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还?命人?抬了把椅子来,听老爷子陈述案情。
三个月前,老人?的族长?召集众人?开会,说了朝廷卖粮的事?情,又道,可以将粮食买来,都攒在他的粮库里,算是大家防灾的积累,等?旱灾真来了,再来他这?里领取。
当?时众人?都信了,将户籍册子给了他,三个月过去,老人?的孙媳妇生产,老人?欲取大米给孙媳妇补身,却只取回了缺斤短两的几斤豆子。
这?案子接下来就?开始双方扯皮,族长?被召见来后就?开始喊冤,说明明给了足斤足两的大米,但老人?奸猾,贪心不足云云。
这?案子还?没完,更多的案子冒出来了。
有与老人?情况类似,同族告族长?的,也有叔伯兄弟互告的,父母告儿子忤逆……且陀安州分家开新户的人?,一时间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不少?闲人?抓着一把黄豆,蹲在衙门?口看?热闹,这?一桩桩的,可是比大戏都好看?。
后来县衙便多了个规定?,在籍者,可领一户之粮票,但禁止他人?代领别户之粮票。
至于一家子怎么分……那还?是得看?他们自己。
倒是让老百姓把对旱情的注意力,都闹腾开了两分。
这?样闹腾的,朝堂上的奏折也停过。都说“以十斤粮之小利,乱了纲常”。坏了百姓家门?祥和,挑起百姓内 斗,坏了民心民意。
这?要是个年?轻皇帝,面对潮水般的弹劾,就?得慌了。元烈帝却很高兴,因为他更看?重的是三件事?:一,户籍暴增,果然冒出来了无数隐户,这?些人?现在分户,安籍,朝廷的税赋、徭役、兵役都会朝上增加。二,分裂宗族,这?个他可没想到……这?可是好事?,否则做什么朝堂上这?么闹腾呢?他们都是占了宗族大利的。
至于其他的连带好处无数,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花销太大了。
元烈帝叹气,瑞王把账簿送来了,这?还?只是供给陀安州一州的。虽说百姓买粮,粮店也有进?项,可太少?了。
这?一年?,陀安州果然闹了大旱,但百姓安稳,甚至粮价都未曾提升。
西南来的米更多了,虽然最近的米不大好,颗粒更长?了,但没有油香味,可是这?种米能比好米多领三斤呢。西南还?来了豆,这?个更便宜。
粮店还?开了新业务——鸡鸭蛋换粮票。
粮店新开了店铺,鸡鸭蛋腌成咸蛋,煮熟后,放进?硬纸压的格子里,一车一车运送进?京。
西南移民的消息,在士卒和店伙计的口中,也进?一步传开。
这?些米粮和豆子,都是西南过来的,却不是强征,是买来的。那边朝廷用卖盐的钱买的粮食,西南的粮食便宜,撒一把种子就?是不管,来年?都能躺在稻米上吃喝。
这?边的许多人?眼看?着旱灾将近,还?有人?因为粮食的事?情与宗族和家人?“打”得火热,不少?人?都动了心思,干脆跟着朝廷来往的队伍西去,这?可是比自己找人?安全多了。
西南的船,不再空船回程了,船上塞满了一船船的移民。
然后……敖昱被从西南请来了。
小月亮上折请来的。
小月亮自从第一座城安定?后,就?把差事?交给了副将,一直在陀安州各地转。
他得到了结论,第一,这?地方得种树。第二,感觉还?是有个地方能挖渠引水的,隔壁就?有个大湖,但需要十分精确地计算。
元烈帝接到奏折都看?傻了,颛孙大郎会水利?
在水利上有一手的大臣,无不是中年?老臣。若敖昱还?在京里,他一定?会找他来问问。可元烈帝很快想起来关于西南新地的弹劾了——他强令移民,都已经开辟好的城市,他非让搬走。
去年?却让他说中了,其中一座城市,就?遭了水患。淹了一个多月,退水后地形都变了。
之前还?有人?上折,弹劾颛孙大郎割地舍土,水患的折子一上,没人?说话了。
这?个颛孙大郎是否善水利还?不确定?,但他在风水堪舆上,是有一手的。
西南新地如今还?在发展阶段,他离开一阵子,倒也无妨。恰好让英王接手,这?开疆之责,还?是该由皇室承担。
英王和敖昱来个调换,敖昱去陀安州,英王去还?未得名的西南新地
敖昱快快活活接了圣旨,跑去帮小月亮了。
他自然不可能去了就?指手画脚,小月亮已经先?于圣旨,给敖昱送去了大量县志、族谱的副本与当?地游记。族谱上,也会记录卓越人?事?生平,县志更是详细记录了各地的水旱灾害。
通过这?些,敖昱的心里,对陀安州的地形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他到了当?地,就?开始了和小月亮的跋山涉水。小月亮做了把能背着的椅子,轿子和骡马上不去的地方,他背着敖昱朝上走,包括悬崖峭壁。
随从们在下面看?着,被捆在椅子上的颛孙大郎,摇摇晃晃地就?给背上了山,每次他们都觉得心惊肉跳。
两人?探查了大半年?,小月亮身姿越发颀长?矫健,敖昱……晒黑了八度。
敖昱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大箱子的图纸,还?有一间里三层外三层护卫森严的房间。
原本元烈帝的意思,就?是让英王彻底接手,他在陀安州继续搞水利就?好。但是,英王那边喊救命了。
大郎!救命!——非翻译,八百里加急送到敖昱手上的急信,抬头就?这?四个大字。
他们要和身毒开打了。
身毒,万神之国。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在主世?界,每当?这?片地区有一个足以统一身毒全境的势力出现时,就?会有个路过的家伙,把这?个大势力暴揍一顿,将统一的火焰践踏熄灭。
这?个世?界,身毒相比之下更强悍些,目前新崛起的势力自称金鹏王朝,且已经几乎完成了身毒的统一。
因为距离的关系,之前的倭寇倒是没几个金鹏王朝的人?,西南新地还?向他们购买了大量的稻米。向金鹏王朝输出了大量的盐、布与瓷器。
就?是因为米买得太多了,金鹏王朝那边传出了“中原在闹饥荒”的谣言。已经(几乎)统一身毒的金鹏王顿时燃起了野心,过去他够不着中原,现在能够着了啊。
海商给英王送来了金鹏王朝开始备战,剑指西南新地的消息。
要是别的,英王也不怕他,少?将军留下的士卒可是能打得很。但金鹏王朝,他有象兵。
英王见过大象, 京城就有象园,元烈帝还?有象辇,新西南的大象更多, 他也知道这些大家伙性格暴躁得很。新西南野象多, 当地人用声音和火焰驱赶, 可一个闹不好,反会让大象朝着驱赶的人过来,那场景可就恐怖了。但驯化的大象, 对于噪音和火焰的抵抗力大得多。
战象必定比民间用来驮运物?品的大象更沉稳, 这玩意儿不是不能打?,是打?大象付出的伤亡太大了。
元烈帝接了奏折也愁, 他们打?过战象。但那还?是开朝,高祖皇帝时?候的事了。当时?西南坐镇的,那也是开国的武将。
缅国见中原内乱,欲来攻打?占点便宜。但他们一直折腾到中原一统, 江山稳定了, 才下定决心?, 跑来攻打?, 于是他们得到了“找死”的写法。
当时?的西南守将,用的是火牛火马阵。史书记载缅国有过百战象,实际应该只?有二十多头。战象在火牛的冲撞下, 惊恐地四散而逃。
打?完了,也就完了。缅国国王与国王的两个兄弟, 都死在了这一战中, 以至于缅国分裂,又分裂,到如今, 已几乎不存在了。
虽说有先人的经验可以借鉴,可是……西南新地牛马稀少。
西南新地是一块儿狭长地带,靠近楚国的东侧,牛马还?算有些,西侧的新城,虽有道路连接,可九成九的物?资都是靠船运,牛马极其稀少。聚集起来,可能也就十几头?倒是有些用作货运的驮象?可这显然没法跟人家举国之力比啊。
现在全?力朝那边运,也来不及了。
牛马运过去后,不是一下船就活蹦乱跳的,它得有适应期,否则腿软脚软,就算给烧成全?牛,它可能都蹦跶不出几步。
半个月后,捷报来了。
日常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投递,就是普通黑衣。若有大溃败,信使可能会系白麻的孝带。若有大胜,信使会扎红巾,马身?上也可能扎红绸。
元烈帝:“什么地方打?仗了?陀安州?”这时?候还?没想到是西南新地的捷报。
信使:“西南新地捷报!”
“好!捷报速呈上来!”这可是大喜。
他让颛孙大郎南下的圣旨,半月前刚发下去,颛孙大郎此时?可能才刚到西南新地的最前线,这场胜仗不可能是在他的带领下打?的。要么是西南新地又出了名将,要么是英王打?的。无论哪种,都是元烈帝乐见的。
朝中的忠臣此时?也都到了御书房,在下面等元烈帝看完,他们看二手。
此时?,京中的各家各户也都知道了有捷报到来,都翘首以盼着真?相。
看着捷报的元烈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颛孙大郎确实还?没有赶到西南新地,越熙也没有擅离职守跑去助阵,但这场战争的胜利,来自?颛孙大郎的一个锦囊,以及一船烟花——烟花给战象带去的震撼,比火牛阵更可怕。
金鹏王不知道缅国国王的经验。他在面对中原士兵时?,大大咧咧,毫无防备,死得也就干脆利落了。金鹏王被甩下战象,惨遭践踏而死。但他浑身?金饰的尸身?,极好辨认。
随捷报一起送上的,便有其佩戴的一套黄金项链,项链上有一枚鸡蛋大的蓝宝石,蓝宝石表面又有金制的大鹏鸟纹样,其余宝石珠翠无数。
元烈帝提着项链看了两眼,心?说这金鹏王也有趣,上阵打?仗戴如此沉重的金链子,能打?赢才怪了。捷报递给众臣传阅,元烈帝将信使召到跟前回话。
“为何不见战俘?”之前打?倭寇没战俘也就算了,毕竟是寇,杀了也就杀了,这两国交战,要是也全?都杀光了,也太不讲究了。
“战象暴躁,我军不敢靠近,金鹏国的士卒,也都四散逃逸了。臣携捷报出发前,还?未曾有俘虏的消息,但过两天?该会有详细的军报到来了。”
“哦……”元烈帝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确实战象肆虐,不好收拢俘虏。
谁都以为第二封军报到来,最多五天?。可等啊等,等到元烈帝都想派人去看一看了,群臣都开始议论纷纷,怀疑西南新地的金鹏国来了个反败为胜。一个月后,第二份军报终于送到,跟军报一块儿送来的,还?有一车的战利品——象牙一捆,金银珠宝一箱,大米一袋。
象牙最显眼,五根象牙用麻绳草草一扎。其中有一根是断的,每根象牙上都有嵌入其中的黄金装饰,显然不是寻常驮象。
金银珠宝颜色各异,新旧夹杂,有的上面血迹发乌。
一袋大米是指代,更多的粮食在后续的船上。
这次的信使道:“新任金鹏王道‘前王暴虐,幸赖天?兵代天?诛暴,小王感激莫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上国莫要嫌弃。’”
颛孙恬义低头装死:我儿子干的事儿,跟我这老子有什么关系?
“……”
这还?不明白吗?这是杀进人家国内去劫掠了。怪不得没空写军报呢。
当年颛孙大郎刚到西南的病弱样子,此时?想来绝对都是骗人的。否则他怎么去陀安州没事儿呢?现在紧急南下也没事呢?他这一步一步的,还?真?是践行?着他当日在朝堂上的发言。
众臣当即就有出来抗议的,西南新地的没明说劫掠,他们也没明着指责,只?说两国相争,把?人家国王都杀了,显示了我上国之威就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信使一脸迷惑,很憨厚地问:“这是……要把?金银和粮食都退回去?”
除了几个老腐儒,对于多数人来说,到手的自?然不能退。元烈帝也跟着打?哈哈,金银珠宝算了,粮食怎么可能退。
朝臣开始商议,派使者前往金鹏国安抚新王。元烈帝却在想美事——这些家伙商量出个究竟的时?候,是不是金鹏国都归于我大楚治下了?不行?,这太远了。
“咳!”元烈帝把?脑子从?美事里拔出来,开始询问使者正事。
新到的捷报语焉不详,根本没说打?得怎么样,打?到哪儿了。一半是描述金鹏国新王的恭顺,金鹏国百姓对于上国天?兵驱除暴政的感激。另外一半……就是个礼单。这回的信使也不知道真?傻假傻,一问三?不知。
问他俘虏,他说:“都给放回金鹏国当地了,没俘虏。”
问他打?到哪儿了?他说:“早没打?了,是金鹏国现任国王邀请我们去做客的。就是当地的地名都太不好记了,一串一串的。”
问他颛孙巡按到哪儿呢?他特别得意地说:“这个臣知道,英王殿下跟巡按大人一块儿,出海去金鹏国了!”
其实,敖昱也没想去金鹏国的,但这个仗打?的……就很神。敖昱都觉得神的神。
预计攻入金鹏国内,至少还?有两场硬仗要打?。毕竟金鹏是即将统一的新兴之国,他们还?有个小天?道(文明化身?),这种国家的士卒,必定是有些战斗力的。
然后,前方士卒曰:“赶鸭子一样的!”
金鹏国的败兵完全?是朝后狼奔豚突,且不只?是原本逃散回国内的溃兵,他们本国城池的众多守军也跟着跑了。
前一天?敖昱刚想着:若非虎贲军善于奔袭,都追不上降兵。
后一天?事实告诉敖昱,确实会发生因为敌人投降得又多又快,以至于来不及纳降的情况。
望风而降都不足以形容金鹏国的状况,四面八方的城市都派来了使者,向虎贲营投降。金银、女子、粮食,以及奴隶,任君挑拣。
他们的王室,在拥立了新王的同时?,匆忙迁都。
金鹏国的贵族们,十分善于投降——不是讽刺,是事实。
敖昱在到达金鹏国后,通过通译更详细地收集了当地的资料,倒是有些明白了金鹏国这种状况的原因。
在金鹏王朝出现前,身?毒地区各个国家的交战状况,类似于春秋时?的“约战”。两边在开打?前定下时?间地点,以及赌注,然后开干。士兵不会下死手,甚至还?会约其他国家的贵族前来观礼,跟着一块下注。
被踩死的金鹏王是个政治高手,拉拢了不少实权贵族,且给自?己?的军队进行?了军功奖惩的改革——在此之前军队的奖赏只?针对贵族,且几乎没有惩罚。让金鹏国的军队成为了身?毒第一支会在战争中下死手的军队。
金鹏国人的不争,还?与宗教和自?然环境有关。
他们的宗教教人顺服,认为一切灾难都是来世富贵生活的考验,接受并忍耐这种考验,才能获得新生。
身?毒的自?然环境优越,土地肥沃,降水丰沛,根本就没有冬天?,属于随便朝地上撒种子,一年四季都能得到收获的地方。这地方历史最悠久的书籍,是他们神佛的史诗,真?假难辨。敖昱询问他能找到的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他们记忆中,最大的灾难,来自?“人”。
其余虽也有暴雨、地震、山崩,蝗虫等灾害,但带来的死伤都不大。被他们认为是神偶尔打?个喷嚏,或动一动手脚,这时?候死亡的人不是作孽被收了,就是神喜欢被收了。
此地的大河极为温顺,最大的洪水也只?没过脚踝,且很快排净。当地人房屋矮小,用料是泥巴,崩坏也很难砸死人。至于蝗虫……它们飞走后,很快会有新的植物?生长出来,中间很多人会吃蝗虫充饥,所以只?需忍受很短一段时?间的饥饿。
极佳的生存环境,反而让在这里生存的人失去了抗争之心?。
敖昱在这里见到了很多的苦修士,他们只?裹着一条布料,不住房屋,在外风吹雨打?。有的人只?吃布施,更严苛的则只?吃自?己?寻找到的植物?。
他尊重他们追求自?己?“道”的方式,却又忍不住思?考,若把?这群人送到中原北方去,不知他们是否还?能维持得住苦修?
罪过,罪过。
上层贵族卑躬屈膝,极尽谄媚他们这些新来的统治者。下层麻木无知,看着刀剑临头也只?是念诵神的名字。
有一件事,敖昱都很好奇:“我们来后,你们的很多士卒直接逃了,百姓面对我们则十分冷漠,你们不怕我们……做坏事吗?”
虎贲军都是小月亮筛出来的,军纪严明。虽说这次过来的也有其他军队,但有虎贲军在旁边看着,带兵的都知道敢闹事上官不会顾他们,都未曾惹出大事。
但楚国自?己?的百姓尚且并非全?知虎贲军的大名,金鹏国的百姓显然不是因为信任他们的军纪。
通译道:“生命如母亲河的河水一般,总会有旧的逝去,迎来新的。”
这不是贵族、僧侣或苦修者说的,敖昱询问的只?是当地一位普通的中年人。他脊梁黝黑,浑身?上下只?抱着一块儿深蓝色的裹腰部,没有鞋。敖昱又问了,中年人是否会写字,中年人摇了摇头。
“你真?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中年人回答:“苦难的今生总是会过去的,当我在一次一次的轮回中洗净罪孽,我就能成为更高尚的人。”
“……祝愿你能如意。”尊重当地的宗教信仰吧。
敖昱抬头,同时?脑海中传来了苹果醋嗷嗷的尖叫声。
天?道小可爱,刚刚生撕了祂的邻居。没吞光,在文明主体还?存在的情况下,对方还?能坚持上一段时?间。至于消散与否,就看祂的文明是否有能耐了。
“轰隆!”
英王看天?嘀咕:“这地方的天?气还?真?稀奇,我头一回看见漫天?火烧云还?伴着打?雷的。大郎,咱们回府吧,万一下雨呢。”
“轰!轰轰!”
英王:“哇啊啊!”
银白色的树状闪电,顷刻间覆盖了整个天?空,金红色的火烧云没有被撕裂,反而汹涌而至,金红与银白交织,颇为壮观美丽。
可惜,这是个没有任何记录设备的世界,小月亮看不见。
苹果醋【宿主,小可爱说,他也给小月亮播放了同类奇景,请放心?。】
小可爱还?说,以后祂还?能解锁更多奇景,甚至为大黑鱼量身?定制翻卡套装。这个苹果醋就不转达了,大黑鱼知道了也不会多出来干劲的,另外……
苹果醋:我家宿主大概只?有兴趣翻他道侣的卡。
这么一说,如果我偷偷制作一套小月亮闪卡,那大黑鱼是会很高兴地花功德购买,还?是胖揍我一顿呢?呃,胖揍我一顿的可能更大,我还?是不要找死了。
天?道的这通天?雷,却给小月亮加重了麻烦。
说“加重”,因为这麻烦已经有了——开建水渠,老百姓不让挖山,说山上有神仙。
再一打?听,小月亮沉默了,这事儿竟然还?出在了他和敖昱的身?上。当初小月亮背着敖昱勘察地形,被几个进山捡柴火的百姓远远看见,从?他们的角度,就看见个“神仙”盘腿打?坐飞上了山,白日飞升啊。
“少将军,怎么办?”
“有仙人托梦于我,此山宜建水渠,仙人当日就是来勘察山势水情的。”
“这!可是……”这不就将他们少将军和将军夫君的功劳,算在莫须有的神仙头上了吗?
“无妨。”
依然不行?,仙山的无心?之事,已让有心?人利用起来了。小月亮的杀伐决断震慑住了当地,却也代表着,本该掀起风浪的蛇虫鼠蚁没能蹦出来,隐在了幕后。抓着现在这样的机会,就立刻蹿了出来,准备给小月亮一口?。
怕又让小月亮给揪住砍了,所以,这次他们聚集了两百多老人,在当地颇有威望的大和尚静安的带领下,前来向小月亮请命,希望他停止“毁山”之举。
“毁山,则山脉断,则我陀安州气脉绝,当地百姓祖坟之气都要一泄而尽,此地怕是要成大凶之地。”
老人最怕的,就是这个。因为他们都到了考虑身?后事的年纪,怕自?己?死后被埋进了绝地,怕子孙后代断绝,无人祭扫。
小月亮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大和尚,颇觉得有趣:“一个大和尚,竟在此处说风水?”
静安和尚行?礼道:“阿弥陀佛,”
“大和尚,我家的神仙对我说了,他教了我一个做翅膀的法子,我戴着他的翅膀能从?山上直接飞下来。我也为你做一对翅膀,届时?,谁若是摔死了,谁就说了谎,你看如何?”
静安和尚沉思?,这位大和尚是有真?本事的,算得上学贯佛道。但有本事不代表他有道德,否则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老百姓只?知道这位少将军颇为善战,静安却知道他乃是当今瑞王的伴读,文采不输一般的进士老爷。他是来与他辩法的,对方却不与他辩,反而出了这样的招式。
这是要比胆量?大和尚自?忖清楚了小月亮的打?算:“若少将军能飞,和尚便也可飞。”
“好,三?日后,咱们峰顶见。”
这事儿自?是万众瞩目,陀安州的大户甚至帮这小月亮宣扬,到了比试的前一天?,山下满坑满谷都是人,若非有士卒守卫山路,小月亮和静安和尚都上不了山。
静安和尚坐着滑竿,小月亮背着行?囊与士兵用两条腿,两拨人一块儿上山,小月亮提前了半个时?辰到达。待静安和尚到时?,便看见地上已经放好了两对巨大的翅膀——滑翔翼。
这玩意儿是小月亮天?天?背着敖昱上上下下,敖昱一时?兴起,画的图纸。原本想的是有了它,两人下山就简单了,可后来一想终究是太过惊世骇俗,只?将图纸留给了小月亮。
它的用料很简单,主材就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竹子和帆布,敖昱当时?寻思?着制作滑翔翼的时?候,都给整治了出来,虽后来搁置了,却也储存得当,未曾损毁。当时?考虑了要有替换的零件,别说组装一个,再组装两三?个都没问题。大黑鱼一向习惯给自?己?留后路。
在静安大师看来,这不就是大风筝吗?
“大师,我俩来抓阄选翅膀,您看如何?”
静安大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了,这位少将军是真?的有意挂在大风筝上飞下去?
“为何要抓阄?”
“免得让人说我用计让大师选了坏翅膀,害死了您。”
“好……”静安大师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写了“红”与“蓝”的纸团,封入蜡丸。让蜡丸在匣子里滚动了片刻后,静安大师先抓了个红,小月亮的打?开后,果然是个蓝。没有什么两个都是红,或两个都是蓝,后一个说句“颜色已定”便不拆蜡丸的小诡计。
小月亮走向自?己?的滑翔翼,仔细地用皮带将自?己?固定好,走向了山顶的悬崖边。他并不催促静安大师,自?己?感觉了一会儿风向,直接跳了下去。
风吹过来,众人听见“嘭!”的一声,少将军的“翅膀”被风吹得胀了起来,将他送上了天?空。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所有人的脑袋里,陡然冒出了相同的一句话。
静安大师可能是例外,他双腿发抖,浑身?大汗,几欲昏厥。他不是傻子,别人看着的是风筝,他看着的是少将军,风吹过来,少年的肌肉筋骨都充满了蓬勃的力量。这位少将军能驾着风筝飞,静安大师不认为他也成,年纪和体力都在那儿摆着呢。况且,飞上去了,怎么落啊?
“老衲……”静安大师想拒绝,哪怕临时?来个尿遁呢?
但虎贲军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了。
“大师,请吧。”
大师带来的和尚与大户借来的帮闲也不敢多嘴了,山上除了他们就是虎贲军,闲杂人等都给拦了。看这架势,要么是静安大师自?己?飞升,要么是他们被一块儿扔下山,追随大师飞升。他们这群人,起哄吵架是好手,哪敢用脖子去硬扛一群杀神的刀?见虎贲军过来相“请”,赶紧退到了一边,只?留下被皮带束缚在滑翔翼上的静安大师。
对于山下的百姓来说,今天?他们算是开了大眼了。
少将军竟真?能驾驭着画成翅膀的风筝飞天?,后来静安大师也飞了,但大师看来该是确实没得到神仙真?传的,明显飞得乱糟糟的,真?就像是个剪了线绳的风筝。也不知大师怎么弄的,突然大头朝上蹿了老高,百姓正叫好呢,就见他便直挺挺地落了下来。
看热闹的民众, 眼瞧着静安大师落得近,其实他坠落的地点已经离得老远了,人们找着他已是几日后了, 破破烂烂的翅膀旁边, 是他被野兽啃食得零碎的尸体。
至于少将军, 他就威风得很了,如一只老鹰在天?空中?巡察了片刻后,打?了个旋儿, 落在了旁边。百姓们追去时才发现?, 原来就在一侧已经清理好了场地,还?燃烧着黄色的烟雾。虽许多人都想靠近了看热闹, 但举着短棍的士卒是人靠近了就打?。
“……后来一想也是,那么老大的翅膀落下来,靠近了可不得碰个好歹的?这要是被砸死了,算谁的?他们自己人都不朝中?间去的。”
“静安大师没成, 少将军成了, 看来神仙果然是向少将军传话了。”
“对!”“神仙吗, 是来救苦救难的。”
“对, 引了水过来,咱们这儿就活了。”
“其实老早之前?我就想说了。水渠不是引水的吗?哪来的就给咱们陀安州放气呢?老话说得好,水是财啊。”
静安大师死后, 其弟子争权,互掀脏事, 却将静安大师的事儿也都给掀出来了。
大和尚看似俭朴, 其实头发光光,却六根扎实,妻妾娶了十几房, 子孙繁茂。庙里?被他点化,说是有佛缘的小和尚,也有让他糟蹋的。
“神仙知道?呢。”“对!神仙知道?他该死。”
静安大师的事情,小月亮确实不知道?,他要忙的正事都忙不完,静安大师只是个小人物,但他确实是有心弄死对方。毕竟能?站出来阻止修水渠的,能?是什么好鸟?他若揣着明白?装糊涂,该死。若真心认为此事是坏了陀安州的风水,一个脑子混沌却又威望的迷信人,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