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仰玩玄度  发于:2025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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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月给宗随泱下/药,这比明面刺杀更可恶,这样龌蹉下作的手段会让他遭受比死更可怕的处置和报复。也许宗随泱从前还有兴趣玩儿引蛇出洞再全数吞入腹中的游戏,可这次阴沟里翻了船后,他将兴致索然,杀意果决。
天上突然出现烟火炸开的声响,裴溪亭吓了一跳,转头对上游踪平淡沉静的眼。
——霍月就在碧池,宗随泱也在。
游踪起身向外走去,裴溪亭起身和就近的赵易说了声去茅房,就跟了出去。
“坐着多没兴趣,咱们赌一局吧。”瞿棹在上官桀起身前开口,笑盈盈地说,“谁输了,谁就代表咱们给梅小侯爷送上祝福。”
梅绣闻言笑嘻嘻地说:“这个行!到时候小侯爷听高兴了,有赏!”
“诸位,谁都不许躲赖,”瞿棹一锤定音,“坐啊。”
裴溪亭快步追上游踪,游踪说:“这出戏叫什么?”
“引蛇出洞,我是那钩子,”裴溪亭说,“瓮中捉鳖,您几位是那瓮。”
游踪说:“你不该跟来。”
两人穿廊而行,走得很快。
裴溪亭说:“我想知道霍月是谁。”
“殿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游踪说。
“他看殿下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裴溪亭说着,听见了刀剑相撞的声音,就在屋子里。
游踪在廊下停步,思索要不要放裴溪亭进入,就这一瞬间的犹豫,裴溪亭已经凑到窗前,偷偷推开了窗。
游踪:“……”
裴溪亭看见了霍月,他被刀抵着后颈,被迫跪在地上,坐在他面前的人一身玄袍,暗纹披风。
裴溪亭的目光往上,看见宗随泱放在扶手上的左手,拇指戴着黄玉扳指,是他新买的。
裴溪亭突然就没有不舒服了。
“果然,殿下的耳目无处不在。”霍月肩膀挨了一刀,脸色发白,看向宗随泱的眼睛是红的,好像有恨,又好像有怨,“落在殿下手里,我是活不成了,但你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孤想得到什么?”宗随泱说,“孤什么都不想得到。”
“撒谎。”霍月嗤笑,“你想将我们除之而后快。”
“你们是谁?”宗随泱摩挲着黄玉扳指,淡声说,“这从来都不重要。”
“那你为何要去宁州!”霍月说,“太子殿下既然将我们视作蝼蚁,何必纡尊降贵,亲自动手?”
宗随泱不必回答任何人的质问,可他今夜好像很有闲心,闻言竟然回答道:“为了画一幅画。”
裴溪亭愣了。
霍月也愣了,迟缓地歪了歪头,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盯着宗随泱,“你真的对裴溪亭……不,不可能,你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怎么会对他动心!”
“起初,孤也这样想。”宗随泱仍旧没有正眼看霍月,可他笑了笑,三分无奈,十分认栽,“他偏偏就有这样的本事。”
“你疯了!”霍月猛地使力往椅子挣脱,却被身后的近卫俯身按住,额头“咚”的磕在地上。他头晕眼花,疼出了眼泪,“他恨你!他恨不得你死!”
“不,他爱我。”宗随泱抬脚踩住霍月的肩膀,微微俯身,语气温柔,“你不信,因为你没有亲眼欣赏过他看我的眼神。”
“你们骗我!你们诈我!裴溪亭那个贱——”霍月被一脚踹翻脸,倒向一旁,吐出一口血和两颗牙。
宗随泱的脚踩在地上,他说:“他喜欢演戏骗人,这不是错,要怪你们太蠢。孤原本想着,他想这么玩就这么玩吧,耗点时辰而已,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栽到了你手上。”
他顿了顿,说:“那药真厉害,你没瞧见他身上的伤,一道道的……我不好,他会罚我,可你得死在孤手上。”
霍月哈哈大笑,说:“殿下……好怜香惜玉啊。”
“你说得对,他是馨香,是暖玉,不该被迫闻着恶臭,更不该被刀剑割伤。”宗随泱终于正眼看向霍月,“孤念着皇兄皇嫂,想赏你们一个全尸,如今是不行了。”
霍月抬眼看向宗随泱,“原来殿下还记得太子和太子妃。”
宗随泱却说:“你曾在皇嫂的书房伺候笔墨。鹭儿出生那一年,我去东宫祝贺,从后花园出来时,你在廊下远远地看了我一眼。”
霍月猛地僵住了,抬眼看向宗随泱,“你……你竟然看见我了,还记得我?”
他崩溃地笑了出来,说:“所以这是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是谁,明明要杀我,却一字不说,一点杀意不露,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是吗!”
宗随泱目光冷淡,没有说话。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记得我!”霍月目光狰狞,“我不是蝼蚁吗!不是不值得入殿下眼的祸害吗!为什么就那一眼,你却能记住这么多年!”
宗随泱不解这个问题,说:“可能因为孤自小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霍月猛地跌倒在地。
一旁的近卫问:“殿下,如何处置此人?”
“千刀万剐。”宗随泱起身就走,留下霍月被近卫掐住喉咙,喊叫不出声来。他青筋爆裂,看着那袭玄袍,风似的飘远了。
房门打开,宗随泱径直往侧廊拐去,裴溪亭看着他,背上贴着窗,没有说话。
游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宗随泱走到裴溪亭面前,摸他的脸,说:“还学会偷听了?”
“你没有拦我,就当默认了。”裴溪亭直气壮地说。
宗随泱笑了笑,低头嗅了嗅裴溪亭的脸,说:“喝豆乳了?”
“嗯。”裴溪亭说,“你杀人诛心。”
霍月对曾经的五皇子一见钟情,可他不知道五皇子将他的目光纳入眼底,更自认寻常蝼蚁,根本不配入五皇子的眼。这就是一场充满愚弄的闹剧,唱戏的是傻子,是小丑,听戏的是看傻子,看小丑,对霍月来说,五皇子始终记得他比根本不认识他还要扎心。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宗随泱摩挲着裴溪亭的脸,“反逆之贼,死不足惜。”
“可你不是要用他吗?”裴溪亭说。
宗随泱看着裴溪亭,眼中露出点笑意,说:“我们溪亭……真是聪明。”
裴溪亭不是脸皮薄的,此时却莫名有些赧然,轻声说:“你既然明知他是谁,却没有立刻杀他,多半是因他有用,我原本以为你是要一举歼灭,可方才听你提及‘皇兄皇嫂’,我就迟疑了,明白了。”
他抬眼凝视宗随泱含笑的凤眼,说:“随泱,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知道,你的另一把刀就藏在这里,他方才在打量我。”
“不必忧虑,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宗随泱托起裴溪亭的脸腮,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轻声说,“倒是你,方才在那席间做什么?”
“我冤枉。”裴溪亭老实交代,“那姑娘是替霍月给我送信的,我怕动作太大让席间的其他人察觉,这才配合。”
宗随泱说:“哦?”
“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裴溪亭嘬着宗随泱的唇,哄着说,“你不是很会看我的眼睛吗?刚才和外人说的头头是道,这会儿就不会看了?你就是故意找我的茬,趁机欺负我。”
宗随泱不置可否,咬着裴溪亭的唇将他压上窗,含糊地说:“想喝豆乳了。”

雅间里正在跳红绸舞, 裴溪亭从椅子后方穿行而过,回到座位。
“怎么去了这么……”邻座的赵易偏头对裴溪亭说话,待目光落在裴溪亭的脸上, 突然就顿住了。
那目光有些震惊,裴溪亭纳闷地说:“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有。”赵易不知为何有些结巴,眼神也闪躲起来, “我就是见你去的久, 担心你吃坏了肚子。”
“有劳关心, 我很好, 倒是你, ”裴溪亭倾身靠近赵易,目光狐疑,“怎么突然脸红了?”
赵易闻言又看向裴溪亭, 后者表情纳闷,可面皮儿是红的, 从肉里洇出来的红, 那眉眼间尽是春色, 眼睫底都还是湿的呢。
看出不对劲的岂止赵易一人,这屋里属他最老实。梅绣挥退给自己喂酒的侍女, 走到裴溪亭身旁,俯身打量他几眼,说:“刚才干什么去了?”
裴溪亭说:“茅房。”
“你在茅房里干这种事?也不嫌臭啊。”梅绣啧声责怪,“咱们又不是外人,你有看上的, 直接叫人过来伺候嘛。”
裴溪亭突然反应过来了,没说话。
“你瞧瞧你这嘴,”梅绣酸溜溜地说, “在茅房里也能啃得那么起劲,我真服气。”
裴溪亭本就是唇红齿白的鲜嫩皮相,有点印子就格外明显,这会儿那张漂亮红润的唇是肿的,唇周一圈若隐若现的泛红,他们这种经过事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和人吃嘴儿去了!
酒杯“啪”地落地摔碎,侍女不敢吱声,更不敢看突然发作的上官小侯爷一眼,麻溜地叫人进来洒扫。
上官桀紧紧地盯着裴溪亭的脸,他岂能看不出来,裴溪亭不仅是去和人亲密接触了,而且动了情,这情藏在裴溪亭的皮/肉、眉眼、每一处肌肤间,无比贴合,无处不在!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起来了,裴溪亭方才是跟随游踪出去的。狰狞的、看戏的、茫然的、震惊的,雅间里情绪错杂,一时没人说话。
乐师在紧张之际抚错了音,只有瞿棹和宗蕤察觉了,瞿棹笑了笑,和宗蕤碰了一杯。
宗蕤将杵在一旁的青铃铃拉进怀里,说:“一傻傻一窝。”
“他和……”青铃铃呢喃,“我怎么没反应过来呢。”
游踪任笼鹤司指挥使,又是东宫亲信,朝堂上没有不忌惮他的,说他能制约上官桀,这没错啊——所以那夜裴溪亭去梅府见的不是别人,是游踪!
那夜他们达成了交易,所以后来裴溪亭才突然进入笼鹤司,得了庇护。今夜游踪来此也根本不是被瞿棹拉过来的,更不是为了给梅绣面子,而是为了和裴溪亭幽会!
“是这样,”青铃铃说服了自己,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宗蕤见状就知道青铃铃想岔了,不禁摇头,反倒想起那位来。
太子殿下最是内敛沉稳,若是想瞒死这段关系,就不会让裴溪亭带着一脸春相回来,可裴溪亭就这么大喇喇地回来了,让所有人都看出他的不对劲,偏偏他自个儿还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
宗蕤看了眼盯着裴溪亭不松的三人,笑而不语。
赵繁想起来了,当初裴溪亭来宁州,身边跟着一个叫付山的笼鹤卫,游踪派遣此人随行,到底是为了公务,还是参杂了私心?
“溪亭,游大人怎么没回来?”赵繁打破沉默,看着裴溪亭,目光很深。
裴溪亭说:“游大人公务繁忙,方才收到消息,有事要忙,不得不先回去了,没来得及回来跟诸位请辞,诸位勿怪。”
他想的是霍月的事情哪能往外说,由他替领导向席间诸位说一声,也算全了礼数,殊不知这话落在众人耳里,信息量就大了:
其一,裴溪亭和游踪出去后果然是待在一处的,否则你怎么知道人家收到了消息?
其二,裴溪亭和游踪关系不一般,否则说句“不知”就行了,何必代为解释赔礼?
——实锤了!
裴锦堂倒吸一口气,躺在椅背上,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他和赵易在异常奇怪的氛围中对上了眼,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日在书铺子里买男风话本时,裴溪亭其实已经坦诚相待了,只是他们没敢深想。
现在想想,也许裴溪亭和游踪那时候就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
走在路上的游踪突然打了个喷嚏。
与他并行的俞梢云目不斜视,视线一直专注在前方的宗随泱周围,调侃道:“一想二骂,这是有人在想——”
话音未落,游踪又打了个喷嚏。
俞梢云说:“——骂你。”
游踪打了第三个喷嚏。
俞梢云叹气,说:“有好多人同时骂你。”
宗随泱拐弯时回头看了游踪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不像受凉的样子,便没说什么。
游踪丝毫不关心自己在被什么人同时咒骂,说:“霍月死了,宗五公子那条线岂不是断了?”
他们先前怀疑宗桉和霍月暗中有合作关系,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现在霍月死了,线就断了。宗桉好歹是王府公子,仅凭张大壮一家之言,拿不稳。
“一条鱼死了,还有另一条,不急。”宗随泱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水上园子,若有所思,却没有说什么。
他上了马车,让游踪先回,游踪行礼告退。俞梢云走到车窗边,说:“您要等裴文书一道回宫?”
“不行吗?”宗随泱说。
“当然行。”俞梢云说,“可先前怎么不让裴文书直接跟咱们走就是了?”
宗随泱翻开劄子,说:“他想玩,这么早带他回去做什么?”
俞梢云笑了笑,说:“您不是看那几位不顺眼么?”
宗随泱不置可否,“现在是他们不顺心。”
俞梢云听不太明白,没有再打扰殿下批阅劄子,只是吩咐人进去盯着,等裴文书出来就把人领过来。
宗随泱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裴溪亭喝了酒,歪歪扭扭地爬上马车,往他怀里一躺,小声说:“你早说你在外头等我,我就不会待这么晚了。”
“无妨,在宫里也要批劄子。”宗随泱刮了刮裴溪亭绯红的脸颊,垂眸看着,看着看着,裴溪亭就抱着他的脖子撑起身来,捧着他的脸问,“诶,你是不是不大高兴?”
宗随泱说:“我不知怎么说。”
裴溪亭说:“如实说,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我的智告诉我,不应该限制你的自由,干预你的生活方式,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有所变化就让你的日子被迫发生变化。”宗随泱看着裴溪亭水盈盈的眼睛,语气很轻,“但我每日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强迫自己保持智。”
裴溪亭闻言傻乎乎地说:“你不智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宗随泱看着裴溪亭,用手臂缓慢地环住他的腰,不许他躲,更不许跑,然后用商议的语气坦诚心扉,“一日十二个时辰,我希望你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只看我,只想我。”
裴溪亭挠了挠脸,说:“要怎么样才能达成你的期盼呢?”
“或许,”宗随泱蹭着裴溪亭的鼻尖,语气温柔,好似蛊惑,“把你变成傻子好不好,每日巴巴地望着我。”
裴溪亭有点心神不稳,但没有彻底上当,说:“我不聪明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看来醉得并不厉害,还能计较这些。”宗随泱摸了摸裴溪亭的肚子,“难不难受?”
“还好吧。”裴溪亭趴在宗随泱肩上,“我每天吃你的喝你的,对你毫无防备,你可不要欺负我,不道义。”
“不会。”宗随泱说。
裴溪亭谨慎地问:“你现在是智的吗?”
宗随泱想了想,说:“还有智。”
“这个答案好保守。”裴溪亭信不过,起身去拉宗随泱的手,强迫他和自己拉勾,“嗯,君子一诺千金,你不许把我变成傻子。”
宗随泱看着他,凤眼含笑,悠悠地说:“傻乎乎的也挺可爱。”
裴溪亭闻言瘪嘴,趴在宗随泱肩上嚎啕大哭,哭出二里地,眼泪都没挤出来一滴。宗随泱忍俊不禁,抱住人拍背顺气,说:“吓唬你的。”
“我知道。”裴溪亭立马不哭了,转头去给自己倒茶喝,头晕眼花的没拉动茶炉,就只得捧着茶杯,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宗随泱。
宗随泱伸手提起茶壶,给裴溪亭倒了小半杯,等人咕噜咕噜的啜完了,才又倒了小半杯。他算是发现了,每次碰酒之后,裴溪亭就有些不同,更爱撒娇耍宝了,虽说小狐狸平日也不老实,但这会儿更加脆弱。
“每次喝了酒,尤其是晚上,我就觉得情绪泛滥,特别敏感。当然,在外头我才不表现出来。”裴溪亭放下茶杯,抱住宗随泱的胳膊,“你会不会嫌弃我?”
宗随泱将茶炉放回原位,说:“我嫌弃你的由是什么?”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裴溪亭瘪嘴,“你会不会像看傻子似的看我,喜欢的时候就觉得我可爱,不喜欢的时候就觉得我矫情不懂事?”
宗随泱觉得这话茬不能随意糊弄过去,拍着裴溪亭的背说:“霍月的事情吓到你了?”
“我又没亲眼看着,我怕啥?”裴溪亭挠脸,“我就是突然这么想了……”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宗随泱说。
裴溪亭老实巴交地摇头。
宗随泱抱着醉醺醺的小狐狸,贴着他发烫的脸循循善诱,“这叫患得患失。”
“哦……”裴溪亭点头,若有所思。
宗随泱解开裴溪亭的腰带,让他透气,说:“近来可有哪里委屈的,都可以和我说,别憋在心里。”
“没有什么委屈的,就是我还没有收到元芳的信。”裴溪亭说。
宗随泱算了算路程,说:“不出三日就该到了。”
“你说,我就信。”裴溪亭说,“对了,刚才在雅间里,他们都发现我偷偷和人亲嘴了。”
“没有偷偷。”宗随泱说,“我们不可以亲/吻吗?”
“好吧,是我说错了,他们发现我和你光明正大、所当然地亲嘴了。”裴溪亭修改措辞,又说,“他们会不会偷偷查和我亲嘴的人?”
宗随泱的手穿过外袍,隔着一层里衣揽着裴溪亭,说:“他们是谁?”
“就是上官小侯爷,赵世子和宗五公子。”裴溪亭神秘地说,“他们觊觎‘我’。”
小狐狸还算老实,宗随泱说:“那等他们查到我身上来,岂不是很精彩?”
裴溪亭嘿嘿笑,“对哦,我的抱大腿计划成功了。”
“抱大腿,”宗随泱揶揄,“你只有在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才会抱我的大腿,还又抠又拧的。”
那档子事儿,裴溪亭脑子龟速转动,迟缓的转化过来了,哦,就是他跪着吃大肉肠那档子事儿呗。
他撇眼,冷艳地瞅着宗随泱,“你还敢说这个。”
宗随泱挑眉,说:“有何不敢?”
“你有事没跟我交代,说!”裴溪亭一拍茶几,用指头戳着宗随泱的鼻尖,“现在给你机会,老实交代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宗随泱闻言一纳闷,他在这档子事儿上有什么没和裴溪亭交代的?
小狐狸双目盈盈,气势汹汹地瞪着他,颇有敢撒谎、隐瞒就要扑上来撕了他的意思,宗随泱不敢正面抵抗,细细一琢磨,试探性地“交代”道:“你问我喜不喜欢深/喉,我说尚可,其实是假话,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裴溪亭一瞪眼:“?”
不儿,大哥,我是在问你这个吗?
裴溪亭说:“你有病!”
“实话实说罢了——坦诚心扉,不得隐瞒,你教的。”宗随泱掐着裴溪亭的腮帮,“溪亭,何必骂人?”
裴溪亭呜呜嗯嗯地挣扎出来,抱着宗随泱的手说:“谁骂你了?我是说:你有病。”
“你……”宗随泱顿了顿,在裴溪亭笃定的小眼神里领悟了,他啧了一声,“你翻我的东西?”
裴溪亭心虚地说:“谁翻了?”
并且倒打一耙,“你别想着转移话题,把矛头指向提问者!”
宗随泱一巴掌打在裴溪亭的右臀上,裴溪亭蹦起来,手脚并用地反抗强/权,混乱中拿起自己的腰带把宗随泱的两只手腕绑起来,气势汹汹地说:“说!”
小狐狸头发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地坐在自己腿上,宗随泱屈腿,裴溪亭就被迫往前一栽,撞上他的胸膛。
“嗷,我的鼻子!”裴溪亭捂着鼻子爬起来,见宗随泱还敢笑,逮着那张俊美得害人的脸一通揉搓,恶狠狠地说,“说!说!说!”
“好好……好,”宗随泱仰头躲避,“我说。”
宗随泱语气里始终带着笑,是故意陪他玩闹,哄他开心,裴溪亭心知肚明,却佯装严肃,抱臂盯着姓宗的。
“我确实有病,至于什么病,”宗随泱看着裴溪亭,哄着说,“溪亭,坐近些。”
再近就坐到根儿上了,裴溪亭心里有些痒,却提起宗随泱手腕上的腰带根,冷冷地说,“你现在得听我的。”
宗随泱露出求饶的神情,却说:“你坐近些,我就告诉你。”
裴溪亭不动,自顾自地将这场对峙上升为家庭地位及主导权的重要斗争,严肃地警告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不许因为一时的美/惑就丧失长期生活的家庭地……
宗随泱倾身凑过来,裴溪亭心声一抖,严肃不下去了。宗随泱用鼻尖蹭着他的脸颊和下巴,说:“亭亭。”
裴溪亭一哆嗦,仰头就要栽倒,被一只手臂轻易地捞了回来。宗随泱又贴上来,哄着说:“宝宝,坐近点。”
“你……”裴溪亭活见鬼似的,“谁教你的!”
“你。”
“我?”
宗随泱露出看负心汉的目光,说:“你早上起床逮着我要亲要抱的时候,就会这么叫我。”
裴溪亭狐疑地说:“是吗?”
“我发誓。”宗随泱话锋陡转,“倒是你,按照你这个逻辑,你倒是要向我解释解释,谁教你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裴溪亭说,“谈情说爱喊点肉麻的不是很正常吗?有些人前任——就是以前谈过的对象太多,怕喝醉了或者迷迷糊糊的时候不小心叫错人,就统称宝宝宝贝一类,反正不指名道姓,谁知道你叫的是谁?”
宗随泱说:“哦。”
话多了,裴溪亭叹气,说:“我发誓,我不是这种人。”
宗随泱没有搭,说:“宝宝。”
裴溪亭嘟囔烦死了,猛地往前坐了坐,没看宗随泱。宗随泱好笑,说:“别坐断了。”
死妖精搞颜色都这么正经,裴溪亭在心里嘀咕,说:“那你可真不经用。”
宗随泱挑眉,说:“谁不经用?”
屁/股落入手掌,裴溪亭哆嗦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低头一看,他的腰带不知何时被宗随泱挣脱开来,已经皱皱巴巴的蜷缩在地上了。
“你……”裴溪亭没有机会再说话,宗随泱箍住他的腰,吻住了他。这个吻霸道、深重,并不激进却充满侵/略性,像宗随泱这个人一样,裴溪亭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茶炉摔下来,发出重重的一声,俞梢云握着缰绳的手一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张邺京的地图,几乎瞬间改变线路,选了一条人少安静的路。
马车的四壁并不能完全遮掩声音,尤其俞梢云还是耳力比常人敏锐许多的,但作为近卫,他不能拿塞子堵住耳朵。车壁被撞了一下,裴溪亭发出声音,不知是吃痛还是愉悦,或许两者都有,总之比平常哑,透着撩人的味道。
“宝宝,别太大声,在外面。”
宗随泱在哄人,声音低沉而含糊,夹杂着嘬吻声。俞梢云听出了意乱/情/迷的味儿,正暗自感慨,就听见里头传来宗随泱的声音。
“梢云,就近停车,所有人后退三丈。”
俞梢云应了,一边挑选适合“宣淫”的地方,一边暗自嘀咕:这出门在外,哪有让近卫暗卫全都退出三丈外的?殿下这是为了温香暖玉,连自身安全都不放在心上了!
俞大统领一边惆怅,一边迅速选了条宽敞又没有居户的巷子停车,翻身下马打了个手势,让暗卫退出三丈外重新部署,近卫全部去巷口巷尾守着,否则明儿就有人传“野战”的故事了!
俞梢云快速环顾四周,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杵着,继续认真地行使近卫职责,盯着那辆马车。这下也好,不用听小两口那些羞死人的话了,可他没庆幸多久,却发现那辆马车平稳匀速地晃动了起来。
俞梢云傻眼,但很快就彻底接受了,站在墙边和马车干瞪眼。
宗随泱出门不讲究排场,常用的马车甚至还没有一些官家子弟用的看着大型豪华,但马是一等一的良驹,从刀光剑雨里杀出来的,寻常不会受惊。俞梢云看着马车摇晃的速度渐渐快了,声音也大,突然,车窗推开缝隙,裴溪亭的手伸出来,像是逃命呼救一般,紧紧地抓着窗沿。白皙的手背青筋鼓动,情/色极了,不过一瞬又被一只更大的手握住,掌心覆盖手背,十指交叉,摩挲,最终紧紧地扣在一起。
车窗没有重新关上,裴溪亭仰头倒在窗沿,承受宗随泱的深/吻。俞梢云看见他们的头发散在一起,宗随泱露出旧伤疤痕的肩膀,强势地压在裴溪亭身上。
声音许久才停歇,俞梢云挪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腿都杵麻了。他清了清嗓子,一撅一拐地上车,握住缰绳转头回东宫。
车里一塌糊涂,裴溪亭窝在宗随泱怀里,浑身都软了,没力气。他吸了口气,被浓郁的味儿呛得咳嗽。
宗随泱怕车窗再开大些会让裴溪亭受凉,就拿毯子裹着他,替他拍背顺气。
裴溪亭眼皮是红的,嘴唇也是,整个人像熟透的花,一咬都能溅出汁来。他虚着眼看着宗随泱,眼里有钩子似的,宗随泱又突然俯下身来,和他缠/绵一吻。
宗随泱松开裴溪亭,裴溪亭就重新依赖地钻进他怀里,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马车平缓地驶出巷子口,涌入漆黑清净的大道,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上官桀现身,拧眉盯着大道尽头,说:“那不是游踪的马车。”
“或许是掩人耳目。”侍卫说。
游踪和裴溪亭还需要掩人耳目吗?若真的需要,游踪哪里会让他们看见并且怀疑二人的关系?上官桀甚至怀疑游踪是故意的,这是一场无声的宣示主权。
上官桀脸色难看,说:“去查,那是谁的马车。”

第89章 探究 “对。”
裴溪亭迷迷糊糊地感觉有谁在嗅自己的脸, 他以为是宗随泱,伸出手去抱对方,却抱到个毛绒绒的大脑袋。
睁眼一看, 果然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琥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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