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羽问:“那怎么办?”
“你们可以演得像一点。”郭朝阳给他们指在鬼门关前排队的鬼魂,说:“我来扮演给你们引路的阴差,等检查路引的时候我来吸引注意力,然后趁机抱住阴差,你们俩抓紧往里面冲。”
他说完姜苓和裴千羽都沉默了,两人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郭朝阳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毛,“干吗这样看我?”
“你刚才说得那么豪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门路呢,原来就是要我们勇闯进去。”裴千羽看着黑漆漆的鬼门关,直觉这不是一个好主意,“里面那么黑,万一我和阿苓走散了怎么办?”
“这门后面就是黄泉路,走散了也能找着。”
“那你要是没抱住,我们被追上抓到了怎么办?”裴千羽问。
郭朝阳轻嘶了一声,“那你们是有点背。”
裴千羽没有说听不听他的主意,扭头看着姜苓,等他说怎么办。
姜苓问郭朝阳,“你有几成把握?”
“这个嘛,三四成吧。”郭朝阳这还是往高了说,毕竟之前没干过这种事,经验不够。
姜苓没有犹豫太久,道:“那就试试吧。”
郭朝阳拿出上班的嘴脸,带着他们来到鬼门关前。
检查路引的阴差有好几个,像关卡守在大门前,阴冷的灰白色面孔死气沉沉,两只眼睛深而无光,仿佛只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裴千羽走近就害怕了,紧紧牵着姜苓。
郭朝阳还没说话,那阴差看到他就先道:“只有两个?”
其他引路阴差的队伍都跟小火车似的,后面又长又整齐,郭朝阳这一队只有两个确实少得有些突出了。
“我被紧急调往枉死城。”郭朝阳不慌不忙地说:“那些枉死鬼骂街声太大,吵得很。”
枉死城关押的是枉死的鬼,因为在阳寿用尽前就死了,地府就将这些枉死鬼集中关押在枉死城,等命定的阳寿过完了才可释放。不过关押期间这些鬼是可以登上枉死城,以便查看谋害他的人有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和报应。虽这一过程是被严厉看管,但架不住天下枉死鬼太多,阴间人手不够,鞭子抽完左边,右边又在破口大骂,所以枉死城附近总是一片咒骂声。
郭朝阳每次路过都能新学几句骂人的话。
地府的都知道枉死城什么德行,听到是枉死城人手不够并未怀疑郭朝阳,只冷冷道:“确实吵,得多抽两鞭。”
“欸,一定。”
“那就让开吧。”
“啊?噢好好。”郭朝阳磨磨蹭蹭地往旁边挪。
他走开了那阴差才看到姜苓,石膏一样灰白的脸突然一怔,“你……”
郭朝阳心道不好,直接扑上去一把将阴差压到地上。
姜苓反应极快拉起裴千羽就往鬼门关里冲。
裴千羽第一次干这种大坏事,刺激程度堪比抢银行,激动得他又兴奋又害怕,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了,耳朵只能听到身后追上来的敲锣声,哐哐地砸。
鬼怕响声,像敲锣打鼓,烟花爆竹的声音对鬼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但姜苓和裴千羽不是真正的鬼,所以这些声音对他们无效。
鬼门关里面就和在外面看到的一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只知道要往前跑,在黑暗中笔直往前冲,除了身后的敲锣声,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对方死死抓着自己的手。
不一会儿他们跑出了鬼门关,看到一个土黄色的天。这里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很矮,好像随时都能塌下来,极端压抑逼仄。
裴千羽怔怔地看着眼前长得没有尽头,路面崎岖不平的土路,说:“黄泉路长得好难看。”
路的两旁是半人高,生得稀稀拉拉的蔫黄杂草,无精打采地垂着,了无生机。感觉在这种地方,石头都要抑郁了。
“是挺难看。”姜苓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后面没有东西追来,连敲锣声也不见了。
“阿苓,我们不等等那个走无常吗?”
“他要是没事会追过来。”
“那要是有事呢?”
“那我们也救不了他。”
裴千羽想了想发现这话很有道理,就没再说什么。
黄泉路很长,他们遇到了从鬼门关过来,新死的鬼,麻木不仁地往前走,如同行尸走肉。
裴千羽怕这些鬼,远远看到就拉着姜苓往远一点走,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那些鬼走得很慢,两人用跑的感觉也没用多久就到了黄泉路的尽头,听到哀惨的哭声
这里有一个相当奇怪的建筑,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那些从黄泉路出来的鬼都是哭着上去哭着下来。
裴千羽听得心里很不好受,“阿苓,他们在哭什么?”
“想念亲人。”
“那为什么黄泉路上不哭,到这了才哭呢?”
“因为这是望乡台,他们站上去能遥望阳间的景象,看到思念的家乡和亲人。”姜苓看他一脸难过的样子,怕他要跟这些鬼一起哭,赶紧把他拉走,“你又没死,我们找到小述就能回去了。”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们有点可怜。”裴千羽让这些鬼哭得愁云惨雾的,特别他看到了几个孩子的身影,心头一片酸楚。
姜苓叹了声气,温声道:“原来阴间是没有望乡台的,你猜这是谁让修的?”
他的方向很有效,裴千羽的注意力一下回到他身上,“谁?阎王爷吗?”
“不是,这个人不管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之后,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名留青史。”
裴千羽更好奇了,“是谁呀?我也认识他吗?”
“认识。”
“几个字?”
“两个字。”
“关羽!”
姜苓摇头,“你再猜。”
“啊~我猜不到,感觉好多,但我只能想得到关羽。”
“是包拯。”
裴千羽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你说完我就觉得不愧是他。”
姜苓笑了笑,“古代有传说他死后在阴间任职,总能听见刚来的新鬼因为想见亲人见不到哭得凄惨的声音。包拯大慈大悲,下令修建望乡台,让思乡思亲的鬼能借望乡台再看一眼阳间的景象。”
裴千羽忍不住感慨,“包大人真好,不愧是包大人。”
“不过关于这望乡台的由来民间有几个版本,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
裴千羽已经坚信了这个版本,道:“就是这样,肯定没错,那可是包大人。”
“你很喜欢包拯?”
“没有人不喜欢他。”裴千羽说:“开封有个包青天,这句话很难读出来的,你看我刚刚就差点用唱的了。”
姜苓不是很懂,“为什么?”
“一种条件反射,你不会吗?”
姜苓摇头。
裴千羽也能理解,“你小时候不看电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喜欢看电视。”
望乡台的哭声还能听得见,他们已经来到了忘川河前,腥气扑面而来。广阔的河对岸怪石嶙峋,浓雾里隐约有建筑宏伟的影子,但离得太远了,并不能看清楚。
“这条河为什么这么大?”裴千羽被臭得皱眉,往血黄色的河水里看又看不真切,但总感觉这水底下有很多东西。
“所以难渡。”
裴千羽又被说服了,“好有道理,那我们要怎么过去?”
“我们不用过去,因为小述也过不去。”
“那他就在附近了。”裴千羽左右望,发现这边也是一堆怪模怪样的石头,还有完全枯死的植物。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王——述!!”
声音传得很远,在忘川河上飘荡,甚至快飘到对岸了。
裴千羽换了一口气,又继续喊:“小思苏要生气了!!”
姜苓看他又换了气喊:“快回来!!”
喊完话裴千羽期待地等,“阿苓,你说他能听见吗?”
“也许能。”
“你要不要也喊一声?感觉你喊比我管用。”
“是吗?”姜苓不这么认为,但裴千羽建议他愿意听,“但我可能会很凶。”
“没关系,反正不是对我凶。”
他是受不了姜苓凶他一个字的,姜苓对其他人凶他觉得没问题。
王述怕的人不多,他爷爷,他师父,然后就是他小师叔了。
姜苓很小就认识他,一直叫他小述,很少叫他全名,什么时候叫了那就代表这个事情相当严重,所以王述挺害怕姜苓叫他全名。
“王述——”
姜苓的声音传得更远,只一声就有回音了。
“小师叔!!!”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王述逃命似地从远处的奇山怪石后跑过来,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裴千羽伸长脖子看,轻哇了一声,“老婆,他在这里好受欢迎噢,追他跑的都是女鬼。”
“你怎么知道是女的?”
“因为都是长头发。”
姜苓疑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又没追我,而且我老婆在这~”
【作者有话说】
裴:如果你也像我一样有个盖世英雄老婆,你也会觉得我命好的是吧王述。
述:你到底干吗来的?
看着王述被野鬼追得落荒而逃的样子,做人小师叔的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也觉得丢脸。
“你在干什么小述。”
“小师叔啊!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谁说我是来救你的。”姜苓淡淡地说着绝情的话,“等会儿你最好是能说得清楚为什么你会跑到这里来。”
突然王述身后响起惨叫声,野鬼哀嚎着摔倒在地,好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裴千羽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另一边王述趁机跑过来,躲到姜苓身后偷看。
裴千羽见状直接把他挤开,“这是我的位置。”
王述刚站稳就被他挤出去了,又气又好笑,“我躲躲怎么了?他是我小师叔,我还不能躲他身后了?”
“我更亲,他是我老婆。”裴千羽从后面抱住姜苓,还是给他想了个办法,“你要是害怕可以躲我后面。”
“不必了。”王述翻了个白眼。
裴千羽扭头就告状,“阿苓,他瞪我。”
姜苓回头看王述,王述百口莫辩,“我没有!”
“他有,他还拿眼白翻我。”裴千羽不无委屈地叹气,欲说还休拿捏得刚刚好。
姜苓不是很想管他们在吵什么,但裴千羽的手一直在暗示他,他只好应付了句,“小述,不能这样。”
“……”
姜苓敷衍完又转过头,看着被抽了几鞭子后落荒而逃的野鬼,道:“你从哪招惹来的?”
“不知道啊,可能看出来我还没死,嫉妒我。”王述还心有余悸,“真是好险,我又不认识路,要不是听到小师叔你们的声音,我还找不到这里。”
阴间太大,忘川河难渡,很多无法过河过桥的鬼都集中在这边,被抓到就会被扔进忘川河。
“那刚才是谁在打他们?”裴千羽道:“好像不是阿苓。”
姜苓确实什么也没有做,“不是我。”
“那是谁?”
王述东瞧西望,“没看到,总不可能是阴差,不然刚才那几个得被丢进河里。”他刚来没多久就看到过如此不幸的一幕,心里还残留阴影。
裴千羽疑惑:“为什么要丢进河里?”
“因为这个河够大够深,等于垃圾填埋场,在这边全是过不去的,那过不去不就投不了胎?日积月累也够吓人的,所以就丢河里。”
“难怪这条河那么臭。”裴千羽看着眼前血黄色的河水,忍不住抱紧姜苓,“古往今来这条河竟然还没有被填满。”
“满不了,这河没有底。”王述说:“也没有船,只有一条桥可以过去。”
“在哪呢?”裴千羽问。
河面上空空荡荡,没有船也没有桥。
“只有看得见的人才过得了,看不见就只能跳河。”
裴千羽疑惑地看向他,“你在这住下了?”
王述当场告状,“小师叔,他咒我死了。”
姜苓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在看什么,漫不经心地道:“他不是有意的,你别跟他计较。”
王述一阵胸闷,闭嘴不想说话了。
姜苓还是没有收回视线,“你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师叔,我就是着了你说的那两个人的道。”
王述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他跟公司请了假想回师门躲几天,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阵怪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劲了。
“灵魂出窍后我就看到那两个人,他们也看到了我。”
“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进来。”姜苓道:“无常爷说你是自愿进来。”
“我当然不是自愿的!可是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进来了!”说到这事王述也觉得奇怪,“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我到望乡台才知道这里是阴间。”
“那无常爷是说谎了吗?”裴千羽很纳闷,“阿苓问的时候无常爷是这么回答的,说你自愿进去。”
“我自愿进来干吗?”王述无奈地反问。
“那你后来都知道怎么一回事了,为什么不出去?”裴千羽有些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你不要老是让阿苓担心你,他平时操心我一个人已经够累了。”
王述听得眉头直打结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怎么会知道该怎么出去?”
“你听到哭声就能找到望乡台,就能找到黄泉路。”
“这里到处都是哭声。”
王述刚说完,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开始鬼哭狼嚎。
裴千羽惊讶地左右张望,“为什么你说完他们就哭了?”明明刚才还挺安静。
“巧合,这就跟幼儿园一样,有个起头的一个班都哭了。”
姜苓没有怎么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一直在看着某个地方,直到郭朝阳急匆匆找过来。
“原来你们在这,快走快走,河对岸有不得了的过来了。”
裴千羽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是姓姜的,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快快快,找到魂了就赶紧撤。”
本来裴千羽以为情况不对,拉起姜苓就打算跑,听到原来是姓姜的过河了,眼睛顿时一亮,“在哪里?!”
“怎么着你还想见见啊?”郭朝阳惊讶地问。
“能见一面当然好了,我老婆就是姜家人。”裴千羽顿时既期待又紧张,“这太仓促了,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没有礼数不喜欢我?”
王述都怀疑他忘了自己在哪,“那个我稍微提醒你一下,由于我小师叔喜欢男人,姜家已经断子绝孙了。”
裴千羽感觉这话听着有点责怪姜苓的意思,当即不满,“这又不是阿苓的错,难道要为了留后找个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孩子吗?缺德。”
王述假意赞许地点头,“欸,好,多说点,看看能不能把我小师叔的老祖宗给气活过来。”
“气活不过来。”姜苓突然说:“已经走了。”
“走就走。”裴千羽自己先气上了,拉了姜苓离开,“我们也回家。”
“等等。”姜苓停住脚,对他道:“来都来了,要不要找一找徐潜礼?”
能让裴千羽上心的事不多,这就不是一件,“我听你的,你说找就找。”
姜苓还没有决定,只是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就是在不开心,“怎么了?真不高兴?”
“有一点,河都过了,你家里人为什么不见一见你?”
姜苓很意外他在意这个,哭笑不得地说:“因为气走了啊。”
裴千羽微怔,“是因为我吗?”
“主要是因为我。”姜苓是不在意他们高不高兴的,“以前他们还心存妄想。”
裴千羽听不太明白,“嗯?”
“看到你就知道了,觉得我给他们丢脸了吧。”姜苓并不怎么在意道:“他们就在乎脸面,认为姜家可以绝后,但绝不能丢人。”
姜家的思想是传统老派还有点激进的,觉得人可以死但不能折节,同理喜欢男人可以,在下面不行。
“我怎么了?”裴千羽理解错了意思,难以置信地问:“你跟我在一起很丢人吗?”
“不是这个,是……”姜苓突然回头看了眼王述和郭朝阳,有外人在说这个不合适,就不想说了,“回去再告诉你。”
有郭朝阳带路,他们很快就走回了望乡台。这里还跟刚才一样,走完黄泉路的新鬼会登台啼哭。
郭朝阳走在前面说:“我听说姜家人这一代就剩最后一个,没想到让我给碰上了。”他虽然是临时工,但很多事也有所耳闻,“你们姜家有一些就住在河对岸,有时候忙不过来也会请他们帮忙,别的都挺好,就是有一点,该怎么说呢……”
王述也挺好奇,“你刚才是挺慌张的,就算你只是个临时工也受地府管辖,你怕什么?”
“他们敌我不分啊!”郭朝阳受不了地说:“经常一鞭子抽下去,连我们也一起打。”
“为什么?”
“他们和阴间不存在雇佣关系,阳间没有供奉他们就没有职位,但又确实能干,我之前不是说了阴间经常人手不够吗?他们就是顶好的人手,有需要镇压的地方让他们去就行了。”郭朝阳说:“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姜家在世上留存挺久的,虽然人丁不能说特别兴旺吧,之前每一代都有能留下帮手的,他们做事就带着怨气,又不好公然违抗地府的意思。”
王述想象了一下有人强迫姜苓做不想做的事,忍不住感慨,“那是该跑快点。”
“可不是吗?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当走无常不是我自愿的。”
黄泉路往回走的尽头就是鬼门关,来的时候他们一个跟着孤魂野鬼混进来,两个是硬闯进去,后者还是在一个走无常的帮助下。这件事其实相当影响走无常的职业生涯,不过鉴于大多数走无常都不是自愿的,阴间对他们最好的惩罚就是继续当,所以这事捅上去了也不痛不痒,何况也没出什么大事。
看到他们出来了,守门的阴差脸拉得老长,喝骂:“荒唐!”
姜苓没理他们,目不斜视地拉着裴千羽走出去。
王述的生魂就拜托给了郭朝阳,有走无常帮着带回去绝对万无一失,姜苓没什么可担心,他只担心找不到罗甘的弟子算账。
“阿苓,我们是有些太被动了。”回家的路上裴千羽越想越觉得不妥,“这次是没出什么事,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下次会使什么坏。”
“嗯。”姜苓也认为最好是尽快处理了,也总觉得王述的事情有些太过顺利。
整件事情头重脚轻,对方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绕一大圈像在闹着玩儿。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按理不该是这样的,只能说明还有不可告人的手段没拿出来。
姜苓刚这样想,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已经让他挡在了裴千羽面前。
不过一眨眼,姜苓消失了。
比噩梦可怕一万倍的现实就发生在眼前,裴千羽怔在原地如坠冰窟。
好一会儿他才开始手足无措地找起来,原地打转,“阿苓?”
他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眼神惊惶至极地找寻着,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姜苓。
【作者有话说】
裴(在不想活的边缘):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变故就在一瞬间,不要说裴千羽,就是姜苓都未必有反应的时间。
裴千羽稍一定神就抓到了转瞬即逝的细节,刚才姜苓是挡在他身前才一下不见的,这个行为一定有逻辑,也就是说姜苓是替他挡下什么才会消失不见,那还能有谁?
他们前脚刚找回王述,后脚又出事了,如果不是姜苓反应快挡在他身前,现在消失不见的人就是他。
这样想对方的目的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他,费尽心思用王述绕了个圈,可能就是为了这一下。
裴千羽冷静下来后就往家跑,途径城隍庙看到那些鬼和阴差都不害怕了,他以最快速度回家,徐潜礼还在他们的卧室守着,看到只有他回来了惊讶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裴千羽生魂回体,躺在床上熟睡的身体瞬间睁开眼睛弹坐起来,急切地确认姜苓的体温。
“出事了,阿苓的魂被人掳走了。”裴千羽难掩惊慌地抱起姜苓,紧紧搂在怀里,看着徐潜礼道:“你知道要怎么样找回来吗?”
“掳走了?”徐潜礼难以理解这话的意思,别人就算了,那可是姜苓,什么人能把姜苓给掳走?不要命了吗?
“阿苓是替我挡了什么才不见的。”裴千羽紧蹙着眉说:“速度很快,我一眨眼已经找不到阿苓了。”
徐潜礼听他说完都没急一下,只道:“没事,他自己会回来。”
裴千羽紧锁眉宇,“你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回来?”
这确实难为了徐潜礼,因为他自己的魂魄就不全,还不知道哪年哪月能给找回来。
“没用的。”徐潜礼摇头,“如果有办法能把魂找回来,对方这一手就是白搭,你应该庆幸是姜苓替你挡了灾。”
裴千羽依旧愁眉不展,“什么意思?”
“想抓你,结果抓成了姜苓。”徐潜礼光是说出来都想笑了,“姜苓不见得会吃亏,但对方肯定是要倒大霉。”
以姜礼那个烂脾气,他是绝对不可能息事宁人的,尤其那些人原来是冲着裴千羽去。巧的是上个对裴千羽动歪心思的人就是徐潜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姜苓有多锱铢必较。
“你等着就行了。”徐潜礼坐回椅子上,看着被裴千羽抱在怀里的姜苓,“他不过是去给你出口气,我估计他出完就回来了。”
裴千羽是好糊弄,但遇上姜苓的事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知道徐潜礼是指望不上了,他拿过姜苓的手机,从通话记录找到董正宁的号码,电话拨过去很快就通了。
“姜仙长,王述已经醒了。”
“阿苓出事了。”
董正宁以为姜苓是要问王述的情况,还特意打开了外放,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竟然不是姜苓。
王述刚醒没多久还坐在床上,听到裴千羽的话瞬间慌了神,一把抢过董正宁的手机,“我小师叔怎么了?!”
裴千羽简短地说明完情况,急切地问:“你们知道怎么办吗?”
王述挠了挠头,“其实那个姓徐的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罗甘弟子敢对我小师叔用这种阴损的招,说明他们有把握让人找不回魂,这样才能让人去求他们。”
“我都答应!他们要什么我都给他们!”裴千羽早就心急如焚,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地干等,“但是还没有人来联系我,两个小时就快到了,阿苓要是被他们困住了回不来,到时再想办法就晚了!”
“我知道你着急我也急,可是有些事没有我小师叔还真的是很难办。”
“那两个天师也没有办法吗?”他第一次有这样深刻的走投无路感。
平时他一直都在依赖姜苓,不管在忙任何事情都不愿跟他分开,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贪恋姜苓身上的安全感,相信有他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后来他和姜苓在一起,直到现在他都期望有一天他也可以给姜苓这样足够强烈的安全感,哪怕一次也好,他想成为能让姜苓依靠的人。
现在事实给了他一耳光,姜苓的灵魂就在他眼前不见了被人掳走他没有办法,姜苓空壳一样的身体在他怀里醒不了,他也没有办法。
他成不了姜苓的依靠,可能永远也成不了,姜苓又怎么可能在这段关系里获得安全感?就凭他是关键时刻,危急关头发挥不了作用的那种男人吗?
裴千羽心灰意冷地放下电话,看着姜苓安静的睡颜,胸口一阵一阵地难受。
徐潜礼看他好像死了老婆的样子,忍不住道:“他还没死。”
“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裴千羽难过地一下一下亲着姜苓的脸、嘴唇,说:“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或者那天晚上就该把你借出去。”
徐潜礼听得胸闷气结,看他都要死要活了就忍着没有还嘴。
裴千羽现在是悔到肠子都青了,眼圈红红的,说:“其实我根本就不关心你招不招财,也不关心那些人借你要干什么,我只想跟姜苓好好过,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能逗他笑跟他说话。”
徐潜礼犹豫了片刻,还是这样说:“……我要是被借走了,有可能所有人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裴千羽不想听这些话,“阿苓说过他们是痴心妄想,不切实际,如果真有这么糟糕阿苓早就管了,虽然我也根本就不希望他去管这些事。”
“……”
“说到底那些事跟阿苓有什么关系?能者就一定要多劳吗?他还小,今年才21岁,同龄人这个时候大学都还没有毕业,他却已经没有家人了,一个都没有。”
裴千羽越说越觉得心疼,眼泪止不住地流,哭得一脸都是,“你们还合起伙欺负他。”
徐潜礼不甘心地举手道:“我可没有欺负他,都是他在对我非打即骂。”
裴千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也没有照顾好他,我比他大四岁,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明明以他的条件能遇见更好的人,更适合的,如果是一个和阿苓一样厉害的人,那个人现在一定不会像我一样帮不上忙。”
徐潜礼听到这才发现,“你有什么必要这么卑微?姜苓给你很大压力吗?”
“他没有,他一直都很好,是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有些配不上他。”
他和姜苓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还不是常见的经济差距,是姜苓太强大了,他却只是一个普通人,连从小受的教育都不一样。如果不是遇到姜苓,很多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所以姜苓遇到麻烦了,他也想不出办法帮他。
姜苓在唐十五和林业那里。
他被带走得很突然,环境一下就变了,裴千羽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