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by步帘衣
步帘衣  发于:2025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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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修被突来的暴雨狂风打得狼狈不堪,这暴雨比之前白龙不高兴的阴雨巨浪要强无数倍,修为低的几乎要被如瀑暴雨打进海中,一片吱哇乱喊,直到裴牧云分出灵力将他们圈在一个灵力罩中,才惊险地舒了口气。
低修们几乎是死里逃生,看向龟丞相的眼神就不免十分犀利。
然而龟丞相却丝毫不觉,白龙表现证明了他的猜测,要想让白龙尽快恢复记忆,就该刺激白龙的感情!龟丞相志在必得地对裴牧云大喊:“阁主快看!攻心计有用!你是他师弟,他喜欢什么,你快想想!”
裴牧云半步剑仙修为高深,他担心师兄,并没有将自己也圈在灵力罩中。
众修只见他在暴雨狂风中衣袂翻飞,剑意凛然,面容不改,碧眸沉静地紧盯着狂怒的白龙,纷纷感叹不愧是天疏阁主,却不知裴牧云内心的想法。
裴牧云想把龟丞相扔海里。
他极力克制自己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也知道真论起来这并非龟丞相的错。
裴牧云也早就注意到了幻景进程,不周山之事,尽管白龙还未恢复记忆,但裴牧云是不愿师兄再看的,他们都已经看了太多遍了。
注意到的当时,他还庆幸白龙是在和自己说话,没在看幻景。
结果他还没庆幸完,龟丞相就大声呼喊引白龙去看,白龙果然悲伤至极。而龟丞相居然还得意地大喊什么攻心计!
但龟丞相远不是他此时该关注的重点。裴牧云按捺心绪,握紧手中剑。不能让白龙这样悲怒下去,他可以护住众修,但海边诸城哪里禁得住这般暴雨。
“师兄!”
裴牧云以灵力沉喝。
“住手!”
狂怒的白龙被厉喝吸引,猛地转向他的方向。
却在此时,幻景结束,云幕散回灵云,在白龙悲怒引发的狂风暴雨反衬下,越来越多的洁白灵云团团聚合、交互重叠,就像是暴雨天幕上缓缓移动的一大群巨型白羊。
按照上古时期幻景中展现的历史,幻景应该就是龙族成年觉醒的最后一步。
下一秒,漫天灵云群集合围涌入龙身!
白龙惊愕的半声呼喊还未完全发出,就失去意识般闭上了眼!
悲怒引发的狂风暴雨刹那停歇,在风停雨歇的蓝天之上,白龙巨如山脉的身躯已经被群集而来的无数洁白灵云完全遮住,可见灵云之多。
实际上,众修都可以感受到,此时此刻此地,海天之间的灵气浓度完全是前所未有的,灵气浓到这片海域的一些普通海鱼游出了海面而不自知,甚至包括偷偷游回来的那头帮敖昆求救的虎鲸!
虎鲸能在空中游动,足证此地灵气已经浓烈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九州各地就连所谓三教圣地都根本无法与此时此地相提并论。
眼望着如此异景,众修再忧心重重也忍不住心潮澎拜。
怪不得上古百姓不惜千里四处追龙,这么多惊天动地、奇幻无比的异象,谁不爱看?
但那些被白龙检视并遭到灵气排斥的修士们就越发绝望,如此高浓度的灵气,他们一丝也感受不到,别说继续修炼,保住修为都成为,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众修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都没发现群集合围的灵云正在迅速减少。
裴牧云仍未收心弥泥鱼,他能清楚看到无数灵云全都主动涌入了龙身之中,虽不知具体效用,却能看出涌入灵云对白龙无害。
逐渐的,众修也先后意识到了这点。
大多数人到这份上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有修士惊到咂舌,无需修炼吐纳之法就能吸收灵云,龙族实在是受尽偏宠。
裴牧云看向法士们所在之处,已经与各天疏阁水镜交流过的乌老猿做了个手势,示意阁主海边诸城都无恙,裴牧云才转回视线。
灵云越来越少。
等师兄醒来,会不会恢复了记忆?
裴牧云不眨眼地一直看着。
终于,灵云悉数涌入白龙龙躯。
碧海蓝天之间,白龙如沉睡一般凌空飞卧。
已经摸出套路的众修保持着警惕,但没有再次迎来各种奇幻的天地异象。
一时间,天地悠悠,海风徐徐,细浪声声,竟是闲适怡然。
就在众修陶醉于这一刻闲暇之中时,白龙睁开了眼。
众皆一滞。
眼前白龙并没有再产生体型上的变化,它没有变得更大,但给众人感觉与片刻之前截然不同!
它凌空于云上,卓然超凡,只一睁眼,金眸显露神威,威慑天外,神渺沧海,须臾一瞥,万古俱寂!
众修在这一刻真正意识到为什么会是龙成为华夏图腾而不是其他灵兽,此刻他们眼前的白龙,只一睁眼就让他们明白:只能是龙,不能是其他任何灵兽,只有龙,才担得起华夏图腾四字。
其美,其意,其古,其灵。
独一无二,超凡出尘。
众修凝视白龙,忘乎所以。
裴牧云的心却沉了底,而白龙说出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白龙俯视众修,神威天成却并不威吓,端地是智灵慈威。它开口说话,语气竟也与先前截然不同。
“灵云们给了我数千年的历史记忆,我才意识到先前自己阅历浅显、过于求全责备,一时任性导致诸位担惊受怕,是我不对。”
白龙没有任何动作,但先前受到灵气排斥的修士们忽然又再度感受到了灵气存在,他们如释重负,泪流满面,甚至膝盖一软跪下来给白龙不住磕头。
其他修士则在心底纳罕,转瞬间多出数千年的历史记忆,怪不得眼前白龙变化剧烈,原来是吸收历史沉淀而出的成熟。
梁不准刚才看幻景时就一直在想修史、史记真实性的问题,如果龙族一直留在九州,有哪个朝代对前朝的篡改抹黑能成功?又或许龙族会被帝王下令诛灭?此时听到白龙说灵云给了它数千年记忆,忍不住低声跟祝知音嘀咕:“你说,要是我们人成年时也能如此,那帝王那些伪……”
祝知音神情一肃:“收声!”
梁不准怏怏闭嘴,听天上白龙继续道:“然而,大惩可免,应罚难逃。方才有位老先生以天疏阁为例求情,但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请问诸位,你们能否心安借天疏阁的光来免自己的责?”
“女娲大神创出修真一途,旨在由修士引领真正的变革,带领华夏脱离死水、走向未来。或许你们并不知道修士的职责,如方才天疏阁主所说,这不能怪你们。
“但是,你们拥有出众的能力,就应当承担出众的责任,即使不去引领变革,至少也该保护同胞中的弱者。”
白龙看向白狼王:“在场诸位,你们看着身边妖修、妖族的眼睛,真能自认无可指摘?他们遭受的劣待,你们曾出手相助还是漠然置之?”
白龙看向姒晴:“你们路过村镇城池遇到的乡妇村女,你们身边的女修、女妖,她们遭受的劣待、不公平,你们是曾仗义执言,还是安然躲在避嫌教条之后视而不见?”
“你们或许并不想去保护他人,天下还有很多比你们做得更少的修士,他们修真就是为了贪求长生、丹药财宝和地位享受,数千年来或许一直如此,但一直如此就是对的么?如果你们无力承担修士的责任,不如不要浪费灵气,放弃修真,自废灵脉。”
“至于那些一直如此地修真者,只要他们遇到我,我就一定会废除他们的灵脉,因为他们不配修真,这些堕落的人不该占据这条向上的路。”
说到这里,白龙微微咧嘴,是众修熟悉的如沐春风的微笑。
但此刻无人有心腹诽,白龙视线一一扫过众修,有面露愧色的,有伤怀落泪的,还有隐藏激动的。
直到与美人对上视线。
白龙不好意思地眨了一下眼睛,它的脑中忽然多出了数千年的记忆,将原本逐渐恢复的人身记忆挤压到了角落,但它隐约记起一些两人相处的情景,再看到美人,心里就还颇不好意思,又很开心。
不对,正事没办完。
“我是龙。”白龙肃然低语,“龙是华夏各部落联合所创,自诞生之初,就保佑着这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灵,无论什么民族,无论什么种类,无论先来后到,无论天赋高低,你们都是华夏生灵,我视你们不分贵贱。你们都是女娲大神的子女。”
“现在,我再问你们,你们是否该罚?”
众修竟众口一词,甘愿认错领罚!
“好。”
白龙欣慰地看着他们,意念一动,风起——
“住手!”
又一次。
美人持剑出现在白龙眼前。
这次白龙真的委屈了。
虽然三百年的人身记忆虽然被数千年记忆挤压,并不清晰,但白龙已对美人师弟十分亲近,心里完全将他当作了自己人。
结果他又拿着剑对着自己。
“你要打我?”白龙克制住平静地问,却还是明显情绪低沉了。
见白龙垂了尾巴,裴牧云立刻自责起来。
师兄被父母遗留在仙人墓中,此时刚成年觉醒,是天地间唯一一条龙,又还没有想起过去三百年的记忆,一定感觉十分孤独,而自己作为师兄唯一的亲人,怎能如此急躁不知体谅?
但万一谈不拢还是不得不打。
在白龙不自觉的谴责眼神中,裴牧云反手将剑负于身后,清了清嗓子,才道:“你说得对。”
白龙整个情绪一亮。
“但我依然不认为这些人应该被罚。”
白龙情绪又低落回去。
裴牧云心底被白龙可爱到,但却不得不据理力争:“他们不曾做过坏事,只是做得不够多,达不到你的标准,现在他们知错了,或许以后可以做得更好,那为什么现在还要惩罚他们?如果你一定要惩罚他们,那就同样要惩罚我,我也做得不够。”
白龙皱起眉:“你比他们加起来都做得多。”
“我一度辞去阁主之位,按照你的标准,这难道不是逃避?”裴牧云想了想,加重了音强调,“你既然自诩监督,难道不公平处事?”
“公平?”白龙流露触动之色。
师兄果然就是师兄。
裴牧云心底稍安,回想与师兄的无数深谈,继续道:“你评判众生,还要施行惩戒,或许龙族地位超然,但你拥有这样的权力,又有谁来监督你?谁来保证你的评判是公平的?谁能证明你没有偏私?你的评判有公平的标准吗?是什么标准?除非你能保证你的绝对正确,才能不受监督地凌驾众生之上评判奖惩,你能吗?”
“唔,”白龙饶有兴趣地陷入思索,越想越着迷,甚至微微晃动起尾巴。
提及师兄感兴趣的话题似乎有用,但不多。
至少把惩罚这事暂时忘了。
师兄还对什么感兴趣?
剑?白龙对剑似乎没有反应。
猫?这里又没有猫。
捡流浪小崽?这里也没有,或许把小纸人放出来?
师兄弟一人一龙都陷入了思索,底下众修一半交头接耳一半沉默不语。
北方一道恶气冲天而起!
“浑沌凶兽!”
白龙察觉到凶兽挑衅,竟是瞬间暴怒!
“凶兽竟敢私自下凡!”
再察觉到凶兽竟在帝都京城,天性反感让白龙失去了理智,神魂深处冲击而来的最极端的厌恶与最极致的轻蔑让白龙完全无法冷静,难以置信地对众修怒吼:“你们竟任由凶兽称帝?!天理何存?公义何在?”
“救命啊!”“阁主救命!”比之前更狂烈的暴雨飓风呼啸而来,这次连天都黑如子夜,倒了血霉的众修不少都被直接掀进了海里!
裴牧云反应疾速,迅速用灵力将掉海修士捞出,然后熟练地给他们罩上灵力罩。
龟丞相昏头转向地变回了原型,还伸着脖子大声吵闹:“阁主!攻心计!你师兄喜欢什么,赶紧都给他!买不起龙宫给你赊账!快啊!”
裴牧云在狂风暴雨中咬紧牙关,用灵力大吼一声:“师兄!”
白龙猛地甩过头,怒声咆哮:“你!你还要狡、”
白龙忽然失声,愣在原地。
漫天风雨同时消失。
白龙眨了眨金眸。
刚才美人踏云而立的地方,云上没有了人。
只见一只大猫。
大猫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长长的雪白被毛,连颈周都有一圈白毛厚领,但脑门、眼底和四肢都有虎斑似的银灰色斑纹。猫眼又大又圆,瞳色深绿,耳尖圆弧微向前倾。尾巴从尾根的白毛逐渐染上浅灰,蓬松地绕在身侧。
大猫向前一步:“喵。”
一霎那,晴阳夕照,碧海蓝天。
白龙眼中只剩下漂亮大猫,它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飞近,不敢用爪子去碰,只敢慢慢用鼻子靠近,鼻尖微微触碰到猫脑袋上的猫毛时,堂堂神龙几乎成了个斗鸡眼。
天地至灵之兽感受着猫毛的触感,激动地打了个激灵,它已经喜欢到不知道该拿漂亮大猫怎么办了。
这一刻,白龙的眼里只有猫。

但只有爪子。
白龙四只利爪,每个爪尖都在渴望地微微前伸,龙趾无意识地收紧又张开,喜欢得不知该怎么好了似的。
一切发生的太快,晴阳夕照的碧海之上,众修呆望着云端白龙乖巧吸猫的场景,不禁生出“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甚么事?”的灵魂疑问。
而隔着水镜,荆楚天疏阁的大堂中,闻人一个激动就跪了下来。
“哥!救我狗命!”闻人去病抱住离贰法士的腿当堂痛哭。
离贰法士踢了几下没踢开,不少法士同道都看了过来,只得咬牙问:“你干什么了?”
不等闻人去病回答,先前在野外发现小纸人们的新法士恍然大悟地大叫一声,她从怀中掏出那枚掌心大小的对折妆镜,将妆镜里侧别着的画像展示给众人看,激动得语无伦次:“这是闻人大人卖的!说是春风剑侠的爱猫,原来是阁主变的!猫是阁主!阁主就是纸人们的主人猫猫!”
满堂法士同道先是惊讶地集体“咦~?”了一声,随后又集体“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么个爱猫啊。
离贰这时也想起来了,怪不得那日去玄真观,春风剑侠说起爱猫那么支支吾吾,必定是背着阁主找闻人画的像,才不敢让阁主知道!只是,以解春风那如沐春风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意闻人把猫画像卖出去?
恰此时不少法士反应过来,纷纷找闻人买画,私卖猫像的闻人猛烈摇头,低眉耷眼,活像跟霜打过的小白菜,他掩面哭诉:“不卖,不能卖。还卖给你们,那卖的不是画,是我的命!我要被龙尾拍死了,哥,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的狗命也是命啊!”
好家伙,原来还是私下偷卖!
离贰被这无赖气得头痛,下了狠脚给他踹开。闻人厚脸无敌,干脆趁力扑倒在地,哎哟一声趴在离贰脚边嘤嘤作怪。
离贰压根不理,只皱眉看回水镜,担忧阁主安危。
水镜那头的灵云中,白龙还在尝试与漂亮大猫接触。
它不敢用爪子去摸猫,生怕把猫给伤了,此时正小心翼翼地用缩起利爪的龙趾把大猫虚握住,像个没有顶的围栏一样把大猫圈起来。
这样就帮大猫挡住了云端的风,大猫长长的雪白被毛不再随风微动,滚圆猫眼也不再被风吹的微微眯起,而是完全睁开,露出深绿猫瞳。
更可爱了。
白龙咧开嘴傻笑。
漂亮大猫忽然上前两步,抬起前腿,用爪垫去触碰白龙的龙趾。
“呜呜呜!”
白龙激动狂喜,发出充满智慧的神兽之音。
下面围观的敖凌突然很想回龙宫,或者立刻高声指出灵蛟不能高攀龙族这门亲戚,大家区别很大,他不会发出这种动静。
敖昆就没有他叔这种包袱,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猫,跟众修一样已经看傻了。
法士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年轻些的互相低声询问“水镜能记下来吧?”,年长些的毕竟经验足,已经从容了展开身上多带的水镜卷轴。
云端之上,化身大猫的裴牧云没有去注意底下的骚动,虽然成功带偏了白龙的注意力,然而,在数千年历史记忆的影响下,白龙不恢复解春风的记忆,就还是会固执起见,他心里着急,可他不能说话,一急之下:“喵~!”
白龙仿佛不能承受大猫一喵的可爱度,它缓缓呼出一口灵云,整个龙身都像是软了骨头,只会对大猫傻笑。
这样下去不行,碧眼大猫皱起脸。
大猫不知为何不高兴了,白龙赶忙发出哄声:“呜~”
白龙对待自己的态度,足以证明它就是师兄,只是还没完全记起来。
大猫踩了一下前爪,下定决心。
他相信师兄。
漂亮大猫猛地起跳,完全跃过龙趾圈成的围栏,轻巧落到外面的灵云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白龙看大猫做什么都好,眼见大猫跳出爪心也不恼怒,甚至满心赞赏大猫敏捷的身手,满分十分它愿给十分满分。
然而就在这一秒。
漂亮大猫再次跃起,孤注一掷地跳出云外,即刻飞坠!
坠落的大猫瞬间就成了一个小黑点,白龙瞪起金眸,一霎那心跳如雷、脑内震鼓!
这瞬间,神魂深处迸发的强烈恐惧几乎令白龙魂飞魄散。
原本不应如此,它是龙,是天地至灵,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值得神龙害怕。
然而,此时此刻,它何止是在害怕,它根本是恐惧万分!
人身记忆依然被数千年历史挤压在脑海角落,如隔重雾,但它在这瞬间清晰地体会到自己对正在坠落的化身为猫的那个人的感情。
——那是他不能够再失去的至亲,是他愿意不顾一切地保护、毫不质疑地倚赖的师弟,是他志同道合的灵魂伴侣,是他不曾道明的挚爱。
他不能够失去他,他是他还剩下的一切!他是他所追求的一切!
微斯人,吾谁与归?
“牧云!”
脱口而出,白龙追向那个坠落的黑点,疾飞而下!
近了!白龙伸爪去抓,这时才惊觉它的利爪无法准确捞住那么小的猫咪!
白龙慌到心拍一错,不!
失去裴牧云,余生荒芜与死何异?!
在这肝胆欲裂的刹那,白龙耳中充斥着剧烈心跳的轰鸣,它意识到他必须转化为人身!
一声龙吼响彻天地,再看白龙已化人形!
海天之间,坠落的大猫被一双手牢牢抱住,后怕地拥入怀中。
抓到了。
没事了。
白龙抱紧怀中大猫,方才牵动神魂的剧烈情感终于不再紧绷,而成年觉醒耗费心力的疲累悉数泛上,忽然劫后余生一放松,就昏了过去!
众修集体大张着嘴。
一眨眼,天疏阁主变的猫忽然跳海了。
一眨眼,白龙忽然变回春风剑侠,还救住了跳海的阁主猫。
又一眨眼,春风剑侠晕了!
再一眨眼,猫又变回了天疏阁主,他怀里抱住春风剑侠,化力打旋飞下,落于碧波之上。
梁不准和祝知音看得激动不已,直呼厉害!
而法士们已经开始着手善后了。
乌老猿飞近阁主,像是没看见阁主对昏迷师兄过分紧张的注视,如常问道:“春风兄弟如何?”
裴牧云定了定神,依然注视师兄,平静回道:“应当无事,我带他回观休养,今日诸事……”
乌老猿打断他,有理有据地劝说道:“阁主不必多虑,流程都是熟的,无论是海岛倭寇还是魔尊、明樑帝、地方官,我等都会按规办理,秉公审理,尽早公开。还有明樑帝浑沌凶兽的身份,还有他将海岛租给倭寇并直接参与魔尊倭寇制造血珠子的阴谋,都会尽快以昭榜形式公之于众,收缴的血珠子也会送到专门法士手中开始研究。我说的可有错漏?”
裴牧云心态微松,肯定道:“你理得清楚。”
“那不就成了,这里交给我们,”乌老猿缓和了语气,“眼下春风兄弟昏迷不醒,阁主以家人为重,只管回青城山。有什么万一,我等自会禀报。”
裴牧云点头道谢,脚下腾云,却没急着走,而是到了姒晴面前。
姒晴看他怀里的解春风,再看他眼里还满是担忧,老实问:“你还不走?”
裴牧云有礼道:“将军来投,还未好生安顿,我实在礼数有失,不知你愿往何处?”
姒晴笑了笑,务实道:“大战将起,住哪里有什么所谓?”
她所言不差,在场对局势稍敏感的人,都清楚今日之后朝廷没有与天疏阁和平共处的可能,大战已是一触即发。裴牧云自然也清楚,但所谓礼贤下士,不是做做姿态,闻人是有离贰这个哥管着,姒晴在天疏阁没有熟人,他身为阁主,不可能不闻不问就走。
“我想四处走走,看看各地天疏阁,”姒晴显然是思考过,并主动提出,“我也是用剑之人,若阁主放心,不如将章剑客的剑交给我,我顺便带往龙泉剑塚。剧变在即,省得你们再跑一趟。”
她为人人品,真是令人折服。
师兄不知何时才醒,章剑客遗愿却是不好再拖,裴牧云叹服罢,沉声道谢,从他师兄衣襟暗袋中取出缩小后的藏剑盒,交给姒晴。
这对师兄弟连暗袋都对彼此不设禁制,姒晴微微挑眉。
她接过藏剑盒,还原其原本大小,打开一看,不禁赞道:“好剑!虽非灵器,仍属良兵。”
裴牧云再次谢道:“有劳将军。各地天疏阁都会敞开大门,将军可自由来去。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姒晴摆手道:“这就够了,我已是天疏阁一员,阁主不必过分客气。不过,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将军请讲。”
“阁主与剑侠要赴地府之邀,我想同你们一起,”姒晴看向海平线,眼神幽远,“我想看看地府的改变。”
她也曾多次经历儒门的入世历练,那是儒门贿赂地府得来的特权,直到这任阎王上任。
过去的地府,在她眼里就等同于地下朝廷,如今得知地府巨变,她忍不住想去看看,亲眼一观真假,也是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坎壹婆婆。
裴牧云斟酌道:“我无异议,只是不知鬼差是否允许我多带一人,不如当日在荆楚天疏阁碰头,再与鬼差协商?”
姒晴爽快道:“那就这么办。请。”
“请。”
天疏阁主抱着春风剑侠踏云而起,转瞬就飞得碧空无影了。
眼看阁主已走,不必再担心阁主被人纠缠,被众修团团围住的乌老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诸位诚意,天疏阁心领,但请诸位回去想想,过两日再来!”
这些都是想加入天疏阁的修士,立刻就有人质问:“天疏阁是怀疑我们诚意?”
乌老猿看他一眼,才笑着回道:“我实话实说。一来,我们还要处理善后,倭寇和地方狗官都还在牢里,案件得审明,真相得公布,现在实在没有人手接待大家;二来,诸位此刻的诚意,我毫不怀疑,但一时冲动难以数载践行,天疏阁规则是公开的,诸位回去再看看,如果是我们的同道,愿与天疏阁一同做实事,两日后只管前来。
“天疏阁的大门对众生敞开。”
俩孩子跟师父一个德性,一出门就跟丢了似的。
老猴喂着猫,每次路过那幅显示着此时不周山的水镜卷轴,都要斜睨着缺口说两句,把缺口当星归道长数落。
喂完了猫,老猴回头一看,喲,说到就到。
天上正飞下来的不就是自家那俩倒霉孩子。
老猴摘了老花镜,仰起头,越看越不对劲。
亲上了这是?
出趟门终于开窍了?

青城山脉出现在视线中,怀中师兄仍在昏睡。
飞回路上,他仔细查看了师兄的灵脉和神魂,除灵力显增之外没有任何不对劲,应该只是被成年觉醒累着了,回家休息就好。
思虑间正已飞到玄真观上空。
裴牧云安心下来,怕师兄受风,缓缓落地。
猝不及防一声怒喝:“浑沌!”
突然发力挣出怀抱的人极速向下坠落!
“师兄!”
此时二人原已离地不远,裴牧云瞳孔剧睁,好在反应灵敏即刻飞身冲下,将师兄及时接住!
然而危机未除,怀中人虽未醒来,却显然对浑沌凶兽的挑衅怒火难消,他不断挣扎,怒喝逐渐转为龙吼之音,似有变身之意!
裴牧云紧紧制住师兄挣扎,不得不急速思量。
若师兄此刻化龙,他们脚下就是玄真观,即使有法阵防护,哪抵得过龙尾一甩?不周山那一甩尾,即使根本不是师兄的错,师兄依然有疚在心,后续发展更是成了心魔,若今日又毁了玄真观……裴牧云不愿再想下去。
等等,心魔,金印!它能镇心魔,不知是否能?
怀中人挣扎越发激烈,龙吼之音越发清晰,裴牧云一时再顾不得其他,低下头去!
解春风迷迷糊糊间只觉得精疲力尽,又不知何为满腔怒火,这时口中忽然如饮冰泉,清清凉凉,不仅令他心火顿消,还清甜柔软。
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含住,品了品味道,有点甜,淡淡的清甜,许是果肉?
咬一口试试。
却不料,他浅咬一口,那东西竟唔一声不见了。
居然还会跑掉,明明是主动进他嘴里的,为什么还要跑呢?
解春风在失望中又睡了过去。
猴叔用手遮着夕阳,仰天看得仔细,哎唷,还嘬舌头,这回是真开窍了?
说起来,今日还是七月初七,应景。
眼看着两人落地,老猴背起手迎上去,走到跟前才故意清了清嗓子。
裴牧云原本盯着怀里的师兄发呆,耳根红透,听到清嗓抬头一看!
猴叔看到了!
裴牧云耳根越发地红,面对猴叔调侃的眼神,难得像个年轻人该有的那样手忙脚乱,急忙解释:“是舌头上有个菩萨给的金印!师兄他,化龙,这院子!我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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