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元孙揣着好奇。
刘戗:“还是在圣上面前,我爷爷也在。”
王元孙刚捧场的目光,此刻听闻刘戗话里内容多了探究,看向了不远处,那一排坐着的人中,许多福最为扎眼,穿的金尊玉贵,坐在中间位置,几人都同许多福说说笑笑,身后还站着位手握拂尘的太监,但凡他看过去,那太监就轻轻扫过来。
“他身后怎么还跟着位公公?是哪家宗室的少爷吗?”王元孙明知故问,好奇中语气也直爽些,“我才到盛都,别什么都不知道冲撞了贵人。”
刘戗当即拍拍王元孙肩头,特别热情爽朗说:“他爹是东厂的许大人,你别担心这个,许多福人很好的,他看着像盛都纨绔子弟其实不是。”
“我想起来了,昨日老将军说过,今日忘了。”王元孙道。
刘戗心想,这王元孙比他还大大咧咧忘事呢。
两人比划完,许多福都有些犯困,此时站起来,啪啪啪鼓掌,“精彩!那咱们接下来去哪玩?”
刚夸完许多福直爽的刘戗:“……你好像不是真心夸我们精彩。”
“你这话说的污蔑我了,我承认你们打的很精彩,但是来来回回的,你俩痛快高兴了,我们这些好学生学霸坐冷板凳很无聊的。”许多福强行挤进‘学霸圈’。
刘戗:“早看见你打哈欠了。”
“吃饱了就犯迷糊。”许多福承认,“府里没意思,咱们去外头吧?”
刘戗:“行啊,那你们等等我俩,刚练完得擦擦汗。”
“那我随你一起。”王元孙接话,“要借你的地方擦擦汗。”
“客气什么,走吧。”
许多福和其他人留在大厅闲聊,很快刘戗和王元孙收拾完,他们打算上街上,刘戗还是一身单衣骑马,王元孙坐车,刘戗还说:“怎么不一起骑马?多爽快,坐车里憋闷。”
“我昨日同父亲进盛都,街上百姓众多,咱们俩骑马怕冲撞吓坏了百姓,皇城内人少倒是好骑。”王元孙道。
刘戗一听,“你说得对,那我也坐车吧。”又说:“我跟你一辆车?咱俩挤一挤,反正一会就到。”
“好啊。”
许多福和小同桌一辆车,李昂周全李昴三人一辆车。许多福坐在车上眉头有点皱,严怀津便问怎么了。许多福摇摇头,“芝麻汤圆也许也好吃。”只要心地好就行。
“?你想吃汤圆了吗?”
许多福一听,笑眯眯的捏严津津发揪,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家小同桌真是软软的甜白汤圆。
他们去百福街玩,那边杂耍说书茶馆,在往东南走,拐进去还有瓦舍——这个瓦舍不是妓院,是戏楼、舞姬跳舞的地方。在古代这种十四岁就能订婚的年纪,他们尤其是刘戗王元孙的大个头,要是往瓦舍去,也不会有人拦。
哪怕是小孩去,只要大人带着就行。
本来只是看看杂耍,玩了一会,许多福请客让大家挑吃糖葫芦还是糖人,各自选了拿在手里吃,吃了会无聊,说接下来去干吗。
李昂说茶馆听说书。周全犹豫了下,看出来不想去。严怀津手里捧着糖葫芦吃,这个比上次的好吃,闻言说他都可。
于是齐刷刷看向许多福。
许多福:?
不是,出来玩,刘戗不管事,各个环节项目都是他操心,他看上去就这么游手好闲地头蛇吗?
“百福街我和阿爹上次来过,往那个巷子去修脸修头发的。这里有个茶摊说书喝茶,那家我阿爹说表面上是个文玩店里头有赌局,咱们肯定是进不去的。”
好学生拿着糖葫芦、糖人纷纷摇头。
敢入赌场,回头要被家里骂死的。
就是胆子大的刘戗,这点新奇也不敢尝试,他爷爷是真的会抽他,抽出血喂,于小衍那种,于是背后一冷,“胖祖宗,说点不慎人不要命的活动。”
“……我就是给你们介绍介绍,下次你们别冲撞进去。”许多福忽略掉‘胖’子,继续说:“然后就没了,我和阿爹去了甜水坊吃烤鸭去了。”
但现在大家都不饿。
于是一行少爷们立在原地啃糖人咔擦咔擦作响。许多福咬了口糖葫芦,环顾了一圈,看到有人往东南方去了,那边上次没走到阿爹就带他吃烤鸭去了,于是好奇问王伴伴:“伴伴那是哪啊?”
王圆圆还装看不懂。
“哪是哪?什么地方?奴才也不知道。”
许多福小机灵,“王伴伴糊弄我呢。”
王圆圆笑眯眯,想了下还是说了,小多福可机灵好奇心又重,再说大白天的不往深处去,都是干干净净玩耍的地方。
“那是瓦舍。”
许多福起先时误会了,以为是妓院,那他们不能去。
刘戗:“瓦舍是什么?走,咱去看看,我看人都往哪儿凑。”
许多福:……去个der我家小同桌未成年还是喝奶年纪,哦,他也是。
“不去。”
“为什么啊?”刘戗问。
“不去就不去,哪里那么多为什么。”许多福没法说,以他这个年纪不经世事怎么知道妓院的?
他上辈子是清纯准男大处男,这辈子还是有童子尿的年纪!
“你这个人怎么突然连道理都不讲。”
许多福:“我年纪小,我就不讲道理,不然你问大家听谁的!”
李昴哪里见过这场面,许多福和刘戗真吵起来了他站哪边?刘府更显赫一些,但许多福他爹很得圣宠——很是为难,结果一看弟弟,弟弟半点都不急也不担忧,像是习以为常。
再看周全,周全叹气,说:“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时日还早,要是去不了的地方,咱们立即回。”
“都别吵了。”
许多福:“行叭。”小处男拉着小同桌的手,要是一会看到不该看的立即给津津捂眼睛,他可真仗义!
于是一行人往瓦舍去了。瓦舍在主街道上有些隐蔽,要不是往那边去的人多,几人也不会发现,等过去后,发现巷子开口很大,立着牌子:瓦舍。
巷子里就跟外头街道门脸似得,二层,只是门脸更阔绰更大,有的门关了,有的敞开门,还有小厮吆喝:“快来看快来瞧啊,睦州名家来我们祥云戏楼了,今日曲目……”
“竟然是戏楼。”许多福小声。
刘戗扭头:“你以为是什么?”
许多福面不改色哼说:“我就是以为是戏楼,去听戏咯~”
反倒是周全李昂李昴三人有点迟疑,严怀津跟着许多福,听戏好像没什么但又有些界限混乱,因为在家中时,父母不爱听戏,祖母礼佛,叔父喜欢看书,没人听戏,他也没听过。
此时这里人来人往,严怀津想应该是能去的地方。
“你们仨怎么不走?”许多福问。戏楼都不能去吗?
周全犹豫,“只是听戏?我没在外面听过。”
“万一,万一不合适呢。”李昂说。他家三哥在旁点头。
许多福纳闷,听戏怎么就不合适了,刘戗也不懂,他虽然不爱听戏但来都来了,也许盛都的戏有意思。
王元孙立在人群后,见这些少爷想什么面上显露什么很是单纯,心里那些坏水往上冒——这些人被养的太好了,凭什么这般好。
因此把话吞了下来。
此时大白天却人来人往还都是男子,这戏楼的曲目应该是荤戏。这些少爷家里教养如此好,要是被长辈知道了看荤戏——王元孙压着眼底的趣味。
“睦州啊。”王元孙感叹,饶有兴致看向祥云戏楼,“我上盛都来的路上也路过睦州,那边鱼米之乡,百姓很富饶,时不时街头就有唱曲的,不过没装扮,有些逊色。”
“那在戏楼里肯定装扮上了,一定好看。”刘戗也被勾起了兴致,都到门口了,率先进。
王元孙第二位进。
许多福一看,那就上!
去见见世面。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其他家父母双打。
俩爹:宁武帝:好看吗?
九千岁:怎么不带爹去——呃我故意逗多多不是真的想去【九千岁哭
第36章
门口小厮看了下刘戗,又看刘戗身后这些贵少爷们,尤其看到还有个小孩,有点犹豫,王元孙则说:“我们有钱。”
“对啊,有钱,我请,你们别客气。”刘戗从怀中一掏,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子,打开,掏啊掏,门口的小厮见钱袋鼓鼓囊囊,隐约还看到了银角子,顿时伸着脖子只剩下欢喜了。
刘戗合了钱袋,抬头问:“我们几个,还有身后带的人,要最好的位置有吗?”
“有有有大少爷。”小厮开始报价。
刘戗嘀咕了声还挺贵,但手里也没犹豫,拿了银角子豪爽递过去,“前面带路,茶水吃的都上来。”一派大爷模样,像是他来过千八百次。
小厮收了钱可高兴了,带路到一半遇到了戏楼掌柜,掌柜一看刘戗那个头,因为过道略黑一些,误会了是少年人来尝鲜的,因此亲自带路,但进去后,才发现不对劲。
这咋还有个小娃娃,还有那穿的红彤彤喜庆的谁家小少爷。这——
“看什么呢。”王元孙故意误解,说:“我们可是给了钱的,怎么你不想接客?”
掌柜的忙摆手:“哪敢啊贵客,您请坐。”真是稀奇了。
不过等招呼仔细,掌柜才看清,这些少爷身后都跟着家仆,既是有家仆在,想必没什么大干系……吧。
“王伴伴你也坐,你跟他们坐一起一起看。”许多福招呼伴伴不用站着了。
刘戗请客大手笔,第一排中间四张桌子全都是他们的。桌子是八仙桌,三面能坐人,放的是靠背椅子。刘戗很有主人胸襟,让大胖小子坐最中间那张桌子,正面座椅位置。
“这儿位置最好你能看清,胖小子。”
许多福也没客气,拉着小同桌一块坐,一边说:“知道了刘娇娇,我谢谢你哈。”
中间两张桌子他们坐着,分别是李昂李昴兄弟一边、许多福严怀津正中间面、隔壁是周全。另一张桌子正面是王元孙,侧面是刘戗。
刘戗不愧是请客的,自我牺牲坐侧面,让客人都看得痛快。
另外两头各一张桌子都是各自带的随从坐下,王圆圆就坐在挨着小多福那张桌子旁边。他知道这是瓦舍看戏的,但也没来过。
他一个阉人没根了,对这些戏啊情爱的没什么感觉。
就当陪小多福看个乐呵。
很快小二上茶水、点心,什么花生瓜子,可能看他们这边都是少爷装扮有钱,还给上了一盘糖花生球和糖山楂。
刘戗一看伺候的好,给了小二赏钱,挺少爷做派的。
许多福刚吃过一串糖葫芦,这会不想碰甜的,抓了一把瓜子嗑,别说这儿瓜子蛮好吃的,味道不咸不淡正正好。
一边跟刘戗闲聊,呸了瓜子皮,说:“你怎么这么会啊,以前是不是经常来戏楼看戏?”
“我哥说的。”刘戗抓糖花生嚼嚼嚼着吃。
许多福:“你还有哥?”
“对啊,我有三个哥呢。”刘戗觉得香好吃,又抓了一把,还给不吃的王元孙分了半把,招呼让‘吃啊吃啊还挺好吃的’,一边跟许多福说:“都是我爹拜把子兄弟,他们比我大,我二哥喜欢泡戏楼,每次被抓到了都要挨抽,挨完打了就来我家躲几天,跟我说到这儿得大方些,一会要是戏好听,还要给砸银子,我二哥说这叫捧角儿,就是夸他戏好。”
许多福:刘戗懂得可真多。
“对了你们带钱了吗?一会要是看上哪个角儿要捧,觉得好听了,得往戏台上他脚边砸钱,我给你们一些?”
许多福:“不用,我带了钱。”他每次出门玩,阿爹都会给他一兜子钱,多是铜板,一些银角子大概五两左右,够花了。
像是他们今天这样坐第一排有茶水点心伺候,大概花销也就四两银子——已经属于很贵了。
寻常百姓娱乐花销不可能书中说的一掷千金——当然也有,稀少,冤大头行为。像这家祥云戏楼,他们往后的散座,一个人看戏带茶水差不多三四十个铜板,越往后越便宜,还有站票,十来文就行。
他们几个吃吃喝喝等半天都没开始,倒是戏楼人越来越多,过道两边站满了人,许多福还想:这么多人追求精神文化,盛都人民有钱。
李昂兄弟俩、周全、严怀津都是第一次来,一看人多,李昂兄弟俩觉得热闹,一边吃一边回头看,说:“人可真多。”、“真热闹。”
严怀津不喜欢人太多,皱了下鼻子,味道有些重了,他挨着许多福近了些,许多福身上清清淡淡提神的香气。
几人聊天说话。
“都忘了问什么戏来着?”
“我也不知道忘了。”
“刚才在门口有些紧张,所以没听清。”周全是真紧张。
许多福吃的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说:“都坐下了,你们别太紧张了,就是在外看个戏。”他想看戏就跟看电影一样,这有什么啊,而且还是刘戗请客。
“对对,还是许多福胆子大。”刘戗在隔壁说,往嘴里丢糖花生然后接着玩,一边嚼嚼嚼,说:“看完咱们正好去甜水坊吃烤鸭。”
“行!”许多福一拍即合,他也想吃烤鸭了,还有鸭子汤喝。
此时此刻,众人除了王元孙,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待会面临什么。王元孙端起茶杯喝口热茶,挡住了眼底的期待。
终于,铜锣敲了,原本热热闹闹的戏楼逐渐安静下来。
许多福从坐那儿开始吃到现在,此刻拍拍手掌,坐直了看戏,就跟开盲盒似得,希望这个戏曲有意思些,要是武打片就太好了。
戏幕拉开,舞台上出现了个武生打扮,许多福看不出什么角儿但一看演员很高大威武,手里拿着枪,说:“嘿我猜对了还真是武打片。”
刘戗也高兴,太好了太好了,竟然是打仗的!
那个演员手里枪耍了起来,跟真打仗自然不同,舞台上表演要赏心悦目许多,即便是花架子也能看出功力的,耍的跟风火轮似得,特别帅。
许多福一个‘好’。
刘戗也呱唧呱唧鼓掌。
其他小朋友看的,就连刚才嫌味道重的严怀津也坐直了看的入迷,确实很好看有意思。
武生一个动作停下开始唱腔台词。许多福听得连蒙带猜,大概意思是:这人是哪哪衙门教头,结果被排挤,让他干一项要命的活,此一去性命垂危,带着哭腔说他家只有老娘一人了。
许多福猜到这儿,心想剧情好熟,是一会打完虎,扛着老虎杀回衙门拿下那个关系户吧?再狠狠给关系户几个老拳。
果然他听到了‘山’,顿时目光如铜铃:“我知道要去上山了!”上山就要打老虎。这剧情果然熟。
“上的是黑风山。”李昴说。
李昂点头,看向对面周全,“好像说有鬼?”
“是说了有鬼。”周全听清了。
许多福:“啊?什么鬼,肯定是打老虎,你们就看着吧,一会一个老虎扑上来,还得打,要翻跟头了。”肯定很好看!
刘戗没听清戏曲独白,光听许多福扒拉,听的是热血沸腾,扭头跟王元孙说:“诶呀要打老虎,那没白来,人打老虎猛啊,我以前在家中看到几位叔叔跟狼交过手,这老虎更猛。”
王元孙都有些疑惑,难道他猜错了,这不是荤戏?
许多福坚定认为这是一出‘林冲打虎’,因为主角是教头身份,被人冤枉,但上山就是打老虎,还是爽文节奏,这个武生身手功底很强,一会打完老虎还要收拾败类关系户,大快人心。
他如此坚定,同桌的其他朋友也疑惑,那可能是打老虎吧。
果然音乐氛围变了,有些鬼魅气息,舞台还飘了些烟,灯光也暗了灭了一些蜡烛。
许多福怕津津害怕,低声说:“你要是怕先挡着眼睛,要是老虎出来了我再叫你。”
“我不怕。”严怀津也想看大老虎。
“也是,老虎人演的,不怕。”
背后有人喊‘来了来了’,氛围一下子紧张又期待。前排这几桌少爷也是,都目光灼灼盯着舞台看大老虎出现,那个武生喝了酒壮胆,脚步有些沉重,身影还摆了摆,许多福都紧张,心想你打老虎喝什么酒,一会一个老虎后面偷袭。
但又想,怪不了人喝酒,喝酒壮胆,要是他——
他才不敢独自一人大半夜的上山。
烟雾又出来了,就在那武生背后,烟雾浓了些,许多福吐槽:看吧看吧老虎要背后偷袭。
武生像是冷汗都吓出来,一个猛然转身,直勾勾对着烟雾。
雾中隐约有道人影飘出来,步履快速上半身没动,像是鬼一样飘出来的。
许多福:?
严怀津也愣住了。
“人吗?”许多福问大家。
李昂周全点头,隔壁刘戗也喊:“咋是人啊,许多福你不是说有老虎吗?”
“刚才武生说要上山捉鬼。”周全肯定,看来刚才他没听错。
许多福皱眉,没想到咋还是恐怖片,“那是不是鬼影一会变成老虎。”
总得打吧。这剧情不打老虎真的说不过去。
再看看。
“不打老虎,打鬼也行。”许多福退一步讲。武生啊武生,不打鬼都浪费了好身手,刚出场那通花枪耍的多威风。
几人没了话,继续看。
舞台烟雾一点点散了,露出鬼影真实面目,那是一个很娇俏玲珑一身白衣的女子,柔弱可怜,婀娜多姿,样貌嘛一看还小,十四五的年纪。
许多福想起来,古代的戏即便是女角色都是男人扮的。
武生和那女鬼脸正对脸打了个照面。
女鬼先是目露凶光露出尖牙。
“呀,那女鬼眼睛是蓝色的,真稀奇。”
“还真是蓝色的。”
后面有人聊起来。许多福也看到了,现在也没美瞳戴,那个女鬼的瞳色是真的蓝色吧?再仔细看相貌,也有点立体,跟着王元孙很像,就是混血感。
他还仔细看呢,顿时音乐一变,武生呔了声,举起了手里的枪,喊了声妖魔鬼怪速速变形。
来了来了要打起来了,妖魔鬼怪也许会变老虎。许多福又集中注意力,果然打起来了——
女鬼的外衫被武生挑了起来,女鬼在中间转圈圈衣衫飞了出去,露出里面单薄的单衣。
许多福:“?”
底下都喊:快打快打、打起来、挑的好、再来一个。
许多福此时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了,不好,这根本不是武打片也不是恐怖片,啊啊啊啊啊这是色、情、片!!!
武生又上前,刺啦一声,女鬼身上单衣挑破,胳膊膀子漏出来,里面红肚兜,红色纤细的带子挂在脖子上,肌肤细腻白莹莹的漂亮,女鬼抱着肩膀,双目收起了凶意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嘤咛的喊英雄饶命,饶奴家一命。
底下还在喊:再来再来。
许多福:呆住。
舞台上还在继续,许多福脸涨红,立马先去捂津津的眼睛,一看四周大家,好家伙李昴李昂都呆了,周全眼神闪躲耳朵根都红了。
上面女鬼嘤嘤求饶,不知道练过的还是怎么样,声音软软的哼着求饶都像是勾魂似得,许多福不小心瞥了一眼,好家伙长裤变短裤,两条腿又细又直。
“咱、咱们走吧。”许多福红着脸说。
这场合不适合他们,赶紧走。
刘戗也晃过神明白发生了什么,说走走走,他们一站起来,后面人喊快坐下、赶紧坐下、挡着人了。几人是走也走不了,小二来说马上就完了。
几人硬着头皮留下,只是一张张大红脸不敢看前面。
好不容易熬结束了,戏剧谢幕,底下人纷纷喊好,迟迟不走,甚至还上前排来,要小凌官出来谢幕的,小凌官就是那个女鬼演员。
没一会小凌官出来,好多人给小凌官脚下扔铜板,甚至还有人上手想去摸一摸,班主老板护着,小凌官也往后挪,一时之间有人开一些荤段子玩笑话,意思小凌官一个外族人是不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没准夜里送到哪家贵人床上——
许多福捂着津津耳朵,这些人看完荤戏嘴里不干不净,以为自己是大爷了,真讨厌。
几人本来要走的,结果那个闹上脸的人非要摸小凌官,不知道怎么的撞上了刘戗,刘戗烦得要死,老虎没看到看到这个——回去肯定要挨爷爷的抽。
“人家都不乐意了,你烦不烦啊,滚。”刘戗大嗓门不带客气的。
那人也恼了,“我跟小凌官说,跟你说什么了?毛都没长齐来看戏,你看得懂吗?”
后头有人发出哈哈哈大笑来。
刘戗被笑话了更是恼怒,“人家不乐意你听不懂,你管我听不听得懂。”
“瞧瞧,这小子光是几个钱,连话都听不明白哈哈哈哈,就是小凌官跟了你也守活寡,不如跟我几个快活快活。”
掌柜的也来了,弯腰赔笑意思小凌官是角儿,不是粉头不做陪人的买卖,各位见谅,又请刘戗别生气,先走先走。
“呸,都演这个了还装什么,只是瞧我们几个没钱罢了。”
“刚演的比那娼妇还骚,听说外族人那眼珠就是骚。”
“一勾一个魂,爷们裤裆都硬了。”
“指定是夜里陪玩掌柜陪班主。”
小凌官脸粉白,眼里含泪,但他习以为常,自从出演这个以来,每每曲目完了都要闹一通,只要忍着就行,反正言语轻薄一些,他们下九流尤其是他外族的就是这个命。
刘戗气得脑子转不来弯,这几个人,他说东,对方说西,嘴里不干不净喷粪,恨不得都给丢出去。
许多福嫌混乱,护着津津,这里男的都好像怪物一样,面无可憎的厉害,此时是没有理智的,管你是少爷公子,很容易出乱子。
“刘戗,先走。”许多福叫。
“你先带人出去,我一会出来。”刘戗不服气,撸袖子要干架。
掌柜、班主齐齐两头劝,那些人得了赔罪更嚣张,说让小凌官陪他们喝一个就行了。班主就让小凌官给各位敬茶。
小凌官眼里含泪,乖乖敬茶。
许多福看的直叹气,对方只比他大几岁,先前阿爹带他看杂耍,那些杂耍人同小凌官差不多大,他就没有‘可怜’意思,只有敬佩,因为对方很厉害很努力为了讨生活。
明明唱戏也是下了苦工的,刚才小凌官飘进来真的跟鬼一样,那身姿步伐得苦练。
可现在这些人只看到那方面,用来轻薄调戏,一点尊重都没有。
小凌官敬茶,手被摸了,忍忍过去了,掌柜的赶紧请几位少爷先离开,刘戗为人很仗义,见小凌官隐忍,几次想出头但还是忍住了,他还是有脑子,知道越闹越大。
“诶呦真嫩啊,哪个族的?”、“这外族人就是不一样。”、“真骚,叫声好哥哥来听听。”、“叫我英雄,就跟刚台上那么叫的一样。”
王元孙双目一直阴沉沉的,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他看这些人眼神很冷像是看死物一样恨不得全杀了,但不能乱来,小手段让几个少爷吃瘪可以,真闹起来不行。
父亲会猜到是他做的。
许多福问掌柜,“买小凌官得多少钱?”
“少爷诶,这我不知道,得问班主。”掌柜一看这位红衣小少爷,眼底清清澈澈只有对小凌官的同情,半点别的邪念都没有,心里也高兴,还是孩子好,只是也知道,这样的少爷现在看是可怜小凌官,但买人回去做不了主的。
人带回去了,往哪儿藏?而且买人银子怕也不够。
许多福喊王伴伴。
王圆圆现在只想带小多福赶紧走,这里乌烟瘴气臭烘烘,还有那些男的真是几把填脑子了,万一冲撞了小多福,忙说:“我一会回来问问班主。”
“好。”
许多福牵着津津的手,带着同学赶紧撤。刘戗还有些气不过,最后黑头黑脸出来,几人站在戏楼外,冷风一吹,窘迫的、烧红的、蔫头耷脑的、害怕的。
饭都吃不下了。
刘戗咬咬牙,说:“你们先去甜水坊的烤鸭楼等我。”
“你干嘛去?要进去打架吗?”许多福问。
“小爷气不过,他们刚才说我‘毛都没长齐’什么意思?小爷头发比他们都多!”
许多福:……不是这个毛。
周全几个忙劝刘戗冷静些。
“你闹起来,还得小凌官吃亏。”、“对啊,本来闹一闹嘴上占占便宜,现在你看,小凌官还得敬茶,咱们赶紧走吧。”
刘戗气的胸膛起伏,难不成还怪他了?
许多福说:“也不能这么说,不怪刘戗,怪那些男的,看戏就看戏,骚扰别人,真是可恶。”
刘戗眼睛亮了看向许多福。
“不过你进去打一架,砸坏了东西得赔偿,咱们走了,小凌官还得唱戏,我本来想买人的。”许多福看向王伴伴。
王圆圆心里直叹气,说:“奴才让人进去问问。”
“买了人,你要放哪里?”王元孙突然问。
许多福:……对哦,东厂里只有宫女还有就是太监。
刘戗拍胸脯:“放我家,当个小厮。”
王元孙诧异,心想他本来只想看几位少爷窘迫,没想闹大,但没想到现在一个要买人,一个要往家里领,这可是戏子,还是荤戏的戏子。
李昂兄弟俩和周全都不敢开口,恨不得现在赶紧回家没来过,要是被家里发现今日看了这个戏——完了啊。
至于严怀津,严怀津没那么多钱,而且也不想往家中领人。
他戏就看了武生耍花枪那段,之后全程被许多福包着眼睛耳朵,看都没看清小凌官长什么样,老虎也没见到。
没一会戏班的班主出来了,说小凌官卖身的话要五百两。
许多福:!
“这么多!”
班主也是想劝退各位脑子发热的少爷,买人容易但几位少爷一看年幼家里富贵,怕后头牵扯出别的麻烦,当即是把价钱抬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