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肚中一个崽by紫矜
紫矜  发于:2025年02月16日

关灯
护眼

还是有别的原因?
“比起外部威胁,我更怕的是……下一个世界,我会不会变得更难找到你?”
这个世界,这个男人只是失去了记忆。
下一个世界呢。
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狂澜起于微末。111曾经说过,逃逸玩家化作碎片,进入了五个待开发任务世界。
当下他们已经进行到了第四个,最后一个,会否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酒的心中隐隐有一股预感。
危南楼定定地望着他,眸色变得很深。
——忽然,陆酒弓起身体,声音不受控制地溢出喉咙!
危南楼的呼吸变得粗沉。
他一边动,一边抬起手,覆住陆酒贴在他脸颊上的手背,侧过脸,轻吻掌心。
“……干嘛这么突然!”
“酒酒,我没有记忆,所以无法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
陆酒的双眸覆着一层水光,水光颤动着。
“但是只要见到你,我一定会再一次跳入海里。”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缓慢,踩在情谷欠与冷静的交界线上,带着一股冰与火交织的笃定。
“不论下一次,那把剑刺入的是我的腹部,还是胸膛。”
缱绻呢喃的允诺落下,陆酒闭上眼,咬住嘴唇,身体迎来一阵不受控制的挛缩。
他放声叫喊出来,彻底陷入了激情的漩涡。
乌星和陆家父子四人是怎么被处置的,陆酒不知道,也没去问。
反正,第二天起来,那个会见过他们的中厅变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
府里的侍从侍卫们也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日子在经历过微小的波澜后,便再一次陷入了平静。
只是从那天起,陆酒注意到,危南楼时常会出神。
有时候是他又在编织胥音送来的那些花,这家伙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若有所思。
陆酒见状,摘出一朵小粉花,折了茎秆,抬起手插进他的黑发里。
公爵大人往上看去,盯住了他的手。
“我以前还这样打扮过你,不记得了吧?”陆酒已经看开这件事了,乐呵道,“不记得了我就重新让你记住。”
有时候则是亲昵的时候。
危南楼亲着亲着,会突然停下。
彼时,公爵大人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后颈上,热热的,痒痒的。
男人突然问:“我以前咬过你这里?”
陆酒闷闷笑起来:“哪止一次?”
——公爵大人显然很努力地在找寻过去的记忆。
除此之外,近来还有一个变化——危南楼去皇宫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但每一次去,时间都会延长。
陆酒不太过问这些正事,不过依旧会从旁人口中窥见一丝端倪。
大半个月后,阿月来找他玩。
聊完一些有的没的,阿月停下了磕瓜子,瞅瞅四周,见没人,赶紧把椅子挪到他边上来,小声道:“你知道贝伦伯爵的事吗?”
“……什么事?”陆酒还在磕瓜子。
“公爵没和你说过?”阿月犹豫了下,道,“贝伦伯爵前几天又发出了邀请函,但据说没有一个人应邀。他非常生气,跑去皇宫,让陛下做主把你赏赐给他。”
陆酒差点呛出来。
“关我什么事?!”
“迁怒吧,”阿月讪讪,“他和几位大臣关系密切,和陛下关系也不错,大家以前都捧着他,现在不捧了,他不习惯了吧。”
陆酒继续磕起瓜子,心不在焉地想……那也关他屁事啊!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死定了。他以前买卖兽人,虐待兽人致死的事全都被告发了,后院里埋着的尸体也全都被挖了出来。十天后他就得上断头台。”
陆酒差点又要呛出来。
这么快?!
他扭头看向阿月。
阿月也看着他,知道他想问什么,干巴巴地说:“陛下年纪小,对这种事没什么决断力,是你家公爵下的令。”
“现在外面都在传,这些证据是早就准备好的,大概从上次那场宴会结束后就开始整理了,很显然那时候他就被定下了死期。所以今后,咳,打皇位的主意都行,但只要还想活命,就千万别打你的主意。一旦打上你的主意,就真的死定了。”
……嚯,他也是当上妲己了哈?
书房里一阵激烈的争吵过后,走廊上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侍从都守在门外,低着头,屏住呼吸,冷汗悄悄渗透了衣服。
冉叶也在其中,他僵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半晌,里头传来了公爵大人传唤侍从的嗓音。
侍从主管赶紧带着两名属下上前,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明亮。
进去后,他们依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来。
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笔、纸、书本、倾倒的墨水瓶,地毯上洒了一大片黑色墨迹。
陛下急促的喘气声在一旁的书桌后头响起,带着一股未消的怒意。
少年咬牙切齿地问:“你是故意的,想报复我?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那个乌星自己傻乎乎跑去找了你。你不是已经私底下处置掉他了,这还不够?”
“按照律法判处罪人,算什么报复?”
雍容尊贵的男人双腿交叠坐在距离书桌稍远一些的椅子上,语气平淡。
侍从们的头更低了,手心都是汗。
“……只要你想,你可以保下任何人。”
“我为什么要保下贝伦?”
“……他是我的叔叔。”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带坏陛下您染上了一些恶习。如果不是那些兽人一直不敢站出来指认他,早在三年前,他就该死了。”
“……所有我喜欢的人,你不是把他们赶走,就是把他们杀了,舅舅,你到底想做什么?”少年的嗓音变得尖利起来,“你想把我孤立起来吗?把我变成你的傀儡,什么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什么都得听你的,用我的笔写下你的政令?你别忘了,母后临走前只是让你暂时照顾我,不是把皇位都给你了!”
侍从们头皮一紧,捡起东西转身就退出门外,将门关上。
坐在椅子上的英俊男人挑起唇,笑了声。
“你喜欢的人,是指那些除了教会你玩虐兽人,挥霍享乐,就再也没有任何用处的人?”
胥宁一僵。
对于这件显然没什么讨论意义的事,男人似乎并没有兴致再聊下去,他的下一句话已经切换了话题。
“我给过你机会。”
“然而你就连杀我的方式都如此不高明。”
胥宁愣住,回过神后,骤然变色。
什、什么?
什么意思?!
他的心跳打鼓般节奏紧促起来,一层汗登时从背上冒出来。
这、这家伙……
……难道,船上的那一次袭击,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
胥宁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当他注意到男人深灰色眼底的那一片平静,他恐惧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这个男人,那天甚至是等着他去杀他。
那场刺杀,根本是这个男人默许下的一场测试。
胥宁早就想除掉这个让他痛恨已久的存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厌恶起自己这位舅舅的。
尽管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对他亲昵,也很少对他摆出亲切的笑脸,但好像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触及边界的事,只是按照母后的意思,平平淡淡地当着他的老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在他认识越来越多的朋友之后。
他的世界变大了,眼界变得辽阔了,他突然发现他习以为常的一切,在旁人眼里看来,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那些朋友提醒他一定要警惕这种不声不响的侵蚀,危南楼看似守着界限,实则一直将他围困在一个小小的由笔画作的圆圈里。
总有一天,这位不露声色却野心勃勃的公爵会在这个圆圈上投下一把火,让这把火将他炙烤至死。
听了那些话后,胥宁的心中自然生出了一份怀疑。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做出尝试,想要试着自己做一些事,很快便察觉——危南楼果然会压制他。
这份压制不显山露水,要是过去,胥宁绝对察觉不到,然而彼时,他却已经不再是那个傻子。
心中的抵触便就此开始累积。
那天在船上,他本想让心腹侍卫直接使用火枪,然而火枪声音太响亮,他害怕当下会引起船上所有人的注意,一旦计划出现意外,他无法解释这场袭击。
胥宁总想做一些事,但又总是害怕自己解决不了后续的麻烦。
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这样的性子导致的最惨痛的后果,就是那天的那场袭击——最终,他没有杀死这个男人。
男人的鲜血漂浮在船下的那层海面上,一眼望去望不到他的身影。
胥宁以为这个男人已经沉入海底,假模假样让人去搜查,最后却见到了归来的完好无损的他。
关于这件事,他们舅甥之间始终没有讨论过什么。
他的这位舅舅早就已经习惯刺杀,他自己则也假装此事与他无关。
没想到……这个男人根本什么都知道!
此时此刻,胥宁所有的愤怒都在刹那间被扑面而来的这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
他呆愣、惊愕、难以置信、羞耻不堪。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危南楼站起身。
这个男人意兴阑珊,从这幅面孔里,胥宁品出了一丝过去他探寻许久,却从未找到,因此而变得更为多疑的意味——
他的舅舅压根懒得管他们皇家的这堆烂摊子。
危南楼打开门,走出了这个房间。
他对外面的侍从说:“守住这里,不准让他出来。”
侍从们低头应是。
直到那扇门重重关上,胥宁也没想明白。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软禁他?

刑场周围有高台。
陆酒和阿月抵达时,在这里见到了不少熟人,大部分都是在那天晚宴中出现过的那些兽人。
贝伦伯爵是罪恶晚宴的源头,这些兽人都恨他,因而到了这一天,他们也势必要亲眼看着这人的头颅从脖子上掉下来。
冉叶也在其中。
陆酒和他眼神交汇了一瞬间,后者便挪开了眼,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
令人意外的是,胥音也在这里。
少年身旁只跟了一名侍卫,与其余那些兽人相隔不少距离,显得格外冷清。
陆酒走过去,直接叫了少年的名字。
“胥音。”
少年转过头来,眼睛一亮:“舅母!”
这格外响亮的一声顿时吸引来了其余那些正在交谈的兽人的注意力,也让陆酒的嘴角狠狠一抽。
……这小子!
他走过去,用力按住胥音的脑袋,粗鲁又颇显亲近的动作令胥音身旁的侍卫愣了一愣。
陆酒一边揉一边恶狠狠地说:“你舅舅真就没跟你说过别叫我舅母?喊我哥哥!”
胥音的脑袋被摁下去,又自己弹回来,好好一头黑色秀发已经乱成鸡窝。
他仰起头,双眼熠熠闪光地望了陆酒一会儿,唇角凹陷下去,露出两个酒窝:“好,那我喊你哥哥!”
两人仿佛不是第一次交谈那般,熟稔地聊起天来。
“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无聊就来看看。哥哥,舅舅没陪你一起来?”
“他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不会,但他今天没去皇宫,应该在府里吧,他就这样让你一个人出来?”
“我离了他是不会独立行走了么?他不去皇宫也有别的事要做,今天不在府里。”
不远处那些兽人有些怔住。
鉴于胥音的特殊身份,也鉴于冉叶服侍的那位……他们一直都和胥音保持距离,不敢和他搭话。
久而久之,好像就习惯性地把这个少年皇子当做了空气。
他们面面相觑。
有人从他们中间走了出去,喊道:“陆、陆酒!”
角落里,冉叶的眸色立刻暗下来。
陆酒听到这小心翼翼的一声呼唤,抬起眸。
是那天他赠了那颗红宝石的那位兽人。
对方的伤势好像已经好全了,一张脸蛋恢复了白皙光嫩,气色似乎也不错,与那天相比,就像是一朵蔫到快要枯萎的花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陆酒送他的那颗红宝石,变成了一串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
陆酒用欣赏的眼神打量一番,打起招呼:“你也来了?”
“对,我、我想或许可以见到你,就来了!那天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阿槐……”阿槐走过去,兴奋地与陆酒交谈起来。
顿时,其余那些兽人变得有些眼巴巴的。
那天晚宴结束之后,陆酒这个名字就刻在了他们的心底。
他们也想和他说话,想和他做朋友,只是都不敢去公爵府。
现在阿槐却……
……又有一名兽人鼓起勇气,走过去。
他向陆酒大声介绍自己的名字,语气颇有些紧张,怕陆酒因为不认识他就没兴致和他聊。
但陆酒的态度依旧很随和,好像什么话题都能搭上两句。
见状,越来越多的兽人围拢过去。
他们的脸上带着羞怯的红晕,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话,他们甚至不再记得冉叶提醒过他们别和胥音说话,和胥音也聊起了天。
角落里,冉叶捏紧拳头。
原本他的周围围满了人,而此刻,那些人全都去到了陆酒和胥音的身边,他竟变成了几分钟前胥音的处境。
没一会儿,行刑开始。
在哄闹声中,贝伦伯爵被狱卒拽上断头台,摁在上头。
他的头发很乱,身上的狱服很脏,从头到尾,他没有抬起过头,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和装腔作势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狼狈。
斩头是一刹那的事。
当血液飚溅出来,底下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呼声,而这血腥的戏码已经落幕。
“还不走?是要在这里聊到天黑?”
一句冷嘲热讽打断了陆酒周围的叽叽喳喳。
所有人停下,回头看去,只见冉叶停在他们身后,眉眼间带着一丝讥诮。
不少兽人露出了心虚的神色——他们知道冉叶不喜欢陆酒,有种背叛了冉叶的感觉。
但心之所向,真的很难抑住。
冉叶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
他意有所指地说:“我说过很多次,交友之前先考虑清楚利弊。活得太天真了,小心有一天自己翻跟头。”
兽人们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了胥音一眼。
陆酒站在胥音身后,扯开唇角:“经验之谈?”
简简单单四个字,冉叶变了脸色,冷笑道:“是,吃一堑长一智,磕磕绊绊总会成长。”
陆酒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家伙。
确实比之前三个世界更沉得住气一点,靠简单的刺激,没法令这家伙破功。
两人之间的一来一回,其余人没听懂,唯有胥音若有所思。
冉叶见没人动弹,心里不太痛快,又丢下一句狠话。
“死到临头的那天,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需要我去告诉舅舅,昨天你进过弟弟的书房吗?”
一句笑嘻嘻的话,瞬间令冉叶僵住。
是胥音。
少年的脸上一直是很轻松的表情。
没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这么自在,后来大家都围拢过来,他好像也完全应付得过来。
此刻,他漫不经心的话语却令冉叶心一紧,记忆回到昨天——
被软禁多日的小皇帝终于受不了了,喊了整整半日,终于令侍卫总管硬着头皮将他放了进去。
而在那书房里,小皇帝眼睛血红地将他拽到身旁,附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
一些……原本就在他的筹谋之中,当下更显清晰的计划。
此刻,冉叶阴恻恻看了胥音一眼,不再说话,扭头就走。
陆酒目光往下一撇:“你有事瞒着你舅舅?”
“哥哥放心,”胥音看着冉叶离开的背影,“舅舅什么都知道。”
走出刑场的时候,陆酒发现自己来时坐的马车旁又停了另外一辆眼熟的马车。
是危南楼惯常用的那辆。
见状,阿月笑嘻嘻跑走了:“我就不和你一起走啦,我府里也有人来接了。”
陆酒朝她挥挥手,转头问胥音:“你呢,怎么来的,没马车的话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喜欢走回去,就当散心,”胥音笑眯眯的,“今天能和你聊天很开心,哥哥。”
陆酒看了这少年片刻,抬起手又一次按了按他的脑袋,叮嘱道:“那回去路上小心一点。”
“……嗯。”胥音低头,扬起唇,轻轻地应。
两人错肩而过,陆酒上了危南楼的马车。
男人就坐在里头,正在看书,抬起眸来问:“这么久才出来?”
“和一些人聊了一会儿。”陆酒在他身旁坐下。
没一会儿,两辆马车就都动起来了。
陆酒冷不丁问:“这里的局势是不是会变得很复杂?”
危南楼翻过一页,听到这个问题,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嗯。”
应得很自然,很随意。
陆酒扭头盯住这家伙。
“你会不会得罪太多人了?”
危南楼还在看书,却扬起唇角:“害怕?”
“是担心你。”
“那要不要逃走?”
“……逃去哪儿?”
“我的封地。”
男人伸过手来。
陆酒的视线往下挪,落在了他们交叠的手上。
他必须怀疑,这场对话是否早就在这家伙的意料之中。
男人带着笑意,温柔地说:
“在那里,你会是我的王后。”
出逃计划……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危南楼是来真的。
直到府里的侍从们开始打包行李了,陆酒还有点回不过神。
他在窗边的书桌前坐了好久,想着……还是打一声招呼吧。
于是其余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写下一封信件,让府里的人送去给阿月。
至于其他人……那些贵族少爷夫人消息灵通,应该很快也会知道了。
还有冉叶……
陆酒斟酌。
也先放着吧。
他们是当天晚上离开的都城。
马车不再是来时宽敞到离谱的那辆,毕竟陆酒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不少,不再需要危南楼时时刻刻的照顾。
他们出发向南边,走走停停,应该大半个月的功夫就能抵达危南楼的封地,他的公国。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陆酒差点就要把那首歌给唱出来。
男人将他搂入怀里:“这件事结束后,就不需要再这么匆忙了。”
“我们可以定居在你的封地,再也不需要来首都了?”
“是。除了一些举国庆典,和特殊情况。”
“你的封地……靠海吗?”
“靠海,”危南楼低下头,唇贴着他的耳朵,“我让人在那里给你建了一座乐园。”
陆酒耳朵微动,假惺惺地说:“太奢靡了吧!”
男人戏谑地笑。
“你也可以选择对外开放。”
主题乐园?
陆酒乐了。
他伸出两条胳膊,挂住男人的脖子。
“好想快点见识见识!”
他们离开首都后,都城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危南楼走之前,做了什么样的准备……陆酒全都没有问。
问了也没有意义,他又帮不上什么忙。
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从森林里走,很少穿越城镇。
最初那几天,陆酒甚至过出了蜜月的感觉。
他告诉危南楼,最开始从捕鱼镇上岸,去往人鱼镇的路上,他是怎么走路的。
还带这家伙下马车,给他演示怎么找果子。
野果子很酸,陆酒递到这家伙唇边时纯属是捉弄他,可男人凝眉盯了那果子一会儿,竟低头将它吃进去了。
陆酒愣住。
男人尝着果子,面不改色。
陆酒茫然:“不酸??”
危南楼抬起手,隔着他的脸颊肉按了下他的牙齿,歪过脑袋疑惑地问:“那时候牙齿没被酸掉?”
“……”陆酒笑了起来,“公爵大人牙齿被酸掉了?”
后来,他们逐渐往海边靠。
危南楼会带他下马车,令人找来船。
公爵大人在海上漂,他则在水里游。
他像海豚一样,跟着这艘船,边游边嬉闹,男人则眼底含笑,看着他闹。
偶尔,他趴到船边去,男人会抬起他的下巴,俯下身。
他们会接一个湿漉漉的吻。
这天,陆酒从礁石滩那边上岸。
他在那里穿上侍从们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刚要走,忽然注意到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停住脚步,往后一退,向一旁交错的石缝中间望去。
他愣住了。
随后沉下脸,调转脚步,往那里走去。
危南楼带星九星北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一块礁石后头,半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一具尸体。
是一个鸟族兽人。
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对灰色翅膀上沾着凝固发黑的血迹,一个血洞在他的背心。
星九星北的神色严肃下来,危南楼则眯起了眼。
又过了一个小时,附近镇上的官兵被叫了过来,跟过来的,还有一些小镇居民,其中不乏有兽人,他们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望着陆酒和危南楼。
官兵不认识危南楼,只解释道:“……最近各个地方死了不少兽人,大家情绪有点敏感。”
“都是怎么死的?”陆酒蹙眉问。
“应该都是被人类攻击。”
“应该?”
“应该吧,”官兵道,“也不是每一桩案件都有目击证人。反正有几次,有人亲眼看见是人类干的。现在附近几个镇对外来人都比较警惕,你们路过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
等回到马车上,陆酒凝眉思忖:“但刚刚那具尸体,不像是人类干的。”
尸体所在的那块礁石区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要不是他发现了端倪,他也不会往那里过去。
尽管没什么直接证据,但直觉告诉他……那个鸟族,是在空中被袭击,掉下来的。
思及此,他转过头问:“……这些事,你知道吗?”
这些日子,危南楼时不时会收到鸟族属下飞送来的信件。
而此刻,男人的神色令陆酒意识到,他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样的发展,大概与他的计划无关。
这个男人在离开都城前设下了一个局,局里的人会怎么走,棋盘上的局势会如何变化,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一枚棋子要怎么从一个位置走到另一个位置,这中间的路线变化,偶尔也会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那枚棋子或许会走得中规中矩,普普通通。
但也有可能,它会跳脱出所有人对它的印象,走出极其险恶的路线。
不论如何,危南楼依旧非常平静。
他说:“明天就会到鹿语镇。”
陆酒蜷了下手指。
十天前,在离开刑场的马车里。
“那要不要逃走?”
“……逃去哪儿?”
“我的封地。在那里,你会是我的王后。”
陆酒凝视这个男人,过了几秒钟,轻轻问:“……你和我一起回去?”
他们可以就这样抛下都城……一走了之?
而男人的回答落实了他的预感。
“我会送你到鹿语镇。”
陆酒垂下眼。
危南楼伸过手来,抬起他的脸颊,与他额头相抵。
或许感知到了他的情绪,男人的嗓音变得极其低柔。
“在那里,我会先和你分开。星九和星北会一路护送你到封地,在那里等我回来。”
“……”陆酒张了张嘴,“等多久?”
“不会多久,”男人轻吻他的唇,“不会再让你等我那么久。”
马车咕噜噜压过路面,不断发出声响。
陆酒没再说话。
他们在路上休息了一晚,天刚亮,便再次出发。
午后,他们抵达了那个名为鹿语的小镇。
这个小镇已经非常偏远,人烟稀少,再往南走六七天,他们就会正式进入危南楼的封地,然后再走三四天,就能抵达王宫。
星九和星北找了一家客栈,陆酒和危南楼在那里洗漱一通,换了一身衣服。
出来时,陆酒擦着湿发,盯着这个男人,不言不语。
危南楼转身见到他,放下毛巾,走过来揽住他的腰。
“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陆酒说,“我在想要不要跟你来一个分手炮。”
“……”男人眯起眼,“这算‘分手’?”
“分道扬镳的‘分手’。不过我又想,以前我也不是没跟你这样分开过。”
危南楼静静注视着他。
“多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可以用这样的开头,给你讲三天三夜的故事。”
最早,是柏匀出差的时候。
后来,是他离开王宫,随军踏上战场,或者沈欲坐上星舰,出发指挥战役的时候。
再后来,他和贺麟偶尔也会分开,为了各种各样的事离开基地。
他们从来都不是那种时时刻刻都非得黏在一起的情侣。
他们都相信,彼此可以克服困难,平平安安地归来。
陆酒理了理危南楼的衣领。
这已经是出发的行装了。
“有句话,我一直没和你说过。”
他的手掌顺着危南楼的胸膛往上移,掠过肩膀,近日里不知道第几次勾住男人的脖子。
“不是不值得说,是不好意思说,我不习惯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但突然觉得,不论你感觉不感觉得到,我都该告诉你。”
他踮起脚,亲吻男人的唇。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危南楼静了好一会儿。
这长久的寂静,就像是在唇齿间、心底里,磨着、品尝着这听起来再甜蜜不过的几个字眼。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