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肚中一个崽by紫矜
紫矜  发于:2025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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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南楼经常会离开。
陆酒知道,大部分时候,这家伙都是去皇宫。
关于和小皇帝之间的关系,危南楼也没遮着掩着,从偶尔发生的对话中,陆酒听得出来,这舅甥之间关系不怎么好。
小皇帝应该很反感危南楼。
好像也正常,有几个皇帝会喜欢摄政王?
陆酒时常趴在泳池边,鱼尾拍打着水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太平的日子恐怕过不了太久。
宴会结束后,都城里也隐隐发生了一些变化。
陆酒并没有和外界完全隔绝,他听到过一些消息,只是懒得在意。
所谓的“没有隔绝”么,则表现在几个方面:
比如,阿月偶尔会来府里找他玩,每次都会和他聊各种八卦。
通过这些八卦,陆酒得知那天参加宴会的人里,有些聪明的回去后就把原本养着的兽人遣走了。
那两三月一次的宴会恐怕也是除了贝伦伯爵不再会有人敢举办,就算贝伦伯爵举办了,恐怕也不再有人敢应邀。
那些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公爵在宴会中的现身并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反而意味着巨大的,绵延不绝的麻烦。
又比如,时不时会有珍宝送进府里来,每次都指明是送给他陆酒的。
星九和星北带这些礼物进来时,要是看到只有陆酒一个人在泳池,就会松上一口气;要是看到危南楼也在,他们就会露出一副硬着头皮的模样,每次都看得陆酒笑死。
事实上,危南楼并不会说什么。
当陆酒展开那些礼物附带的信时,男人不论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只垂眸给他剥水果的果皮。
“天花乱坠夸了我一通,最后都是求我在你耳边替他们说说好话。”
陆酒甩手扔了信件,懒洋洋道:“把他们吓得不轻啊,公爵大人。”
危南楼挑起唇,不置可否。
只将果肉递到他的唇边。
在那些五花八门的礼物中,有一部分格外引人注意,不是因为独特,而是因为风格的如一——那是来自于半兽人小皇子胥音送来的花朵。
各种各样的花朵,五颜六色,什么品种都有,每天都会送来,而且每天好像都是新鲜摘下的,有时候茎秆上都带着泥土。
而每次,这些花朵附带的卡片上都只简单写了一行——
【送给亲爱的舅母:陆酒。】
挺会拍马屁。
就是舅母这称呼令人牙疼。
“你在皇宫里就没遇见过他吗?”陆酒质问危南楼,“让他改成舅舅!……或者哥哥!”
危南楼挑起眉梢,露出一副“你要是哥哥那我算什么”的表情。
“他不住在皇宫,有自己的府邸。”
陆酒刚想说,那你就去他府邸跟他说……
危南楼又道:“他也不常在府邸,白天都在外面玩。”
陆酒嘴角一抽。
“这么潇洒?”
“不要把他当成普通的孩子,”危南楼从他手中拿过那张卡片,打量着,云淡风轻的几句话里隐藏着巨大的信息量,“和胥宁相比,他脑袋里装的东西要多得多。”
陆酒愣住。
……那没关系吗?
可是一转念,他瞧着危南楼低垂着的眉眼,把话摁下了。
……算了,皇家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胥音送来的花朵编成了一个花环。
……他停了一下,在岸边撑起身体,抬起手,将这个花环轻轻放到了危南楼的头顶上。
危南楼刚刚打量完那张卡片,放下手,感觉到陆酒的动作,朝他看过来。
陆酒双手在泳池边一撑,人在水中往后退去。
他隔着一段距离望着这幅景色。
暮色下,男人双腿交叠坐在水池边,英俊的面孔,漂亮的花环,看着……还挺相配。
陆酒嘿嘿一笑:“觉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危南楼望着他。
星九忽然从远处跑过来:“公爵,乌星伯爵来了,说想要见您!”
危南楼回过头去。
“谁?”
“乌星伯爵,唔。”星九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提示公爵想起这位。
可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提示,毕竟除了“乌星伯爵”名字叫“乌星”,他也不知道对方任何多余的信息了,贵族圈层这么多人,哪能谁都记得住……
危南楼似乎没什么兴致。
星九觑了陆酒一眼,压低声音:“公爵,您最好还是去见一下。”
危南楼顿了顿,起身。
走之前,他回过身。
陆酒还在瞧那花环,觉得自己手艺真是不错。
触到危南楼的双眼,他微微怔住。
“天暗了,水会凉,”男人道,“玩得差不多就上来吧。”
鱼尾在水中卷过一个弧度。
陆酒沉下去,吐起泡泡。
看来,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啊。
中厅,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攥着一顶礼帽,焦虑地来回徘徊。
他的侍从在一旁安慰:“伯爵别担心,是陛下让您来的,陛下一定有他的道理,都城里最近的传言一定是真的!”
“希望,希望……”
中年男人拿出手帕,擦拭掉额头上流下来的汗。
当英俊颀长的身影从前方的走廊里出现,中年男人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摆出谄媚的笑脸,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公爵,午安,不对,该说晚上好了!”
“我是来自东边青石镇的乌星,您应该从未见过我,但我无数次听过公爵您的大名。”
危南楼在主位椅上坐下,府里的侍从立刻上茶。
星九:“伯爵,您也坐吧,别站着了……”
“不不不,为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想我还是站着比较好!”
看出危南楼没有听他废话的兴趣,乌星伯爵顶着巨大的压力,努力地笑着说:“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我心有不安,想着来都城看看,打听打听消息。凑巧路过公爵您的府邸,突然想起听说您最近有了一件新的爱好。”
他很紧张,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非常凑巧,我的手上也有一件您爱的东西。今天有幸能见到您,我想将那件东西作礼物送给您,希望您会喜欢。”
语罢,他朝他的右边招了招手。
那是中厅的另一个出入口,连接着一条走廊。
危南楼端起茶杯时,听到了滚轮在地上滚动时发出的咕噜噜声。
他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当视野中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出现了,才复又掀起眼帘。
——那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缸。
水缸立在一辆推车上,推车前方,一个容貌姣好的青年拉着绳索,朝他露出讨好的笑。
推车后方,则是另一个中年男人和另一个美貌青年。
三人无一不是谄媚的神色。
而那水缸里,是一条人鱼。
一条,粉蓝色鱼尾的男性人鱼。
“公爵,这是我无意中收来的藏品,是人鱼族这几代来族里公认的最美的一条人鱼,他的名字叫陆朱,听起来像露珠一样不是吗?名字和人一样美……”
乌星伯爵天花乱坠地夸起来。
星九和星北守在危南楼的左右两边。
在公爵大人静静盯住水缸里那道身影的时候,他们齐齐屏住呼吸,低下头,眼皮开始狂跳。

水缸里的人鱼双手贴在玻璃上,含羞带怯地望着危南楼。
他有着一张秀丽的面孔,和陆酒有几分相似。
鱼尾确实是粉蓝色,粉色打底,沾着一些零星的灰蓝,然而颜色黯淡,鱼鳞也没什么光泽。
如果说陆酒的鱼尾是晴天时候暮色画染的云朵,那么此刻水缸里的这位,则就是拙劣画者对造物主的滑稽模仿之作。
别说是魂,连形都仿不到三分。
“……我平日里非常喜爱这条人鱼,要是公爵也能喜欢,那这会是我的荣幸!”
危南楼停顿了好几秒,手才再次动起来。
修长的手指捏住杯盖,轻轻拨掉漂浮在最上方的茶叶,低眸饮了一口。
乌星伯爵听到公爵大人开口。
“怎么得来的?”
他立刻和一旁推着水缸进来的陆榆,也就是这三个人鱼青年的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有戏,公爵感兴趣!
乌星伯爵笑弯了眼睛,殷勤地娓娓道来。
“实不相瞒,我得到这条人鱼也不过才一个多月。他父亲早在两年前就想将他赠与我,只是那时候这小家伙百般不愿意!”
为了体现出这件宝物的“来之不易”,他将一些事移花接木。
“……这小家伙离家出走,偶尔跟他父亲、兄长见到了,也总是要大闹一场,脾气倔得很。一年前吧,他突然陷入了昏睡,这才回到了他父亲的怀抱……”
公爵似乎挺有兴致,乌星伯爵见状信心大涨。
事实上,在来这里之前,他听到了两种版本的传言。
一种是说,公爵和他们是一类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私底下也在豢养兽人。
另一种则是说,公爵府里住着唯一一位兽人,公爵很疼对方,将那人鱼视作爱人。
说实在的,后一种传言实在是荒谬到令人发笑。
危南楼公爵是什么身份?
他是危家公子,出身高贵,除了陛下,如今全帝国就没有比他更尊贵的人(从某方面来说,就连那位今年十四的小陛下也比不上他)。
这位就没见过什么低贱的路边花草,鞋履更是从未沾上过一丁点肮脏的尘泥。
整个帝国有多少家族想攀上他,又有多少贵族小姐对他心存爱慕,他怎么可能会看上一条人鱼?
玩玩也就罢了,英明的公爵大人怎么可能会将人鱼视作爱人?
然而既然有这样的传言出来,那不论如何荒谬,都不能完全当做玩笑看待。
尽管在来之前,那年幼的帝王嬉皮笑脸地建议他可以用人鱼来试着讨好公爵,似乎并不把后一种传言当回事,但乌星伯爵内心其实并不怎么信任那顽劣的小孩,所以心里也存着一份惴惴不安。
——直到此刻!
公爵大人对他露出了好脸色!
陛下没有骗他,传言的后一种也果然是假的!
乌星蠢蠢欲动,说着说着就开始拐到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上去了。
“……公爵,其实我这次来首都,是因为听闻最近有人在大肆调查兽人豢养事件。不是仅限于某一块区域的调查,而是全帝国范围……那人还疑似打着您的名号,我来之前就在想,您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您应该比我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要懂得兽人之美……”
他拍的马屁,公爵大人似乎很受用。
对方始终用一种微笑的眼神望着他,令他的胆子越发大起来。
“那搜查最近波及到了青石镇,再下去恐怕就连我也会受到牵连,毕竟……我也时常会养些兽人在府里。公爵大人,您可要赶紧抓住那胡作非为的歹徒,不能让他再嚣张下去了!我建议——”
“继续说那人鱼。”公爵温和地打断了他。
“什、什么?”
“他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啊,这,公爵大人要是想听更详细一点的版本,那我便把头尾都和您说一遍。”
乌星伯爵有点发懵。
公爵竟对陆朱这么感兴趣?刚刚那个版本的叙述还不够听?
……难道公爵大人也有一些隐秘变态的嗜好?
他在内心斟酌。
要想博得这位的欢心,是否一丁点都不需要再隐瞒了?
啧,真是可惜了,今天被送来的本不该是这给自己的鱼尾染了色,拙劣模仿自己亲弟弟的陆朱,而是那个叫陆酒的貌美小人鱼。
现下住在公爵府里的那条人鱼再美,也绝对美不过他,那陆酒有本事叫人看上一眼就念念不忘,魂牵梦萦。
可陆榆这蠢货,真是倒霉透顶,运“货”到一半还能遇到雷暴,将自己亲儿子都给搞丢!
想起这事,乌星就恼。
他盼了两年的小美人鱼不见踪影,陆榆竟还想用他另外三个儿子来弥补,让他随便挑,可见过陆酒,谁还会对他那三个歪瓜裂枣感兴趣?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让士兵守在了那附近的海岸线边上,下令见到这父子四人一次就揍他们一次。
要不是最近见势不对,想着带点“礼物”来都城打探消息,恰好陆榆这货贪心不死,想要攀炎附势,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合作的机会。
……如果此刻在水缸里的是陆酒那个真货,公爵大人一定会更加高兴,他今天也会得到更多的赏识!
乌星伯爵在内心摇摇头,放下这令人遗憾的念头,重新说起。
“……一年前这陆朱突然陷入昏睡,被人鱼族长老和医生送回到他父亲手里。这不是正好,他失去意识再也逃不了,只能乖乖听我们的话。”
他彻底褪去了伪装,不再有丝毫的防备,和自己人说话似的,有什么说什么。
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危南楼身旁的两名侍卫把头垂得更低了。
“……本来我们定好了日子,他们把陆酒,咳,陆朱送到我手上,结果这小美人鱼的繁殖期提前一周来了,我们的计划也被打乱。他们提前出发,遇到了风暴,这家伙把亲儿子给搞丢了,害得我还得在海岸线上派兵找……”
“你派兵了?”公爵再一次打断。
“对!找了好些天!”
“找到了吗?”
“呃……当然是找到了!要是没找到,我现在又怎么能将他送给您呢?”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到我手上就醒了,巧不巧,这说明他注定该到我的手上!”
“醒来后,”公爵的双眸眸色幽深,“他就依从于你了?”
“当然不是!”乌星想也不想就将自己原本的打算交代了出来,“当然是要打服他,驯服他!公爵,不听话的兽人确实很麻烦,我知道你们都城的贵人都不喜欢这种类型,嫌对付他们手脏,但实际上,性子越烈的兽人越有意思!”
“他要咬人那就扇他的脸,他要挣扎那就用鞭子抽他的身体!”
“他要是绝食那就让他饿着,大部分兽人根本没有勇气面对死亡,真到了极限他们会像狗一样乞求食物!他要是还敢流露出一丁点不情愿,就用冰水泼他,让他冻到再也无法用表情做出抗议!只要按照这个法子,公爵,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您能调教出最听话的宠物!”
“他们会知道讨好您才有活路,会主动把耳朵竖起来,把尾巴甩出来,用最可爱的一面逗您开心——”
有一道脚步声接近这里,但慷慨激昂中的乌星没有察觉到。
星北和星九一动都不敢动,他们甚至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危南楼的唇角带着一丝弧度,没有温度的深灰色双眸直视着口喷唾沫的乌星。
“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他们最后都得主动在床上撅起屁股——”
“……谁撅起屁股?”
一道嗓音打断了这里的一切。
身披衣袍的昳丽青年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乌星猝不及防,戛然而止,陆榆和他的三个儿子在刹那间齐齐呆住。
他们呆呆地看着从刚才公爵大人出现的这条走廊中,走出来的这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青年的黑发依稀湿漉漉地滴着水珠。
这些水珠令他的皮肤看起来清透极了,令那双狐狸眼也充满了剔透感。
这双眼睛里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掩饰,一开始是惊讶,后来则是荒谬的气笑,再后来则是讥讽和玩味。
星九和星北顿时慌张起来:“阁下……”
陆酒的身后跟着一名侍从,那名侍从也是有些慌张的模样。
“他拦过我了,是我自己好奇想来这里看看,”陆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那五个人,走上前,手轻轻搭在了危南楼的肩膀上,轻飘飘问,“我不能来?”
星九立刻低头认错:“不是公爵下的令,是、是我擅作主张!”
“等会儿下去领罚。”
危南楼的语调没有起伏。
“是!”
茶杯被放到了桌上。
茶杯、茶碟与桌面相撞,发出的这一道清脆冷音,令还在冲击中的乌星、陆榆和他三个儿子心脏一跳。
危南楼伸手揽过陆酒的腰,抬起头看他,轻声问:“穿这么些就出来,不冷?”
……乌星和陆榆的头皮紧起来。
太温柔了。
明明刚才公爵和他们说话时声音听起来也很温和,然而与此刻的声音一比,差太多了……
他们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该死,该死。
公爵刚才的心情根本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又不是冬天,”陆酒只随意地答了一句,便笑吟吟地打招呼,“陆朱哥哥,什么时候你的鱼尾变成了这种颜色?我都不知道,人鱼原来有变色期?”
水缸里的陆朱一抖,双手离开了玻璃,人往后退去,脸上流露出震惊与恐惧。
“没想到相隔这么远的距离,我们一家人还能在这里团聚,”陆酒感叹,“原来陆朱哥哥也和我一样昏迷了一年,在繁殖期提前到来之后被爸爸送去给了伯爵。”
“原来你们又遇到了一次雷暴,爸爸又丢了一次儿子,而伯爵也又一次在海边找了人。”
“真巧啊!”
这三个字被陆酒抑扬顿挫地吐出来,陆榆和乌星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
他们脸色惨白。
“不是,公爵,那个。”乌星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他一直将手帕攥在手里,好不容易刚刚汗水干了,此刻又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这手帕便派上了用场。
他哆嗦着擦起汗,开始搅动脑汁。
“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那个——”
“您没有找过陆朱哥哥?”陆酒插嘴。
乌星一个激灵:“对,没有!我没有找过他!”
“那您找过我?”
乌星一呆,连连摇头:“没、我、我没有,我和您也不认识呀,阁、阁下!”
“是吗,可是爸爸一直说想要将我送给一位伯爵,那位伯爵就住在青石镇。”
“不,那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我的经历和您刚才口中的那位人鱼一模一样,我在一年前陷入了昏睡,被善良的长老和医生送还给了我的爸爸。在我繁殖期到来后的当天,我的好父亲就连夜想将我送走,没想到中途遇到风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乌星声嘶力竭地喊,“是陆榆说可以送给我的,他是你的父亲,是他决定了你的命运!”
陆榆呆若木鸡,被甩了锅,却好像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水缸里的陆朱不安地左看右看,此刻举起双手,似乎想掀开水缸顶盖,从里面爬出来……
乌星夺路就逃。
这一出惊得陆榆父子四人傻在了那里,乌星自己带来的那个侍从也傻掉了。
然而刚跑入通往外间的那条走廊,他就尖叫着连滚带爬逃回来,府里的侍卫们齐齐逼进来,一柄柄剑指着他的鼻尖。
陆家父子四人见状也发出了尖叫,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
星九和星北不再忍着,大步上前,拔剑劈碎了那水缸。
哗一声,玻璃碎裂,里头的水全部洒在了地上,陆朱摔下来,被剑抵住,惊恐嚎叫着抱头伏倒在地!
陆榆、他的另外两个儿子和乌星的侍从也全部被踹趴下,拼命喊着“我们不动”“别杀我们”!
眨眼间,整个中厅一片狼藉。
几个自大的来访者,此刻全部瑟瑟发抖。
——今天,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踏入了牢笼。
危南楼站起身。
他的手依旧温柔地揽在陆酒的身后。
“先回房间?”
嗓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温和,从始至终,好像没有大的情绪波动。
陆酒侧过脸,看向这个男人。
“不想弄脏你,”男人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脸,“我很快回来,等会儿我们一起用晚餐?”
地上那六个人听到这句话,抖得越发厉害。
他们的脸上毫无血色,大难临头的重压感将他们的身体死死压在地上。
陆酒斟酌片刻:“行。”
“不过,其实我没那么在意,只是觉得可笑。”
“嗯。”
危南楼微笑。
陆酒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跟侍从一起走了。
暮色一丝一丝被从天际抽离。
天暗了下来。
房间里,陆酒托着下巴,坐在窗边发呆。
他听不到中厅那边的声音,这地方的隔音向来不错。
……没想到那段时间,海岸边确实有这位伯爵的人。
不过,对方的人估计主要集中在青石镇那边,而人鱼镇那儿就是危南楼的人了。
真是搞了个大乌龙。
也没想到,他那荒唐的父亲和三位哥哥对危南楼不死心到这种程度,竟上演出了这种荒诞的戏码。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陆酒还没回过神,就被从后方搂住。
熟悉的气息涌过来,他回过头:“你回来——唔!”
唇,被用力堵住了。

随着最后一丝霞光从天边消失,室内彻底陷入到昏暗之中。
风从外头泳池的水面上轻轻跃过,向这里小步奔来,在快要跨入室内的那一秒,一只手按住窗户边缘,将窗重重关上!
缠在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某一刻,将他的身体翻转过去。
陆酒面对危南楼,两条腿自然分开。
男人一边将他抵在桌边深吻,一边用手轻轻一扯,将他的腰带扯散了。
陆酒一开始有些反应不过来,双手下意识抵在了危南楼的肩上,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什么,推拒的力量止住,双手缓缓环绕住男人的脖子,闭上眼,温软地回应起来。
危南楼的身上带着一股水汽,衣服也换了一套,明显是洗过后才来的。
在变换亲吻角度,双唇分开的间隙,陆酒哑声问:“很生气?”
危南楼将他托臀抱起,转身将他压倒在床上。
动作看似粗暴,实则小心。
右掌护着他的后颈,左手轻轻将他的臀放下去,随后手腕一转,便探入了松松垮垮挂下来的衣袍里。
“危南楼……?”
陆酒哆嗦了一下,轻轻唤道。
怀孕才刚一个多月,他的小腹依旧平坦,看不出丝毫端倪。
皮肤瓷白,身体的每一处都生得修长,不论是架起腿,还是抬起腰,流动起来的线条都漂亮极了。
危南楼吻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上,直至到他的耳边,开了口,嗓音很低,很轻。
“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酒在他的动作下一阵一阵地打颤。
人鱼的身体真的太过敏感,即使过了孕后最难熬的那段时期也是如此。
“因为……该报复的我都已经报复过了,报复完了……他们就是过眼云烟,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当然是你啊?!只要你好好的,我其实……没那么多气好生……”
陆酒嘟哝着,危南楼的胸膛震了一下,好像是轻轻笑了笑。
只是这声笑太浅了,以至于陆酒没有听到声音。
他的耳垂被卷入了温热之地。
男人用牙齿轻轻磨着,手掌温柔抚着他的身体。
“花环,是送给哪一个我的?”
陆酒一怔。
他的呼吸变得很乱,脑子也跟着乱起来,呼吸几息,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说过,初遇的时候我本应该告诉你去哪里才能真正找到我,或者让你告诉我去哪里才能接回你。”
“如果最开始我就记得,这些‘应该’就会成为现实。”
悄无声息间,微小的差异导致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不得不承认,那股阻碍我想起过去的力量是个麻烦。”
危南楼的嗓音很冷静。
陆酒骤然清醒过来。
什么……?
转瞬,他又在这个家伙与说话语气反差极大的动作下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泪。
眼梢染上绯色,呼吸染上热度。
“你……你是因为知道那个乌星派兵在海边找过我才……?”
是觉得,如果他存有记忆,就不会让他面对那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会被那个乌星抓走的可能性……?
这个家伙……是在后怕吗?
陆酒想着想着便挣扎起来。
他从禁锢下猛地抽出双手,啪一下捧住这家伙的脸,用力将这张脸抬起!
危南楼双眸幽深。
一对上这双眼,陆酒的心就柔软了。
活到现在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喘着气,用大拇指轻轻摩挲这张脸。
“……我运气很好的,那时候刚游到岸边,就有一个好心的老爷爷提醒我那几天有贵族在搜查人鱼,所以我在捕鱼镇就上岸了,去人鱼镇的一路上就没有靠近过海岸线。”
“就算——就算我真的被乌星抓走了,我也能保护好自己。不是我夸大,我有玄学护体,而且我打架也很厉害啊,那天宴会上你看到了!”
“乌星敢碰我一下,我绝对会揍得他满地找牙。他该庆幸他没找到我,不然他今天根本没办法来见你,指不定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失去记忆不是你的错,”陆酒停顿了一下,“……过去,一直有一股力量在推动我们走到一起。我有时候觉得,如果没有那股力量,我和你会不会就是两个陌生人,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危南楼眯起眼。
“但是后来,我又觉得,”陆酒凝视着他,“我们天生就属于彼此。那股力量只是顺水推舟,或者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然后到了这个世界,我感觉,它的方向变化了。”
“虽然目前为止,唯一的变化就是你失去了记忆,”陆酒轻声道,“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它或许,想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111没有收到快穿局布置下来的初始任务,真的只是因为快穿局的系统还在混乱当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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