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怀疑熹山之?于叶宁的意?义。
“…行了,大?清早的秀什么秀,”段开现?在严重怀疑陆司淮让他们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他摇了摇头,绕过床尾走到床头柜旁边,把耳温枪递过去:“大?哥,人家都要带你去见父母了,拜托你这几?天就好好休养成?吗?”
“快量,量了我好跟齐叔交差。”
陆司淮:“手机递给我。”
段开从床头抽屉里拿出来,递过去。
陆司淮接过,解锁。
段开正?在研究耳温枪的开关,余光看见陆司淮似乎在发消息,随口问了一句:“早上?六点多,我们几?个都在这,你给谁发消息?”
姚博文走过来:“是不?是项目部的……”
姚博文表情骤然一收,闭嘴,嘴角抽动。
段开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猜到了。
他不?死心,走过来一看。
消息框那头的人果然是秦乐舟。
陆司淮已?经把静音模式关了,消息框那头的人很快回过消息。
“叮”的一声。
段开把耳温枪递给陆司淮:“陆总,陆哥,您男朋友已?经量完了,没发烧,现?在您可?以量了吗?”
就在陆司淮应付着测体温的时候,隔壁的护士也给叶宁量完体温,叮嘱了几?句等会体检注意?事项,推开门走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瞬间只剩下叶宁和秦乐舟。
秦乐舟坐在床侧的椅子上?,屁股底下像是扎了针,动得厉害。
他上?下嘴皮艰难一碰:“叶……”
“别喊我。”叶宁站在床沿边,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冷酷。
秦乐舟不?喊了。
几?秒后。
秦乐舟屁股又挪了一下:“那个……”
叶宁:“也别说话。”
秦乐舟闭上?嘴,不?说话了。
又几?秒后,秦乐舟深吸一口气。
叶宁放下枕头,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来。
秦乐舟猛地一屏息,哭丧着脸,随后强烈摇头,像是在说我不?可?能不?呼吸。
叶宁:“……”
叶宁脊背还是麻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我昨晚在隔壁睡的,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去问你哥。”
秦乐舟:“………”
秦乐舟气若游丝:“我…我没想问这个,我就想问等会体检是几?楼,我、我和你一起去。”
叶宁:“…………”
叶宁足足沉默了两分钟。
漫长到毫无尽头的两分钟过去之?后,叶宁麻木着:“体检中心,3层。”
秦乐舟:“…哦。”
兵荒马乱的一个清晨过去,叶宁以为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再想和段开他们碰面了,可?转头在体检中心再碰上?时,所有人都表现?得格外平常,丝毫没提早上?的事,就连神情都找不?出一丝端倪。
恍惚间,叶宁有种睡了一场回笼觉,觉里做了一场短促折腾的小梦的错觉。
叶宁松了一口气。
因着叶宁放松下来,段开这几?个等着跟陆司淮交差的人,悬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下来。
段开折腾完,趴在自己的病床上?感慨:“可?算是过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早晨那一遭是今天要历的一场大?劫,谁知道,一入夜,涂鸣钦一通电话打过来,把22层搅成?一团乱麻。
涂鸣钦:“我现?在在溇山,爷爷知道司淮出车祸的事了,正?坐飞机从柏林赶回来,飞机预计明天中午落地。”
接到电话的邵宏安一头雾水:“爷爷什么时候去柏林了?他去柏林干什么?不?对,爷爷要过来?到这?”
邵宏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段开房间处理事情,一听到涂鸣钦的消息,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趴在床上?的段开听到“爷爷”两个字,倏地扭过头去,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一个弹射从床上?坐起来,拖鞋都来不?及穿好,大?跨步迈到邵宏安身边,疯狂拍打他的的手肘。
邵宏安一边把人扶住,一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按下免提。
“爷爷去柏林干什么?”段开重复一遍。
涂鸣钦听到段开的声音也不?觉有异:“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管家说…好像是小叔那边有事。”
邵宏安和段开对视一眼。
邵宏安:“那你现?在怎么在溇山?”
从邵宏安接起涂鸣钦电话到开免提,左右也就四五秒的工夫,段开却?觉得自己好像漏听了一大?段,邵宏安说什么他都懵着。
段开又朝着手机那头开口:“你在溇山?你不?是说今天下午回公司吗?”
涂鸣钦:“爷爷让我来的。”
段开:“不?是,爷爷人都在柏林,让你去溇山干嘛?”
而此时站在溇山台阶上?的涂鸣钦停下脚,看着自己手上?那个装了条老旧红绳的盒子,陷入不?解。
段开?:“这么突然?”
邵宏安倒不觉得奇怪, 在一旁开?口:“爷爷应该是被吓到?了,虽然这次是有惊无险,但毕竟是车祸, 还是高速上出的?事?, 如果当时那个?集装箱的?位置再?偏一点, 运的?货物再?重一点,就不只是断条肋骨那么简单了。”
涂鸣钦“嗯”了一声。
段开?接受了这个?说法,继续问涂鸣钦:“爷爷除了让你去拿这条绳子?,还说了什么没有?”
警卫已经把车开?过来, 停在门口, 涂鸣钦接过钥匙, 坐进驾驶座:“没,就说飞机明天中午落地。”
“那爷爷怎么知?道司淮出车祸的?事?的??”段开?追问。
出车祸当天, 叶宁连夜赶到?寿山之后, 段开?便全面封锁了有关那辆“卡宴”的?现场信息,没道理在住院两天之后传到?爷爷那里。
“不管爷爷怎么知?道的?,总归已经知?道了。”
“司淮电话没打通,乐舟又在叶宁那边, 也不方便, 所以先跟你们说一声。”
“等等,”段开?突然想起来,“爷爷要是来了, 会不会撞上叶宁?”
“要不要让他躲躲。”
虽然他们对陆司淮和叶宁的?事?乐见其成,但不代表家里就能全盘接受。
涂鸣钦踩下油门, 车驶过转角,他扭过头,撇了副驾驶位上那个?木盒一眼。
“躲什么。”
“爷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段开?:“?”
邵宏安:“?”
段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把抢过邵宏安手里的?手机,噼里啪啦甩出一连串话。
“不是,爷爷怎么可能会知?道叶宁和司淮的?事??他们两个?不是昨天才确定关系吗?谁跟爷爷说的??”
涂鸣钦语气悠悠:“小叔。”
段开?:“你搞笑?呢,小叔人在柏林,还在躲司淮,连他电话都不接,他会知?道司淮和叶宁的?……”
段开?倏地顿住。
邵宏安也突然抬起头来。
涂鸣钦一听那头静下来,就知?道他们想到?了。
他笑?了下,半是打趣半是意味深长地说:“我还当是怎么个?‘断子?绝孙’命。”
段开?和邵宏安说不出话来了。
陆司淮“断子?绝孙”的?批命,在陆家不是什么忌讳,第一,这命是陆司淮小叔,五岁便得佛缘,生慧根,以童身?修行,36岁便成了古寺之首法源寺的?门下首座的?慧闻大师亲自批的?,第二,陆家信因果命理。
爷爷嘴上虽然成天嚷着“断子?绝孙命”的?倒霉孙子?,但从不干涉陆司淮的?决定,也从没把这批命当成什么忌讳,没有遮着掩着,陆司淮更是“无所畏惧”,为了图清静,甚至刻意放任了消息的?流通。
其中如果没有陆成业的?首肯,这消息定然出不了溇山。
陆成业不当忌讳,因此?除了陆家外,建京还有好些世家都知?道陆司淮这命的?事?。
也不是没有动歪心思的?。
段开?久违地想起往事?。
曾经有一年,某个?世家底下的?旁系,刚到?建京,便想给自己扯个?大旗。
在建京这龙盘虎踞的?地界,靠真本事?站稳脚跟,自己杀出来的?,也不是没有人在,只是少?之又少?,天下英雄多如过江之鲫,仅有几人能在建京鱼跃龙门,更别说他这种没本事?的?。
那人对自己认知?倒也挺深刻,知?道自己没本事?,就想攀条高枝,眼光还挺好,一选,选中了整个?建京最高的?那枝梧桐木,陆家。
也不知?是被人坑了,还是脑子?真的?有问题,听了一些小道消息,还真以为陆司淮是陆成业口中“断子?绝孙”、继承无望的?倒霉孙子?,于是找了各种路子?,终于在某个?下午,追出国界,在段开?新买的?一个?野外靶场蹲到?了太子?爷…们。
当天做东的?人是交际花段开?,涂鸣钦和邵宏安几人都在,还有好些和他们交好的?世家子?弟。
那人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引荐的?机会。
但建京这样的?人实在太多,追出国求一个?露脸机会的?人也不是没有。
原本也无人理会,毕竟为了牵上建京这群太子?爷,送千万游艇豪车的?都大有人在,如果只是因为追出国就见一见,那消息传回?建京,不说明天,今天晚上,靶场就能排起长队。
靶场负责人一副公事公办的周到?样,想体面地将人送走,直到?那人开?口说——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求陆少帮忙的,是来帮陆少?忙的?。
这理由着实新鲜到?有些吓人了。
引荐人斟酌良久,最终被这新鲜的说辞唬住了,让人把话递给段开?。
段开?听到?消息的?时候,正用Glock19试手感,他清空一个?弹匣,听到?经理的?话,瞬间乐了。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能帮陆司淮的忙。
射击馆经理把这话带到的时候,段开?身?旁还有两个?人,闻言也是好笑?。
“口气这么大?司淮最近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段开?清完Glock19,转身?摆弄稳定枪支的?脚架:“他能有什么麻烦事?。”
另一人放下手中的?子?弹:“那我还真挺想知?道这位‘贵客’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于是,段开?朝着经理轻扬下巴。
几分?钟后,经理将静音耳罩和护目镜递给那人,带着人走到?靶场。
陆司淮和涂鸣钦刚从悍马上下来,一人拿着一支nighthawk超级运动左轮,朝着靶场走来。
段开?刚刚已经给陆司淮发了消息,说了两句有‘贵人’到?,此?时见陆司淮来了,偏过头,瞄了那人一眼,像是毫不在意,低头翻着自己的?枪支收纳盒,边翻边问:“陆少?人都来了,你能帮什么忙,说说吧。”
那人见到?陆司淮的?瞬间,明显有些犯怵,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小心扫过周围一圈人,声如蚊蚋:“这事?…段少?,您看,是不是可以借一步说话?”
这话一落,周围一众人都放下自己手中的?物件,转过头来看着他。
重新将人从头打量到?尾。
口气这么大,说能帮陆司淮的?忙,还当是什么神仙人物,结果让人失望。
长相倒不是关键,都是皮囊,姿貌平庸但气度让人信服的?,建京也比比皆是,可这人怎么看,都是一副畏缩的?模样。
不过毕竟牵扯到?陆司淮,一群世家子?弟自觉没有段开?他们那般亲近,给了这个?面子?,识趣让开?。
“那我们去第二靶场玩玩。”其中一人说。
很快,第一靶场只剩下陆司淮和段开?几人。
段开?见陆司淮拿的?是夜鹰,就把刚挑的?俄式AK放下,换了一支Beretta 80X。
陆司淮低头装弹,涂鸣钦在挑倍镜,邵宏安不喜欢打小枪,挑了支狙在瞄准铁靶。
没有人一个?人说话,就好像来人是空气。
最后依旧是段开?开?了口:“该清的?人也都清完了,还不打算开?口吗。”
那人知?道再?不开?口就要被“请”出去了,终于不再?拿乔,他转而看向陆司淮,小心翼翼开?口:“陆少?,我听人说…慧闻大师给您批过命。”
这话一出,陆司淮本人没有丝毫反应,倒是段开?和涂鸣钦两人放下了手中的?枪,邵宏安也撤出射位,摘下护目镜,朝着这边看过来。
段开?:“所以呢。”
那人:“我知?道这事?对陆少?造成了困扰,我有办法给您改。”
涂鸣钦笑?了下:“你会算命?”
那人连忙摆手:“不会不会,但我相信‘人定胜天’。”
段开?此?时还只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说不定是自己看走眼了。
“是吗,”段开?挑了挑眉,“慧闻大师都不能改的?东西,你能改。”
“那你说说,怎么改。”
那人见有戏,浑浊的?眼睛立刻透出兴奋的?光,他小跑着走近两步:“我知?道陆少?是天骄,没有子?嗣缘,那问题一定不出在您身?上。”
只这一句话,段开?几人便觉察出不对,眉头立刻皱起。
那人此?刻的?注意力?却全锁在陆司淮身?上,丝毫没觉察到?段开?他们的?神情,他语气越发兴奋:“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我有两个?女儿,她们——”
“砰——”
“砰——”
“砰——”
在他说出“女儿”两个?字的?瞬间,陆司淮的?子?弹就已经出膛,一子?不落轰在远处的?铁靶上,震天的?声响沿着弹线反射过来,陆司淮在十秒内清空弹匣,弹壳如同散落从山上滚落的?碎石,轰然落在地上,扬起一片迷眼的?沙尘。
“砰——”
又是一声枪响。
这次子?弹就打在那人脚边十几米处的?地方。
段开?整张脸都是冷的?,他收回?枪:“抱歉,手滑。”
那人浑身?抖如筛糠,“哗”一下瘫软在地上。
一分?钟后,靶场的?负责人喊来两个?警卫,将人拖出了靶场,拖走的?时候,人还在抖。
再?之后,那人再?没踏进建京一步。
倒是他口中提到?的?女儿,平白被拿来做“讨好”陆司淮的?筹码,虽然只是出于口头,陆司淮也没让那人把话说完,但终归是经了这么一遭,段开?在陆司淮的?授意下,将这事?告知?了她们二人。
现在姐妹两个?在建京开?创了自己的?公司,偶尔在什么宴会上碰到?,还会专门过来跟陆司淮和段开?他们碰个?杯。
段开?他们也曾不止一次当着陆司淮的?面,提过“断子?绝孙”的?事?,也做过很多设想,由于这个?批命实在有够抽象,最后得出结论——陆家的?人向来有佛缘,小叔6岁生慧根,36岁已是法源寺首座,那陆总说不定36岁生出慧根,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
段开?甚至把他法号都想好了。
因为法源寺住持,也就是小叔的?师父,法号为慧望,小叔叫慧闻,刚好是中医四诊望闻问切中的?“望”、“闻”二诊,那等陆司淮出了家,依着顺序,也就该叫“慧问”了。
段开?还等着慧问大师给自己人脉圈添砖加瓦呢,谁知?道老天降下一个?叶宁。
想到?这里,段开?还有些唏嘘,但“大敌当前”,也没多少?时间追忆往昔,段开?想了想:“爷爷如果来找叶宁,那怎么办?”
涂鸣钦:“这就是陆总要思考的?问题了。”
段开?心想也是。
“那就先这么说,我去告诉司淮一声,你开?车小心。”
涂鸣钦:“嗯。”
十几分?钟后,叶宁和秦乐舟从邵宏安口中知?道了老爷子?要来的?事?。
叶宁坐在病床上,正思考要不要搬到?走廊尽头或者楼下去,陆司淮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由于今早陆司淮门口那场事?故给叶宁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今天一整天,叶宁都待在自己病房里,也不允许陆司淮走动。
叶宁打开?微信一看。
【陆司淮:别担心爷爷那边。】
叶宁盯着消息看了两秒,不知?道怎么回?复。
躲着长辈不礼貌,但他现在的?确没打算见陆司淮家里人。
叶宁正想着有什么得体点的?解决办法,“咻”一声,那头又传来新消息。
【陆司淮:不用见。】
【陆司淮:爷爷不会来。】
【叶宁:?】
不会来?什么意思?
【陆司淮:我联系过齐叔了,他看过你的?体检报告,各项指标都很好。】
【陆司淮:今晚好好睡觉,明天睡醒,让乐舟和博文?送你回?公馆。】
叶宁怔了下。
他没想到?陆司淮的?解决办法这么简答粗暴。
【叶宁:那你呢。】
【陆司淮:我回?溇山。】
叶宁:“。”
原来“不会来”是这个?意思。
【叶宁:那你爷爷也直接回?溇山吗?】
【陆司淮:嗯。】
叶宁把消息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松了一口气。
虽然陆家爷爷的?事?不在预料之内,但陆司淮回?溇山说不定更好,有人看着,少?走动,能安心养伤。
秦乐舟显然也收到?了陆司淮的?消息,挂完电话走过来:“叶宁,我哥跟你说了吗,明天我和博文?哥陪你回?云江。”
“嗯。”
秦乐舟:“那也挺好,两天没见小满,我还怪想的?,不知?道有没有变胖一点。”
听到?小满,叶宁笑?了下:“才两天,再?胖也不会胖到?哪里去。”
秦乐舟说“也是”,两人聊小狗的?期间,秦乐舟手机一直嗡嗡震个?不停。
他嫌吵,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记录一看,愣了下。
“我外公这次可能真的?被车祸的?事?吓到?了,把这东西都拿出来了。”秦乐舟感慨道。
叶宁顺口问:“什么东西。”
秦乐舟:“我小叔给我哥的?,说是保平安的?,给的?时候,因为说了句‘断子?绝孙绳’,就被我外公收进他那个?清代御制紫檀云龙纹木盒,放到?他私人书房最底下的?抽屉中‘镇压’了,毕竟当时我哥还‘年轻’,我外公还想着四代同堂呢。”
叶宁已经听陆司淮说过他小叔批命的?事?,但当时陆司淮没说那么细,此?时见秦乐舟提起,有些好奇。
“保平安的??”叶宁问。
秦乐舟点头:“对。”
叶宁想起自己送给陆司淮的?那个?平安锁。
“是玉佛还是护身?符?”叶宁问。
“是吧,你也这么想,”秦乐舟像是找到?了什么知?音,拉着椅子?就拖到?叶宁身?侧来,他一边拖,一边飚着手速去翻相册里的?图片,“我也觉得奇怪,一般保平安的?不都是什么玉啊、金银啊、翡翠啊、护身?符之类的?吗,可小叔给我哥的?,就只有一条红绳,很普通的?一条红绳,除了中间一个?奇奇怪怪的?结,别的?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有点旧,像是别人用过的?。”
说着,秦乐舟终于翻到?以前拍过的?一张照片。
他把照片点开?,放大,递到?叶宁面前。
“你看,就是这条。”
叶宁一垂眼,看到?那条红绳的?瞬间,不知?怎的?,心口突然漏跳半拍。
他有些诧异地抬手,摸了摸左边胸膛的?位置。
秦乐舟见状:“怎么了?”
那股异样感很快出现,又很快消失,像风过无痕,叶宁摇了摇头,略过那奇怪的?悸动。
“没事?。”叶宁说。
秦乐舟伸出食指在屏幕上戳点两下:“你看,就这么一条绳子?,看起来不像什么法器吧,还有中间这个?奇怪的?结,它……”
“这个?不是什么奇怪的?结,”叶宁笑?了下,打断秦乐舟的?话,轻声跟他解释,“这个?叫释迦结,寓意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是很常见的?一种吉祥结,的?确是保平安的?。”
秦乐舟人都听傻了,看着叶宁如数家珍的?样子?,惊讶道:“你还对这个?有研究?”
叶宁:“特地了解过。”
秦乐舟瞪大眼睛:“你特地了解这个?做什么”。
叶宁被他的?表情逗笑?,语气很随意。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拜了一座老桥做干亲。”
“拜干亲的?时候都要挂条红绳,系个?结。”
“我爷爷说,我那条红绳上系的?就是释迦结。”
秦乐舟从没听?叶宁说起过这个。
原本他对?他哥这条红绳没什么兴趣, 可得知叶宁也有一条之后?,登时来劲了:“那你那条呢?还在吗?”
叶宁被?他的话语逗笑:“系到桥上了,怎么可能还在?”
秦乐舟拍了拍自己脑门:“忘了, 你是拜干亲用的。”
叶宁鲜少?跟别人提及拜干亲的事, 哪怕是在原来的世界, 也没同旁人说道,更遑论是这里。
除了陆司淮,好像也只有秦乐舟了。
秦乐舟:“那你是认那座桥做什么啊?干妈?干爹?”
叶宁:“祖爷爷。”
秦乐舟瞪大眼睛:“辈分?这么高?”
叶宁“嗯”了一声,显然?不止一个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牵线的那位中间人说这座桥年纪很大, 佛缘深, 地位高, 关系太近反而冲撞,承不住福。”叶宁答。
秦乐舟点点头, 颇为老成地“嗯”了一声。
“我之前倒也有听?我小舅舅说过, 有些古树古桥能量很高,而且盈沛又纯净,有些缘分?深的人伸手还能与他们的能量共振。”
“那你当时认干亲的时候有感受到吗?有共振到吗?”
叶宁见秦乐舟头头是道的样子,有些稀奇, 一时没答, 而是反问:“你对?拜干亲的事很了解?”
秦乐舟摇了摇头,几秒后?,又点了点头:“我身边拜过干亲的只有我小舅舅一个人。”
叶宁听?陆司淮说过这事, 此时又想了起来。
“你小舅舅认的是寺庙的古树?”
秦乐舟点头:“也是一株千年古树,但我小舅舅认的辈分?没有你那么高, 他认的是干爹。”
“我当时离出生还远着呢,也是后?来听?我妈妈说的。”
“那段时间建京正值改革时期,经济动荡, 人心浮躁,我外公算是顶头旗,小舅舅在寺庙认了一株古树做干亲的事情传出去的第二天,就有好些人带着孩子也来认干亲了。”
“有想打着旗号跟我们家攀亲戚的,也有觉得我外公这么能的人,都要托请天生地养的灵木保护孩子,那一定是好事,于是就带着孩子来了。”
“但都被?寺内僧人婉拒了,说无缘者无缘。”
“古树认不了,他们就去认旁的了,”秦乐舟像是突然?想起来,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白?墙,小声逼逼,“不说远的,就说开哥。”
“开哥他爷爷和我外公是发小,听?说我小舅舅认了一株古树做干爹,觉得这个办法好,着手就命人找大师给开哥他爸算八字去了。”
“因?为开哥他爸年轻的时候身体?也不太好。”
“但段爷爷知道拜干亲这事马虎不得,耗了一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泉眼。”
叶宁听?着:“所以最后?拜了山泉眼做干亲?”
秦乐舟摇头:“段爷爷还没来得及带段叔叔去认干亲呢,我小舅舅就被?方丈带走?,童身修行去了。”
“所以段爷爷立刻打消了拜干亲的念头。”
叶宁:“为什么?”
秦乐舟:“因?为中间人给段叔叔找的那口山泉眼顶上是一间道观。”
叶宁:“……”
秦乐舟继续道:“不过也都是陈年往事了,反正小舅舅被?佛祖带走?之后?,那段时间认干亲的都消停了。”
秦乐舟话题重新拐到叶宁身上,好奇心宛如浮在水上的空葫芦,按都按不下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去摸那座桥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能量的共振?”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叶宁哪里还记得,可看着秦乐舟这双眼睛,他犹豫了几秒,给了回答:“…应该没有吧。”
“没有?”秦乐舟攥着手机,“可我外公跟我说,我小舅舅摸完古树,刚放下手,就问我外公,怎么突然?起风了。”
当时陆成业其实并没有在意。
只觉得奇怪,因?为陆怀慈问他怎么突然?起风的时候,他就站在他身边,却没感受到一点山风,只觉得安静。
但听?儿?子这么说,还以为是山间风盛,说不定就从哪里拐来一阵,他没吹到。
直到后?来,陆怀慈被?方丈带走?,他重新回到那株古树下,才终于明白?过来那场山风究竟来自何处。
不是风动,是心动。
自那之后?,陆成业才真的放下了,再见面时,见到那小小的人影,终于不再喊“怀慈”,而是端端正正行了一个佛家礼,第一次喊了他的法号,慧闻。
再后?来,慧闻大师长大后?,父子间反倒亲近了不少?,陆成业便重新喊起“儿子”了。
叶宁答得倒也坦诚:“拜干亲的人很多,可这么多人里只出了你小舅舅一个。”
秦乐舟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也对?,你要是也觉得起风了,那我哥可能就该哭了。”
叶宁:“……”
“那你还记得你那条红绳长什么样吗?”秦乐舟又问。
叶宁摇头:“不记得了。”
毕竟时间确实太久远了。
别说红绳上系了什么结,就连系红绳这事,也是后?来第二次系绳的时候,爷爷跟他说的。
“第二次?”秦乐舟听?见叶宁的话,“你又拜了新的干亲?”
“不是,还是那座桥,”叶宁说得口有点干,拿过床头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成年礼那天,爷爷又带我去了一趟,重新系了一条。”
也是在那天,爷爷说起往事,叶宁才知道他幼年拜干亲那天,在桥上系了一条打着释迦结的红绳,那结还是妈妈亲手打的。
因?为不知道释迦结长什么样,从桥上回来之后?,他便查阅了资料,这才第一眼认出照片上的吉祥结样式。
“为什么要系两次红绳?是什么特殊的规矩吗?”秦乐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拜干亲要系绳这事他是知道的,当年小舅舅拜古树就是系红绳烧香烛,礼成。
但也没听?小舅舅说要系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