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后,亡夫他又活了by林不欢
林不欢  发于:2025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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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能跑到哪儿呢?
如果他跑了,皇帝会不会派人抓他?
就算皇帝不抓他,这京城也还藏着想杀他的人,届时没有了王府的庇护,对方会不会找上门对他下手?想起暗巷中那刺入身体的冰冷匕首,想起体内涌出的温热的血,喻君酌又开始害怕了。
他不想死。
如果真要做个选择的话,好像还是死更可怕。
一转眼到了宫宴的日子。
这日刘管家早已提前让人挑好了衣服,将喻君酌和小周榕都打扮得光鲜亮丽,这才亲自把人送出王府。
父子俩今天都穿了红。
小周榕心里高兴,走起来一蹦一跳的,像只红毛松鼠。
而走在一旁的喻君酌,唇红齿白,被身上的红衣一衬,一张脸越发精致,整个人都透着清冷的贵气。这一大一小走在宫道上,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偷看两眼。
这次的宫宴说是家宴,其实来的人不少。
先前因着淮王死讯,喻君酌一直没有正式出席过这种场合,皇帝今日摆明了就是要给自己这位弟媳一个公开露面的机会,叫了不少朝臣来列席。
除了朝臣外,便是皇帝、皇后,以及成郡王和四殿下。
“榕儿,过来皇伯身边坐。”开席后不久,皇帝便招呼周榕坐到了自己身边。
周榕倒是乖巧,很听话的坐过去了,但没坐一会儿便不乐意,可怜巴巴看着皇帝撒娇。
“跟皇伯坐一起,你还不高兴啊?”皇帝笑问。
“榕儿挑嘴,不想耽误皇伯用饭。”小周榕说。
他此话一出,惹得皇帝哈哈大笑,众臣也跟着忍俊不禁。
“那你就不怕耽误你母妃用饭?”
“唔……”周榕怔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喻君酌,便道:“榕儿会照顾哥哥的。”
“哈哈,你可不能叫哥哥,否则待你父王回来可就差辈儿了。”
“榕儿知道了,榕儿以后不叫哥哥了。”
小周榕哒哒跑到喻君酌身边,亲昵地靠在他怀里蹭了蹭。皇帝看着这一幕很是欣慰,当场便着人赏了周榕一颗新得的夜明珠。
“好哇皇兄,那珠子我要了好几回都不肯给,原来是想给榕儿。”成郡王佯装吃醋。
“你都多大了,跟一个小孩子抢东西?”皇帝笑着瞪了他一眼。
喻君酌一边带着周榕谢了赏,一边暗自琢磨,要不要趁着皇帝高兴,自请去清音寺清修一阵子。这是他来的路上想出的法子,太医不是说让他散散心么,他就找个借口去清修。
待他在寺庙住上一阵子,等淮王回来,他就说看破红尘了要出家。这样既能不伤了皇帝颜面,也能顺成章解决他们俩的婚事。到时候他就在山上替淮王和大渝祈福,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心里盘算了几遍,觉得这个计划还算不错。
然而就在他犹豫着怎么找个时机开口时,席间有人先站了起来。
喻君酌不认识对方,但能在今天的宴席上出现,估计应该是有点身份的朝臣。对方饮了酒,面颊略带着红意,但看目光还算清明,应该没有喝醉。
“陛下,臣有一事思忖良久,但恐怕会坏了宫宴的兴致,因此不知当讲不当讲。”那朝臣道。
“朕说你不当讲,你就不讲了?”皇帝笑问。
“陛下若是不想听,臣便等明日早朝再说。”
“那你说吧。”皇帝道。
大渝朝不因言获罪,所以朝臣向来都有面谏的勇气,皇帝在这些事情上也比较开明。只要不是把他气急了,他一般不会轻易发怒。
“臣想说的是淮王妃与淮王殿下的婚事。整个京城都知道,当初这桩婚事乃是为了王爷冲喜,如今王爷已经无恙,淮郡战事也渐渐平息,这桩婚事是不是该考虑取消了?”
喻君酌:……
这是谁派来的人?
竟然说到了他心坎里。
喻君酌差点忍不住起身说赞成!
“你这是让朕和淮王,过河拆桥?”皇帝挑眉问。
“臣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我朝素来没有男子成婚的先例,彼时事急从权可以解,如今便没这个必要了。喻少师毕竟是个男子,又不能生养……”
皇帝的酒杯拍在了桌上。
席间正想起身附和的喻君酌,吓得立刻不敢动了。
“其一,朕已经封了周榕为淮王世子,不必你为淮王子嗣操心。”皇帝冷冷看着那人,继续道:“其二,这是淮王的家事,轮不到你说三倒四。其三,我朝百官不会因言获罪,但朕不高兴了还是可以把你扔出去。”
皇帝说罢一摆手,侍立一旁的羽林卫统领段深,便上前提着那人的后颈,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喻君酌呆呆看着这一幕,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皇帝发起脾气来……有点吓人呀!
淮王和对方是兄弟,皇帝那日还说淮王比他长得更凶一点,那淮王岂不是……更吓人?
喻君酌心里那盘算好的出家计划,被生生吓没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皇帝对他和淮王的婚事,比他想象中更为执着。
他若想悔婚,无异于和皇帝为敌。
回王府后,喻君酌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日,工部的丁侍郎特意来了一趟淮王府。
喻君酌母亲的墓早已建好,原本已经可以着手迁陵了。
但司天监那边却说,近来没有适合迁坟的吉日。
“令堂的旧坟,工部也着人修缮了一番,所以下官想和王妃商量一下,迁坟的日子可否再往后挪一挪?”丁侍郎道。
“当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喻君酌说。
“王爷应该快回京了,迁坟是大事,若是能有王爷陪着一起,想来老夫人应该会更安心些。”丁侍郎又道。
喻君酌闻言便明白了对方的良苦用心。他如今已经和淮王成亲,给母亲迁坟,自然是有淮王在场更好,可迁坟这种事情……只怕很多人会觉得晦气。
届时淮王刚从淮郡回来,未必愿意沾上此事吧?
“王妃不必担忧,既然近来没有吉日,不妨就等等再说?”丁侍郎又道。
“好,那就依着丁侍郎的意思,此番让丁大人费心了。”
丁侍郎连连客气,这才告辞。
这日,喻君酌又去了一趟归月阁。
他给母亲上香时,看到过去放淮王灵位的地方已经空了出来。
“娘亲,你帮帮我吧。”喻君酌跪在母亲的牌位前,开口道:“王爷能活着,我是真替他高兴,他那样的英雄不该就那么死了。可我该怎么办啊,我只想当寡夫,替他照顾榕儿,替他守着王府,可我不想跟他……过日子。”
喻君酌吸了吸鼻子,不由有些难过。
“你和父亲成婚时,心中是高兴还是难过?父亲在你生前,待你好不好?”喻君酌眼睛一红,又道:“应该是不好的,若他在意你,就不会娶姨娘,更不会在你死后,将你……”
“孩儿从前在庄子里时,也见过几对夫妻,整日除了抱怨便是争吵,甚至会大打出手。你说淮王那样的人,力气大,个子高,连南绍和东洲人都被他打得一个求和一个溃逃,孩儿如何是他的对手?”喻君酌越说越气馁:“他一个王爷却只有榕儿一个儿子,将来肯定还得再娶吧?哎,我一个男人到时候在这个王府里,该如何自处?”
许是想到母亲有些伤怀,喻君酌越想越悲观,最后甚至预设了自己和母亲一样的未来。淮王将来说不定也会那般对他,将他埋在乱坟岗。
但母亲还有他,他能帮母亲把坟迁出来,而他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周榕还太小,将来日子久了也就把他忘了……
喻君酌在归月阁哭了一场,出来的时候总算没那么难受了。刘管家看到他眼睛红红那副模样,当晚就给淮郡又写了张条子,上头说王妃想王爷想得痛哭了一场。
此后的日子,淮郡隔三差五便有战报传来。
淮王打仗确实有天赋,几乎就没传来过坏消息。
就当众人都以为淮王殿下不日就要凯旋之时,却变故陡生。
这日被宣进宫,喻君酌还以为淮王要回来了。
直到皇帝给他看了战报,他才发觉淮王竟然又受了伤?
“喻卿不必惊慌,远洄这次伤到了腿,只是要多休养些时日,但并无性命之忧。”皇帝道。
“那,那就好。”喻君酌心道这不会又是假的吧?
但南绍已经求和,东洲也被打得半死不活,淮王在这个时候就没必要装受伤了,看来这次是真的了。
得知对方没有性命之忧,喻君酌暗暗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淮王就能在东洲多留一阵子了。
“朕原想着让他尽快回来与你团聚,没想到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叹了口气:“朕问过太医,他这伤一养只怕要小半年呢。”
“小半年?”喻君酌一脸惊讶。
那可太好了,淮王能借机休息休息,他也能安心度过小半年。
“朕就知道你放心不下他,说起来,淮郡还是远洄的封地。只是这些年他一直征战,没怎么回去过,你应该也没去过吧?”皇帝问。
“臣不曾去过。”
喻君酌十六岁之前,连京城都没回来过,更何况淮郡。
“淮郡靠海,如今正是夏天,那边气候凉爽宜人。正好远洄一时不能回来,你也没去过淮郡,此番朕安排人护送你和榕儿,你们父子俩一道去住上半年吧。”
“是,臣……啊?”
喻君酌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不必谢恩,你们一家三口能早日团聚,朕比谁都高兴。”皇帝说着便叫来了段深,命对方亲自挑一队人马,务必要把淮王妃和世子安全送到淮王身边。
喻君酌:……

得知皇帝要派人送喻君酌和周榕去淮郡, 可把刘管家高兴坏了。
他当日便开始忙前忙后,给两人准备路上要用到的东西。衣服带少了怕不够穿,带多了怕累赘, 一边担心淮郡比京城冷,一边又怕那边靠着海会潮。
小周榕也高兴不已, 在府里跟撒了欢的兔子似的,到处跳。
“哎呀,还得挑几个人带着吧?平日里伺候惯了的, 到那边怕是找不到那么合心意的。”刘管家道:“王妃, 你看看带谁过去合适?”
“我都行, 把平时照顾榕儿的小厮带着吧。”喻君酌说。
“好,老奴这就去安排。”刘管家忙道。
喻君酌叹了口气,显然还有点犯愁。
太医是说了让他去散散心,可皇帝直接给他安排了淮郡……
淮王腿伤了, 听那意思估计是断了,他去能做什么呢?他又不是大夫, 又不会伺候人, 难不成去陪淮王解闷儿?
“王妃,这眼瞅就要见到王爷了, 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刘管家不解。
“没有……我想着,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自他进了王府一直是刘管家照应着, 真到了淮郡举目无亲, 还是有个熟悉的人跟着更安心。
刘管家一听喻君酌要带着自己, 受宠若惊。
说实话, 真让旁人跟着,他还怪不放心的呢!
像是生怕喻君酌反悔似的,他风风火火去安排好了府里的事宜, 以便他不在京城时,王府里也能像模像样照常运转。
临出发这日,喻君酌去归月阁朝母亲道了别。
刘管家怕他不舍,安慰他说府里的人每日都会打扫归月阁,也会给老夫人上香。
“王妃要不要知会永兴侯府一声?”
“不必了,他们不会关心我在不在京城。”
刘管家闻言叹了口气,并未再多说什么。
这日一早,羽林卫负责护送的人马已经候在了王府外。
喻君酌带着周榕上了马车,这才发现成郡王竟然也在。
“三王叔!”周榕高兴地扑到了对方怀里。
“哎呦,榕儿这是长肉了呀,三叔快抱不动了。”
喻君酌有些惊讶:“殿下是来送我们的吗?”
“不是送,是陪。”成郡王一脸得意道:“我知道你们要去淮郡看二哥,去找皇兄软磨硬泡了一整日,他总算是松了口答应让我跟着你们一起。”
“太好了,三王叔跟我们一起!”周榕高兴不已。
喻君酌也觉得这样很好,此行身边又多了个熟悉的人。
就在众人准备启程之际,马车外突然传来了喻君泓的声音。
喻君酌一怔,挑开了车帘,就见自家大哥正立在一旁。
“我认识羽林卫的人,听说要送人去淮郡,便猜到是你。”喻君泓道。
“嗯,王爷受伤了,陛下让我去陪陪王爷。”喻君酌道。
自那日闹得不愉快后,两人便未再见过面。
“淮郡路途遥远,一路保重。”喻君泓道。
“多谢大哥。”
喻君泓一怔,苦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大哥也保重。”喻君酌淡淡道。
他和永兴侯府是没有情分,但上一世喻君泓并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不至于把永兴侯和喻君齐的所作所为算到对方头上。但他们之间,也仅仅就是他愿意叫一句“大哥”的程度,再多的情分是没有的。
两人很快分开,并未再多言。
成郡王是个吃不了苦的,提前在马车上备了不少东西,除了蜜饯果子、点心凉茶,他甚至弄了个冰桶,在里头冰镇了西瓜。
不过他准备的再多,也只能在第一天享受。
此番京城去淮郡路上要走一阵子,光是坐马车晃晃悠悠也够受的。
好在时值夏季,路上景色还算不错。
他们一边赶路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也不算无趣。
有羽林卫的护送,还有淮王府的暗卫跟着,一路上都十分顺利。
直到这日进了淮郡的地界,众人中午在一家饭馆里修整时,喻君酌无意间发觉似乎有人在监视他们。许是上一世死过一次的经历,他在这方面直觉很准,甚至比羽林卫的人先一步发觉了异样。
喻君酌不动声色地朝羽林卫领队的人说明了情况,对方反应机敏,很快就配合着把可疑之人拿了。
“说,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东洲的奸细?偷看我们是何目的?”成郡王凶巴巴审问道。
“兄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被抓了的人共有四个,为首的那个一直朝羽林卫的人使眼色。
“少眉飞色舞的,不说割了你的舌头!”成郡王道。
“嘿嘿,这个……”那人从怀里摸出了块令牌。
羽林卫的人一看,当即变色。
“真是东洲奸细?”喻君酌问道。
“是,是水师的人。”那羽林卫将腰牌递给了喻君酌看。
喻君酌不认识水师的腰牌,但他们同来的人有淮王府的暗卫,他们一看当场就确认了这令牌是真的。
“水师的人监视我们做什么?”喻君酌问。
“王妃息怒,我等并非有意叨扰,只是这营中都传遍了,说王妃和世子要来……”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才顺便过来看一眼。
“王妃,淮郡全境确实都有水师的人布防,他们的身份,只需去此地布防的兵卡一问便知。”同行的暗卫提醒道。
“好,那你差个人拿着他们几人的令牌去问吧。”喻君酌道。
羽林卫的人暂时将人扣下,暗卫则去兵卡找了他们的上官,不多时便有一个校尉领着人来赔罪了。原来这几人不仅是来偷看王妃和世子的,而是被派来沿途打点的,就连饭馆里的吃食都是他们提前朝厨房打了招呼,生怕当地的口味王妃和世子吃不惯。
“难怪这菜炒得还不错呢!”成郡王恍然大悟。
这饭馆甚至还给他们安排了冰镇的果茶消暑。
喻君酌得知几人并无恶意,也没打算再追究。
谁知那校尉赔完罪之后,又朝喻君酌请求,问能不能不将此事告诉王爷。
“为何?”喻君酌问他。
“不为何,求王妃一定要为末将保密。”那校尉道。
“你们此番不是好意吗?还怕被王爷知道?”
“这……”那校尉有苦难言。
王爷下的命令是让他们沿途暗中照拂,既然是暗中,那暴露了就属于是违反了命令,他自然怕惹得王爷不悦。
“他们好像都很怕王爷。”离开那地后,喻君酌道。
“我二哥在军中那威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知道京城百姓为何传他习巫蛊之术吗?”成郡王道。
“为何?”喻君酌问。
“从前我二哥在南境时,营中出了叛徒。那些叛徒曾和我二哥是过命的交情,但后来因为中了蛊背叛了他,还害死了不少弟兄。南绍有一种巫蛊之术,是让蛊虫寄生到心脏里,这样人死了以后依然能行动。”成郡王道:“我二哥了结了那些人后,命人剜出了他们的心脏,然后泼上火油把那些心脏和尸体一并烧了。”
当时南绍尚是前一任皇帝掌权,据说他们炼制那种蛊虫不易,得知此事后对淮王怀恨在心,便开始散步谣言,说淮王亲手剜了营中士兵的心脏,就为了修炼蛊术。
后来那些食人心肝之类的谣言,多半也与此有关。
喻君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心中对淮王的敬畏和惧怕不禁又多了几分。
一行人进了淮郡的地界后,没走两日便到了将军府。
这里毕竟是淮王封地,所以还有一座淮王府。只不过周远洄从来没有在王府住过,那里一直空置着,所以羽林卫直接把人送到了将军府。
这将军府曾是前任水师主帅秦将军的府邸,周远洄此番来淮郡后,只要不在大营,便会来此落脚。
马车到了府门外,立刻有人迎了出来。
“羽林卫奉陛下之命护送淮王妃、世子及三殿下来此。淮王殿下可在府中?”羽林卫中领头的护卫将羽林卫的腰牌递了过去。
“府里接到的消息说是王妃后天到,是以今日王爷不在府中。”那人查验了羽林卫腰牌,又递还了回去。
马车里的喻君酌听到淮王不在,稍稍松了口气。
“我二哥去哪儿了?”成郡王掀开车帘问道。
“呃……”将军府的护卫没见过成郡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殿下,王爷在水师大营。”
“水师大营?离将军府远吗?”
“在对岸呢,前些日子王爷带人把对岸大营都占了,如今把他们的玉沧也收了。”那将军府的护卫语气中满是自豪。
“派人去把二哥叫回来,就说嫂嫂和榕儿还有我都到了!”
“咱们不如先在府里安顿下来,等王爷忙完了自然会回来,不差这一时半刻。”喻君酌道。
那护卫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该听喻君酌的,还是该听成郡王的。
“王妃,末将带的文书需要亲手交予淮王殿下,能否请王妃行个方便,差人带末将去大营见一见淮王殿下。”羽林卫的人常年给皇帝办事,比较严谨,哪怕到了淮郡这文书也不愿假他人之手。
“自然。”喻君酌看向将军府的护卫,对方当即领了命。
“嫂嫂,干脆咱们一起去水师大营找二哥吧,给他个惊喜!”成郡王提议。
“这……见淮王殿下要到对岸去,不太安全吧?”羽林卫那人有些顾虑。他们的职责是保证王妃和世子的安全,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谁知那将军府的护卫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这羽林卫的小子质疑水师大营的安全,这不是看不起他们水师,看不起王爷吗?
“大营安全得很,过了海岸从营地到玉沧,全是咱们水师的人,怎么可能不安全?”
“对呀,我二哥带兵打下来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安全?”成郡王起哄。
“噢哦哦,去找父王!”周榕也奶声奶气跟着起哄。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最后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喻君酌。显然,在场所有的人中,最有话语权的人是淮王妃,今日是去还是不去,由他说了算。
“要不……”
“哥哥,去吧,榕儿想父王了。”
周榕生怕他拒绝,摇着他的胳膊晃啊晃,眼看着就要哭了。
“水师大营是军.事重地,我们去不合适吧?”喻君酌道。
“合适合适,太合适了。”此时忽然有个声音从马车后头传来。
对方人未到声先至,跳下马来便给喻君酌等人行了礼,正是谭砚邦。
“这位便是王妃殿下吧?“谭砚邦在王府中时并未和喻君酌打过照面,见了人还知道装不认识,“末将参见王妃,参见三殿下,参见世子。”
“谭将军!”成郡王认出了他。
“王爷在营中日日盼着你们呢,他若是知道你们提前到了,定要高兴坏了。”
谭砚邦今日回将军府本是要取东西,见了喻君酌和周榕什么也顾不得了,当即便要带着人去大营。王爷这些日子带着水师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定要叫王妃亲眼看看才行。
他知道,这是王妃和自家王爷第一次“正式”见面,定要给他家王爷挣个露脸的机会。
“趁着时辰早,到了那边还能赶上看日落呢。”谭砚邦道。
话已至此,喻君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毕竟周榕和成郡王都急得跟三天没吃饭的猴子似的,若是到了淮郡还硬拦着他们不去见周远洄,只怕这一大一小得上蹿下跳。
谭砚邦带着众人去了码头,靠近淮郡的港中,停着一排战船,想来当初淮王突袭东洲时,用的就是这些战船。
淮郡和东洲隔着一道海峡,若是顺风的时候,船约莫两个时辰就能到对岸。
喻君酌第一次见到海,也是第一次坐船。午后的阳光肆意洒下,将海面映得波光粼粼,骤然看去像是铺了一层金粉,很漂亮。
“王妃放心,现在咱们和东洲处于休战期,对岸很安全。”谭砚邦道。
“王爷不是伤了腿吗?怎么还在营中操劳?”喻君酌问道。
“呃……是啊,王爷是伤了腿。”谭砚邦轻咳了一声,忙道:“王爷这些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伤个腿哪会放在心上?半点不耽误他练兵。”
“可是陛下说,王爷的腿伤得恢复小半年呢。”
“是啊,军医是这么说的,幸好王妃来了,呵呵。”
谭砚邦生怕喻君酌再问,赶紧借口跑开了。
船一路顺风顺水,很快众人便能看清对岸的大营了。
谭砚邦生怕吓着自家王爷,找了个会打旗语的人,给对面营中值守的人提前报了信。
几乎半个大营的人都目睹了这样一幕。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淮王殿下,在接到消息时足足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拽过一匹马翻身而上,一夹马腹朝着海边奔去。但很快,他又一拽马缰掉了个头,奔着自己的帅帐而去。
王爷竟然跑错了方向,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场面。
细心的士兵还发现,他家王爷走得太急没拿马鞭。
“王爷为什么要跑?”有人问。
“不知道啊,王妃来了,不应该去迎接吗?”
“我听京城来的弟兄说,王爷和王妃是因为冲喜才成的婚。”
“这倒是,咱们王妃还是个男子呢。”
士兵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自家王爷为什么听到王妃来竟然跑了。
难道是王爷不想认这门亲事了?
也能解,哪个男的想娶个硬邦邦的汉子当媳妇?
就在士兵们等着看热闹时,却见方才“落荒而逃”的淮王殿下,又骑着马从帅帐的方向急奔而来。只不过,方才只穿了一身短打武服的王爷,竟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轻甲。
要知道,他们王爷嫌穿甲累赘,平日里都懒得穿。
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要穿上轻甲和淮王妃打一架?
喻君酌随着众人一起下了船。
因为谭砚邦提前用旗语打过招呼,所以码头边已经有一队人列队迎候在此。
待众人下船后,士兵们齐齐行李,高呼:
“恭迎王妃,恭迎三殿下,恭迎世子!”
淮郡这水师是淮王的人亲自训练出来的,虽然他在南境时很少回来淮郡,但营中作风和习气却都深得淮王真传。哪怕仅仅是几十人往那儿一列队,展现出的气势依旧不容小觑。
喻君酌上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还是在淮王丧仪上。
彼时淮王亲兵抬棺,硬生生把丧仪都搞出了几分军威来。
至此,喻君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淮王殿下,除了畏惧之外,也隐隐生出了几分敬佩。一个能在南境几乎毫无败绩的战神,又能在短短时日内带人打败最擅水战的东洲大营,想来该是个天神般的人物吧?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众人抬眼看去,便见一队人纵马急奔而来。
为首的人身形挺拔,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身上穿着玄色轻甲。他后头跟着一队穿着武服的士兵,那气势乍一看像是要来冲杀一般。
“不会是,打起来了吧?”喻君酌小声问道。
“嘿嘿,前头最英俊的这个,是我们王爷,”谭砚邦一脸骄傲地道。
他话音一落,骑马之人已经近在咫尺。
后头那队人都停在了几丈之外,为首的周远洄却直到众人近前才勒马。
那匹马本就高大,显得马上之人压迫感十足。
喻君酌怔怔仰头看去,第一次看清了淮王的脸……
皇帝说的没错,眼前这人身形确实比他大了一号,五官棱角分明,眉峰如剑削出来的一般锋利,眸光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既让人看不透,又带着掩不住的凌冽。
眼前的淮王,与他想象中很像,却又不大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许是因为仰着头的缘故,喻君酌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匆忙避开男人视线,连行礼都忘了。
周远洄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可惜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对方泛红的耳尖,在阳光的映照下,那双耳尖透着微红,让人很想捏一捏。
“二哥!”
“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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