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让他来,也能让帝国任免布拉德利,就算是在海上的忒亚最终也脱离不了帝国,叛国罪你是清楚的。”
“现在选择吧,跟我合作,或者被一枪打死。”
屋内的声音再次响起,脚步声急躁逐渐靠近门边。
而自己脑袋上的枪却稳稳的抵着。
他很快接受了晏越的条件,喊:“叔叔,是我,你的侄子鲍威尔!”
听到这话的晏越意外地挑起了眉。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停止了。
布拉德利有点怀疑:“鲍威尔?你怎么在门口?”
鲍威尔连忙说:“我从一层看到好多人都疯了,赶紧下来找你,怕你遇到什么危险。”
布拉德利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我没什么危险,你回去吧。”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鲍威尔着急了,冷汗直流看向晏越,“这我可没办法啊,不是我不听你的!”
晏越面无表情说:“想办法进去,告诉布拉德利雾气开始在二楼弥漫了。”
鲍威尔眼睛迅速转了一圈,继续说:“叔叔,雾气开始在二楼弥漫了,这样下去屋里也会没办法躲的,我带了面罩下来,快让我进去,我好像听到污染物的声音了!”
晏越深知布拉德利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拿捏他就要这么拿捏。
果然,鲍威尔话音刚落,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
在门开的瞬间晏越把鲍威尔挡在面前迅速挤进屋里,并反手将门关上反锁。
“面罩给我。”
布拉德利刚说完就看到后面的晏越,不可置信地看向鲍威尔,愤怒无比。
“鲍威尔你竟然敢骗我?”
他看到晏越手里闪着冷光的枪,态度来个了大转变,假情假意笑着对晏越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忒亚的系统检测底仓没有生命迹象后我还担心了一阵子呢。”
说完不忘瞪鲍威尔一眼。
青年不吃这一套,“那你猜站在你面前的是人还是鬼?”
布拉德利假笑着不动声色向后退,“这...还能这么开玩笑的肯定是你本人。”
然后在摸到枪的瞬间变了脸:“管你是人是鬼,去死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晏越肩膀上的一个灰色东西瞬间膨胀数倍,一口吞没了他手中的枪。
速度快到他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看着空荡荡的手,他指着烟灰蛸表情像见了鬼,“这这这这是什么玩意?”
烟灰蛸打了个饱嗝爬进了晏越的兜里。
失去武器的布拉德利冒着冷汗看向晏越,“打...打个商量。”
“特温拉斐尔已经获得了应有的惩罚。”
“什么?”
晏越说:“我说,现在轮到你了。”
布拉德利还想要狡辩什么却看到晏越把枪给了鲍威尔,讨好的模样转瞬即逝。
“你这蠢货,这是我侄子,你居然把枪给他?鲍威尔,杀了他!”
可拿到枪的鲍威尔一直不动,看着他的眼神也有点恐怖。
布拉德利催促三次,逐渐变得恐慌,“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你知道你凭什么能留在这里吗?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滚蛋了!”
鲍威尔握着枪的手不断颤抖,心里在疯狂动摇。
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就算你今天放过他一命,他也不会放过你。”
“布拉德利生性多疑,手段残忍,他容不下背叛自己的人。”
握着枪的手不抖了,轮到布拉德利抖了。
“不要听他的,你要什么我给你,你要什么位置我都给你,中尉,我给你中尉!”
“中尉不够吗,那就上尉,副舰长!!我会跟帝国申请,帝国一定会同意的!鲍威尔你不能杀我,我可是你叔叔!!”
胡子拉碴的鲍威尔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
他本来是过不下去来二层这里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偷走,但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
只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永远不会有这一天了。
一双混沌的眼睛冒着阴险的精光,他说:“你现在记得是我叔叔了,我装义肢的时候你不记得你是我叔叔,我被革职的时候你也不记得我是你侄子,我被其他人欺负看不起的时候,你甚至避而不见!!”
布拉德利甚至没办法反驳他,只能说:“还能解释,鲍威尔...你听我说...”
鲍威尔冷漠地摇头:“不用解释了,叔叔,我会代替你管好忒亚。”
“再见,布拉德利叔叔。”
随着枪声的响起,血流如注。
鲍威尔杀了跟自己有血缘的叔叔,手发抖声音却异常平静,对晏越说:“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青年上前蹲下,在布拉德利的尸体旁拿到关押房间的钥匙,“忘不了,现在你就留在这里不要出去,等人来了就说他畏罪自尽了。”
说着,他把因为蹲下身而散在面前的碎发重新捋到脑后,苍白的手血管分明。
当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时,门却被鲍威尔挡住了。
他冷冷地看着鲍威尔,“让开。”
鲍威尔一反常态笑着打量他,“既然我现在是忒亚的舰长了,那我还怕什么呢?”
“送上门的肉都不吃岂不是傻子?”
肩膀上的烟灰蛸自从吞了手枪后就陷入了沉睡状态,甚至差点滑落下来,还是晏越把它捞着塞进了兜里。
鲍威尔也正是看准了这点,加上枪在自己手里才相信晏越此时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于是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俊朗的亚裔青年。
青年嗤笑一声,“这么等不及,是觉得自己活不久了吗?”
鲍威尔压着身子靠近那个清冷的气息,被无情地躲开也不恼,猥琐地笑着。
“怕什么,你们那边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生米煮成什么饭?”
面前的青年越是冷漠就越激发他的征服欲。
腿上连接义肢的地方隐隐作痛,他恨不得就现在把这个人撕了扯断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他,鲍威尔停顿了一下偏头去看。
就是这个偏头的间隙,一只锋利的蹼爪瞬间刺穿了整个坚硬的门,蹼爪向上的手臂被木屑刺破不断滴落着淡蓝色的血。
鲍威尔惊讶的看着那只蹼爪,觉得肚子有点凉。
低头看到一个巨大的血洞,哗啦啦地留着血。
面前不堪重负的木门被暴力拽开,巨大的影子笼罩在面前。
什么东西?
他有点疑惑,但脑袋已经转不动了,只听到一句“不要...碰我的...”
鲍威尔呆滞的摔到地上,终于看到了那个影子。
它湿漉漉地头发散在面前,嘴角咧开,像是恶魔从地狱中爬了出来,对企图觊觎自己东西的恶鬼亮出了獠牙。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那双森冷的竖瞳伴随着深深的恐惧永远镌刻进了鲍威尔的灵魂中。
晏越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封闭舱跑出来人鱼嫌弃地将手里的尸体丢向一边,缓缓蛇行到他身边在他颈侧闻嗅着,像在确认什么。
低垂的金色散在他脸侧,在它俯身的动作下缓慢抚过喉结。
痒意让他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问:“你怎么出来的。”
人鱼确认自己的猎物身上没有其他味道后,满意地在他耳边低语:“那个东西...关不住我的...你是...我的...”
那声音低沉,甚至带着一点卷舌音,好似法语的缱绻,用尾巴勾住了心尖。
晏越听到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反驳,一个脚步声迅速迫近让他不得不转移视线。
来的人看到这惊讶的一幕,恐惧地看着他,当即要大喊出声。
晏越眼神一凌,正准备灭口,突然远处飞来的子弹射穿了那个人的喉咙。
是莫里亚当斯。
他只是扫了一眼屋内两具尸体,马上将视线投向一旁。
“我听格雷西说你醒了,感觉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吗,船内的雾已经散了大半,但对于你的身体来说还是有些影响的。”
晏越摇了摇头,这个雾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可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同于其他吸入雾气会导致幻视幻听之人,他只是感觉有些碍眼。
他说:“我从底仓上来,只看到了特温拉斐尔,忒亚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赫瑞斯从这个人出现的那刻开始神色就冷了下来,它森冷地盯着这个眼神黏在晏越身上的人。
那个眼神让它很不爽。
在海底,任何想要觊觎它东西的生物都会被残忍地剖成一块一块。
它并不吃,只是欣赏这些生物死前的痛苦与懊悔并为之兴奋。
莫里刚上前一步想要开口,本来安安静静呆在旁边的人鱼突然死低声嘶鸣,那嘶鸣声布满了警告与驱逐的意味。
狠毒的目光生生逼停了他前进的脚步。
下一刻,人鱼竟将旁边的青年拦腰抱起向相反的方向迅速逃离,并且在临走前阴冷的扫了他们一眼。
粗壮有力的鱼尾和锋利尖锐的蹼爪让它在船舱中灵活的像丛林中的巨蟒,霍尔连开了三枪却连它的尾鳍尖都没打到。
“怎么办,那东西把教授带走了。”霍尔眼见着人鱼的身影迅速变小,连忙问。
莫里缓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向人鱼逃离的方向,示意霍尔停止攻击。
那似乎并不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的意思,反而更像是警告。
因为他靠近了晏越,导致它不爽的警告?
第24章 拴住我,或让我把他们撕……
为了在船舱中更灵活便利地爬行, 赫瑞斯从原来的横抱到后面把他抗在肩上飞檐走壁。
晏越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被扛着在船舱中高速移动,视野中的地板和墙壁在飞速向后消失。
他甚至几次都感觉自己快要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而在每一次出现即将摔下来的错觉时,腰窝上的蹼爪又牢牢地将他扣了回去。
人鱼的骨密度比人类高, 顶在腹部的肩胛骨硬的让他的意识反复在昏沉和清醒中交替,像在云端昏迷又被扯回现实。
疼痛和失重感让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固定自己, 但能抓到的只有赫瑞斯坚硬的后背和滑溜溜的鱼尾。
耳边的风像刀一样刮过脸颊, 他无力地任凭这只来自海底的野兽扛着自己蛇行,连挣扎都做不到。
直到视线不再天翻地覆,它终于将他放了下来。
但腿已经软到没办法再站直, 他只能扶着这个始作俑者维持自己的体面。
虽然心里已经极度抗拒,但奈何身边只有这一个能供他稳住重心的东西。
如果不是死死拽着它的手臂,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能跌坐在地上,毕竟全部的力量都用来克制自己不吐出去。
“你...你发什么疯?”
晏越连生气都没办法大声说, 嘴唇轻启发出几个支离破碎的气音。
他用力之大,连指腹都开始泛白。
可人鱼对此像是没什么感觉, 反而是面色不虞, 目光不断在他身上梭巡着。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让它很不爽, 甚至在刚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那个人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只是它的东西,怎么敢有其他生物觊觎。
即便是看着也不行, 这对它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挑衅。
它话里没什么好气, 眯起眼睛, 周遭的压迫感逐渐增强。
“我...不喜欢....那个人类....”
“还有那个...黑头发的...”
晏越感觉自己的世界此时天旋地转, 一只手狠狠摁在胃上, 听到耳边的话情绪更大。
就为了一个不喜欢,扛着他在忒亚里上蹿下跳。
他这摇摇欲坠的身体脆弱的已经经不住任何折腾了。
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很快这种愤怒变成了无可发泄的无奈。
他怎么能跟一只海底生物讨论这个呢。
它们没有人类的道德束缚,做事随心所欲, 一个看不顺眼便是厮杀。
跟野兽谈道德,实在可笑。
他定了定心神,抬起的眼淡漠疏离。
“在这里,不是你不喜欢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别说不喜欢,即便是恨你也得给我打碎牙吞进肚子里。”
一层薄汗沁在他的肌肤上,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也不像从前那样整齐,可偏偏眼神却是镇静的。
因为他有自信,让这只人鱼无法脱离自己的掌控。
赫瑞斯因脱离了成熟期,此时足有三米多长,鱼尾立在地板上身长也足有两米多。
晏越猛地拽着它脖子上的项圈,逼迫它俯下身子,达到平视甚至是仰视自己的地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因着这个动作迅速靠近,一股潮湿气息袭来,那双野兽的竖瞳骤然撞进视线中。
“你最好掂量清楚,离开这个地方我保证你不出一天就能在海底暴毙,即便不是彻底变成污染物,你脖子上这个玩意也会掐断你的脖子。”
“耗费我这么大的精力,在没达到我的要求完成我的任务之前,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晏越几乎跟它额头顶着额头,气息在一言一语之间喷洒在它的肌肤上。
那双蛇般的竖瞳清澈纯粹,当它不想时,便不会隐藏任何情绪。
此时那双瞳仁微微扩大,细小到人类的眼睛看不出来。
那是感兴趣的生反应。
它咧开嘴角,喉中发出嗬嗬的轻笑。
晏越听到这只人鱼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他们...在你身边...你要记得拿这个...”
话到一半,湿漉漉的蹼爪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拇指摩挲着他的腕骨。
温柔,但却又极度按捺着毁灭的欲望。
“拴住我...不然....”
“我...会...把他们...撕碎在...你面前...”
“然后...我会把你...一口一口...吃干净...”
赫瑞斯猩红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嘴角,望着他的目光缱绻又邪恶,充满着侵略性。
好像此时此刻它已经在撕咬他的肉身,吸食他的血液,品尝这种美味。
晏越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这只人鱼居然在自己面前如此挑衅他,潮湿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明明它的命就握在他的手上。
就在他清冽的眸子暗含愠怒时,船舱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他猝不及防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之中。
他这才发现赫瑞斯把他带到了一个封闭狭小的储物间,连窗都没有。
它那巨大的鱼尾甚至在这里需要蜷着,地板被鱼尾挤的满满当当。
在他没站稳趔趄时不可避免地踩到了湿滑的鱼尾上,一只有力的手臂拖着他的臀.部将他揽了起来。
虽然他此时是俯视着它的,可气势陡然灭了大半。
此时晏越也并不想跟它继续纠缠,与其在这个狭小的地方跟它争斗不如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况且这里的温度不知为什么会这么高,还有一股在封闭舱闻到的似有似无的异香。
他故意忽视面前浓稠的视线,推开赫瑞斯,从它的手臂上跳下来,因为燥热顺势扯了一下领口,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
就在他想要扭开门把手时,蹼爪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它三番四次的激怒他,已经让他薄怒,刚想发作却看到人鱼收起表情稍显认真,耳鳍微微抖动在听着什么。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才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是什么东西急促的打在船体上。
屋外的脚步声窸窸窣窣。
“教授呢?不在那边吗?”
“快点找到教授!”
“暴风雪来了!我们抵达了沉没海域,但是这里的风雪实在是太大了!”
“紧急避险,船舱在三分钟后高速下潜至五百米深位置,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防止人员伤亡!”
有人喊:“可是甲板上还有很多人啊!”
另一个声音说:“没时间了!这场暴风雪已经被污染了,再等下去我们都会没命,这是命令!”
晏越听到后眼神一凌,拽开门把手就要出去。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那一层,即便回不到研究室,那么找个就近的避难所也是足够的。
至于身后的额人鱼他自然是不担心。
它们活在深海之中,别说五百米深,它们可以在千米深的地方安然无恙。
可就在他刚踏出一步时,船体剧烈摇晃竟将他重重甩回了屋里。
后脊撞在一个坚硬的地方,地板上堆着的鱼尾顺势缠了上来,锁着他的胸膛。
那扇大开的门也在摇晃中被带了回来,在他的面前重重的合上了。
于此同时忒亚开始迅速下潜,脚下的地板开始呈四十五度角倾斜,他不可避免地要冲着门撞去。
托腰上鱼尾的福,他还没撞到门板上。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有种被捆绑束缚、甚至可以说被拿捏的感觉。
高速下潜的压强差让他开始难受,他紧闭着眼调整呼吸,此时也顾不上那条不安分的鱼尾,牢牢抓着它滑腻的鱼尾。
鳞片将他的掌心割出了细细小小的伤。
杂物噼里啪啦地砸在墙壁和木门上,还有一些撞到鱼尾上。
他并没有注意自己在人鱼的鱼尾和怀中,这些杂物并没有碰到他一个衣角。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在短暂的几分钟后,冰雹砸在船体的声音随着忒亚的下潜逐渐减轻,耳边那些杂物坠落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此时终于跌坐在地,腰腹上的鱼尾也不知道何时松了开来,宽大的尾鳍惬意的甩了一下。
兜里的联络器在此时滴滴答答响起。
“晏,能听到吗?”
莫里的声音不疾不徐响了两遍,在第三遍时,他余光看到金色的尾鳍不轻不重地甩了一下,木盒子瞬间被扎成了筛子。
里面的杂物也不免受到牵连。
他没搭它,接通了联络器回答了莫里。
“你没事就好,我们抵达了沉没海域,而且在雷达上找到了废弃基地的踪迹,大约一个周后会靠近。”
晏越干脆接受现实,坐在地上支着腿说:“嗯,基地不会长时间出现,别迷失路线了。”
莫里说:“但是晏,在此之前你需要面临审判解释,布拉德利的死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但不要担心,除了我,知情之人已经被我的人射杀了,我会保你,但这个审判还是需要进行的,知道吗?”
晏越因为刚刚缓过来,脸色不太好,摁着太阳穴说:“我知道,什么时候?”
在这场闹剧结束后,必然要进行清点人数。
布拉德利的死,鲍威尔,乃至特温拉斐尔,都需要一个解释。
即便莫里在忒亚此时是军衔最高的军官,也无法帮他跳脱这个流程。
毕竟特温拉斐尔就是在他研究室出事的,而赫瑞斯扛着他逃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被人看到。
“过几天。”
联络器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下来传出莫里暗含试探意味的声音。
“那只人鱼...跟你在一起吗?”
晏越想起里还有一个人鱼,扫了一眼那个不太老实的尾巴以及满地的狼藉,“嗯”了一声。
莫里沉默一秒,说:“保护好自己。”
说完,联络器陷入了沉寂。
等到眼前不再重影,晏越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拽开门。
目光扫向人鱼,语气清冷:“乖乖跟我回去,接下来几天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金尾人鱼扯起嘴角不置可否。
“我...当然不会走...”
晏越看到它那个视线,感觉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它在打着什么主意。
“你最好记住。”
它怎么会走呢?
这艘船正好省了它的事,那个地方就快到了。
等到了那里,他就再也跑不了了。
它要把这个人,仔仔细细地拆吃入腹,各种意义上。
接下来的几天内,忒亚上的人情绪都不高,不少人魂不守舍的过着。
毕竟他们其中不少人亲眼看到前几天还在一起谈笑的朋友瞬间被卷进无边无际的海里。
还有人甚至在迷雾过后看到同类厮杀,像野兽一样生吃人肉,那场面实在是让人恐慌。
更何况连舰长布拉德利少校都在此次灾变中遇难了,失踪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那些幸存的代表人员熬到了审判庭开庭的那天,等待来自帝国审判庭暂驻忒亚的审判员入场。
有人提前听到了风声,看到晏越入场时小声的跟身旁的人嘀咕着。
晏越刚坐下,审判就开始了,但他没什么心情听。
眼底的乌青证明着他昨晚并没有睡好。
这几天为了防止赫瑞斯逃离,他一直睡在观察室二层。
当初为了便于观察,在设计初时就把观察室的二层地板用钢化玻璃取代了,所以他脚底下就是培养皿水池。
不仅是水下的人鱼做了什么他能看到,连他做了什么人鱼也能看到。
所以这几天晚上赫瑞斯都在他身下的水域直勾勾地盯着他。
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出人鱼在他的身下时时刻刻观察着自己,只要他睁开眼就能跟那双蔚蓝的竖瞳对上视线。
他并不怕别人看着,如果放在从前这根本不会干扰到他。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抵达废弃基地,或是最近身体实在是消耗太大有些吃不消,只要他睡过去就会开始做梦。
梦是潮湿的、一望无际的漆黑。
四面八方的浪打来,将他包裹。
海浪冷的刺骨,可打到身上后肌肤却是灼热的,这种冰与火的交替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些浪像触手,又像是别的东西,从他的肌肤上一寸寸地抹过去,连发丝都不放过。
他迫切的想要从那个浪潮中挣扎出来,但挣扎只能换来更猛烈的压制。
它们迅速从他的身下攀升,捂住他的口鼻让他窒息。
他无数次从梦中憋醒,有些恍惚。
起来给自己倒杯水时,水下的人鱼仍跟在他不近不远的距离。
等他无视它回去躺下时就能看到那只蹼爪紧紧贴在玻璃上,似乎即将击破这坚硬的钢化玻璃。
即便他知道这个玻璃是整个研究室内最坚硬的玻璃,但就是有这总莫名的错觉。
它的身下是被黑暗笼罩,深不见底的阴影。
无论他何时入睡都会重新回归这场梦境中,越睡越困后面干脆起来检查数据。
就这样熬了几个晚上。
难得离开观察室,他又实在没睡好,撑着脑袋在思考这件事时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还是身边的人推了推他,他才醒过来过来。
抬眼看到审判庭的审判人员包括几个代表人员都在看着自己,被抓包睡觉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只是淡淡的看了审判长一眼示意再说一遍。
审判长脸色不太好,转念一想面前这位是个金贵的,前不久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连陛下都青眼有加。
而且他也是收到了某些提醒的,因此并没有发作。
况且晏越的面色实在是太差了,明显也是这场事故的受害者之一。
这么想着,审判长清了清嗓子重新复述:
“在清现场的时候,我们在你的研究室中找到了一些断肢,DNA对比结果表明这出自于特温拉斐尔准尉,但我们并没有找到拉斐尔中尉的下落,并且有人称在三层见到过你,关于这个问题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面色很差的亚裔青年说:“与我无关的事情我有什么补充的?”
此话一出,不止审判庭的人,下面坐着的人此起彼伏开始抽气。
太狂了,实在是太狂了。
没人敢在审判庭面前如此狂妄,晏越是第一个。
就在所有人准备看审判长会怎么处罚晏越时,审判长涨红了脸瞪大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古怪的说:“那你知道拉斐尔中尉的情况吗?”
“我从底舱回到研究室时,看到他在里面撬我存放资料的保险箱,声音挺大的,外面有个污染物就听到顺便过来给他吃了,就这样。”
他平静地叙说了这个让其他人听了以后并不平静的话。
“既然拉斐尔中尉没有逃离污染物的攻击,你又是怎么逃离的呢?”
青年不耐地皱起眉,“你们清现场的时候应该知道那个污染物是他的助手吧?他的助手被他推出去挡枪,死之前自然还存留着对他的愤怒,看到他当然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他的话刚说完,另一个审判庭的人就逼问过来。
“众所周知,你跟拉斐尔中尉的关系并不好,按你这么说他的助手也不会放过你,你为什么不救拉斐尔中尉呢,是不是因为对他有怨恨,所以不救他?又或者你是故意引诱污染物过来让它攻击拉斐尔中尉的。”
代表人员看到支着脑袋的亚裔青年眯起眼睛,周遭的气氛冷了下来。
“他自己说后悔把助手推出去,所以决定要把命还给对方。”
那人一脸不信,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这不可能,难道是你亲耳听到的吗?”
“那你就是亲眼看到的?”
晏越的话让他当场哽住,挂不下面子反问晏越是什么意思。
晏越问:“你亲眼见到我引导污染物过来攻击的?”
那人又被问住了,脸青一阵红一阵。
“既然你不是亲眼见到的最好把嘴闭上,话说出口前先掂量掂量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下场。残肢上有污染物撕咬过的痕迹,不是污染物做的还能是我做的?”
“还有,我复述这件事只是因为我看到了而已,并不代表着我有义务替人背锅。”
说到这里,他已经彻底不想跟面前这个蠢货继续交流,双手插兜站起来。
“不要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我的时间,否则...”
他冷冷地扫了那个审判员一眼,吓得那人一激灵。
“耽误了时间,说不定,下一个特温拉斐尔就是你。”
然后他毫不犹豫离开了会议室,甚至这里没人敢拦他。
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审判员大叫着:“晏越!你去哪里?审判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