刻,顾成言还是将定远侯前几日对他说的事情,一并告知了皇帝。
皇帝低声笑了。
“他屯兵一事,朕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借机卸了他的主帅之位,顾卿,朕临死之前,忠亲王是一定会反的,不然等朕死了,他这辈子的不甘心找谁去呢?”
“陛下圣明,只是定远侯告知臣此事后,臣派人去查探过,那兵器的数量着实不少,但并未找到任何直接联系到忠亲王身上的线索,所以臣并未声张。”
“顾卿,你做事谨慎,这点虽好,但有的时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即便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批兵器跟忠亲王有关系,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性,你就将它扼杀!”
皇帝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的杀伐之气一览无余。
“去吧,上次宫变前,朕交给你的兵符放在密道后面的暗匣里,你将它取了,应该怎么做,不必朕亲自教你。”
顾成言温和道:“臣知道该怎么做,臣告退。”
临走前,顾成言听见皇帝自顾自地说:“不服气有什么用呢?朕是天子,你只是一个亲王,你最崇拜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连他都不是朕的对手,更何况你?”
他握紧手中的兵符,总觉得皇帝这段话中,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足以震惊所有人的秘密,他心中有一个模糊的猜想,但是还需要验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尽量万更,上午发一章,晚上发一章
第58章
果不其然,忠亲王压根不是真心去太后的陵墓祭奠,他假借祭奠之名,抽调了一批曾经的部下所统领的兵力。
忠亲王率军来势汹汹。
北燕那边也像是说好了似的,趁机大举进犯,顾成新率领着大军与之相抗,但终究忠亲王统领了这支军队整整数十年,相当大的一部分人对年轻的顾成新并不那么信服,所以他下发的命令,并不完全听服,这就导致行动与指挥脱节,错失战机,南凌隐隐有了败迹。
此时顾成言拿着兵符抽调京城附近防卫的兵力,亲自去了前线,与忠亲王对战。
众臣本以为太子在后方,会给顾成言拉后腿,毕竟两派之争,已势同水火,这个千载难逢之机,一旦错过,战后再想打压顾成言,恐怕就更难了。
但太子不但没有,反而给予了前线最大的支持与配合。
忠亲王本以为与自己交战的主帅会是定远侯,毕竟如今京城能排上用场的武将屈指可数,但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同意让顾成言一介文臣率军。
不对,太子没有调兵的权利,这恐怕是皇帝的意思,他不是重病缠身了吗?竟在朝堂上还有这样的调控力?忠亲王心中对皇帝的恨意愈发蓬勃。
他没有想到,这个顾成言,年纪轻轻,但用兵却十分老道,丝毫不逊色于他这个身经百战的王爷,两军胶着。
这样不行,南凌不能再内耗下去,北燕那边一旦不稳,京城就危险了。
太子给顾成言传了一封信,出言训斥,直指他无能,竟然被拖住了那么长的时间,真是有愧陛下对他的信任。
顾成言似乎是有些着急了,自乱阵脚,被忠亲王打的节节败退,四处溃散。
没多久,忠亲王就带着兵攻至了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一处平原,并让大军驻扎于此地。
胆子小的臣民已经开始收拾包袱外逃。
忠亲王似乎是信心十足,派人四处宣扬,称当今圣上获得的皇位来路不正,他不仁不义,谋害自己的亲兄长,凌辰先太子,丧失人伦,为了固权,娶了自己的准大嫂,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之人,不配为皇。
他要替天行道,将皇权归还正统!
皇帝听闻此事后,气急败坏,再度临朝。
“顾成言呢?朕不是把兵符给他了吗?怎么还让叛臣打到京城脚下了!”
文武百官静默不语。
右相走出一步,回答道:“启禀陛下,顾大人如今正在前线,但忠亲王毕竟带兵数十年,经验丰富,顾大人一时不敌,也是情有可原。”
“太子!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不傻,顾成言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就算不敌忠亲王有经验,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败成这副模样。
太子抿唇,道:“儿臣不过是担心战线拉长,北燕那边有变,就催了催,谁知道太傅如此不经事。”
皇帝气了个半死,剧烈地喘着粗气,差点气晕过去。
这时候皇帝身边的杨公公走到皇帝身边说了两句话,皇帝由怒转喜。
“如此甚好!”
随后他想了想,对众臣说:“朕要亲自见一见那逆臣!太子!你派人与他交涉,他出言不逊,凭空捏造虚假的事实,侮辱朕,朕要当面与他分说清楚!”
众臣看的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倒是并不意外,直接应下了。
朝廷派了人过去详谈,忠亲王冷笑着答应了,见面的地点就定在京城与他的驻军之间,一处普通的峡谷之中。
来此的人并不多,只皇帝,太子以及右相,其他人并未到场。
忠亲王与皇帝依照约定,都出现在了此处。
一个病容衰败,一个满头斑白,都老了,但却都不服气。
“朕就知道,你不会甘心,在朕死之前,你一定会反!”
忠亲王笑了,“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人的事,自己心里清楚,这正义虽然来的迟了,但终究还是会降临的,你凭借阴谋诡计夺去了这把龙椅,整整二十余年,也是时候该让出来了!”
皇帝不屑地看着他说:“让给谁?你么?你配么?还是说让给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忠亲王心潮起伏,双目通红,“你如何敢!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如何能害死他之后,心安理得地享受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还丝毫没有悔改与愧疚!你当真是连畜牲都不如!”
“是啊!你们所有人都敬佩他,将他捧到天上去了!凭什么?同样是父皇与母后的儿子,我就永远只能在他的身后!就凭他比我出生?事实证明,朕并不比他差!朕当着皇帝当了二十余年!南凌愈发昌盛,朕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上无愧于先祖,下无愧于黎民!”
“哪又如何?你偏宠贵妃,害死了皇嫂,皇家子嗣凋零不说,你瞅瞅你的儿子,一个反你,一个囚你,整个朝堂乌烟瘴气!你放任党派相争,消耗国力,边关打着战!户部却拿不出粮饷!
一个个中饱私囊,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却连基本的军需都满足不了,你这个皇帝一味沉迷于那些大臣的谎言与吹捧,南凌昌盛?你自己睁开眼好好看看!
西边的离国若不是镇国公府以命相搏,世代死守,你能如此高枕无忧?可你又是怎么对人家的呢?把人家唯一的女儿害死不说!嫡子还要仰仗一个庶子的鼻息苟活!
北边的北燕,那是将士们用自己的血肉铸成的边关!北燕众人本就善战,你还一再削减军需用度,你还敢说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忠亲王是将皇帝的遮羞布通通都当着面撕下来了。
皇帝重病之后,说话不太利索,被迫听完忠亲王这一番话,自己嘴唇颤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想起上场前,自己喝了一杯水,那水似乎味道不太对。
“报!王爷!不好了!后方突然出现了几驾奇怪的器械,刀枪不入的,还一直往外投射箭矢,咱们的士兵损失惨重!”
忠亲王站了起来,盯着皇帝。
“你是故意诱我来此!”
皇帝说不出话,咿咿呀呀的,太子笑了笑。
“杨公公,父皇又中风了,快将他扶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孤就好。”
杨公公微笑着躬身,招呼人将皇帝抬了下去。
右相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太子继位已成定局,为了家族的未来,他不便与未来的新帝作对,况且,他并没有弑父。
忠亲王这才将目光移到这位自己一直忽略的太子身上。
“是你,你利用他引我来此?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太子上前,端坐在方才皇帝的位子上。
“皇叔,若是没有绝对的自信,孤怎么会以身犯险呢?自然是孤若是死了,皇叔也逃不掉,实话跟皇叔说了吧,此处是峡谷,这两侧的山顶上,孤都让人提前埋了好些火药,若是今日,孤没能完好无损的离开此地,那此地就是我们这些个人共同的埋骨之地。”
“你疯了!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太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笑着安抚道:“皇叔不必过于担忧,孤提前让人算过了,此地有龙气,利于后世子孙,说不定你我叔侄二人死在这里,能保得南凌长盛不衰也未可知啊。”
忠亲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被昌玄那小子压迫太久,脑子不好使了?我帮你杀掉他,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你跟我耗什么?”
如此一看,两人倒像是一直都有联系似的,右相眼中的震惊遮挡不住,他垂下头,将自己的存在感进一步缩小,为官多年,他深知有的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多,死的越早。
“皇叔就不要在孤的面前装模作样了,杀掉父皇,然后再将你我勾结一事公之于众,将孤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然后皇叔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坐拥一切,孤不傻,跟大皇兄比,还是有些区别的。”
忠亲王倒像是看开了一般,跟太子唠起了家常。
“昌玄那小子,看着跋扈,论起心机,连本王都比不上,又如何跟你斗呢?本王不过是随意抛了一个禁军统领出去,他就上钩了,可见你父皇当真是没有认真教他,天真的可笑。”
“他生来就拥有的太多,自然不需要费心计较。”太子神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似乎口中提及之人与他毫不相干。
“那后方的器械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演演戏就行了吗?”
太子挑眉,似乎有些无奈,“与孤可不相干,那是太傅的手笔,万华阁你知道吧?”
忠亲王听说过,“做生意的一个江湖组织,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有,听说还会造船,跑到海上做起了营生,莫非,这器械是他们造的?”
太子道:“孤猜的,有件事,皇叔大约不知道,这万华阁除了明面上主事的万易诚,还有一位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傅呢。”
“他出身江湖,这个本王知道,也亲眼见证过,确实武艺不凡,年轻人可谓是智勇双全,难怪能跟你在朝堂上平分秋色。”
忠亲王不怀好意地看着太子说:“就算皇叔不跟你争,这位顾大人,你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人家,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皇命这张王牌。”
“孤乐意,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终有一日,孤要他心悦臣服!”
右相心道:原来太子殿下一直都想要驯服成言,这可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怕是这君臣俩有的耗了。
“就算本王不与你争,北燕的铁骑,南凌也难以抵挡,本王已经传书给成新,一旦本王战败,他会立即带着边疆的大军撤回,太子啊,不是只有你才会做万全的准备,本王征战多年,若是没有留后手,岂不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太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但皇帝下旨将元帅一职转移给顾成新,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后续究竟会如何发展,谁也无法预料。
“来人!将这叛臣拿下!”
他懒得再跟他废话了。
忠亲王终究是怕死的,他没有反抗,任由太子的人将他拘下。
“太子,你将本王拿下也没有用,终有一日,大军临城,你还是不得不放本王离开,何必呢?”
“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究竟鹿死谁手,皇叔还是在监狱里好好欣赏接下来的好戏吧,带走!”
随着忠亲王被拿下,加之左相顾成言率领的一方有神秘的器械相助,一时之间,势如破敌,南凌国内的动乱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
新年到了。
宫里歌舞升平,这时候,北方发来了战报。
与北燕一站大获全胜!
宫里往年除夕夜是会给皇室宗亲以及诸位大臣赐宴的,虽然今年陛下起不来身,但太子当权,还是邀请了王公大臣入宫赴宴。
太子高坐在主位上,右相与左相坐在左侧,皇室宗亲坐在右侧。
开宴时,太子举杯对众人说:“方才北方传来捷报,咱们的主帅顾成新将军不但击退了北燕的铁骑,还一路攻打至清凉河畔,俘虏了敌军五万!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动荡,新的一年,得到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果真是天佑南凌!”
“天佑南凌!太子千岁!”
众臣高举酒杯,齐声道贺。
武安侯脸上却如丧考妣,看起来兴致不高。
“武安侯,你似乎看起来不太高兴?难道我南凌得胜,不值得武安侯开怀吗?”
太子笑的亲切。
武安侯失手将桌子上的酒杯打翻在地。
“太子殿下见谅,臣自然是为我朝高兴的,只是近来身体不适,所以面色不太好看。”
左相似乎十分关怀地说:“哦?武安侯身体不适?不如让本相替你诊断一番,这人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武安侯本来就没病,哪敢让他看诊呢,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欺骗太子,但如今顾成言手握兵权不说,他的亲弟弟还是掌握北边军防的元帅,他是两方都得罪不起。
”臣...臣歇一歇就好了,就是老毛病,老毛病!不劳殿下与顾大人操心了。"
顾成言放下酒杯,道:“那怎么能行呢,武安侯为了南凌鞍前马后,这次若不是武安侯将一名制作兵器的能工巧匠引荐给喧和郡主,本官还不知道,原来忠亲王府一直在私自制造兵器一事,更无法提前略做一番部署,恐怕如今忠亲王与北燕已经攻破京城了。”
太子开始鼓掌,并且也接话了。
“是了,如此一看,武安侯确实是我南凌的大功臣!值得嘉奖!”
武安侯面如土色,伏地跪倒在殿下。
“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臣是被逼的!忠亲王说若是不从,便要杀了臣全家!您是知道的!臣的女儿马上就要进东宫了!那将来臣就是国丈!何以要自找绝路啊殿下!”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众人都不敢说话,这一看,就是太子跟左相打算秋后算账了,毕竟忠亲王兵临城下的时候,不少人可都是打算逃跑的。
太子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佩戴的翡翠扳指,不说话。
良久,似乎是才想到什么。
“可是忠亲王世子同样有机会成为太子,只要忠亲王成功登上皇位,届时,你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新的太子,你同样有机会成为国丈,所以你很聪明的选择了两边都押宝,不是吗?”
武安侯真是好算计!
不少大臣都在心中腹诽,武安侯府好歹也是世家大族,怎么做出这种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举止,还让太子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吗?
在其他人的眼中,太子是真的惨,本来是十分属意于武安侯的,今日宴上,见他面色不好,还特意问询关怀,没曾想,被左相顾成言将他的老底给掀了,让太子当众闹了个没脸,要知道左相跟太子本就不对付,如今还是被左相亲自点破这个自己并不知道的事实,难怪他会生气。
在场唯一清醒的就是右相,他总觉得太子与顾成言虽然明面上不合,可今日这配合也太过于天衣无缝了,总让他觉得俩人之间有种微妙的默契?
好么,太子妃本来有八成机会花落武安侯府,如今武安侯被顾成言给掀了个干干净净,再无可能,只剩下右相程家的小姐。
右相突然觉得众人看自己的目光又火热了三分。
太子妃着实是个烫手山芋,右相打心底是不想要的,但如今好像也不得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