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by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发于:2025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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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璃:“他都是将军了,地盘会小?何况这些事他也用不着操心,他手底下有十个校尉,还有策士、方士、术士、谋士,奇人无数。”
谢遇站在门外,默然看着那口若悬河的人。
在梦里骂骂咧咧,还以为他不喜欢听军营的事。
没想到一转眼就在雪意这里吹牛……
他可真是喜怒无常。
雪意朝火盆里丢了一把栗子:“我爹都没说得那么夸张。”
樊璃笑道:“那你爹怎么说的?”
话落,一抹冷梅香沉落在旁边。
有人挨着他坐下来了。
樊璃抿着唇,不问了。
陆言却听到他的话了,提着一坛梅子酒进屋,来到樊静伦旁边坐下,向樊璃笑道:“年纪大,军营的事早忘得差不多了。这回空手来?”
樊璃摸摸小狸花:“抱着猫呢。”
“我看到你抱猫了,礼物呢?登门不带礼,你好意思?”
樊璃:“抱着猫来礼节还不够大啊。”
陆言给樊静伦倒了半杯雪梨水,开玩笑道:“是还差点意思,我有三三了。”
“那我把小狗带来了,够不够意思?”

第109章 谢遇的童养媳
陆言半掀眼皮说道:“昨晚被你气跑出来吹了半夜风,这才过去一天,别招他啊。”
樊璃:“他还打人呢,又打又抢的,谁气他了?不消说一定是小狗告状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找男人告状,羞!”
一杯梅子酒塞进手中。
陆言在旁边淡声说道:“你是越发没大没小了,喝酒。”
樊璃牛饮而尽。
酒中加了冰糖,他喝完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将空杯举到陆言那边。
“言叔,我知错了,倒酒。”
陆言盖上酒坛子:“没了,年纪小的只有一杯。”
“那你把雪意那份给我。”
“雪意不喝酒。”
“那就把小狗的都给我,他娇气包,不能喝酒。”
陆言没搭理他,他就把空杯怼陆言脸上。
樊静伦烤着火,缓声说道:“那种磕了个蚊子脚就要人道歉的才是娇气包,讲讲吧陆言,你当年在陈留怎么给那娇气包赔礼的。”
陆言一愣,不动声色的看向樊静伦。
原来这人一来就板着脸不说话,是在这等着。
他点了雪意一眼。
雪意一缩脖子,小声道:“我就和樊璃说了一句,世子听到,问起来……”
挠挠头:“我不知道详情,世子就来找您了。”
陆言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带樊璃去玩吧,他在这举着酒杯像讨债的。”
樊璃放下杯子:“撵人了,你要和小狗咬耳朵?”
“文雅一点,这叫哄人。”
樊璃噢一声:“还说你坐怀不乱,原来是个妻管严,雪意,快看看你爹这不争气的样子——”
雪意见樊静伦脸色不善,连忙推着这祖宗出去。
樊静伦目送两人出门后,轻声说道:“听说谢遇不近女色,能让他特意护着的人,是谁?”
火盆里哔啵一声,弹了几颗火星出来。
陆言语气如常的笑道:“只是一个住在城里的小孩儿,那年我去河边分洪,路过那孩子旁边不小心溅了他一身水,他站在那念叨我,被大将军看到了,便让我向他赔礼,不是什么大事。”
樊静伦:“不是大事你记着?”
陆言:“觉得有趣就记住了。”
门外偷听的人咂摸几下,被雪意拉着从门边走开。
雪意低声数落道:“以后别偷听,那可是大人。”
樊璃:“我就想知道谢遇有没有偷偷养人。”
“大将军光明磊落,要养也会光明正大的娶进门养着,绝不会偷偷摸摸的。”
“他就是会……”冰冷指尖捏住后颈激起一身寒粒,樊璃悄声低语:“偷偷养人。”
屋内,樊静伦抬眼看向陆言:“他走了,别遮掩了。”
陆言笑容淡定:“没遮掩,这就是事实。”
樊静伦盯了他几眼,冷着脸抓过铁钳,照着火盆猛捅下去。
细碎火星在夜色中爆炸般胡乱扑腾。
陆言连忙捏住那只骨节绷紧的手,沉吟片刻后低笑一声,问道:“阿郎想知道什么?”
樊静伦脸色稍微缓下去:“谢遇身边的小狸是什么人?”
陆言盯着那张苍白阴郁的脸,缓缓道:“大将军的童养媳。”
“……”樊静伦眼神一滞,拽着陆言衣领逼问,“没骗人?”
陆言竖了三根手指:“骗你天打雷劈。”
“小狸如今在哪?”
“给大将军殉情了。”
“……”
三三听到这,一脸震惊的跑出门去,劈头盖脸的向谢遇咆哮道:“你有媳妇了,你还勾引樊璃、吃他嘴巴!”
“不要脸!”
“负心汉!”
“臭男人!”
小猫一连串怒吼声传出几里地。
四处游荡的阴物们纷纷扭头望向陆家宅院。
“谁有媳妇?”
“大将军。”
“哪个大将军?”
“谢遇,谢大将军——”
“大将军有媳妇了还勾引樊家小瞎子!”
“谁勾引小瞎子?”
“谢遇——”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叠浪般从京郊荡开,一层层涌进郭城里坊间。
“谢遇有媳妇了!是个小瞎子!”
朱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一脸古怪的挑起眼皮,阴物们在大街上四散奔走,嘻嘻哈哈的怪笑声传进皇城。
“有媳妇了!大将军有媳妇就变成瞎子了!”
“谁瞎了?”
“谢遇瞎了!”
金龙池中,病龙闻声低低喟叹一声。
郭城外的陆家宅院里,小狸花在樊璃怀中愣愣道:“谢遇没有媳妇啊……”
三三心口一鼓:“童养媳!他一死人家就给他殉葬了,我爹亲口说的!”
谢遇提着小猫后颈出去。
三三正待破口大骂,眼前一花,五只阴气捏的小鱼干落在嘴边。
“……”三三眼睛一转,放低嗓音轻声问道:“封口费么?”
谢遇垂眸看着它:“去找你爹,帮我留心童养媳殉葬的事。”
说到“童养媳”他语气略有迟疑。
三三不解道:“你直接去问我爹不就行了?”
谢遇转身回屋。
三三:“你不好意思?”
没人回它。
它突然想到英灵审问得吹掉阳火,连忙岔开话题:“我不知道你童养媳叫什么名字。”
谢遇顿在门口,微微偏头:“樊璃。”
三三心口一鼓:“我就知道你会骗人!我爹说了,人家叫小狸!”
谢遇没置声。
小猫几口吞下阴气,昂着脑袋四脚轻快的溜到客房,没看到人,又直直奔去陆言房间。
床上,藏青色布袍压着素白华服。
那脸色苍白的人眼尾微微泛红,唇舌交替间费力的回应陆言。
温和平易的面具在亲吻中掉在床上,有人终于露出猛兽的本质,咬着猎物要将其吞下。
三三蹲在门边,倒在床上的樊静伦一偏头,视线越过门缝落在它身上。
“陆言,它偷看。”
陆言停下,顺着樊静伦的目光看去,门口乌漆嘛黑的闪出两束细光。
他好笑的下床,低声向小猫说道:“你开的门?”
三三昂着脑袋:“是我开的,别看我啊,快回去猛猛抽他!”
小猫被拎去厨房,陆言把它塞进暖热灶肚里,摸摸它脑袋。
“乖啊,守好阵地,别让耗子偷了粮草。”
“遵命!”

西屋,雪意一脸严肃的溜到门边,探头朝外面看去。
月亮爬上中天了,主屋黑灯瞎火,那两位该是睡下去了。
出府那天陆言曾和他聊过樊静伦,当时觉得挺唏嘘,现在更唏嘘。
雪意缩回脑袋,摇摇头。
那祖宗一点就炸,身体又娇弱,动不动砸东西打人,老爹怎么就偏生喜欢对方呢?
雪意手揣袖子里大惑不解,叹息一声,看向樊璃:“今晚你得在这歇宿了。”
樊璃:“好伤人,我在这歇宿你就叹气。”
“我就是感慨来着,虽然我爹和世子的事没闹得人尽皆知,但相熟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眼下在兵马曹当值,官场上一步一个坑,要是我爹因为这事,被人打压了怎么办?”
“言叔的老相好在尚书台撑着场子,急个铲铲。”
雪意凑过来,问道:“你咋知道?”
樊璃微微朝后,靠上那片冷硬胸膛:“谢遇说的。”
“……”雪意听他说起谢遇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问道:“尚书台真有我爹的朋友?”
樊璃连忙拉拽谢遇袖子。
谢遇垂眸看着少年侧脸,视线垂落时不经间扫过那粉白双唇。
他缓缓移开目光,低声说道:“尚书令童辉与陆言是拜把子弟兄,当年魏军扫荡白水,童氏几百人渡水南下之际被敌寇包围,童辉带着青壮与敌军奋战重伤跌水,陆言搭救了他,所以当日便在白水结下盟约,两人视同手足。”
童氏是白水一带的大族,老家主尊卑观念重,日常来往的人除了十姓八族的掌权人和这十姓中的后起之秀,便只有游走山林的僧道了。
新家主刚从父亲手中接过权柄,就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兵结为异姓兄弟,这在教条森严的童家是过于标新立异了,要是说出去怕是要叫童老爹气出火星子来。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而谢遇恰好是其中一个。
樊璃听完,一脸郑重的向雪意说道:“你爹的好兄弟来头大着,总之别担心就是了,万一有不长眼的给他穿小鞋,他那身手段是摆着看的?”
雪意连忙道:“你别胡说啊,我爹是个好人!”
“急什么,我说你爹不是好人了?”
雪意摸摸鼻子:“一时嘴快,没其他意思。”
樊璃一听又来劲了,点点头:“你肯定知道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急着给他辩解呢。”
“……”雪意拱他一下,去外面拎了一桶水进屋。
两人哼哼唧唧的洗漱。
樊璃数落道:“抠门,也不把水烧热再洗。”
雪意沉默低头:“这会儿大家都睡下了,出去烧得乒乒乓乓的扰民。”
“狡辩,你分明是怕吵到你爹。”樊璃哼了一声,捉着雪意衣袍作势要擦脚。
雪意连忙抽衣,不小心碰到樊璃脚背突然冻了一个激灵。
“好冰!”
“你摸到谢遇了,他给我擦脚。”
雪意没当真,把揩脚帕丢给樊璃让他自己擦,提着水桶出门。
樊璃扔掉揩脚帕,在雪意转身时,脚上水渍全部在阴气的覆盖下干透。
他坐在屋中,抱着猫:“都说谢遇给我擦了,你不听。”
“你咕叨啥?”雪意在屋门口说道,“早点睡。”
樊璃:“那你现在是要去值夜还是打更呢,夜深了还不进屋,是不是想出去鬼混?”
雪意:“闭嘴,我睡你隔壁。”
“好好的要分床了,那我是不是被嫌弃了?”樊璃窝上床给自己掖了掖铺盖,叭叭念道:“以前都是一个睡被窝的,现在要避嫌了,啊——你不会是长大了吧?”
雪意脸一红:“瞎说,我是要去读书,今晚我爹没查功课,明早一定会查。”
门被雪意匆匆关上,樊璃安静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推推谢遇:“去看他用功读书了没,要是他撒谎干坏事你就吓唬他,把书扔他脸上。”
谢遇看他一眼。
樊璃:“你就过去盯着他,别让他读太久,子时就吹掉他的灯撵他睡觉……去啊谢遇,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可樊璃能感觉到,对方正看着他。
类似于被猛兽盯视的危机感难免让人神经紧绷,当这视线来自于吻过他身体的人时,那种呼之欲出的意图便在静谧的空气中拉着丝,扰得人心绪不宁。
主屋的人悄悄进行一场私事,细微的动静顺着风声吹到这边。
樊璃蜷缩在床上,轻轻推开谢遇。
谢遇含着破尘珠,捏捏他脸颊穿墙而出,来到隔壁。
雪意耳朵里塞着棉花,捧着一本兵法坐在书案前无声诵读。
手中的细笔偶尔在书页间勾下一笔做记号,代表这处他读不懂,要重点背下,明早好拿去问老爹。
谢遇看了一眼,凌空来到宅院外。
冯虎靠着一棵光秃秃的桃树,一脸不耐的夹着石子弹向大门。
“咚——”
陆言闻声一顿。
一颗汗珠顺着下巴滚落在樊静伦颈窝。
他低头在对方唇间落下一吻,仔细替对方擦掉一身湿汗。
樊静伦睫毛微颤:“去打水。”
软下一身刺的大少爷哪都招人稀罕,一双凤眼专注的盯着陆言,说着蹭上来,脸颊轻轻贴着陆言心口。
“言叔,去打水。”
大少爷不清楚撒娇和勾引的界限。
于是他贴上来,在心口蹭了两下就狠狠咬上肩膀,疼痒酥麻反反复复的在血管中涌替。
摇曳帷幕下,陆言心口被千尺春风搔了个遍。
哪有人能把极致的暴力和文秀乖巧揉为一体,撒着娇的罚人?
这下真得把这娇贵的大少爷娶到手才行了。
哪怕是不择手段呢?
陆言出去时月亮偏西了。
屋中的人被他折腾干净后睡了过去,他轻轻一跃,不声不响的掠到院外。
冯虎:“老夫少妻,悠着点。”
陆言淡笑道:“让兄弟久等了。”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亲笔荐书递给冯虎:“阿平正缺个能打的,你投去他帐下必能大展身手。另外,王慈心去荆州了,山南道的流民帅诈降归附,不出十日必会叛乱,你别谦虚坐在一边观虎斗,能杀多少敌军就杀多少,让阿平看看你的本事。”
冯虎:“说完我就走了。”
陆言揽着他肩膀,压低声音说道:“替我带句话,就说小狸是大将军的童养媳,让阿平帮忙捂着,等回来请你喝酒。”
冯虎抬着眼皮瞭他一眼:“你家世子拷问你的情史了?”
“我倒是希望他拷问情史。”陆言拍了拍冯虎肩膀,“赶路去,务必把这句话带到。”
冯虎把一袋东西塞给陆言掉头就走:“给小瞎子。”
陆言打开纸袋一看:“云片糕……”
他扫了冯虎一眼:“你心口被哪位菩萨点化了,竟舍得给人买吃的。”
冯虎一个石子蹦来,陆言往旁边一让,封上纸袋。
冯虎:“敢偷吃全家死绝。”
陆言:“倒也不必如此恶毒……”
两人踩着夜色,一个向外面那片大江湖策马奔去,一个转身回屋。
谢遇立在院墙上,回头跟着陆言,进了樊璃房间。
那袋云片糕放在枕边,谢遇站在床前。
门吱呀一声轻响,陆言出去了。
良久,高大身躯向熟睡的少年俯去。
“好眠。”
低沉嗓音轻轻落在夜色里,吻上少年的一瞬间,枕边的云片糕被阴气拧碎成灰,随着亡灵的离去一把扬去门外。
没多久,皇城里的脊兽在殿顶上轰然骚动。
谢遇立在皇城上空,声音不疾不徐地叩入金龙池。
“烦请真龙出来一叙。”

第112章 “谢遇是个有妇之夫。”
夜色如凉水般一丝丝从空中抽离,东方微亮,樊璃没嗅到那抹熟悉的梅香。
他在床上摸索一会儿,听到陆言在隔壁书房给雪意讲书,连忙蹭下床跑去旁听。
这大字不识一个的公子哥坐在书案旁边,抱着猫把耳朵凑到陆言面前。
蓝底封面的兵书反扣在书案上,陆言单手把凑过来的脑袋抵开,看向垂头立在身前的雪意。
昨日留给他一天时间,《兵法.用间篇》却只背了一个囫囵。
雪意羞愧不已。
明明背得滚瓜烂熟,咋一到抽查时就错漏百出、支支吾吾的呢?
陆言笑道:“儿子,抬头。”
雪意不敢:“没背熟练……”
“熟不熟练不要紧,这书中的道理你懂了几个、关键时刻能不能化为己用,能否提出更好的见解,亦或者找出前人的漏洞,这才是读书的目的。书上的话诘屈聱牙,老方法,背不熟就用你的话把用间篇说一遍。”
雪意怕老爹在这里待太久迟到被兵马曹记过,连忙用大白话把兵书复述一遍。
他大致说完后,陆言缓缓启唇问道:“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这五个用间的计谋不止我方军将熟知,敌方将士也深谙其中的道理,倘若对方用因间之计把你的子民收买了,让这些人在你的地盘上刺探军情、煽风点火,你该如何应对?”
雪意抬眸:“杀……”
他说着急忙收声低下头,小声道:“那我也用财帛收买民心。”
“一地之内有十万之众,而你身边只有散碎银子一百两,或者更糟——你身无分文,手底下只有一帮散兵,如何收买人心?”
雪意抓了抓脑袋,半天不吭声。
陆言看向樊璃:“樊璃,你来说说,这时候怎么办?”
樊璃抱着猫撸了几下:“你问我可就问错人了,我瞎啊!”
他说着连忙改换措辞:“真逼急了,我就让谢遇把奸细抓出来,挨个咬。”
陆言扶额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大将军的冤家,人都死十年了还被你念叨,当真把他叫出来,你要怎么办呢?”
少年哼唧一声,狐狸眼低垂下去:“那还能怎么办?撒娇打滚求他咬轻点呗。”
陆言:“真被咬了?”
樊璃:“没有……”
陆言笑吟吟的瞧着他:“大将军为人深沉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白水那一战,他长刀银甲出列阵前,敌方将领、士兵呆在对岸,无不惊叹其旷世风姿——那天‘风神俊迈’这个词从敌方大将嘴里脱口而出,你以为他只是长得帅么?”
樊璃:“我瞎啊,看不见他帅不帅。”
“……”陆言无语一瞬,笑道:“总之是个金相玉质的人吧,便是这么一个人物把魏军五十万人打得片甲不留,他要是放过你,你不会见到他第二次,他真想咬你,你也逃不过他的掌心。”
樊璃一拍腿:“坏了!我天天说给他守寡,他听烦了不会动手动脚吧?”
这小瞎子说着,作势就要找地方躲起来,着急忙慌的在凳子上打转:“哎呀!这可该躲哪啊!三三快来护驾——”
陆言屈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低笑着警告道:“你是无法无天了,什么词都敢用。快别说话了,我有家有口的,少连累我。”
说着看向雪意:“儿子,你想出答案了没?”
雪意闷声道:“樊璃吵我,我脑子里全是三三。”
陆言:“要给你支招么?”
“我自己先想……”雪意挠着头拍了樊璃一下,“别晃,安静。”
樊璃哼唧一声,被樊静伦拎出门。
陆言坐在椅子上,目光追着那华服青年移去门外。
那人步履行动间衣摆轻曳,一束黑色腰封环于腰间,宽袖下的指尖白如素纸。
一回头,凌厉凤目半含着笑朝他望来。
只一眼便收回去,白衣一晃,提着那小瞎子消失在门口。
陆言心口好像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眸色深深的盯着门外。
雪意察言观色,苦哈哈的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您喜欢霜华姐姐呢。”
陆言收回目光,低笑道:“儿子,你是一点不了解我啊,我若是喜欢霜华,何苦要等到这般年纪?”
雪意挠挠鼻子:“那您向来就喜欢世子么?”
陆言拍拍儿子肩膀。
“不说这些,樊璃走了,把你的计策说来听听吧。”
牛车上,樊静伦抱着猫坐在左边,樊璃歪着身窝在他对面。
牛车开出去不久,樊璃问道:“小狸花,他是不是在盯我?”
小狸花仰脸,向樊静伦说道:“别盯他了,待会他回去告状,叫谢遇扔你。”
樊静伦捏着小猫嘴巴,幽幽问道:“陆言的问题,你现在可以说了。”
樊璃靠在车壁上:“你觉得我在陆言面前装傻了?”
“那不然呢?在你上昭陵之前,王、谢两家的子弟还能坐下来说一两句话,你上昭陵之后,这两家人便势同水火,各为其政,朝堂上乌烟瘴气,有你一半功劳。”
樊静伦看着那坐没坐相的少年:“你是个天生的阴谋家,那招祸水东引你用得恰到好处。
王慈心在你这大费周章却空手而归,骨哨算是他唯一的收获,却也没搅动什么风波,反倒弄得京城人心惶惶,被谢家、廷尉寺、尚书台的人群起而攻之,皇后迫于压力,不得不撵他去荆州。
纵观全局,王慈心落得这灰败离场的境地,全是因为你,你让我怎么小看你呢?”
樊璃平静道:“你不必刻意捧高我,荆州总控上游水道,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得荆州者得天下,这句话连三岁小儿都知道。”
“皇后撵他去荆州自有谋算,毕竟以你大舅孤傲不群的文人品性,对付不了锋芒毕露的谢禅。王慈心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文武方面算得上一个让人忌惮的全才了。
听说谢禅平定了山南道的流民叛乱,山南道离荆州不过五天路程,以谢禅的为人,平定流民后必定会下荆州折腾一番,皇后让王慈心去守荆州,王家老小就不慌了。”
王慈心这样的人,放他去荆州无异于放虎归山,但凡王皇后把狗链子松开,姐弟俩不出一年便会反目成仇。
可拴住王慈心的链子是什么呢?
樊璃歪坐起身。
对面,樊静伦眼含笑影,赞赏的看了樊璃一眼。
这小瞎子没被他的话带偏,有自己的主见,同时一针见血,可见如他所言,是个天生的阴谋家。
他笑道:“说得不错,那么陆言的因间之计,你怎么看呢?”
“什么怎么看?‘因间之计’这四个字拆开掰碎我也不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子,你问我还不如问小狸花。”
“说正话,别插科打诨。”
樊璃安静数息,突然掀唇笑了起来。
“啊,我知道了,你这么急着向一个瞎子问计,无外乎这个问题是陆言提出来的,你就是拐了弯的想你男人,昨晚跟他一夜,铁定是被他勾了魂!”
樊静伦脸色微冷:“笑够了?”
樊璃嘬着嘴:“还想笑哩。”
“那就说个更好笑的,小狸是个女童,已经死了。”
“就这?一点也不好笑。”
樊静伦冷冷道:“这女童是谢遇的童养媳,在谢遇战死当天就给他殉葬了,你心心念念的谢遇是个有妇之夫,可你每天叫嚷着给他守寡,这难道不好笑?”
樊璃脸上的笑瞬间散去。

“童养媳?”
樊璃掀唇说道:“你男人骗你的吧,谢遇要是有童养媳,那谢家族谱上怎么没有小狸的名字?”
樊静伦瞧着小弟的眼睛,冷笑道:“谢家族谱是你写的?你怎么知道没小狸的名字?”
樊璃:“就是没有,他入陵时是一个人,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么?若真有童养媳,死了得跟他葬一块,名字也得刻在他墓碑上,族谱上属于谢遇那一页也要记上妻——某某氏。”
他掰扯这些细账,换做雪意早就被他说得五体投地了。
但樊静伦听完,眼皮都没眨一下。
轻蔑道:“你当真是疯了,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着魔成这样,也不怕小娘掀开棺材板子收拾你。”
“是你先骗人!谢遇就是没有童养媳,他要是有,这大楚的人会不知道?”
樊璃说着说着心口又稳下来,指指点点:“你男人铁定在陈留风流过了,怕你查出苗头,故意误导你!”
樊静伦一巴掌拍去,低声道:“陆言骗谁也不敢骗我,他果真有人,我连他一起杀了。”
樊璃揉揉屁股:“谢遇也不会骗我,敢骗人我就找道士收了他……”
对面的人突然发问:“什么叫谢遇不会骗你?”
樊璃垂目静默在车中。
车厢在坑坑洼洼的乡道上摇摆不定,尖细嘈杂的车轮声惊扰着听觉器官,吵得人心口烦乱。
良久,樊璃轻笑一声。
“一时逞嘴的话也值得你过问啊?打住,这些事对侯府来说并不要紧,小狸到底是什么人,还得等陈留的人来信后才能说清。”
他目光虚虚的落在樊静伦身上:“先帮我找回记忆吧,当时那一身伤可把我疼惨了,铁定是被人拎大石头凿的。”
樊静伦:“小娘亲口说了,你那身伤是摔的。”
樊璃掀唇:“我娘说什么你都信啊?二十多根骨头全部断在体内,这要从山上摔下来早就死透了,没死那肯定是活生生被人敲断的……不会是王慈心这老畜生吧?”
话题被两人扯到断骨上。
兄弟俩正争得面红耳赤,牛车停下了。
车夫看着怒火攻心的王氏,小心翼翼敲响车门,捏着嗓子低声说道:“世子,到了。”
樊静伦掀门下车,看了母亲一眼,直言不讳道:“我去见陆言了。”
王氏眼皮暴跳,黑着脸忍了一会儿,目光扫向车内。
“你自去找陆言便是,把樊璃带去做什么?”
樊璃摸索着钻出车门:“我去找雪意。”
王氏这几天饱受刺激,顿时情绪失控怒声呵斥道:“一个个都得和陆家父子在一起,才能过得下去!如今你哥把你提到东院,要出门捞着你就走了,以后你也找个男人,就找陆雪意!如何?”
“……”樊璃默默面向她,“我看雪意也挺好。”
王氏气得眼冒金星,向丫鬟一挥手:“把他丢去小姐院子!”
“不要啊!”小狸花含泪嘶喊,“大黄不准我去它的地盘,那我以后就不能找樊璃、没小鱼干吃了!奴才别愣着,赶紧劝劝你娘啊!”
小猫从樊静伦怀中挣下去,一路爬墙翻屋,撵着路骂人。
“又把樊璃关起来了,谢遇,你管管这些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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