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和亲by弃脂焚椒
弃脂焚椒  发于:2025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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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穷匕首见。
自从粮仓和远霞县的事情发生以后,皇帝有意疏远了严元博,而他为了避免皇帝在对自己产生疑心,更是强行忍住没有在这段时间出现在慕厌舟的眼前。
皇帝的身边都是他的眼线,严元博绝对是收到了慕厌舟二人进宫的消息之后,才早不早晚不晚带着他所谓的“神医”来这里与对方“偶遇”的。
慕厌舟愣了一下,假装没有反应过来严元博的意思:“严大人指的是?”
宋明稚随着慕厌舟一道,将目光落在了来人的身上。他看到,严元博听了齐王的话后,立刻再一次拱手答道:“自然是禁军一事!”
慕厌舟笑了一下:“哦哦,严大人指的是这个啊。”
严元博原本应该去安云殿内找皇帝,但此时的他却像是不小心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转而同慕厌舟说起了今早的喜事来:“不知道齐王殿下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有没有定哪日,去禁军衙门报到?若是有什么问题用得到下官的,下官定不会推脱。”
实际上,严元博早就已经怀疑到了慕厌舟的头上,不久前还曾派人“验证”过一番。但是如今两人再次相遇,严元博的脸上,却没有显示出一丝半毫的怀疑与戒备,仍和往常一样,在慕厌舟的面前扮演着“热心长辈”的角色,关心着对方。
“哦,这个啊,”慕厌舟笑了一下,无所谓道,“暂时没什么问题,若是有的话本王自然不会同严大人客气。”
“那就好!”眼看雨越下越大,一直待在这里闲聊也有些奇怪。严元博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状似随意地感慨道,“齐王殿下手里的案子,可不简单啊,也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宋明稚轻轻地抿了抿唇。
慕厌舟抬手将宋明稚向雨伞内拉了一下,确定他的身体没有落在雨中后,方才朝严元博道:“自然是秉公处置。”
“好好好!”严元博笑了起来,“有齐王殿下这句话,我大楚朝堂和百姓,便能放下心来了。”
“严大人谬赞了。”
严元博像是终于注意到今天的雨势一般,再次朝慕厌舟拱手道:“哪里谬赞?好了,哈哈哈今日时间也不早了,雨下得这么大,下官就不多打扰齐王殿下和王妃。殿下快些回府休息吧,下官也要去安云殿内见圣上了,改日定当好好朝殿下贺喜!”
慕厌舟摆手道:“好好,严大人快些去忙吧。”
说着,便带着宋明稚一道,缓步消失在了雨幕的另外一头。
片刻过后,便不见踪影。
跟在严元博身边的小太监,终于此刻抬头道:“严大人。”
严元博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一言不发地朝着安云殿的方向走去,与刚才判若两人。
小太监一边忐忑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一边问:“严大人,往后我们应当如何……”
“找慕思安,”严元博忽然停下了脚步,不屑道,“慕厌舟不识相,但是这朝堂天下,向来都不缺识相之人。”
话音落下之后,他终于冷冷地笑了一声,举步朝着安云殿而去。
梁王慕思安已被皇帝在府内幽禁了数月。
严元博突然提起他的名字,小太监想了一下,才想起“梁王”的名号。
小太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雨伞:“是,大人!”
他听到,严元博再次开口,于大雨中悠悠说道:“我看相比起慕厌舟,还是慕思安更适合当这个太子……他至少不会说什么‘秉公而行’的笑话。”
“咳咳咳……”
慕厌舟一上马车便咳了起来。
宋明稚迅速将手指抵在了他的腕上,担忧道:“殿下的脉象,又和前几日一样不稳了。照周太医的说法,蛊虫解开之后,殿下短时间内,会变得比以往更加嗜酒。但是这个时候,绝对要忍住不能再喝。”
除了嗜酒以外……慕厌舟遭到反噬的心脉,也会时不时生出痛、痒之意,与外伤愈合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段时间,慕厌舟的身体状况依旧很危险。
慕厌舟轻轻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会忍住,”他回握住了宋明稚搭在自己腕间的右手,“让我牵一会。”
慕厌舟手上的力气,不大也不小。宋明稚一边回握住他,一边将另一只手,覆在了慕厌舟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了起来,试图用这样的动作缓解他的不适:“……好。”
马车还在缓缓向前,雨滴“噼啪”地砸在了木质的车厢上。略显嘈杂的声响,在此刻将车内与车外,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慕厌舟忽然在此刻开口道,“今早的那些话并不是开玩笑,”他又轻咳了几声,同时蹙眉道,“若我恢复得不好,爱妃也不要在崇京城逗留,不如先回述兰……等到中原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后,我再接爱妃回来。”
说着,又轻轻捏了捏宋明稚的手指。
今天早上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宋明稚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慕厌舟指的是什么——他向手下吩咐,若他今早不慎出事,便在第一时间护送自己离开京城回到述兰。
宋明稚转身看向慕厌舟,“我明白殿下的好意,但是……”他顿了顿,郑重道,“但是我绝对不能抛下殿下,一个人离开。”
慕厌舟也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的身上:“你不想回家?”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与困惑。
宋明稚轻咬下唇,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比起安稳度日,自己更希望齐王安然无恙。
他忽然朝慕厌舟笑了一下,低声道:“我已将齐王府,当作了自己家。”
宋明稚此言并非玩笑。
这一世,他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发生在齐王府,发生在慕厌舟的身边,宋明稚早已经在心中,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他的第一个家。

第68章 我们家
说完之后,宋明稚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听上去有些怪怪的。若是放在上一世,甚至于不久之前……他都不会胡思乱想。
但是如今,宋明稚刚才意识到慕厌舟对自己的……并不是那么单纯。再回想一遍自己方才那句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再那么自然,心情更是难以回到从前的坦荡。
宋明稚悄悄抬起眼眸,朝着身边的人瞄去。
万幸——
齐王殿下似乎并没有多想。
慕厌舟轻轻闭上双眼,格外自然地枕在了宋明稚的肩上,“既然如此……”他笑了笑,低声道,“我就要更加努力了,定不能辜负阿稚的期许。”
温热的气流顺着慕厌舟的呼吸,缠在了宋明稚的脖颈间。他本能地想要躲避,可是手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慕厌舟握在了掌心。
“我睡一会,到家就起来。”话音落下,他便不再开口,似乎真的轻枕在宋明稚肩上睡了过去。
从昨天晚上开始,齐王府内众人便在为解蛊一事而忙碌。宋明稚前后相加,已有十几个时辰没有好好休息。
马车自侧门回到了齐王府,宋明稚并不着急去徽鸣堂,而是先在酌花院内,换了一身衣服。简单休整过后,方才打着雨伞,再一次前往徽鸣堂。
慕厌舟身上的蛊毒刚解,身体还在恢复,宋明稚仍然有些放心不下。
除此之外……严元博今日已经沉不住气,出现在了解二人面前。以他的行事作风,想必要不了几日,就会有别的动静了,宋明稚二人必须早做准备才是。
“砰——”
一声重响打断了宋明稚的思绪。
刚走到徽鸣堂门口的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并随着门上铃铛的轻响,快步走进了房间内。同时无比担忧地抬眸,朝着西稍间看了过去:“齐王殿下?”
话音落下的同时,宋明稚的余光看到——
徽鸣堂内地砖的缝隙里,隐约透着几丝猩红,它的颜色虽然浅淡,可还是顺着西稍间,一路蔓延到了正厅内。
除此之外,徽鸣堂里面的摆设,看上去也有些凌乱……像是被人翻动过的样子。
徽鸣内,慕厌舟正斜倚在床榻边,漫不经心地用丝帕,擦拭着指间的水珠。而他身侧的桌案边,还放着一把小巧的匕首。看到宋明稚来,慕厌舟便抬眸朝对方看了过去,同时笑着开口,唤了一声:“阿稚。”
此时,元九正捧着一个盛满了水的铜盆,略有些紧张地站在慕厌舟的身边。他随着慕厌舟一道,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身上,行礼道:“见过王妃。”
元九的表情略有一点忐忑,不像平常那般自然。
宋明稚朝着元九点了点头,缓步走了进来。
徽鸣堂内的地砖,明显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一遍。
可宋明稚还是顺着你周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味,与慕厌舟手上的动作,猜到了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齐王府人多眼杂,单单是下人就有千人之多。不只皇帝曾经在齐王的身边安插过眼线,严元博一定也曾在王府里,安排过自己的人手。
今天早上去凤安宫之前,宋明稚和慕厌舟就已经料到,府内一定会有人按捺不住,趁着他们离开王府之际,来徽鸣堂内一探究竟。
现如今,看屋内的陈设还有地上的血迹,便能猜到个一二:不久前,有人曾在徽鸣堂内搞鬼,并被齐王殿下斩杀于此……只是,为什么不是殿下身边的侍从处理此事?
宋明稚心里虽有一些疑惑,但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从地上收了回来。他没有同慕厌舟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道:“殿下,我猜严元博那里最近或许会有所动作。”说着,便坐在了床榻对面的月牙凳上。
慕厌舟轻轻点了点头:“爱妃所言有理。”
元九端着还带有丝丝血迹的水盆,朝着徽鸣堂外走去。
离开的时候,他终究是没能忍住,将视线落在了屋内二人的身上——自己已在齐王殿下身边跟了这么多年,若是还看不出来殿下喜欢王妃的话,那真是白混了。
只不过,常人若是喜欢谁,定会努力将自己最好的那一面表现在对方面前。可是齐王殿下……他原本可以让手下的人处理那名奸细,却执意要亲自动手,甚至还让王妃看到了这一幕。
殿下过去从不会这样……他今日究竟是什么意思?
元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好带着一头雾水,离开了徽鸣堂。走的时候还不忘转过身,轻轻为两人阖上屋门。
慕厌舟随手将那张沾了血迹的丝帕丢向了火烛,转身同宋明稚说起了今日的正事——他看出了元九的疑惑,但是并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慕厌舟擅长伪装,且早已习惯了伪装。
可是现在,慕厌舟非但不想再在宋明稚的眼前伪装下去。
甚至,还想让他看到、接受自己的另外一面。接受那个……或许不怎么光鲜的自己。
两日后,召安坊梁王府外。
连下多日的秋雨终于停了下来,地上已有了落叶的身影。
此时,距离梁王被皇帝下旨幽禁在府内,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召安坊内众人的心情,也从一开始担心被皇室内斗而波及的不安与紧张,变成了平静——他们早已经习惯了眼前这座府邸那大门禁闭的样子。
召安坊内还算热闹,里面有不少的酒楼、茶馆。
午时还没有到,位于召安坊最深处的“天瑞楼”内,已经坐满了人。一身浅碧色短袍的小店二端着茶壶,快步走进了二楼拐角处的一间雅间,朝里面的人躬身道:“请问客官可是要现在点菜?”
天瑞楼虽然不在南市,但也是崇京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在这样的酒楼内吃一顿饭,便要花去寻常人数月的积蓄。眼前这两位客人……虽有一名头戴帷帽,看不清楚面容,但是从他们身上的衣料就能看出,这俩人一定非富即贵!
只不过,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放着其他的雅间不去,选中了这间位于拐角处,风景不怎么好的房间。
小二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在天瑞楼内待了多年的他,向来谨言慎行。小二将疑惑藏回了心底里,转而“噼里啪啦”朝着两人报起了菜名来。
他还未说完,就被其中那名头戴帷帽的男子所打断:“不必麻烦,随意上两道素菜与蒸鱼就好。”
小二犹豫道:“这……”
素菜与蒸鱼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他正犹豫着想要提醒眼前的人,便见对方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低声超自己道:“劳烦了,具体的菜就由你们安排吧。”
说话的同时,他不由抬眸,隔着帷帽朝坐在自己对面的另外一名男子看去。同时,轻声叮嘱道:“养病的时候,还是吃得清淡一些为好。”
这座酒楼建在梁王府对面的那条街道上。
宋明稚上一回去梁王府内刺探消息之前,就已经将它周围的环境,打探了个清清楚楚——这间名为“天瑞楼”的酒楼,位于召安坊最高处。二层拐角处雅间,乍一眼看去并不起眼,实际上却能看到大半座梁王府。
——自从慕厌舟知道那个时常戴着帷帽出现在他面前的男子就是宋明稚以后,宋明稚便将这一点说给了对方。
今日一早,齐王安插在严元博身边的人传来消息:严元博派人前往梁王府,有意与对方进行交易。得知此事后,慕厌舟便在第一时间,派人随严元博的人一道入府,并带着宋明稚来到这里,在天瑞楼内远观两梁王府里的动静。
小二眼前一亮:“是是是!”
别说是简单的素菜与蒸鱼,一锭银子在崇京城外稍远一些的地方,甚至能够买到一座普通的宅院。小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将银锭收了起来,接着便欲问两人的口味。
怎知……小二话音刚到嘴边,就听见那名身着青衣的公子低声道:“多亏了你提醒,我差点忘记这些。”
他的语气有几分暧昧。
小二:“咳咳咳……”
原来是断袖!
大楚民风开放,断袖原本就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更别说当今齐王,不久前还娶了一名男妻。而自齐王之后,崇京城里娶男妻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眼前这两人似乎也是如此?
小二迅速冷静了下来,不敢多看两人一眼:
他虽没有在两名贵客面前丢脸,但还是慌乱了一瞬,甚至不小心忘记了自己方才要干什么。
小二愣了愣,总算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一边的柜子上端来了一只酒壶。他走上前去,要为二人倒酒:“这是我们天瑞楼内自己酿的桃花酒!还请二位贵客品尝。”
慕厌舟挑了挑眉,故意当着宋明稚的面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瓷盏,小二连忙走上前为他斟酒。
就在这一刻,宋明稚突然蹙眉,将手指抵在了慕厌舟的手前:“你现在不能喝酒。”
他的语气格外严肃,似乎回到了几个月前,刚刚与慕厌舟“相识”的时候。
谁知道,和在王府里面不一样的是:听了宋明稚的话之后,慕厌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酒杯,反倒朝他挑了挑眉,垂眸看向两人碰在一起的手指:“你这样做,我的府君看到会吃醋的。”
“府君”便是如今崇京对男妻的称呼。
不远处,守在门边的元九眸色随之一震:
他就说……齐王殿下为何今早特意叮嘱王妃出府的时候,一定要戴上帷帽。
原来是要玩这种游…游戏?

宋明稚眨了眨眼:“……府君?”
这个词对宋明稚来说稍微有一些陌生,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明白慕厌舟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今,秋雨刚刚停下,天边万里无云,阳光自天际倾斜而下,穿过窗户落在了桌上。好像一张轻纱,覆在宋明稚与慕厌舟紧贴在一起的手指之上。
慕厌舟并没有听宋明稚的话,收回手中的酒杯。而是缓缓垂眸看向两人的手指,接着笑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朝着坐在他身边的宋明稚说,“……还不抬手啊?”他向头戴帷帽的宋明稚挑了挑眉,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才会一直帮我。”
慕厌舟的语气格外认真,就像他真的不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宋明稚一般,仔细分析着对方的行为。语气……也与几个月前,二人刚刚相识的时候一模一样。
宋明稚:“……!”
他终于明白了慕厌舟在做什么。
慕厌舟手中的酒杯里空空荡荡。
可是宋明稚却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手指,坐直了身子。
——隔着一层帷帽,只有宋明稚自己知道,自己的耳朵尖也莫名其妙地发起了烫。
此时,还在包厢内没有退出去的小二,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宋明稚的余光注意到他以后,好了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对慕厌舟说:“还请公子谨言慎行。”
齐王殿下在外,明明一向都是这样不怎么正经的样子。可现在……宋明稚却总觉得,身边的人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听到宋明稚的话后,慕厌舟终于轻叹一口气,颇为“遗憾”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转过身去朝着愣在这里的小二道:“好了,就按照我对面这位公子说的来,你先退下吧。”
小二终于回过神来,他迅速转身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是,是,公子!”
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开了这间包厢。
而守在包厢门外的元九,也在此时朝里面的人行礼,退了出去——他可算看出来了,齐王殿下就是喜欢逗王妃。
王妃越是认真,他逗得便越是开心!
“真是奇了怪了……”
二十多年了,殿下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幼稚?
转角处的包厢只容得下四五个人。
宋明稚和慕厌舟虽然没有挨在一起坐,但是同在一间包厢的宋明稚刚端起茶杯,想借此机会,翻过方才那一页,便清清楚楚地看到:慕厌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张纸条,仔细看了起来。
假如自己没有认错的话,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好像写着“柳氏祖墓,杀”这五个字……那不是几个月前,自己给齐王殿下通风报信的时候留下的吗!
“咳咳咳……”
宋明稚被呛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慕厌舟竟然将这张字条留到了现在来。
天瑞楼内的菜色主打精致,缺点就是上菜的速度并不快。宋明稚虽然只点了几道简单的菜,但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桌上仍然只上了两道。
不过,包厢内的二人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严元博乃当朝宰相,在朝中拥有着深厚的势力。负责在梁王府外,看守慕思安的守卫里面,就有他的手下。
宋明稚默默攥紧手中的茶盏,透过窗远远看到——严元博的人混在守卫之中,趁着轮换的间隙,进到了梁王府内。在他之后,齐王殿下手下武艺最为高强的侍从,也从自己之前指出的地方跃进了王府。
此时已是正午,窗外的阳光正是灼烫的时候。宋明稚轻轻地眯了眯眼睛,却像不觉得刺眼般,一直注视着方才那两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才收回了视线。
继而转过身去,同慕厌舟交换了一个眼神——
侍从已经跟上了严元博的人。
“客官,您的鱼好了!”小二在此刻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瓷盘,推门走进了包厢,见二人还没有动桌上的饭菜,他不由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
宋明稚则在此刻自然道:“再添一副碗筷,稍后还有人要来。”
小二立刻了然道:“是!”
说着,便照宋明稚的吩咐转过了身去。
——作为崇京城内知名的纨绔,慕厌舟向来都是“闲不下”的,他若真的整天将自己关在齐王府内,谁也不见,反倒会惹人好奇。
今日这一趟,宋明稚二人非但不打算瞒着任何人,甚至还叫来了一位“老友”来。
宋明稚此前只付了“定金”。
现如今,也应当履行承诺,将后面的钱付给珈洛了。
想到这里,宋明稚轻轻地垂下了眼帘。
珈洛虽然不知道蛊母到底是给谁用的,但是还要在崇京城内做边缘生意的他,或许比自己和齐王殿下更想隐瞒此事。
更何况……如今,当今圣上虽已将齐王视作了未来的太子,但是直至此时,他仍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信任齐王——至少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为齐王解蛊的意思。
宋明稚虽然不太确定,历史上的“楚文帝”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驾崩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等待之后,他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就像最近一样,皇帝对齐王只是表面信任,实际上一直没有解开蛊毒。
而那昏君整日饮酒作乐,服用仙丹,身体早已经被彻底掏空。暴毙而亡的他,死前完全没有来得及为齐王解开蛊毒。
这样一个小心眼的人,怎么会放弃派人紧盯着齐王殿下与自己?
不用猜就知道,今日自己与齐王出府的消息,一定也传到了他的耳边。与其让皇帝猜测二人的目的,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今日这一餐,只是齐王妃带着齐王一道,见同样自述兰而来的朋友罢了。
慕厌舟的手下动作很快。
店小二刚添完碗筷离开,一身侍从打扮的他,已轻悄悄退出了梁王府,回到了天瑞楼内:
“启禀殿下王妃!”
侍从迅速拱手,朝两人说道,“严元博的手下去梁王府,的确是为了在私下里联系慕思安,向他表达自己有意助他宫变夺位之意!”侍从咬了咬牙,无比严肃地抬眸朝两人看去,“严元博他,他意图……借宫变,杀了齐王殿下,拥立慕思安登基,并让当今圣上当太上皇!”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一字一句却像是有千钧重一般砸在了宋明稚的耳边……果不其然!严元博被逼上绝路之后,便打算借慕思安的名号,走上宫变的老路。
实际上从严元博的人离开梁王府的时间,已能够猜出,他们双方一定很快就达成了一致。但慕厌舟还是笑了一下,端起了茶盏,问道:“慕思安的意思呢?”
侍从回答道:“二人一拍即合……严元博让慕思安少安毋躁,说…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便会再一次派人去梁王府,与慕思安沟通下一步的计划。”
“好,”慕厌舟低声道,“你退下吧。”
严元博在朝已有二十年,手中的势力错综复杂。若他真的打算与慕厌舟拼个鱼死网破,那事情绝不会像之前几件“小打小闹”那样轻易了结。
可是听到这里之后,慕厌舟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半点的慌乱,反倒带着浓浓的兴趣与期待……他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
“是……”侍从愣了一下,退出了包厢。
与此同时,醉影楼的老板珈洛,也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楼梯上。
慕厌舟端起了手中的茶盏,他不急着在第一时间迎接这位来客,而是忽然朝宋明稚问道:“阿稚觉得,这一局谁会赢?”
……这一回,慕厌舟并没有借着“旱灾”与“流民”一事,朝已因此事大伤元气的严元博发难。甚至于,他还没有正式登基,成为大楚的皇帝。按理来说,他的胜算并不如历史上那么大,可是宋明稚的语气,却坚决不能再坚决。
他停顿片刻,“自然是殿下,”宋明稚就像是在此刻看到了不远处的未来那般郑重道,“殿下定能肃清朝堂。”
这一回,慕厌舟也并未回他“尽力”。
而是轻轻地笑了一下,同样“狂妄”道:“我也这样觉得。”
“草民见过齐王殿下、齐王妃,”完全不知道包厢内二人正在商议什么事的珈洛,快步走了进来朝他们行礼道,“数月不见,殿下与王妃风采依旧!”
话音落下以后,他又朝宋明稚行了一个述兰礼。
此时菜已经全部上齐,珈洛落座后,元九便为几人关上了包厢的大门。
宋明稚与珈洛同是述兰人,二人在私下见面的时候,说的都是述兰话。
宋明稚起身取下了头顶的帷帽,也朝对方回了一礼,并习惯性地用述兰语同对方寒暄道:“这一趟奔波数月,实在是辛苦洛老板了。”
慕厌舟:“咳咳咳……”
珈洛虽然应下了宋明稚和慕厌舟的差事,但将蛊母带到中原的他,前几日仍有一些忐忑。现如今,好几日的时间已经过去,崇京城内依旧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终于放下了心来,语气也变得格外轻松:“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但可惜的是,珈洛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几息。
不过下一刻,他的耳边便传来幽幽的一声:“阿稚。”
宋明稚愣了一下,回头朝慕厌舟看去:“殿下?”
慕厌舟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听懂二人在说什么的他,有些无辜地同宋明稚眨了眨眼说道:“你们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我都要吃醋了。”

慕厌舟托着下巴,看向宋明稚。
然而,宋明稚还没来得及说话,珈洛已诚惶诚恐地开口,用中原话道:“是是,是草民考虑不周!”
蛊母虽然是为了慕厌舟所寻的,但是明面上一直是由宋明稚交涉,并且打的也是他的名号。慕厌舟笑了一下,他轻轻挪动椅子坐在了宋明稚的身边,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盏,朝珈洛说:“洛老板此行辛苦了,不如先让本王先茶代酒,与阿稚一道,敬洛老板一杯。”
慕厌舟着重强调了“与阿稚一道”这几个字。
珈洛早就已经确定:平常人说“吃醋”,或许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但齐王殿下一定是来真的!
他赶忙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盏道:“谢齐王殿下、齐王妃。”
看到珈洛面露紧张,宋明稚也端起面前的瓷杯,朝他道:“辛苦洛老板了。”
“报酬本王今晚便会派人送到醉影楼去,”慕厌舟一口喝掉了手中的清茶,他转身看了宋明稚一眼,继而笑着同珈洛道,“按理来说,本王应登门道贺才对……但本王听说,洛老板虽然一直在崇京城内做生意,但是平日里几乎从不离开醉影楼,于是,便和阿稚商量了一番,决定邀洛老板来这里,尝尝我们中原的饭菜……顺带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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