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也被灌了不少的酒,幸好荔枝酒味甘甜度数不高,直到夜了散席时也才半醉,没有像之前几次一样醉睡过去。
就是反应有点呆。
雷栗叫他好几声才慢吞吞地应了,被雷栗拉着手就乖乖地跟他走。
雷栗就起了坏心思,捏着他的脸逗弄他,“我是谁?”
“……”
周毅看着他,脸先是红了,才慢吞吞地小声地说,“老婆。”
“嗯?”
雷栗没听过这种称呼,就问,“老婆是什么?你给我起的爱称?”
“不是。”
周毅摇了摇头,眼里亮晶晶的,“老婆就是丈夫的妻子,丈夫就是相公,老婆就是夫郎,我老婆就是你。”
“你就是老婆。”
雷栗挑了挑眉,笑盈盈的,平常夫郎都少见,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称呼,倒叫得怪腻人的。
“你再叫几声我听听。”
“老婆?”
“嗯。”
“老婆。”
“继续。”
“老婆!”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仿佛酝酿了好久要一气儿喊出来,把雷栗都吓了一小跳,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好玩又好笑。
“老婆是丈夫的妻子,那妻子的丈夫呢?有没有什么跟老婆相对的?”
“有。”
周毅被雷栗带笑的声音给迷住了,脸上耳根都红了,但神情积极,还有几分被鼓励了的神气兴奋。
“老公。”
“嗯?”
“你要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这样,这样才公平。”
“我该叫你什么?”
“老公。”
周毅一板一眼地回答,却见雷栗弯着眼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就倒在周毅怀里攀折着他的肩膀笑,笑得周毅越发脸热心跳,又不太理解。
“为什么笑?”
“因为相公太有趣了,有趣就笑。”
“不对。”
周毅慢吞吞地皱起眉头,很认真地纠正他,“不是相公,是老公,你要叫我老公才对。”
说着,他就有点委屈起来,魁梧壮硕的男人颇有点可怜,“你骗我叫了好多声老婆,都没有叫我一声老公。”
雷栗带笑促狭他,“这么想听?”
“嗯!”
见他重重点头十足期待,雷栗眼里的促狭更甚,贴在他耳边,低低笑着诱惑他道,“那你去洗澡,洗了澡,去床榻上我再叫给你听好不好?”
“好!”
周毅立刻点头,喜欢又兴奋,还朝雷栗伸出手,眼亮亮地等待,一副小孩子春游要手拉手的模样。
“这么会撒娇?”
雷栗笑着牵住他。
但到了房里,大桶里热水都备好了,要扒他衣服洗澡时倒是害臊了,紧紧护住衣裳裤子,活像什么贞洁烈夫。
脸上也红得很,深色的皮肤都瞧出来了,“你、你先出去,我要洗澡了。”
还出去。
你有什么我没见过的?
雷栗挑起眉,见他喝了酒直白不少,也没计较,“好,那我出去,你自己洗,要是想我了再叫我进来。”
“嗯。”
周毅乖乖点头。
但雷栗出去了没喝一口水的功夫,就听见屏风后面的声音,
“老婆?”
“怎么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有一点想老婆了。”
“嗯。”
那十分含蓄又认真的一声,惹得雷栗低低笑出来,也不管刚才答应他出去的事了,转回到屏风之后。
但周毅嘴上说着想,一见他又回来了就脸热耳臊,一溜下躲进了水里,只留一双眼睛在水面上惊赧地瞅他。
“不说想我?”
雷栗挑了挑眉,轻佻又促狭道,“怎的我进来了,又躲水里这么严实?难不成我是什么很坏的人么?”
“……不是。”
周毅慢吞吞地上浮了一点,嘴巴也出了水面才说,“我在洗澡,你在这里看着,我不好意思。”
“这就不好意思了?”
雷栗笑了一声,手指尖轻巧地解开自己的腰带,不紧不慢地朝他走去,“这样你不是要羞死了?”
“你、你要做什么?”
周毅一下臊慌了,偏偏换穿的衣服远远挂在衣架上,他又不好意思从水里出来,那会被雷栗看个精光。
“我要做什么不是很明显?”
“……是很明显。”
雷栗睨着周毅跑又跑不掉、躲又没处躲,只能眼睁睁地让他一脚踏进浴桶里来的样儿,就越发愉悦有兴致。
“刚刚你同我说……夫郎又叫丈夫什么来着?”
“……老公。”
周毅超小的一声。
“什么?”
“老公。”
“我怎么听不清?”
“老公。”
“是这两个字啊……”
雷栗状似恍然,笑眯眯地促狭他,一字一顿,“老、公?是要我这么叫你么?怎么又不说话了?”
说着,慢慢地贴近他,周毅一双长腿都被他逼得紧屈起来,人也被他两只胳膊横在怀里桶间,颇有些可怜巴巴的。
“……这不好。”
“哪里不好?”
雷栗笑眯眯地反问他,“你不是我的老公?老公和老婆一块洗,是不合法还是不合规矩呢?嗯?”
“……”
周毅说不出来,只是一双眼睛不敢瞧雷栗,有忍不住偷偷摸摸地瞧他,一对上他那双笑眼就愈发难为情。
“乖。”
雷栗看得心动,摸了摸他的脸,又捏又揉,登徒子围堵调戏良家妇男似的不正经,“乖乖听话,等我玩够了,就不为难你了。”
“……哪种玩?”
“自然是你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的那种玩。”
“……?”
见他脑子转得慢似乎没懂,雷栗贴到他的耳朵边,嘴唇亲吻一般轻轻开口道,“就是我霸王硬上弓,你叫救命,叫不要不要的那种玩啊。”
“……我不想玩。”
“你要是想玩了,那怎么叫救命?”
“……”
周毅抿唇闷红了脸。
后头周毅也没叫救命。
倒是雷栗话多,调笑得厉害,被恼羞成怒又自知嘴笨的周毅捂住嘴,恶狠狠地凶他,“不准说话!”
雷栗就呜呜咽咽的。
一派啜泣可怜样儿。
骗得周毅以为他凶狠了惹人哭了,心觉不对劲也松了手。
正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哄他不要生气,就见他转过身来,贴抱着他得逞狐狸似的狡黠笑道,
“老公这么快就累了?”
“……”
羞恼的周毅一个字都不想听他的了,捂住他的嘴直到夜深。
雷栗不出所料地起晚了。
也不急着起床,躺床上回温昨夜的滋味,听见门开了就抬眼瞧过去,见是已经穿戴整齐的周毅,笑又漾上了唇角眉梢。
“好相公,起这么早,昨夜都累着了不多睡会儿?”
“……”
一提起昨夜周毅就有点臊恼,瞪了没脸没皮的雷栗一眼,反而把雷栗瞪得笑出来。
“瞧你这凶巴巴的样儿,像是昨夜我没满足你似的,怎么说也给你来了好几回呢……”
“你还说!”
周毅连去捂住他的嘴,怕他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青天白日的……我也没凶你说不满意。”
雷栗挑了挑眉,得他松开手能说话了,却死不悔改。
“那就是满意喽?”
“……”
“不说话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雷栗促狭地追问,抬起手来让周毅扶他,顺势倒进他的怀里攀住他的颈项,低声笑道,
“你平日都克制,昨夜半醉不醉的力气一点没收,这要是还不满意……我的腰骨该酸成什么样了?”
“洗漱起床吧。”
周毅说不过他就转移话题,只是这转移的功夫还是那么生硬,动作也生硬,说完就拿过衣裳给雷栗套上。
“早饭都在锅里热过两回了,见你没起,爹娘都问了。”
“那你没说我在给你要第二胎?”
“什么第二胎……”
周毅又被他噎住了话头,赧着瞪他一眼,“这话也就你敢跟爹娘说,一点不害臊……这才生生姜多久,就是要也不能在这时候,起码得两年后。”
“两年后可太久了些。”
“不久,一眨眼就过去了。”
周毅刚穿越过来时也觉得两年时间久,但一眨眼都第四个年头了,不但有了互相喜欢的伴侣、一份可观的家业和几个知心的朋友,连孩子都九个月了。
要是早几年有人这样跟他说,他肯定以为是诈骗呢。
伏羊节刚过。
雷栗和周毅就从蒙络那儿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南江爆发了蝗灾。
几乎是一夕之间,铺天盖地的蝗虫就席卷了村野,扑簌簌赤黄黄一片,所过之处是寸草不留片叶不剩。
去年遭了洪涝的百姓刚回村里今年又成了灾民,半死不活的庄稼化为乌有,只能被迫迁徙去往别的地方讨生。
与南江临近的只有西岭、东原、松墉三个府城。
今年天公不作美。
大佑朝境内大多炎热干滞,东原地内多是平原,河流比南江还少,当地百姓也遭了不轻的旱灾,松墉地界又是崇山峻岭多,十万嶙峋越走越难走。
西岭虽然也多山,但实在富饶又是盛产鱼米,还是南江多条江河的发源地,虽然天热时旱但不至于枯水没粮,只是会影响一些收成。
南江也有难民知这些理儿。
带头的循着河流逆向往西岭方向跑,其他如无头苍蝇没主心的就跟着,越近西岭越越能看见水和青色,就更埋头往这边苦走。
“听说西岭与南江最近的村镇已经有了灾民,初时数量少还好,只要有力气有心,镇上县里总能找到些活填饱肚子,不行也能挖野菜吃。”
“但后头灾民多了也是灾,廉价的灾民是顶好的劳力,一多就压低了当地的市价,破坏了当地的生计平衡,惹得当地人都对灾民排斥不喜。”
蒙络心知两方都有难处,偏颇谁都不好,只能叹息世道艰难,“且也不是每个灾民都能找到活儿,县城街市都是乞讨要卖身的,但就是牲口也用不了那么多,何况还是人。”
“他们又拖家带口的,大人饿几顿成小孩子也不行啊,行窃抢劫之事也就多了起来,把县府大牢都关不下了。”
“有些灾民就做了山匪强盗,大多数继续往西岭这边走,我们清米县离南江不算太远,估计不日就会有灾民到了。”
说着好像是一夜巨变,但实际上旱灾蝗灾已经发生好些日子了。
大佑朝交通不便利消息流通也慢,港口有船运,算是清米县消息最通达的地方了。
但是雷栗和周毅不在港口开店了,村里春耕学堂、县城生意、家里孩子,都够忙的,张大强和牛大树牛二树顾着家里,也早不去港口搬货了。
蒙络虽然家里消息迅速,但他这几个月为了梅与清愁得都瘦了好几斤,也太不敢知会家里,生怕爹娘又催婚催生。
还是伏羊宴上周毅说起,他才捡起这事,写信去问了他大哥才知道南江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而且今年不光我们天热,东原边上的游牧部落也遭了旱,他们原本就不太能种植粮食,基本靠放牧牛羊马群,用肉奶跟东原人做生意得粮食日用。”
蒙络说,“而今东原自己粮食都紧俏起来,就更分不出跟游牧部落交易的了,加上东原和他们本就有些龌龊,这一下就紧张起来,可能要发战事了。”
“战事?”
雷栗吸了口气,连问,“东原和那些游牧部落还有什么旧年私仇?竟然还会打起来?”
“东原边上也有放牧的人家,便常为争抢草原和牲畜打起来,这边说他们占了让我们的草地放羊,那边说我们偷了他们的马。”
蒙络也头疼,“到底谁占了谁便宜,这怎么说得清?何况有时本就是那些蛮子为了随口胡说的由头,为了占个理,理直气壮地抢劫。”
“东原也是边防最严重的,县城府城犯事的人发配到边疆,半数都是去东原边上。”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雷栗也叹了口气。
“确是。”
周毅面色凝重地点头,又问蒙络,“那南江旱灾和蝗灾的情况如何?若是说蝗灾发得突然也难应对,旱灾却不是一两日就能成的,当地官员不该没有作为。”
“去年才整治了一批在洪涝中发国难财的贪官污吏,现下应该是紧着办事建功的时候吧?”
“按理说是这样。”
蒙络说着也有些义愤填膺,“偏生就是去年整治得太厉害,有点干系的不是降职就是革职,把那些小官惊得太厉害,事发了就想着先压下,压着压着,这灾情便越发重了。”
“自然是有。”
蒙络思及他哥的信加上自己打听的,忍不住摇头叹息,“大多数地方官也用了些法子遏制灾情,不为功劳也为苦劳,解决不了朝廷顶多按一个办事不力。”
“但旱灾是天灾,去年又遭了涝,当地百废俱兴,这大旱一来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平和年份卖儿卖女好歹子女爹娘有一边能活,可这年头,地主财豪都自顾不暇,哪有这多余力去添仆加丁?”
“填不饱肚子,不少地方饿殍遍野,甚至……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
易子而食……
周毅心头忽地一沉。
“朝廷那边就没有一点动作?”
雷栗蹙眉横目,带了些声讨,“五皇子去年整治洪涝不是很有功绩么?皇帝就没有派他去救旱?”
“去了。”
蒙络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只是情况……不容乐观。”
“朝里普遍受旱,南江是最严重的,东原也不遑多让,只是没有起蝗灾,但游牧部落异心又起,少不得加派驻兵运送粮草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周毅已然晓得他未尽之言,“松墉本就山多又受灾,穷山恶水刁民,本就山匪盛行之地少不了起争端。”
“西岭受灾较轻,又是粮食大府,如果派粮过去,必定先从西岭调,那是先调南江还是东原?先救灾民还是先安军心?松墉的山匪下来劫粮怎么办?先运了粮草给东原最后没打成呢?”
“五皇子再有智谋手段也只有一个人,朝廷里虽然不乏人才,但是这几样都是烫手山芋,办得好升官发财,办不好子女家族都恐受牵连。”
周毅没说的是
朝里不只有五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不一定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成王或败寇,他们背后支持的人也不会轻易让其他家得功劳。
大皇子虽然死了,但他的外家也可以搅局啊,说不定私下里已经重新站队了。
历史书和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九子夺嫡,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怎么这么多事?”
雷栗听得一个头都两个大了,“不管打不打仗,现在不还是没打么?那定然是先救治灾民治理蝗旱啊!”
蒙络幽幽地看着他,“问题是怎么救,江河的水都旱了,蝗虫飞得比人还快,抓不到几只它们就跑了。”
雷栗扭头看向周毅,一脸“你不是看过很多书很懂吗你快想办法”的表情。
“……我想想。”
周毅搜刮看过的杂书科普视频,但他看的大多是菜谱和美食视频,还有一些历史传记和诗词集,虫灾治理是了解有一点,但都是现代适用的方法。
“蚂蚱不是能吃吗?”
雷栗忽然想到,“用网子抓蝗虫,再烤了吃了,多少也是个肉吧?”
“不行。”
周毅摇了摇头,“如果是绿色的蝗虫倒是可以吃,但形成蝗灾的蝗虫是黄色的,是有毒的。”
“只要有三只以上的蝗虫聚在一起,他们就会释放一种有毒的信息素吸引其他蝗虫加入,所以蝗灾形成才会这么迅速,打人措手不及。”
“那用鸭子吃?”
雷栗话一出口就自己否决了,“也没有这么多鸭子,蝗虫还会飞,吃也吃不过来。”
一时之间气氛沉默。
虽然不是他们受灾遭蝗,但怎么说都是一条条鲜活的命,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兔死都狐悲,他们心里自然沉甸甸的。
蒙络没有吃午饭就走了。
这事压心上,他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只是说如有需要粮食金银的,他蒙家会第一个捐助。
周毅还在为怎么治理蝗灾而苦恼。
这要是现代就好办了。
首先,就是生物防治,用蝗虫信息素类似物吸引蝗虫而灭杀,或者通过保护和利用蝗虫的天敌,如鸟类、蛙类、蜘蛛等,控制蝗虫的数量。
同时,还可以通过人工繁殖和释放天敌昆虫,进一步增加天敌的数量,从而更有效地控制蝗虫。
这对于现代技术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以祖国母亲的国力也洒洒水,但在大佑朝就非常难。
只有保护蝗虫的天敌鸟类算比较有效的方法,但不实用于蝗灾爆发之时,因为黄蝗虫难吃得连鸟都不吃,硬吃还有可能被毒死。
用鸭子吃蝗虫的幼虫倒是可以,釜底抽薪,从根源解决,对大佑朝来说调鸭子也不算难。
现代的化学方法就更简单了,可以使用化学药剂来防治蝗虫,比如有机磷农药、菊酯类农药。
还有农业防治。
这是一种通过改变农田环境来控制蝗虫的方法。
通过调整作物布局、加强田间管理、提高农田的抗灾能力等措施,来减少蝗虫的繁殖和扩散。但这很需要技术和水准,弄不好,蝗虫没死农作物先死了。
但是也可以通过种植一些具有驱蝗作用的植物,如香蒲、苦楝等,来进一步减少蝗虫的数量。
这在蝗灾形成之前有用,可以作为预防方法,但是对已经形成的蝗灾不行,这些声势浩大已经疯魔的蝗虫连石头都恨不得吃了,哪会在意味道难闻的植物。
物理方法也可以防治蝗灾。
如灯光诱杀、色板诱杀等,来减少蝗虫的数量。同时,还可以通过人工捕捉和机械除草等措施,来进一步减少蝗虫的数量。
灯光诱杀?
周毅忽从床上惊坐起,把已经熟睡的雷栗都惊醒了,迷迷糊糊地抱住他的腰,“……怎么醒了?做噩梦了?”
“我想到怎么治理蝗灾了!”
“怎么治……”
“利用灯光诱杀!”
周毅喜出望外滔滔不绝,“大多数昆虫具有趋光性,蝗虫也不例外,只要在蝗虫密集的地区分路设灯,利用蝗虫的趋光习性,就能把大批蝗虫吸引来。”
“而蝗虫不止怕天敌,也怕火,火是不惧怕它的毒素的,等蝗虫被吸引到一定量就用火烧,火烧后的蝗虫尸体直接就地挖坑掩埋。”
听着他的话,雷栗也清醒了几分,先是一喜接着蹙眉道,“但是用火把烧蝗虫的时候,蝗虫有翅膀能飞遁,烧的不就少了?”
“我再想想。”
周毅只觉得脑子转得再没有这么迅速,不消片刻他就有了方法,“先挖沟壕放入干草干柴,在沟壕四壁涂倒上油,天黑后用灯光吸引蝗虫来,等蝗虫一到就用火箭射到沟里,火舌一起,肯定能大规模地灭杀蝗虫。”
“就是需要用到油,油比较贵,而且点灯火不小心就会造成事故。”
“但感觉很有用!”
雷栗一想到那噼里啪啦的场景,就觉得神清气爽,“沟壕里黑压压的蝗虫,火一烧起来就全死掉,烧完了用土一埋,都不用另外挖坑。”
周毅想了想也觉得可以,让点灯的人时小心一点就好了。
“那明天我告诉蒙络,让他写信给他爹,他爹肯定有路子给朝廷的官员。”
周毅不止把治理蝗灾的方法写了,还把预防的也写了。
虽说火烧填埋发很有成效,但毕竟蝗虫繁殖能力惊人,稍有不慎,第二年就会卷土重来,就算此次全部清理,也无法避免再次遭受蝗灾的可能。
所以预防是很有必要的,就像现代不会把防和治分开,称为防治,又防又治。
蒙络的动作也很快。
得了周毅的好法子喜不自胜,就立马让人送信出去,加钱加急,五天就跑瘫了十五匹好马,终于送到了蒙家。
蒙家和中川府城的知府有关联,中川知府和谁有关联就不知道了,总之最后这法子送到了四皇子的手上。
四皇子的生母是皇后,外公是当朝宰相,权势正盛。
虽则去年洪涝灾害,四皇子几乎是围屠了一城的人,但到底是皇子,是皇帝皇后的亲骨肉,被训斥几句象征性地关一段时间,暂时丢失了皇帝爹的信任罢了。
但这一次要是蝗灾治理得当,四皇子足以将功补过,后头再运作一二,又能和五皇子形成鼎立角逐。
“但皇帝也不能完全相信四皇子,让三皇子作为钦差大臣,四皇子做副,令一众官员去治理蝗灾。”
蒙络也有点不明白,猜测说,“这三皇子除了貌美,才能一点不显,这次突然出了头,可能是他一向忠谦老实,皇帝陛下觉得他不会闹什么幺蛾子,才让他看着点四皇子?”
“好在蝗灾是有人来治理了。五皇子从南江调去了东原边关,又派了大将军和精兵运送粮草,想来松墉的山匪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好。”
雷栗点点头,又笑蒙络道,“这次消息怎么这么快?半个多月就有信儿了。”
“这不是上回你们让我看着点南江的旱情,我给忘了,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南江百姓就受了这么多苦。”
蒙络自责叹气道,“我就想,要是我多盯紧点,会不会周毅就早想出治蝗灾的法子,南江也能早几天得到救援。”
从京都城到南江有一千多公里。
就算日夜兼程不吃不休,又连换精力充沛的好马,单人轻装上路也要跑10天,若是加上吃喝休息和天气路况,保守估计也要近半个月。
三皇子这队伍必不可能人少,人多就事杂,行程快也要两旬时间,铺天盖地的蝗虫都能吃小半个南江了。
更何况蒙络的消息是靠他家里的关系,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他收到消息时,三皇子一行才刚出发。
所以文书是先人出发的。
八百里加急。
一路从北京都飞到西岭调动粮草,一路飞往南江各地县衙官府,让他们落实好周毅防治蝗灾的法子,等到三皇子一行赶到,必定要做出成效来。
而比调令文书先到清米县的,是南江的大批灾民。
“我们三里河从山里流出来,一直流到南江那边去,南江的难民就循着河上了来,到了五里河村。”
村长脸色微苦道,“伊始也不晓得来的难民那么多,五里河村人见他们可怜,就帮了一把给点饭食给点事儿干,不至于让他们死了去。”
“有一户穷人家有个老哥儿嫁不出去,还挑了个相貌不错的年轻汉子入赘,前两天才成亲落了户籍。”
“没成想,没成想那难民这么多!”
雷栗闻言微蹙眉,“他们跑进我们村里闹事了?还是坏了辣椒?”
村长今儿早早就坐了牛车上来,到宅子里没见到雷栗和周毅,又到酒楼里找才喝了口茶水,就忍不住说起那些难民,想来不只是看他们可怜想帮一把。
“是哩!”
村长连连点头,“一个没经意就让他们跑进了辣椒园里,不晓得那辣椒是个什么,见是红的又多都抢着吃,竟有个被辣死的!”
“咱这几个村种了辣椒这宝贝疙瘩,每天夜里都有人巡着,五里河村的人就是晚上去巡时忽然就见有人鬼祟偷东西,跑过去一瞅死了个人!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五里河村的人见他们偷东西,都不待见他们,将他们赶跑了这要是不赶出了什么事儿赖上咱可怎么办?”
“再说也没那么多米粮给他们吃,大家伙日子才好过没两年,要是没你俩和孟少爷,连我们村里都有吃不起饭的。”
“我都晓得。”
雷栗在村里土生土长大的,以前日子过得也不好,爹的身子不好要吃补药养着,幸而他可以去山里采,自家炮制来熬,不然他家早被拖死了。
村里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三个花的就更多了。特别是地少的人家卖了新米钱也不够,还去地里捡人家不要的稻穗,去年的旧米也不舍得买吃,而是买前几年的米添野菜吃。
当年的新鲜红薯可比好几年前的旧米贵哩,他们才不舍得自家吃了。
也没钱买盐。
去山里找盐肤木的果实当盐用,那果实小小的但很咸,不过三里河山上长得也不多,需费好些力气去找。
“没人敢留那些人,他们一路挖野菜,山底下山边的野菜都被抢着挖完了,河里的鱼也被拦了吃,村人都争不过,这都没什么,不霍霍辣椒和庄稼就好。”
村长说到这就忽地气忿,“昨夜儿竟见他们摸到我们田里偷稻谷!那些稻谷才长,壳子都没开始黄就被他们糟蹋了!幸而巡的人牵了狗不然真被他们跑了!”
“后头如何了?”
“自然是抓了捆了!”
村长愤愤说完,又叹了声气儿,“虽说偷稻谷着实可恶,那也是他们家里遭了天灾,都是土里刨食吃天饭的,村里也不愿见官判刑这么绝。”
“我来就是想问问,栗哥儿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逃难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们没有田地,没有屋子,也找不到活儿赚银子,野菜草根迟早会被他们吃完,把他们赶进山兴许能活,可这露天席地又是旱年也不好受。
深山里又有野猪老虎。
即使大胆如雷栗也只是在外围挖挖草药采些山货,到周毅来了才敢拿刀去宰野猪,也用了不少技巧而不是硬莽。
在山里久了找不到吃食穿用,又见山下村里过得好,保不齐就成了山匪土匪,打着“劫富济民”的幌子抢劫了。
而且救急不救穷。
搭棚子施粥接济短时间可以,长了就不行了,先不说没那么多银子,雷栗也不是蒙络那种烂好人,就说那些难民被接济出来懒心赖上雷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