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更阑在药汤里入定,开始吸收灵气和日月之精华……
丘宿鱼便在一旁打坐替他护法。
两个时辰很快结束。
聂更阑从浴桶站起身时,丘宿鱼从入定中睁眼。
小龙人开始大呼小叫:“你不准看聂师弟湿身的模样,闭上眼睛!”
丘宿鱼给他传音:“上半身裸着都见过,你现在叫有用吗?”
“那不一样,湿身更、更……”更什么,小龙人实在说不下去了。
丘宿鱼直接给他禁了言。
“呜呜呜!我还没说完呢!”小龙人憋屈地呜呜大叫。
丘宿鱼已经在给聂更阑施法术了,不到一瞬浑身上下干干爽爽,不沾一丝水迹。
已经快到子时,聂更阑打了个呵欠要回屋歇下,回头一看丘宿鱼居然也跟了过来,诧异停下脚步,“你跟进来做什么?”
丘宿鱼双手枕在脑袋后,神情随意闲适,“毕竟是第一夜泡药浴,今晚我在此替你护法。”
聂更阑立即明白他还是不信任独孤真君,于是点点头,“我去拿一床新的被褥。”
“师弟,你忘了筑基以上便不需要睡眠,我在屋外打坐即可。”
丘宿鱼说着,走上前将一只手搭在聂更阑肩头,语气戏谑,“还是说,师弟希望我同你进屋一块睡?师兄不介意同你盖一床被褥,两个人更暖和嘛……”
聂更阑冷笑出声,把搭在肩上的蹄子甩开,自顾自进屋,“嘭”地将屋门关上。
他若是给这人脸色,他会越发来劲。
丘宿鱼轻轻笑了笑,仰头巡视一番这方院子。
今夜他过来时,天境峰各处并无异常。也没有遗留独孤的任何气息。
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警惕。按常理来说,天境峰应当遍布主人的神识,可他丝毫探不出任何痕迹。
丘宿鱼一扬手,把整个无名小院笼上一层新的结界,随后,才坐在屋檐闭眼,入定。
不多时,在无名小院旁的秋悦居,一双窥视的眼睛悄然消失。
那道影子苦笑了一下。
果然,这才是师弟的作风。
没了结界,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那缕分神悄然撤退回了秋悦居。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寒风呼啸。
外面天光黑沉浓郁,聂更阑准时起床洗漱。
在拿起桌上的龙形戒指后,他看向镜子时,神情瞬间变得愕然。
下一刻,屋外的丘宿鱼被里面小龙人的喊叫声惊动。
丘宿鱼心神一凛登时破门而入,厉声问:“怎么了!”
聂更阑讶异道:“我没叫你,你怎么忽然进来了?”
丘宿鱼先是瞪了眼他手里的龙形戒指,而后看清少年的脸,终于明白过来小龙人方才为何发出惊叫。
聂更阑脸上的火麒麟疤痕在丹药的温养下,此时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他脸上肌肤如新,右脸与左脸一般别无二致。
少年眸如新月,虽然大部分时间神情沉郁,但却依旧掩不去少年朝气。
如今疤痕彻底消失,这张脸属实令人惊鸿一瞥,见之不忘。
丘宿鱼在憋出一句“师弟,你当真美极”后,终于想到,师弟的容颜大约可以用“流月大陆极北之地雪巅那捧最清新的雪”来形容。
他尴尬地巡视一圈屋内,“我以为师弟出事了。”说着不忘给小龙人使了个眼刀子。
小龙人:“……”
“聂师弟太太太太美了!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美人,美人!”
“丘宿鱼,你回去替我求求我哥,我不回玉髓峰了,你就说——”
丘宿鱼打了个响指。
小龙人直接变成哑巴。
下一瞬,聂更阑手里的龙形戒指被夺走。
聂更阑:“……”
丘宿鱼拿着戒指大步往外走,“火麒麟已经锻造完毕,我去趟炼器峰。”
聂更阑:“……”
还真是分得清楚,火麒麟一旦炼好,便将那戒指拿去了。
丘宿鱼拎着戒指一路去往玉髓峰。
小龙人大声反抗,“我才看了几眼聂师弟,你好歹再让我多待几日,我还没看够!”
丘宿鱼:“再让你待下去就该出事了。”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想自己一个人看,你也太小气了,我哥要是知道——”
丘宿鱼已经来到玉髓峰外,准确无误将他往寒池方向扔,龙形戒指就这么化为一条完整的龙呈直线落在了魂玉柱前。
寒池里的人眸子微睁,冷冷开口:“舍得回来了?”
北溟朔尴尬地吐了吐信子,老老实实攀上魂玉柱精养神魂,不敢再胡闹。
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咆哮,他同聂师弟的误会还没解开呢!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还未至立冬,灵音宗群峰已经被皑皑白雪包裹,银装素裹方圆千里山峦,好不壮观。
近日来,有两件事谈论热度居高不下。
一是白衣人在魔尊手里夺走无间魔域将其认主。
二,便是众人都知道凡界来的那个小倌脸上的疤彻底好了,丑八怪成了光彩夺目的美人。
每日上课,都有许多弟子从别的峰头赶来,只为了一睹传说中“清雅绝伦”的美人的风采。总之惊叹有之,不屑者有之。
表面上不屑的是聂云斟周炎那一伙人,每次见了少不了要冷嘲热讽一番,说什么小倌找到了天命道侣,嫌弃自己疤痕太丑,这才恢复了容貌生怕男人弃自己而去。
不过这些话,他们当着丘宿鱼的面不敢说,每次专挑了他不在场时出言讥讽。
聂更阑只当没听到,把挥剑的次数又往上增加了五百下。
许田田替朋友气愤:“要不是你拦着我们,我们几个早就把他们揍扁了!”
许盼娣:“聂道友所言有理,没必要,还不如把这份心气存着好好修炼。倘若他们要动手,咱们也绝对不怵。杳然近日已经快要突破筑基中期了呢,我们一起加油呀!”
君杳然微微一笑:“证雪同我一样,马上就要突破筑基中期。”
聂更阑惊讶又惊喜:“恭喜,你们距离金丹又近了一步。”
修为至金丹者,寿命可达五百年上下,容貌从此定格。威压可致凡人重伤,从此成为真正的修士。
金丹对于聂更阑而言遥望不可及,如今他还处于在为洗髓前的阶段,不知将来他是否有机缘能突破金丹,到那时,又会是何种光景?
聂更阑在每日药浴淬体下,渐渐地,挥剑次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下。
丘宿鱼开始教给他一套太初剑法,因为没有灵力,他只能学前面的三十式,权当强身健体用了。
这日,聂更阑从仙音台离开,踩着咔吱作响的厚厚白雪要去停剑坪,准备前往药峰上课。
雪层厚,他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尽管火麒麟在发簪里替他保驾护航,他鼻尖依旧冻得通红,不过浑身倒是暖洋洋不受寒风侵袭就是了。
“喀拉。”
前方雪层忽然传来一股动静。
聂更阑还未走近,便看到一只圆滚滚的粉色肚皮在不断膨胀变大,最后终于变成野猪体型大小、带翅膀浑身是羽毛的灌灌。
聂更阑瞳孔倏地一张。
是那只许久未见的可爱小猪。
聂更阑还以为它冬眠去了,没成想它居然就是那只灌灌。
这时,灌灌张开了翅膀,捧着两只不知从哪得来的果子,鸟喙正起劲地一口一口迅速啄食,显然这果子味道不错。
聂更阑蹑手蹑脚走进,正打算吓一吓这灌灌,后者忽然抬头,豆豆眼一转。
“叽叽!”
吓得鸟的果子都差点掉了。
聂更阑皮笑肉不笑盯着灌灌,“原来你惯会伪装从我手里骗吃的,小猪。”
灌灌睁大豆豆眼,大叫一声:“美人!”
接着,翅膀把果子卷起来悄悄藏到背后。
即便是鸟,也对聂更阑重获新生的脸看呆了,不似之前那么嚣张骂他是丑八怪。
灌灌心虚地往四周东张西望:“那个,那只鱼没来吧?”
“你别告诉他呀,我也是逼不得已,我饿得慌,实在对不住,对了,药峰如今正有人发果子呢,可好吃了,我告诉了你,这下可以放过我了吧?”
“发果子?”聂更阑扬起眉。
“对对,他们正在发果子,应当是新种出来的品种,香甜多汁!可惜每人只能拿两个……”
灌灌一边说,一边悄悄往后挪,趁着聂更阑不留神,抓起果子展开双翅,扑棱棱飞走了。
聂更阑气极而笑。
还知道跑。
他摇摇头,失笑着去了停剑坪,乘坐仙鹤来到药峰。
果然,才刚下仙鹤,他就看到几个师兄师弟在发放一种朱红色的果子,和方才灌灌爪子里的一模一样。
“师弟师妹们,药峰师兄新研发的灵果,吃了包治百病,养颜美容强身健体,限时无偿品尝三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聂更阑顺着人流过去,好奇地打量这些灵果。
已经有不少弟子拿到了果子,有说有笑去了课室等待上课。
有个师兄热情地将两个果子塞到聂更阑手里,“哟,这不是灵音宗最美的那位师弟嘛,来来,这果子不要白不要,每人只能拿两个,师弟你拿好了啊!”
聂更阑捧着果子看了一会儿,而后向师兄道谢,去往课室。
一进去,看到许田田几人在议论这果子。
“哎,聂更阑,这果子你领了没?我方才吃了一个,可甜得很呢!”
聂更阑闻言,于是顺带啃了一口果子。这果子只有婴儿手掌大小,不到两三下便吃入腹中。
确实香甜多汁,且,这香气似乎有些熟悉。
聂更阑还没想出个头绪,他桌上余下的另一枚果子忽然发出声哭泣的尖叫。
不止他,课室内许多吃了一个果子的弟子,剩下的那枚果子也都发出了动静。
“我好可怜啊,我的伴侣被吞吃,我不想活了,你干脆把我也吃了吧!”
聂更阑受惊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一个拇指大的小人站在果子上对他嘤嘤啼哭。
许田田几人都笑了,“哈哈哈,就是等着看你被吓到的模样呢,果然美人受惊都这么美,谢谢你了啊大善人!”
许盼娣:“聂道友,你还是把这枚果子吃了吧,你不吃,他会一直哭闹,寻死觅活,我们的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
聂更阑好奇地问:“你们都吃了?”
“都吃啦,我们可不想被吵死,”许田田双手堵住耳朵,“你快吃吧,也不知道那些师兄怎么想的,居然研制出这种果子,新鲜感一过便是耳朵遭殃啦。”
聂更阑捻起那枚果子,上面的小人正在抹眼泪,嚎哭不已:“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要殉情,我要随她一同归去,求求你了好心人,你就把我吃了吧!”
聂更阑堵住了耳朵。
确实聒噪。
他将果子放入口的意刹那有些不忍,毕竟这看起来像是在吃人。
不过开始咀嚼时,果子已经没再发出声音。
聂更阑终于把余下的这只果子吃了个精光。
许田田:“我们这边总算是清静喽!”
课室内兵荒马乱了一阵,不久,所有弟子也都把果子吃下,课室这才恢复了安静。
青炎真君这时恰好进来,宣布开始上课,“诸位,今日我们要辨认的一种果子,名为雌雄果,此果一体双生,一直果子被吃掉,另一只果子将会啼哭不止……”
课室内弟子们皆面面相觑,越听越惊讶。
这特征,不是方才他们吃下的朱红色果子么?!
等等,雌雄果,这名字为何越听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青炎真君还在上面念念有词:“……若服下雌雄果,半刻钟内,性别将与服用者原本的性别调换,长达七日之久……”
“什么!!!”
弟子们听到这,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无一例外都面露惊恐之色。
也就是这时,聂更阑忽然感到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最直观的,便是胸前产生了两处沉甸甸的事/物……
聂更阑如遭雷击, 伸手缓缓摸向胸口。
两团软软的东西长在了胸口……陌生的手感,熟悉的位置……
聂更阑眉心皱得死紧,一个念头从脑海里蹦出。
他该不会, 长了一对女子的胸脯!
这时,许田田好奇的声音从旁传来:“聂更阑, 你摸自己心口作甚,是不是不舒服?”
紧跟着, 课室内接二连三响起惊叫声。
“啊, 我的脸,我的胸!”
“我头发怎么变了个样儿!头上的簪子又是从哪来的?!”
“我脸上的脂粉又是怎么来的!”
“岳道友你帮我瞧瞧,我模样到底有没有变?”
课室里登时乱作一团。
许田田见此情景,又瞧见聂更阑惊恐地捂住胸口,当即去摸自己的脸和胸, 立刻发出更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啊!我、我变成女子了!”
四面八方皆是同样的鬼哭狼嚎, 惨状不一而足。
就连许盼娣与君杳然也变成了男子,而慕容证雪此时也是一副女子模样。
他们的脸倒是没变, 但其他的特征都变成了与原身相反的状况。
一向庄重端正如君杳然,此刻也忍不住拿出镜子同许盼娣不住打量自己, 片刻后, 发出无奈地苦笑,接着又是哄堂大笑。
魏禧哭丧着脸向青炎真君求救:“真君救救弟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怎会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青炎真君呵呵笑着, “你们不妨想想?”
君杳然:“应当是与方才我们都吃了雌雄果有关。”
脑子活络的弟子这时也猜出来了, “什么,那朱红果子就是雌雄果!”
“那我们岂不是七日都要带着这副身体吃饭睡觉!真君,这可怎么办呀!”
张琥珀难为情指着自己胸口, 神色犹犹豫豫,“这、这女子的事物长在男子身上,那我们岂不是能、能看到……”说话间,他还含着一丝不好意思。
许田田当即站起身,“虽然这是幻化而来的身体,但你们也不能随意乱摸。”
“谁说要摸了,你这么急着站出来,莫非是你想在无人处偷偷摸一摸?”张琥珀嗤了一声。
许田田:“你!”
许盼娣:“真君,女子该不会也长出了男子的……”她惊恐地张大嘴巴,说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青炎真君捋着胡子呵呵一笑,只说了句:“那是面粉团子。”
“啊?”众弟子纷纷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
聂更阑悚然,伸手再一摸,果然,手感确实和面粉之类相似。
他放下心的同时,女弟子们也暗暗松了口气。
而如张涛等弟子,却略有些失望。
许田田恨不得把那两坨面粉团子拿出来扔掉,一想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他浑身就止不住冒鸡皮疙瘩,义愤填膺道:“师尊,为何要七日才能变回原形,还有,那些师兄为何要陷害我们吃下这雌雄果?”
青炎真君略有些尴尬:“说来话长,这传统应当延续了有几百年,当年……”
在青炎真君的讲述下,众人终于明白,原来几百年前有一次课上有弟子被同门作怪误服了雌雄果,被嘲笑了整整七日。于是五年后新弟子进入宗门,他便以一人之力骗得那批弟子服下了雌雄果。
自那以后,每一届新入宗门的弟子都会受到上一届弟子的“残害”。
众弟子听完以后都哭笑不得。
许田田埋怨道:“师尊,那您也不拦着点他们,那个弟子受害他应当有冤报冤去找骗他的人,为何要害下一届弟子,而且还是这么多人。”
青炎真君:“唔,此事本君并未提醒你们防范,一来是寓教于乐,此举能让尔等对这堂课印象深刻,二来,将来你们下山历练须千万记住,外面人心险恶,危险重重,杀人夺宝之事时有发生。届时可就不止是被骗服下雌雄果这么简单了。”
聂更阑不由和许田田相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来灵音宗的路上那个车夫的事。
众弟子凛然:“是,谨遵真君教诲!”
青炎真君满意地点头,继续上课。
这节课,众人都少了以往的嘻嘻哈哈,神色认真无比。
直到下课后,众人离开丹炉满是蒸汽的屋子。
来到外面,许田田伸了个懒腰,不经意看向聂更阑,这才终于呆住了,“聂、聂更阑……”
聂更阑停下,“怎么了?”
却见许田田目光呆滞,愣愣地盯着他看。
聂更阑蹙眉,摸向自己的脸,难不成这雌雄果还有别的副作用,他现在的脸很奇怪?
许田田拼命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许盼娣、君杳然和慕容证雪也看清了聂更阑的脸,接着也和许田田一般表情变得呆滞。
还是许盼娣率先反应过来,掏出一面小镜子递过来,“聂道友,能说实话吗?你可不许生气啊。”
聂更阑疑惑地接过镜子。
一张貌若天仙、风华绝代的脸出现在镜子里。脸还是他原本那张脸,可就是莫名多了一丝娇媚如花的气质。雌雄果让他完全融入了一名女子的气质里,若是不点破,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名男子。
许盼娣瞧着揽镜自顾的人,低声喃喃:“老天爷,真的太美了……”
许田田:“天啊,为何我这张脸不伦不类,聂更阑你的脸简直是神来之作,也太叹为观止了吧!君道友,慕容道友,你们认为呢?”
君杳然、慕容证雪纷纷表示同意。
许田田的这一声惊呼也引来了不少驻足的目光。
以聂云斟为首的那伙人就站在不远处,意味不明地直勾勾盯着这边看,顺着风,似乎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
“……怪不得当初邢简看上了他,看这天姿国色,不愧是勾栏出来的,惯会媚人,当初还装模作样要退婚……”
因为他们的议论,不少弟子都巴巴地往聂更阑这边瞧,这一看也都露出痴傻模样,甚至有人张大嘴巴,一个没提防口水竟流了出来。
聂更阑神情顿时阴沉无比。
他身边几个朋友都不知他曾经被许配给男子过,不由相视一眼。不过大家都默契地没问。
君杳然没说话,递给许田田一块面纱,许田田当即唰地给聂更阑遮住脸,冲那边叫嚷:“你们贱不贱,没人强迫你们看,看了就别说话,嘴能不能别这么臭一天天的……”
周炎冷笑,“许田田,你这副娘们的模样好不到哪去,还是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闭嘴吧!”
许田田气得横眉竖目:“你们!你们还不是一样!男不男,女不女,有资格笑话我?”
君杳然:“同他们啰嗦什么?”她直接祭出一只埙状的法器,开始吹奏曲子。
很快,周炎等人手脚不受控制开始乱舞,且动作妖娆妩媚,再配上他们男不男女不女的脸,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许田田忍不住放声大笑,四周看戏的弟子也都嗤嗤发笑。
张涛怒道:“君杳然,你给我们解开!”
君杳然:“你们不服,大可以去向真君告状,这曲子会持续一刻钟,你们就在这跳个够吧。”
若非她修为不够,起码也得让他们跳上一天一夜才罢休。
慕容证雪:“走吧。”
聂更阑转身和朋友们一同走向停剑坪。
他会积攒闲言碎语带来的愤懑,终有一日,他会让这些人得到教训。
离开药峰,许田田还笑个不停,“有疤痕被嘲讽,没了疤痕也要嘲讽,他们那张嘴何时停下来过?对了,丘师兄今日怎么不在?若是丘师兄在,他们定然要被好一顿收拾。”
聂更阑脸上的面纱随风而动,“师兄今日有事……”
“今夜才会见到”这几个字,他猛地打住没有说出口。
聂更阑忽然惊醒,今夜泡药浴,丘宿鱼岂不是会看到他这副女子扮相的身体?
不知为何,他对于即将被丘宿鱼看到女子模样的心情开始七上八下,竟然生出无限的紧张来。
许田田这会儿似乎记起什么,从胸口处抽出两个面团子,“这雌雄果可真会幻形,聂更阑,慕容道友,你们的呢?”
不一会儿,六个面团子整整齐齐从高空扔了下去。
聂更阑依旧戴着面纱坐进了药汤同规格。
丘宿鱼果然来了。
看到少年无故戴着个面纱,丘宿鱼打趣道:“师弟今夜怎的这般神秘,是不是脸上长疹子了不愿让师兄看到?”
聂更阑:“……”
“这些日子辛苦师兄,今夜无须替我护法,师兄回去休息吧。”
丘宿鱼:“不行,我不放心。”
聂更阑强装镇定:“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段日子都没出事,独孤真君应当就是真心助我,师兄,你还是回去吧。”
丘宿鱼若有所思:“师弟所言不无道理。”
不过瞬间,他又换成一副受伤的神情,“师弟,这些日子都是师兄守着你入睡,没想到你居然丝毫不想念师兄,我一来,就要赶我走,唉……”
聂更阑已经麻木了。
丘宿鱼见状,摆了摆手,“好嘛好嘛,别生气,那我今夜就不打扰师弟了,师兄会走的。”
他一副怨妇的语气,说完还瞥了眼在汤桶里的少年。
后者面无表情盯着他。
丘宿鱼:“……”
罢了,油盐不进啊,修道的好材料。
思及此,他在汤桶上方布下一层结界,然后才三步一回头走了,“师爹,千万别太想师兄,有事记得按亮戒指。”
聂更阑闭上眼睛。
终于能清静地好好泡药浴了。
眼看丘宿鱼就要走出无名小院,暗处一双眼睛喃喃出声:“我助你,可不是让他走的。”
下一刻,从无名小院墙头上方跳下来一只毛色火红的灵兽。
灵兽直直冲向汤桶,对着结界就开始撕咬,同时发出“嗷呜”的低吼声,模样十分凶猛。
聂更阑大惊,“哗啦”一声从汤桶里起身,不知该离开还是将这灵兽赶走,这灵兽会不会伤人?
丘宿鱼听到动静及时转身,在看到灵兽时眸子一凛,喝道:“芥子兽!”
他飞身而来,一掌向那芥子兽拍去。
不料芥子兽已经将结界咬出漏洞,灵活地钻入扑向聂更阑,看样子竟像是要对其撕扯,竟一瞬就将他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眼看聂更阑有危险,丘宿鱼及时赶到将那芥子兽从他身上拽下,拦腰抱起聂更阑以免再被撕扯。
芥子兽瞬间转换目标,它动作敏捷,爪子灵活,如丘宿鱼这般的化神期修士都没能反应过来。
“嘶啦。”
丘宿鱼的袍子被芥子兽扯下一层,掉落地上。
下一刻,他一道定身术将芥子兽定在原地,小家伙即使不能动依旧在张牙舞爪,模样极其凶狠。
“嘭!”
无名小院的门这时被人推开,慕容证雪满脸歉意奔进来,“聂道友,对不住,我不是有意擅闯,师尊交与我的芥子兽逃了出来,实在是我的过失,你没被吓到吧?”
他急急忙忙解释清楚,等到看清眼前情形,才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眼前一名面若皎月的女子被脱了外袍的丘宿鱼抱在怀里,女子受惊睁圆了眼睛,仔细看,脸上似乎还染上一层薄薄的红……
慕容证雪直勾勾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女子分明是聂更阑。
丘宿鱼却忍不住噗嗤笑了,“慕容小友,你今日心血来潮扮女装是要给谁看呢?”
慕容证雪这才记起自己也是一脸女相,面颊发热,指着聂更阑,“不是,聂道友也……”
聂更阑早已面红耳赤,挣扎着从丘宿鱼怀里滑落而下,丘宿鱼也就借着月光与满院灯火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眉目如画,媚眼如丝。
诚然,原先的少年已经足够漂亮,若是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大抵是此时的少年上了一层精致的妆容,更凸显放大出他的昳丽,也多了一份魅惑。
丘宿鱼看得怔了怔。
聂更阑已经红着脸去拾起那块面纱重新戴了上去。
慕容证雪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弟子们的一句戏言:“美人与野兽,般配。”
才反应过来,他不禁“阿弥陀佛”念了句佛号,罪过罪过。
慕容证雪道:“抱歉,我这就把芥子兽带走!”
他用师尊交给他的储物袋将芥子兽“唰”地吸回储物袋,而后又看向丘宿鱼:“师兄,这地上的衣服被撕扯坏了,我也一并收走吧?”
丘宿鱼从呆愣中回过神,“啊?好,好,有劳师弟。”
慕容证雪急急忙忙将地上收拾干净,出去,将院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生怕多待一刻打扰了别人。
他若是没看错,聂道友方才是脸红了吧?
丘宿鱼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师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更阑为掩饰尴尬,直接进了汤桶泡着,借着氤氲的水汽掩饰红透的耳根,闷闷出声,“雌雄果。”
在他的解释下,丘宿鱼才明白事情来龙去脉,恍然大悟:“原来竟有此事,哈哈哈,也太好笑了。”
“师弟,没想到你女装竟然如此惊艳,也太漂亮了,以后若是外出历练,可得小心合欢宗那伙人,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你这副模样。”
丘宿鱼说着,若有所思上下打量药汤里的少年。
唔,虽然说,师弟男儿身也足够美到让那合欢宗的人癫狂就是了。
他算是明白师弟为何要戴上这面纱了,想来在白日里怕是受了不少其他弟子的风言风语。
这少年一路走来,污言秽语加身,想必过得着实不如意。思及此,丘宿鱼看向少年的目光不禁升起一丝怜爱。
冒着热气的汤桶里,一道羞恼的声音钻了出来:“能不能别看了?”
丘宿鱼悻悻地收回视线,“师弟貌若仙人之姿,我一时看呆了,抱歉。”
聂更阑不理会他的贫嘴,语气凉凉地问:“据说用雌雄果整蛊新弟子的传统几百年前就有了,你在灵音宗才两百年,为何不像是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