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每一个在华国长大的人都会经历一个至暗时刻——菜已经快要做好了,但是忘记启动电饭锅。好在华国大使馆采购的电饭锅很是给力,赶在最后一道菜做好前发出了米饭蒸好的滴滴声。
餐厅里头的餐桌是季言秋特地挑选的可伸缩款,平时只有家里人吃时就是一张普通的小圆桌。或许是吃饭时拉近的距离也同样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交际距离,季言秋在仔细观察之后欣慰地感觉两个孩子已经默不作声的接纳了王尔德的加入。
这真是个好消息,季言秋原先还以为要开展一场漫长而鸡飞狗跳的家庭战争才能让王尔德彻底融入这个家……好吧他就是家庭剧看多了,都怪喜欢给他推家庭剧的Eileen姐。
晚餐就这么在一片平和里结束了,季言秋看过两个孩子房间的情况后回到主卧,刚一进门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抱住他的人刚从浴室里头出来,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发梢蹭在他的颈窝处,有点痒。
“把你的头挪开,好痒。”季言秋推了推王尔德的脑袋,声音里却带着笑意,“你吹头发了吗?”
王尔德继续保持着这个黏黏糊糊的姿势不撒手,声音也跟着黏糊糊的了:“吹了……你身上的味道现在和我一样了。”
“因为我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
季言秋又在他的脑袋上轻推了两把,这次是认真的了——因为保持这个姿势走不动路。王尔德不太情愿地松开了他,那双灿金色的眼睛里些许委屈,看着自己的恋人转了个身,背靠着门板,和他面对面。
“我有事要和你说——先不许亲。”季言秋未雨绸缪地提前给痴迷于亲吻的王尔德下禁令。
王尔德看上去更委屈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季言秋忍不住发出了很像是笑声的气音:“那是因为你有案底——还记得刚才在玄关时看到的那个纸箱吗?”
王尔德有些茫然:“那个纸箱怎么了吗?”
“那是……我之前让费佳拆的箱子,在厨房门口。”季言秋说起这件事,耳根又开始泛红,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压下内心的羞耻继续说下去,“而现在这个箱子在玄关,说明费佳来过——在我们于正对着玄关的大门口亲得难舍难分的时候。”
王尔德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但从小在伦敦贵族圈子里长大已经锻炼出了良好心态的他倒是没有季言秋这么大的反应,只是有些局促地摸了摸鼻子,反过来慰脸皮太薄的东方人。
“门那时候关着呢,费佳也不一定看到了。”
季言秋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道:“我现在也只能这么希望着了。”
“别想这么多,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的。“王尔德吻了一下恋人的额角,鼻尖碰到发丝,闻到了好闻的香气,忍不住抚了抚那已经长至肩胛骨下方的黑发。
“和你分别的时候,你的头发才刚刚长过肩膀。”金发男人的语气有些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遗憾。
手指轻轻地没入发丝之间,又看着它从指缝滑走,只留下抓也抓不住的触感。
季言秋向前靠了靠,说不清楚是痒还是别的什么,只好含糊不清地抱怨:“别梳了……有点奇怪。”
拿自己的手梳头发和别人来梳的区别原来这么大的吗?
王尔德很听话地将自己的手换了个位置放着,掌心贴着东方人的后腰,朝他眨眨眼睛:“扯疼你了吗?我以为我的动作够轻了。”
“不是,就是……有点奇怪。”
笔下描写用词一向精确的作家先生此时却怎么也没法把自己方才那一团乱麻一样的感觉描述出来,纠结了半天之后往前一倒,靠在王尔德身上梳了一把他的金发,自暴自弃般说道:“就是这种感觉。”
王尔德放在他后腰的手收紧了些,将这个靠过来的动作变成了一个拥抱,“唔”了一声:“所以是舒服了?——嘶、秋,别扯,有点疼……”
季言秋赶紧把无意识收紧的手松开,揉了揉被他扯到的那块头皮,嘴上却还没有服软:“是因为你乱说话。”
“亲爱的,你需要讲讲道理,我只是把自己的感受如实说出来了而已。”王尔德无奈的说道。
季言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气音,刚想让王尔德松开手,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让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隔音效果没这么好的门口调的情。他顿时一个激灵,拍了拍王尔德的后背,用气音在对方的耳边懊恼地说道:“天呐,我的大脑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吗……去沙发聊,这里隔音不好。”
王尔德立即点头答应下来,只不过实行的方式就和季言秋预想的不太一样了——这家伙直接环着季言秋的腰把人抱了起来,保持着这个动作就往沙发走。
季言秋措不及防双脚离地,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呼,手臂环住了身前人的肩膀。走廊上的脚步声停顿了一瞬,随即变得比方才急促了百倍,快速远去。
绝对被听见了!季言秋再次羞愤欲死,痛定思痛,在王尔德把他放到沙发上的下一秒就用异能封锁住了这间房间里的声音。
“奥斯卡.王尔德!”季言秋瞪了一眼顺着把人放下的动作压上来的男人,“我都说了那里隔音不好!”
“那我们明天去买隔音棉好不好?”王尔德讨般地亲了亲东方人微微皱起的眉心,如愿地看到它重新舒展开来,略微正色道,“亲爱的,你似乎太注重自己在这两个孩子面前的形象了,寻常的家庭里一对伴侣在孩子面前亲热也是常有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季言秋顿了一下,有些懊恼地将脸转了过去,“这是我第一次成为监护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象来面对他们。”
在华国时还有长辈们来搭把手,等到了横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现在还要再加个王尔德。
怎样为人父母是天底下最困难的难题之一,季言秋自认为还没有参透这个难题,只能一点一点地去摸索。哪怕明白费奥多尔和果戈里都不是普通孩子,他也不愿糊弄过去。
“我们可以慢慢的学。”王尔德低声安抚着恋人不安的情绪。这种不安和强大与否无关,哪怕是神话故事里的创世神也会有这种困扰,更别是还是人类的季言秋了。
“不过,我觉得我们也要试着让两个孩子习惯监护人在他们面前亲热,不是吗?”
王尔德开了个玩笑,而很快就遭了报应——刚刚才被恋人的话触动了内心的季言秋又想起了那两次被撞见的尴尬事件了,红着耳根,咬牙切齿地宣判了王尔德今夜的归宿:“你今晚睡沙发。”
“秋?!”
当然,在某个金发的英国男人用尽浑身解术的服软撒之下,最后他还是在熄灯前躺在了东方人的身边。季言秋支起半个身子去关灯,只留下了床头的两盏昏暗的睡眠灯,勉强照亮了两人的轮廊。只不过他把手收回来的时候过近的灯光还是将他藏在领口下的几枚红痕暴露出来——这是王尔德老爷在沙发上争取“在床睡眠权”时留下的成果。
王尔德侧着身子看着他,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口下方是一枚新鲜的牙印,颜色很浅,估计咬的人没舍得真的咬下去。季言秋当然是看到了的,没好气地扯了扯王尔德的领口,把那枚自己的“杰作”盖住。
“明天你要是敢穿低领衬衫就死定了!”季言秋“威胁”道。
他有十足的把握,王尔德是真的会这么干。
“秋,明天它就会愈合了。”王尔德很无奈地指着那枚牙印的位置。超越者的极强自愈能力让许多痕迹都无法在他们的身上久留,这让王尔德有些遗憾——毕竟这代表了牙印明天早上就会消失不见,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留在秋身上的红印。
季言秋当然知道,但他心里那关还是过不去,总感觉会有人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他缩回被子里,躺平的那一瞬间就被揽进了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季言秋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在恋人的怀里待得更舒服些,听着从身后传来的低语:“明天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去东京一趟。”季言秋用同样的音量回答道,“那边的大使馆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些事情……不过我主要是为了看一眼东京塔。来了和国就要好好参观一下,不是吗?”
“好。我能陪你过去吗?”王尔德搂着东方人的腰,脸颊在那头柔顺的黑发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把费佳和尼古莱单独放在家里会不会不太好?”
“不用担心,他们都不是普通孩子,有自保能力。而且,横滨这边的官方异能机构也会派人来看护的。”
季言秋回忆了一下过海关时异能特务科派来的代表所说的话,虽然由两个超越者和两个异能者组成的家庭实在不像是需要他们保护的样子,但异能特务科还是将一支小队派了过来。
王尔德知道这就算是答应了,他心情很好的把脸埋在怀里人的颈窝处猛吸了一大口气,差点没让季言秋直接跳起来,反手在他的腰上拧了一把。
“做什么呢?”
一个温热的吻落到了东方人的后颈,王尔德将人抱得更紧了些,答非所问道:“你说这算不算背着孩子去约会?”
“……奥斯卡,半年多不见你,怎么说话方式变成这样了?”季言秋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所以这算是约会吗?”莫名开始执着于这个问题的英国男人再次发问。
“你说算就算吧,现在先睡觉。”季言秋顺着他的意思回答,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还是没有放松下来。王尔德把他转过来,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居然还是那么明亮,让季言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爱意。
“还不到晚安的时候。”王尔德将额头向前靠,和季言秋的额头贴在一起,声音轻到像是再来一阵风就能把它吹散了,“因为还差一个晚安吻。”
“好吧。”季言秋哑然失笑,凑过去在王尔德的唇上啄了一下。
“不止一个。”王尔德老爷得了便宜还卖乖,开始耍赖了,“之前半年里少了的那些都要补回来。”
季言秋已经快要止不住嘴角的笑了,肩膀一抖一抖地问他:“不会还要有利息吧王尔德老爷?”
“当然,要收三成利息。”王尔德望着那双盛满了笑意的深棕色眼睛,又吻了上去,“不接受免息。”
王尔德老爷有些贪得无厌,但他的爱人总会让他如愿。
第二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 这在十月份的和国倒是十分罕见。
“真不错。”季言秋一边等待着担任翻译的夏目漱石先生到来,一边看着被阳光占据的院子,发出了感慨,“是个适合游玩的好天气。明明昨天天气预报还说今天从日出到傍晚都会是多云。”
“这说明有哪个掌管天气的神明路过时偶然知晓了我们的救世之星季先生想要在今天和恋人出行, 所以非常善良的驱散了乌云。”王尔德拿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 站到了季言秋的身边,很是惬意地看着落地窗外在阳光下展现出一片生机勃勃模样的院子。
其实按照横滨十月份的温度, 有很多花都即将走向凋谢了。但异能世界总是有许多让花朵维持生计的办法, 就比如与植物相关的异能,还有万能的言灵。
王尔德庄园里头也栽种着一大片四时常开的花卉, 因此王尔德看着看着就来了兴致, 隔着一层玻璃用手指在小院子里比划着区块:“秋,你说把这一片种满郁金香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 你比我更了解园艺什么的……不过只种郁金香会不会太单调了?”
季言秋不太懂花卉园艺,但他知道王尔德的庄园里那一大片的花海不只是花匠的杰作, 还有王尔德老爷的亲自参与。郁金香漂亮归漂亮, 但难免有点单调了。
“还会种其他的——那一块适合种小苍兰,墙上可以种牵牛花, 然后还能铺一块草地……”
王尔德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不知道在内心深处藏了多久的规划,眼睛亮得十分瞩目, 让人不知不觉就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或许奢华的庄园确实是他所长大的地方, 但王尔德还是更加喜欢这间属于他们的小洋房, 哪怕他才到达这里不到一天的时间。谁会没有期待过这样的一个未来呢?在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和自己恋人拥有安稳的、平凡的生活, 可以亲手填满共同的屋子,享受从今往后的幸福。
季言秋笑着把他手里说上兴头就顾不上了的咖啡杯接过来,顺了一把他的头发:“听起来不错,那我们的院子就交给你了。”
王尔德相当受用, 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这一刻融化了一瞬,在东方人的眼角落下一吻:“那我们今天就去花店看一看……”
“父亲,爸爸。”一道声音忽然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季言秋身子一僵,扭过头去,正好对上了一双紫红色的眼睛。
费奥多尔的手上还拿着刚刚切开的烤吐司,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那样平静地问道:“抹果酱的刀不见了。”
“嗯……去看看厨房那个绿色的柜子里有没有?我记得在第三层。”季言秋在经历了昨天的磨砺之后已经学会了放平心态,尚且还能保持着平和的心态,用和往常一样的语气回复道。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就像是真的只是来问个抹果酱餐刀在哪里一样离开了。季言秋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和王尔德拉开了距离。怀里突然少了个人的王尔德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恋人:“秋?”
“夏目先生快到了,奥斯卡,你需要在十分钟内解决你的早餐。如果还按之前那个速度,恐怕十分钟之后你还没能喝完咖啡。”
王尔德瞥了一眼那杯没喝几口的咖啡,很快便屈服了,悻悻地回到了餐桌前。
夏目漱石在约定好的时间按响了门铃,在门被打开那一刻便挂上笑容,点头问好:“季先生,晨安。”
他用的是华国语,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没什么口音,应该不是临时学的。季言秋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
“季言秋喜欢别人与他说家乡话”这件事也算是在各国外交部里广为流传的,他担任战后法庭固定陪审员时就经常听到或标准或带着浓厚口音的华国话,无一例外都是试图引起他的同情心。
不管目的是什么,能够在异国他乡听到母语总是愉快的。于是,季言秋将门拉得更开了些,微微侧过身去:“夏目先生,进来喝杯咖啡再走吗?”
“承蒙您的厚爱,但不必了。”夏目漱石十分委婉地拒绝了这份邀约,指了指自己眼角的皱纹,“年纪大了,已经尝不出咖啡的味道了,还是不要浪费您的咖啡豆了。”
“是吗?切顿斯候爵已经六十七岁了,但他也坚持每天一杯咖啡,甚至在晚宴上会专门为自己准备咖啡酒。”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不同于昨天听到的属于孩子的声线,这道声音明显属于一个成年男子,甚至还有可能是个纯正的欧洲贵族。
夏目漱石面露惊讶,还没来得及发问就看到东方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柔软了起来,将头扭过去亲昵地调侃:“我们的王尔德老爷终于享用完自己的早餐了?”
“亲爱的,我明明在五分钟前吃完了。”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走至东方人的身后,微微俯身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紧接着抬起头来与那双因为受惊而紧的猫瞳对视,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向他点头示意。
“夏目先生,你好,我是奥斯卡.王尔德。”
夏目漱石怔征地点了点头,脑海中于一瞬间闪过了无数行资料上有关于“季言秋情感经历”的文字,上面无一例外都有奥斯卡.王尔德的名字。
第二个超越者?而且以那些八卦里头所说的,王尔德和季言秋是一对感情深厚至极的爱侣,也就是说王尔德必定会留下来……
小小的一座横滨,将迎来两位超越者入住!夏目漱石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掏出电话给负责入关登记的部门打过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
“请恕我无礼……王尔德先生,您是以什么方式过来的?”夏目漱石犹豫了半晌,还是无可奈何地问出了这个可能有些冒犯的问题。
“伦敦直达东京的航班。”王尔德很坦然地回答,“至于签证……在五天前,和国政府宣布英国国民免签。”
夏目漱石噎了一下,终于想起了五天前与英国签定的赔偿协议里确实有这么一条。既然如此,他只能叹了口气,决定此后若是要执行自己的计划必须要绕开租界与华人街。
“王尔德先生,欢迎您来到和国。”老先生很快就接受了现实,相当镇定地说完客套话,转头看向了季言秋,“季先生,今天您想选择什么交通方式?”
“新干线如何?我对这个好奇很久了。”季言秋饶有兴致地提议。
夏目漱石当然不会有意见,新干线是从横滨到东京最方便的路线,只不过租界距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坐车过去才行。还没等夏目漱石通知异能特务科,季言秋就已经让华国大使馆派了一辆车过来。
司机算是熟人,季言秋落座之后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小陈,谢谢你上次帮我采购。”
小陈侧过头来,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后勤部该做的——季哥,吃点心不?刚出炉的,特别香!”
说完,他就从驾驶座侧方的车载箱里头拿出门了一盒点心,还没等被拒绝就已经塞到了季言秋手里。被突然投喂的季言秋无奈地收下了这份闻起来确实不错的点心,打开盖子,那股酥油和坚果交融在一起的香味顿时充满了整辆车。
王尔德好奇地俯身凑了过来,看着盒子里椭圆状的焦糖色点心,问道:“这是什么?”
自觉坐到了前座去的夏目漱石扭过头来,笑着说道:“哎呀,这是华人街附近那家点心店里的招牌吧?我记得美味到登上了美食杂志呢。”
“原来这么出名吗?我们大使馆里头经常买来当下午茶吃。”小陈很新奇地说道。
“真正美味的东西是藏不住的,如果不是大部分人都不想来横滨这边,说不定会大排长龙呢。”
在横滨待了一段时间的小陈很是信服地点了点头:“确实,比起好吃的点心,还是性命重要些。”
季言秋还设切身体会过横滨的危险,因此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几乎是在下一秒眼里就划过了惊艳。他先前一直认为这种西式甜点的味道都差不多,没想到今天这块典型倒是打破了他的认知。
和欧洲甜点的感觉不一样,但是很好吃……
一颗金色的头凑了过来,就这么咬了一口季言秋拿在手中吃到一半的点心。王尔德老爷在变相讨要了投喂福利之后自然地坐直了身子,点评道:“确实不错。”
季言秋哭笑不得地把盒子递了过去:“要吃你就自己拿一块,吃我手上的干什么?还是说被我咬过的东西会好吃一点?”
“你这不就把我的理由都说出来了?”王尔德笑着从盒子里头拿起了一块点心,那双灿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狡黠。
坐在车子前排的两人全当听不到他们调情一般的对话,就着先前的话题又继续聊了起来:“所以这家店为什么不开到东京去呢?又或者是京都,那样会比横滨更好吧?”
“谁知道呢?可能是有自己的理由。”夏目漱石耸了耸肩膀,“不过,大概率是因为资金不足,我记得那家店里头只有两个店员,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姑娘。”
这么一说,小陈顿时便想了起来:“对对,有时候确实是一个小姑娘在看店……大概才十三岁吧,也不知道是店主的亲戚还是临时工。”
季言秋听到这句话,顿时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问道:“临时工?可十三岁应当还不到和国的法定工作年龄吧。”
“唉,横滨这边太多这种自己出来找工作只为博温饱的孩子了,要是真的按照规定来办事,这些孩子全都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机会。”小陈如此感慨道。
“虽然在大使馆附近这种情况会好很多,但自从前几年这边的黑手党争斗越来越激烈,流浪儿的数量翻了不止一倍,孤儿院都要塞不下了。”
季言秋皱起了眉头:“我以为政府最起码会做出一些行动。”
“横滨政府?那还是算了吧。”已经非常明白这边局势的小陈无奈地摊开了手,“与其指望他们,倒不如期望哪一天这帮黑手党都能够消停一点。”
黑手党之间的争斗造成普通百姓的伤亡,也让更多的孩子成为流浪儿。而这些流浪儿在接近成年之后走投无路,就只能选择加入黑手党……无限循环下去,形成了横滨越来越混乱的社会。
“还真是疯狂的城市。”王尔德面无表情地低讽道。
他们在说这些话时夏目漱石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有听到最后这一句话时才忍不住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
是啊,疯狂……这就是这座城市的底色。
季言秋无声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点心放回了前座:“开车吧,我和东京那边约好的会议时间是四个小时之后。”
“好嘞。”
汽车引擎被启动,那栋独立小洋房逐渐在车窗里缩小,最后化为了看不见的黑点。季言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些隐藏身影护在小洋房之外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将视线收了回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夏目漱石聊着天。
说实在的,他对和国文学了解不深,只知道几个比较出名的作家,夏目漱石就是其中一个。对方在现实世界中的作品他暂时还没阅读过,但通过这两天以来的交谈内容,他也可以辨别出这位老先生的性格如何:简单来说,是个有些理想主义的好人。
夏目漱石先生似乎从政……这在异能界比较少见。季言秋几乎把欧洲跑了个遍,也就认识寥寥几个既是异能者又是政府官员的人。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恨不得将所有异能者隔绝在政治之外,哪怕是勉强挤进了官员的行列里头也处处受限,就比如说明明能力与履历都相当出色的安妮.勃朗特小姐,晋升速度与个人能力几乎成了反比。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而且根据他的观察,和国也并不像是尊重异能者人权的国家。
季言秋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在内心中思考着这个问题。
如果说夏目漱石先生的异能对和国政府来说几乎没有威慑力,那就说的通了……但按照对方在现实世界中的影响力,对应过来的武力值也不应该会低才对。
等等,夏目漱石的代表作是不是叫《我是猫》来着……?
就在季言秋一个人不知不觉中要将和国政府极力掩盖的有关于夏目漱石异能的秘密猜出来之时,车子已经开出了可以被称为安全区的租界,来到了鱼龙混杂的横滨市区。
与华国驻其他国家的大使馆不同,华国驻横滨的大使馆专车几乎将国旗印满了整个车头。不得不说,这在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黑手党火拼的横滨非常有用,一路上他们都没遇到什么意外,安全的到达了新干线的车站。
小陈相当体贴的帮上了年纪的夏目漱石拉开车门,又热情的朝着季言秋问道:“季哥,需要我跟着过去吗?”
“不用,有夏目先生带路呢,等我们回来了再给你打电话。”季言秋婉拒了他的提议,随即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一句,“对了,那家点心店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室町屋吧,就在大使馆旁边那条街上,挺好找的。”
季言秋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下回过去的时候给你们带几盒。”
小陈的笑容顿时更真挚了,但还是要礼貌性的推拒一下:“这怎么能行呢?您毕竟也是我们的上司……不过如 果要带的话,那里的四喜丸子也挺好吃的。”
季言秋忍不住笑出声来,朝他挥了挥手:“好,这个我也记下了,你先回去吧。”
年轻人屁颠屁颠的回车上去了,季言秋看着那辆车远去,莫名心生了一点感慨:两年前他还被人小秋小秋的叫,现在已经有人喊他哥了。
“在想什么?”王尔德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看他有些出神的样子,低声问道。
季言秋回过神来,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我在想,我已经装不了嫩了。你说在外人眼里,我现在几岁了?”
王尔德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按照人类思维的惯性,季言秋做了如此之多的大事,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将他当做前辈看待,哪怕季言秋今年才二十三岁。
“没关系,这样你就可以偷偷用辈分压他们一头了。”王尔德开了个玩笑道。
季言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是什么场合才需要我用辈分压人?吓唬小孩子吗?”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句话会在多年之后化作一个回旋镖狠狠的扎到他的后脑勺上。不过此时季言秋也只不过是一个对即将乘坐的新干线抱有浓浓好奇心的普通年轻人罢了……嗯,普通的年轻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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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东京站的站台上,东方人望着身后的列车,语气有些微妙,“虽然事先清楚东京和横滨离得很近,但只要半个小时车程还是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呢。”
而且新干线好像和他想象中可以看到车厢外景色的电车不太一样,如果不是报站声换成了日文,他估计会以为自己还在国内坐高铁。
夏目漱石一边忍着笑一边说道:“新干线就是这样的,下次可以去坐坐电车,有一段路是从高空经过的,可以看到下面的海。”
对比起夏目漱石还在极力维持的礼仪,王尔德老爷却是直接笑了出来,顺了顺东方人的长发:“没关系,下次可以去试试爱尔兰的慢速火车,沿途会经过森林和草地,有时候还能看到从山谷中跑过的鹿群,很漂亮。”
“这算是你的约会邀请吗?”季言秋笑眯眯的望着他,目睹着某个高攻低防的金发男人耳根一点一点的爬上红色,目光开始漂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