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浪愤愤不平的罗里吧嗦讲了几句才讲到重点。
“总之,这趟非得公子亲自去了。”
黄三浪有些口渴的抿了口水,还打算多说点什么好劝洛瑾辞亲自走一趟,没想到对面的人就站了起来。
“带路吧。”
黄三浪一愣,赶紧起身带路。
黄三浪所说的老斐住在街尾的一条小巷里,比起中间繁华的地带这里冷清了不少。
见门没锁,黄三浪直接推门而入,在小院里大声道:“老东西,我带辞公子来看你了。”
“大声嚷嚷什么,吵死了。”里屋一片烛光,映着一个佝偻的身影,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你这老东西。”黄三浪笑着插科打诨道,“真是尊请不动的大佛,还得我们亲自上门。”
“我一个百岁老人,这老胳膊老腿的,你还要让我跑东跑西,这怎么经得起折腾。”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烛光下慢慢雕着手里的东西,枯瘦如树枝的手还有些颤抖,自从他们进来后连头都不曾抬过。
黄三浪顿时走上前,拿走了白发老手里的木雕:“你这把年纪眼睛都要瞎了,还大晚上天天雕,是打算过过盲人生活。”
“你这小兔崽子!”
见白发老人抬起头,黄三浪赶紧趁机介绍道:“你们叫他斐翁就好。”
然后又抬手朝门边示意:“这是辞公子。”
顿了下继续道:“和他的猫儿。”
“……”
斐翁闻言朝门口看去,不知为何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朝洛瑾辞和温昀微微颔首。
见双方人都认识了,黄三浪道:“老头儿,辞公子要找的东西就麻烦你了,我铺子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把手里的木雕塞回斐翁手里就溜了。
屋子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这次是洛瑾辞先开的口:“听闻您收藏了不少怪诞不经的古书。”
“这只是老夫的一些爱好而已,至于公子想找的书到底有没有老夫就不敢保证了。”斐翁说着就垂下眸继续摆弄自己手中的木雕,“老夫的书都放在左前方那个屋子里,公子自便,翻阅的时候还请小心,毕竟不少书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破败不堪了。”
“谢谢老翁。”
洛瑾辞微微弯身,抱着温昀朝那边走去,就被斐翁叫住了。
“公子且慢。”见洛瑾辞侧过身又继续道,“那猫儿不可带进去。”
在洛瑾辞怀里的温昀微微探出了脑袋,只见斐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它,结合着对方刚刚和洛瑾辞说的话,它很快懂斐翁的意思了,虽然它是一只乖巧的小猫,但别人不知道,斐翁大可能是怕它弄坏了书,于是还没等洛瑾辞开口,温昀就从洛瑾辞怀里跳了出来。
“喵~”
它站在地上仰头朝洛瑾辞叫了一声,示意自己在这儿等他。
洛瑾辞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就走进了进去。
这下屋子又安静了几分,只听到斐翁在雕刻木头的声音。
温昀有些无聊地围着屋子看了看,这屋子安排得很紧凑,屋里堆放了不少小东西,虽然拥挤但是一点也不杂乱。
门的左侧的墙上挂着不少符箓、桃木剑和罗盘,挂了满满一面像极了收藏墙。
温昀一边走着,视线一便慢慢往旁边挪。
最后眼睛停留在了一个专门摆放木雕的木柜上,木柜很大,占据了这屋子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柜子从下往上数一共有九层,上面放满了密密麻麻的木雕,这些木雕全都是成品,雕刻得极其细致,形状各异。
但大多数木雕长得很是瘆人,人面兽身,青面獠牙,很是邪气,就在温昀看得入神时一旁的斐翁突然开了口。
“那些全是老夫刻的。”
见温昀转过头看向他,斐翁站起身朝它这边走来,挪了挪最下面的那层位置,把刚刻好的那个木雕放了上去,继续道:“这柜子上所有的木雕老夫刻了整整二十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只小猫很不一般,而且他还察觉到这白猫似乎对它的木雕很感兴趣,于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这些都是老夫照着奇闻怪志上形容的雕刻出来的。”
温昀转过头又打量着这些木雕,难怪这些长得如此奇特。
斐翁放好东西,见小家伙还在一层一层的打量这些木雕便没再打扰了,转到桌旁继续雕刻下一个。
看着这些纷杂的木雕,温昀差点看花了眼,它一排排扫过然而不经意间似乎看到了什么,于是赶紧将视线挪了回来,定眼看向第五排中间的一个木雕,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愣了一会儿后,它赶紧朝在刻东西的斐翁连叫了几声,声音很是急切。
斐翁不禁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放下东西直接走了过来。
“怎么了?”
“喵喵喵。”看着斐翁一脸不解的模样,温昀才意识过来对方根本听不懂它的话,于是抬起爪子往柜子上指,又扭过头看着斐翁顿时明白了它的意思。
开口道:“你是看中了我的木雕?”
温昀一愣,旋即点点头应了下来。
斐翁不禁感叹这猫儿居然能完完全全听懂人话,面上立马带着些诧异的喜色:“你看中了哪个?”
于是温昀直接站了起来,用爪子指向第五排中间的位置。
斐翁顺着看了过去,疑问道:“第五层?”
“喵!”
温昀点点头。
于是斐翁将手搭在第五层中间的一个木雕上,问道:“这个?”
温昀摇摇头。
一连问了好几个,最后斐翁的手终于搭在了温昀想要的木雕上,温昀赶紧点点头。
斐翁便把那木雕取了下来,温昀立马双手搭回地面走到对方的腿边。
它万万没想到在这儿居然能发现骨玉神像的木雕。
虽然它已经忘记了骨玉神像是什么样的,但看到后它一眼就认出了,这绝对是骨玉神像的样子。
斐翁好奇地看了眼这是哪个木雕,只看了一眼他就道:“骨玉神像。”
“这个老夫印象深刻,老夫是照着书里雕刻的,书里还写了不少关于骨玉神像的事。”
斐翁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胡须。
然而温昀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上次他们查找的关于骨玉神像的相关内容,也只是寥寥数笔,而斐翁说的却是不少。
温昀仰着头喵喵喵叫了几声,希望斐翁能把那书给它看看。
这时洛瑾辞从里边的屋子走了出来,扬起手里的一本书。
“您说的是这本书吗?”
只见那本书封面为月白色,微微有些泛黄,上面题着两个黑色的大字。
“对对对,就是这本,当时老夫对这本书印象挺深刻的。”
这时洛瑾辞的视线却落在了斐翁脚边的温昀身上,声音淡淡道:“我的书也找到了。”
温昀一怔,果然有关。
两人临走前,斐翁再三嘱咐让洛瑾辞不要把书弄坏,还让他早日还回来,洛瑾辞都一一恭敬地应了下来。
见洛瑾辞抱着猫儿快要踏出屋子的时候,斐翁犹豫了片刻开口道:“辞公子且慢。”
洛瑾辞将脚收了回来,转过身看向站在屋子中央的斐翁,只见对方微微发出了一阵叹息。
“辞公子可信天地。”
洛瑾辞微微一滞,眼里带着一丝兴趣,浅笑道:“斐翁但说无妨。”
“你可知自己的命格。”
见洛瑾辞不说话,又接着道:“孤星煞命,辞公子恐怕很难活过弱冠之年。”
这句话仿佛一根刺一般一直扎在温昀心里,密密麻麻的疼痛向四处蔓延。
它之前一直以为关于洛瑾辞的谶言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可为何今日斐翁也说了同样的话,还预言了洛瑾辞活不过弱冠之年。
而上一世的洛瑾辞的确没活过弱冠之年。
这时温昀突然想起了洛瑾辞这些日子时的身体状况,担忧顿时像海啸一般向它席卷而来,令它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见温昀一路上不说话,情绪低沉的厉害。
洛瑾辞清冷的嗓音响起:“你信他的话?”
这次温昀没有开口,它当然不愿意更不敢相信斐翁的话,可是……
温昀仰着头看向洛瑾辞,银白的月光给对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洛瑾辞清冷的嗓音恍若从天边飘来一般,说话的声音格外温柔,却透着坚定,明明是虚渺的话,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温昀,没人能让我去死,除非我愿意。”
第78章 未寒(二)
暖阳映照着这片金黄色, 树枝上落了几只休憩的鸟儿,鸟儿微微抖动翅膀,枯叶纷纷扬扬的掉落, 掩埋在尘土里。
安静的清晨,扶光殿被一阵哭啼声打破了静谧。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孟清妍一双美目已经哭得红肿,说话声带上了哽咽。
“臣妾这些天夜夜都能咱们孩子的哭啼声, 他肯定是被奸人算计无法投胎转世,才夜夜啼哭,希望身为娘亲的我能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还请皇上明察这件事啊。”
坐在高座上的洛司渊看着跪在底下的孟清妍,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这已经是近日来第三个来求彻查此时的嫔妃。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放下手,只见眼睑下一片乌青, 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浓浓的疲倦。
“爱妃起来了吧,这件事朕一定会彻查的,毕竟都是朕的骨肉,倘若是真是被奸人所害,朕决计不会轻饶。”
“谢过陛下。”
见孟清妍走后, 洛司渊朝一旁的许远山招招手, 沉声道:“你觉得此事交给谁去查比较好的。”
“奴才认为三殿下是最合适的, 毕竟大殿下和太子殿下近期不和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
许远山凑近洛司渊的耳边, 低声细语道。
“好, 就按你说的去做。”
洛司渊说完就一手支着额角,闭目养神了起来。
许远山将一旁已经燃尽的熏香又重新换了新的, 压低声音道:“陛下, 我看您这几日疲倦得厉害, 奴才给您唤个太医来。”
然而等了片刻, 洛司渊都不曾说话,呼吸平缓,仿佛睡着了一般。
许远山收回视线压下了眼底的眸光,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娘娘,许公公已经朝着咱们辰兰宫这边走来了。”一向沉静的兰姜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陛下唤本宫?”萧青棠抚弄枝叶的手突然顿住,柳眉蹙起。
谁都知道最近关于婴儿啼哭的事在宫内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她身上。
“娘娘,当初这些事奴婢都处理干净的。”
“无事,咱们先去瞧瞧,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兰姜做事,萧青棠放心,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很快许远山就来了,他恭恭敬敬道:“还请萧妃娘娘跟奴才走一趟。”
萧青棠放下手中的东西,浅笑着朝洛司渊身边的大红人微微颔首:“劳烦许公公了。”
只是萧青棠没想到,扶光殿居然会如此热闹,几位皇子都到齐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妃嫔。
萧青棠朝高坐上的洛司渊行了个礼后就入座到一旁洛昭延的身边。
剩下的人接二连三的入座。
洛昭延见萧青棠是和许远山一起进来的,不禁有些纳闷,同时担忧之色也挂在了脸上,他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借着杯盏掩住嘴压低声音道:“母妃……”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萧青棠朝他摇摇头,于是只好作罢。
见人都齐了,洛司渊才开口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最近的传闻,这案子朕交给了淮安。”
说着视线就落在了洛淮安身上,洛淮安立马走到了大殿中央朝洛司渊行了个礼,才开口将调查结果缓缓道来。
“虽然儿臣并没查到为何有婴儿啼哭,但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可疑之处。”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洛昭延那桌,洛昭延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洛淮安将洛昭延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嘴角挂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但很快就将视线定格在了萧青棠的身上。
只见萧青棠回望着他,一副温柔大方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慌乱。
洛淮安继续开口道:“萧妃娘娘近些日子可曾出过宫。”
萧青棠眉眼含着温柔的笑意,从容道:“本宫已经许久未曾出过宫了。”
“那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呢?”
“兰姜一直跟着本妃。”
一听这话,洛淮安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但很快就有人朝他呈上东西,朱漆木盘里放着块丝绢,他拿过丝绢展开,只见里边有一对金镶珍珠耳环。
他示意那人将东西端到萧青棠面前。
“娘娘可识得此物。”
而萧青棠在看到这眼熟的耳环时,心头一阵发紧,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收回视线看向洛淮安,声音浅浅道:“本宫的确也有一对像这样的金镶珍珠耳环。”
“难道娘娘不觉得就是这一对吗?”
闻言,萧青棠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但这笑意未达眼底:“三殿下何出此言。”
“看来娘娘也不知呀,那不如让当事人来说一说。”洛淮安的语气透着丝遗憾。
很快两个女子被押了上来。
一个是兰姜,一个是兰姜的表妹。
在看到这两个人后,萧青棠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紧,她一双美目死死盯着兰姜,而兰姜却不敢看她。
两人相比下来,兰姜就淡定的多了,兰姜的表妹兰淑从未见过如此庄重的场面,低垂着头就连身子都在发颤。
押送着她的人推了推她,她就赶紧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整个上半身都紧贴着地板,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在高座上的洛司渊微微眯起眼睛,沉沉的声音宛若钟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喜怒。
“把你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朕。”
一听到当朝天子和自己说话,埋着的兰淑都快急哭了,声音开始发颤:“陛下,草民什么也不知道啊,更不知道那对金镶珍珠耳环是萧妃娘娘的,那耳环是草民的表姐送看草民喜欢,送给草民的,草民才拿去当了的。”
这时一旁的洛淮安突然问道。
“她为何无缘无故送你。”
兰淑依旧不敢抬头,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犹豫了片刻,五指微蜷死死抠着,道:“表姐只是让我帮她买样东西。”
“哦?买了什么东西?”
洛淮安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视线装作不经意瞥过洛昭延,见对方脸色苍白,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一种久违的愉悦爬上心间。
这才刚刚开始洛昭延就摆出这副模样,那接下来肯定精彩。
虽然知道这件事进展的太顺利了,对此他也产生过疑虑,但这份担忧始终比不过他想扳倒洛昭延的心,毕竟这次的机会十分难得。
倘若真因为这件事树敌,他还有最后的退路。
洛淮安用余光瞥了眼抱着猫儿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的洛瑾辞,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最后又将视线停留在了地上懦弱胆小的女人身上。
兰淑咬咬唇,犹豫了片刻才弱弱开口:“五行草。”
她当初有问过要这药干嘛,可惜表姐告诉他别多问。
而然,在听到这个药名时,在坐的孟清妍死死握紧了手里的绢帕,一双美目死死瞪着一脸淡定从容的萧青棠,眼里的恨意不容忽视。
她进宫没多久就接连得到了皇上的恩宠,可是肚子一直没没反应,她不信这个邪,就请太医院的太医给她最好的壮阳药,没想到最后真的怀上了。
可是皇上子嗣单薄,她觉得此中恐怕有蹊跷,便没有声张此事,就连皇上也是在她滑胎之时才知道她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没想到她已经这般小心翼翼了,居然还是遭到了奸人算计。
心里的恨意越发浓烈,更何况那次滑胎险些要了她的命,太医还告诉她她本就身子寒这次滑胎身体损伤严重,日后估计再难怀上了,这对于她一个进宫的妃嫔来说是何其大的打击。
而罪魁祸首居然还跟她姐妹相称,嘘寒问暖。
孟清妍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不顾礼节走到兰淑面前,阴沉着一张脸问道:“你什么时候把五行草给她的。”
兰淑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抬头,只见面前一个美艳的女人表情阴翳的恐怖,她又赶紧垂下头,发颤道:“初春。”
听到这个回答,孟清妍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也不曾察觉,她将视线挪到萧青棠身上,眼里的恨意毫无遮掩。
开口一字一顿道:“敢问萧妃娘娘还有什么想说的。”
萧青棠慢慢站起身,见洛昭言要朝她伸手便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转身朝大殿中央走去,然后朝在高坐上一脸冷漠的洛司渊行了个礼,不紧不慢道:“臣妾并未做过此事。”
然后看向一旁的孟清妍,脸上担忧之色尽显:“妹妹若是听信他人胡言,只会扰了我们姐妹间的和气。”
孟清妍一听这话,目眦欲裂,好看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萧青棠你怎么如此虚伪,如此歹毒,害了我的孩子,还想跟我以姐妹想称,你恶不恶心,恶不恶心啊。”
孟清妍的情绪逐渐失控,说着就想上前来抓一旁的萧青棠,萧青棠皱起眉头却没有闪躲,手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条红红的划痕。
洛昭延立马站了起来,快步朝萧青棠走去,将人挡在了身后,一脸愤怒地看着发疯的孟清妍:“你个疯女人。”
孟清妍没理会洛昭延,还继续伸手想朝对方身后的萧青棠挠去。
“萧青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孩子!”
就在这时高座上传来一阵巨响,洛司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震怒道:“你们当朕这扶光殿是哪?”
说完又猛地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许远山赶紧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然后将手里的茶盏递了上去:“陛下消消火。”
缓过来的洛司渊涨红了一张脸,而台下发疯的孟清妍也就侍卫拉住了,萧青棠看着挡在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变得高大的身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洛昭延的手臂,示意他回去。
而洛瑾辞抱着温昀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一张清冷的脸上没任何表情,他轻押了一口茶。
茶微涩,入口味道一般,但也勉强能喝。
这次,萧青棠直接跪在了大殿中央,身子匍匐,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所有的人听清。
“还请陛下明察。”
被侍卫请回座位上的孟清妍在听到这句话后,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很快就晕了过去。
直到被太医带走后,扶光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洛司渊一双黑目沉沉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一直未说话的兰姜身上。
兰姜察觉到了停留在她身上那股具有威慑力的目光,于是一咬牙,连跪带爬的爬到萧青棠身边,声音里满是愧疚,一边说一边磕头道。
“对不起娘娘,对不起娘娘,都是兰姜自作主张害了您。”
兰姜再抬起头时,额角已经红肿了一片,她看着萧青棠有些震惊的表情,转向洛司渊道:“陛下,娘娘待奴婢极好,可是奴婢不忍心看娘娘受委屈,便自作主张从宫外弄来了滑胎药,都是奴婢的错,不该做出如此歹毒的事,还差点害了娘娘。”
兰姜说着说着眼泪已经布满了脸颊,她愧疚地瞌上了眼睛,那对耳环的确是她看兰淑满眼欢喜才摘给对方的,却不料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居然害了她和娘娘。
只要她定下所有的罪,如此一来也算偿还了娘娘对她的救命之恩。
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为何刚才不说。”
“奴婢害怕。”兰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但是奴婢更怕害了娘娘。”
听到这句话跪坐在一旁的萧青棠微怔,衣袖下捏紧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
“萧妃,可是她说的这般,此事你根本不知晓。”
听到洛司渊唤她,萧青棠有些恍惚的抬起头,当对上那双探究的黑眸时,她最终点了点头:“臣妾不知。”
一旁的洛淮安看着主仆二人,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好一条忠心的狗。
窝在洛瑾辞怀里的温昀有些震惊的看着兰姜,这样一来岂不所有的罪名都被兰姜背了去,而且它看洛司渊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深究,连自己的子嗣被害都能忍,还真是凉薄得厉害。
不过话说回来,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害,这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了,可恶。
洛瑾辞垂眸看着温昀突然有些气鼓鼓的模样,他伸出手指戳戳对方的脸,温昀这才转过头来,便看到洛瑾辞眼里的笑意。
洛瑾辞趁着别人的视线都没在他们这边,便拉着温昀的爪子,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别气。”
毛茸茸的触感很是舒服,不待温昀有所反应,洛瑾辞就就用手掌包住温昀的整只小爪子。
温昀一愣,最终还是任由洛瑾辞把玩它的爪子。
这时,就在高座上的洛司渊准备开口时,洛淮安突然道:“既然娘娘不知道这件事,那娘娘知道下一件事吗?”
一听这话,洛昭延侧过头看向一脸不怀好意的洛淮安,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洛淮安,你可别做的太过了,我母妃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大哥,真的清楚吗,还是说这是大哥的意思?”洛淮安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洛昭延,声音冷冷道,“让门外的两人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
温昀在看到文惠时着实惊讶了一把,它以为文惠已经……
而洛昭延的视线却一直死死盯着文惠身后的那个人,眼里满是震惊,身上的怒气顿时消散,剩下的只有惶恐,紧张,担忧,甚至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痛心,看来那件事是真的……
而越子观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冷淡,甚至从进来后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两人简单朝着洛司渊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说出了萧青棠的所作所为。
洛司渊越听脸越黑,周身气压低沉的可怕。
他看着越子观手捧着的一沓残纸,命人呈了上来。
在看到纸上那些记录时,何时何地和何人在干什么,洛司渊的眉头越皱越紧,然而在看到关于扶光殿的记录时,脸阴沉得可怕,怒火当场爆发。
他一把抓起桌案上这些被火烧的残缺的纸张往前扔去。
“萧青棠这就是你的无辜,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残缺的纸张纷纷扬扬洒落了一地,有些甚至飘落在了萧青棠的身边。
她看着纸上的内容,脸色开始泛白。
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洛昭延,看着自己脚边的残页,瞳孔微微紧缩。
那不是皇后凤栖宫的动向吗。
他抬起头有些艰难地望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有这么一瞬间感到陌生。
萧青棠刚抬起头就看到洛昭延看她时的眼神,心头猛一疼,有些慌乱道:“皇上,这都不是臣妾做的,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
这时,洛淮安也不想再装了,毕竟这些记录里也有关于他母妃的寝宫记录,他真是小看了萧青棠,他开口沉声道。
“可是刚刚孟昭仪也说了,她怀上孩子的事只有几个贴身婢女知道,那娘娘的滑胎药为何准备得如此及时,所以除了萧妃娘娘安插的眼线,还会有谁知道呢,连亲信都能收买,萧妃娘娘好手段。”
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一旁的文惠,文惠因愧疚将头埋得更低。
“我没有!”
萧青棠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大家的眼神里纷纷透露着恐惧,嫌恶,嘲讽,向来沉稳的她一下子慌了,她刚想起身就被人按了回去,她皱着眉头,声音带着一丝狠戾,温柔的面孔仿佛被撕碎。
“放开本宫!”
洛司渊脸上流露出的深恶毫不掩饰:“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承认,萧青棠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来人,将这城府深沉,残害皇嗣,惑乱后宫的毒妇押进天牢。”
一旁的洛昭延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他双手紧紧捏着衣侧,掷地有声道:“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所为,不关母妃的事,父皇想怎样罚儿臣,儿臣毫无怨言,只请父皇放过母妃。”
说完朝洛司渊行了一个大礼。
“还请父皇明察。”
萧青棠难以置信地看着想替她顶罪的洛昭延,赶紧爬上前,使劲摇头道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不关延儿的事,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延儿虽然顽劣,但心性单纯,绝不会做出这些歹毒的事,陛下您是知道的。”
萧青棠说着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没想到到最后她居然能输的这么彻底。
“皇嗣是我害的,皇后是我杀的,宫内的一举一动也是我派人监视的,兰姜也是我威胁着顶罪的,请陛下治我死罪。”
众人一时震惊地看着将所有事都爆出来的萧青棠。
“萧青棠啊萧青棠,你居然如此歹毒,皇后待你如亲姐妹,居然是你置她于死地的,你……”洛司渊颤着手指向一脸狼狈的萧青棠,满脸的失望。
“臣妾嫉妒她,臣妾知道了错了,可延儿和兰姜是无辜的,请陛下治我死罪。”
说着朝洛司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来人,将萧妃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见两个侍卫押着萧青棠,洛昭延想要扑上去,但很快就被几个人钳制在了原地,他拼命挣扎着,一双通红着眼睛紧紧跟随着萧青棠。
“放开我!”
“你们是要找死吗?叫你们放开本殿下!”
“母妃!”
“母妃!”
“母妃……”
然而萧青棠在经过洛昭延身边时,始终没抬过头,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