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头猪。
分了三只出来做成腊肉腊肠,这些腊肉腊肠分了些出来,并一只整猪送去了外阿公家,剩下两只整猪是留着自家慢慢吃的,去县城时割了一扇带过去。
还有被霜打过的甜甜的大白萝卜,外阿婆新做好送过来的酸芋苗,和两背篓大芋头和脚板薯。
这脚板薯也是四里河村爱种的,根茎块甜甜绵绵的,煮甜汤、咸汤都好吃,在周毅的老家叫做大薯。
除了这些,雷大山和柳叶儿,还有两只狗子当然也要跟去县城。
家里的鸡牛还有地就托人暂时照顾了。
年味一天比一天重。
大年三十的早上,雷栗和周毅给家里的大门贴了红对联,上联是“金银铜矿开门来”,下联是“衣食住行都不赖”,横批“出入平安”。
柳叶儿贴了自己剪的窗花,雷大山也挂上了自己做的花灯。
今年周毅没有再尝试做花灯,他的破烂手艺还不够雷栗笑的,不过他给雷栗送了礼物,一只玉簪子,还亲手给雷栗挽了头发簪上去。
雷栗一家人吃了团圆年饭,也去逛街消食。
县城的街道热闹非凡。
五光十色的花灯目不暇接,栩栩如生的表演百花齐放,有表演杂耍魔术的,唱皮影戏的,表演口技猫追老鼠的,还有说书的、唱曲儿的。
人们穿着鲜艳的新衣,三五成群,大人带小孩子,相公带夫郎或娘子,哪里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雷栗第一次逛县城的年夜,难得露出一些小孩子的好奇和欣喜,也不吝啬银子了,拉着周毅和爹娘四处逛吃逛吃,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买。
走走停停。
雷栗两袖清风轻松写意,周毅大包小包像极保镖。
雷大山也给柳叶儿买了一只玉簪,但他不会挽头发,就小心地簪在柳叶儿的发髻上。
走着走着就到了河边。
这世界河边已经有了很多人,应该都是看烟花的,河上零零碎碎地有了一点烟花,不知道是谁放的。
河上的船有很多,不是运货的大船而是小舟之类,点缀着花灯和花,供人上去游玩。
一朵绚烂在夜空中炸开,昙花一现的美丽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
紧接着,更多摇曳着尾雾的白鱼蹿上夜空,像逆游跳跃瀑布的鱼群,但白鱼纤细,没看清就绽缀成了绚烂。
“咻咻!”
“啪啪啪!”
数十朵盛大的绚烂,爆发出闪耀的火花,绽放出光怪陆离层层叠叠的色彩,一朵接一朵的烟花绽放又坠落,在夜色中挥出了浓墨重彩的画卷。
两岸上的人们都发出了赞美的惊叹,小孩子高兴得跳起来,被自家大人抱起来还觉得不够高,招摇着手想去抓。
雷栗一家人坐在缀着花灯的船舟上,都抬头看这一盛景。
雷栗目不转睛。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烟花,但是第一次看这么多的烟花同时绽放,像春天山里的花一样,万紫千红,争奇斗艳。
但光彩的斑斓交错给这些花朵增添了难以形容的魅力,让它们比真实的花朵更加炫彩夺目。
雷栗觉得那些烟花在绽放时的那一声“咻”“啪”“砰”,就像烟花在说话,它们在说
“我来啦!”
“我开啦!”
“被我美呆了吧!”
感觉很有趣。
雷栗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周毅盯着雷栗瞧。
他对烟花没什么感觉,烟花好看是好看,但他在现代时,每年过年都能看见,特别是他老家,放烟花跟打仗一样,一到新年的零点就开始进攻。
家家户户都攻,烟花开得目不暇接,炸得夜空都亮了,还噼里啪啦响一整夜,主打的不放完谁也别想睡觉。
清米县的烟花没有他老家的大,也没有老家的多。
但此时。
交错的光影照亮了雷栗的脸庞,绚烂的烟花倒映在他的眼里,但他眼里唇角的盈盈笑意,比烟花更绚丽动人。
周毅忽然想起那个夏夜。
凉爽的徐徐夜风,灿烂的星河,飞舞的流萤,火堆里火花噼啪作响,红薯在烧红的炭火中炙烤出香甜的气息。
雷栗也是这样坐在他的旁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噙着笑,说他小时候抓萤火虫当灯笼放在床头睡觉的事。
“看我干什么?”
雷栗早就发现了周毅的视线,但见他盯了这么久,才挑了挑眉开口,嗓音里笑吟吟的,带着促狭。
“没什么……”
周毅被抓包了也有点耳赧,但他依然盯着雷栗瞧,说,“就是觉得你比烟花好看。”
雷栗听了就笑起来。
然后贴过去,勾住周毅的颈项,稳稳地亲上他的嘴唇,舌头如蛇探入,交换了一个短促而深入的吻。
周毅耳热又有些局促。
虽然雷大山和柳叶儿都默契地抬头看烟花,但他们显然发现了雷栗的动作,脸上的笑都带着不好意思和揶揄。
不用说,就知道他们在想:“年轻人就是黏糊啊……”
划船的老伯也乐呵呵地抬头看烟花,一副“我老头子什么都没看到,你们该干嘛干嘛”的样子。
雷栗还笑眯眯的,睨着他轻佻道,“都多少回了,亲个嘴还害臊啊?”
“……”
周毅耳根更热了。
清米县放烟花的人家果然多。
雷栗一行人逛累了回到家,也能听见县城里不知道从哪里炸开的烟花声响,咻咻咻,啪啪啪,砰砰砰。
还有小孩子的笑闹声,鞭炮声,喝彩声,吆喝声。
声声入耳。
周毅却觉得没有自己的心跳吵闹。
他正被雷栗按在墙上亲,潮湿黏腻的吻比平时多了几分急促,呼吸声在他耳边放大,跟鼓噪的心跳混在一起。
雷栗只觉得现在比往常更想亲他。
想缠住他的唇舌,吻咬他的颈项,看他的耳根发热变红,看他表情局促又带着纵容,声音克制又难掩情动。
“呼……”
亲得太过火了。
自己也头晕目眩的。
雷栗微微喘息,缓了下几次的心跳,摸着周毅的脸笑,“我们住主屋,爹娘在侧屋,外头声音又吵又大,我们闹大声点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明天我们不回村了,后头再回,明儿就不用早起了。”
“好……”
周毅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热吻里。
…………
周毅隐约记得。
大年三十的晚上是要守岁,一整夜都不能睡的,那他和雷栗这样……也没睡,也算是守岁吧?
烛火摇曳。
第二天才有人掐熄了灯芯,再一明一灭,就到了正月初二,雷栗一家人要坐马车回村里了。
这马车是雷栗新买的。
最贵的就是那匹高头大马,花了雷栗五十两银子,但贵也有贵的好,这匹马不但长得好看威风凛凛的,跑得快力气也足,拉一辆马车加四个人稳稳的。
就是雷栗不太会赶马车,所以又请了一个马车夫。
过年时候马车夫也比平常贵一些。
高头大马到了村里,一路上都有人围观,还有想上手摸摸这匹大马的,幸好马儿性格比较温和,被摸多了也不生气。
村里人也跟雷栗他们热情地打招呼,还有送东西的,把糖、酒、糕点、家里中的萝卜青菜塞到马车上。
雷栗他们推不了,就只能都带回家了。
家的院子里也放满了年礼,都是村里人给他们送的,去年送了腊肠的那户人家今年送的也是两串腊肠。
雷栗和周毅收拾了一下,分门别类,又去看了看廊下自家晾晒的腊肠腊肉,没有坏,再过段时间就能吃了。
腊月二十六的时候给外阿公家送了一只整猪和腊味,雷栗一行这次就没有准备肉,多拿了糕点和酒糖,还有县城里,船队带回来新花样的布。
比去年的探亲年礼还重。
花儿姐见到表阿叔和表婶婶很高兴,拉着雷栗和周毅手,兴冲冲地要他们讲在县城里做生意的好玩的事。
“一家川菜馆”的生意做得很大,加上一整个三里河村都种了辣椒,根本瞒不住,雷栗和周毅也没想瞒。
村长平时严令泄露关于辣椒的事项,这也是关于生意机密的,比如辣椒酱配方和辣椒种子的管制。
一年到头忙活了这么久,赚了大钱,“一家川菜馆”又这么风光,正是过年走亲戚时,三里河村的人嘴再紧也难免有些得意,想炫耀炫耀,所以知道雷栗就是“一家川菜馆”大掌柜的人就更多了。
外阿公家知道雷栗带村里人赚了大钱,没有因为不带他们就心怀怨怼,反而很为雷栗他们高兴。
“以前我就说咱栗哥儿头脑聪明,是个有本事的,要是哥儿能念书考举,咱栗哥儿肯定是个举人老爷!”
“说不定能到京都考进士呢!”
“知县老爷就是进士,咱栗哥儿考了进士以后也是个官老爷了!”
“官老爷赚的银子哪有做生意多,我看栗哥儿还是做生意好,买大院子,再买个几百亩地,以后不做生意了还能当地主老爷。”
“再跟周毅生几个娃娃,这日子可美了!”
外阿公人本来挺严肃正经的,但心里高兴又喝了酒,也和舅舅跟柳七树一块打趣雷栗,外阿婆也凑热闹。
花儿姐也插嘴胡闹,要表阿叔和标婶婶生可爱的小妹妹,她给小妹妹扎辫子,带小妹妹掏鸟蛋抓泥鳅玩。
但被阻止了。
“你可别带坏妹妹,小妹妹穿得漂漂亮亮,被你带去抓泥鳅裙子不脏了?小妹妹才不喜欢炸牛粪的阿姐。”
花儿姐就生气了,扭头问小柳木,“阿弟你说,小妹妹会不会喜欢阿姐?”
“嗯……”
小柳木想了想,慢吞吞地摇头,“阿姐,炸牛粪真的不好……”
花儿姐气呼呼的。
大人们都笑起来。
但话到这头,几个长辈也聊起了孩子,不知道雷栗和周毅以后几个娃娃,娃娃以后叫个什么名字,要是做生意忙就带来外阿公家里养,他们帮着带孩子。
周毅被闹了一个大红脸,连说去透气跑到了院子里。
几个长辈哈哈大笑。
雷栗也哈哈大笑,心想周毅真不禁逗,这两句话还没他晚上在床铺上说的十分之一荤呢,就跑没影了。
长辈们实在热情。
被拉回来的周毅又不出所料地喝醉了,醉在了马车上。
临别时,外阿公他们又送了许多东西,都是家里自制的酸芋苗、小咸菜,稻田鸭也没有全卖掉,特意留了两只最肥美的给雷栗家。
外阿婆还拉着雷栗嘱咐。
“做了大生意,也要事事仔细些,手底下的人见你年纪轻又是哥儿,说不准就起了歪心思骗你哩。”
“还有周毅,你性子比较直又爆,不要总欺负他,也不要只顾着赚银子,赚再多银子都不如把家里日子过好了。”
“我晓得的。”
雷栗点点头。
外阿婆又拉着柳叶儿说了会儿话,说得柳叶儿只笑,“说得要远走一样,娘要是想见我和大山,给我们稍个信儿,现今有了马车,过来也方便了。”
“成成,我晓得了。”
外阿婆也笑了笑。
柳叶儿把一个钱袋塞进了她的怀里,笑着说,“这是栗哥儿和周毅孝敬娘和爹的,等开春了,有的爹娘忙了。”
“庄稼人哪一年有不忙的,能帮上栗哥儿就成。”
外阿婆和外阿公都笑了笑,和舅舅柳七树他们站在家门口看马车慢慢走远,看着春天慢慢到来。
县城里的曹大夫刚诊出来的。
周毅都惊蒙住了,好半晌回过神来,盯着雷栗分明扁平紧实的腹部,还是有种做梦般的恍惚感。
这就有了?
真的有了?
雷栗和他的孩子?
八个月后就会出生的,小小软软的,会叫爹爹阿爹的孩子?
天哪……
周毅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问,“曹大夫,雷栗,我夫郎真是有了?有没有可能把错脉了?”
“他也没有害喜孕吐的症状,这两天吃的也有点多,有没有可能……是食滞?消消食就好了?”
曹大夫闻言一瞪眼,没好气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我把脉都把了四十几年了,喜脉和食滞我还分不出来?”
“对不起。”
周毅非常诚恳地道歉,“我不是怀疑您的医术,我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一点症状都没有……”
虽然雷栗一直促狭要生个孩子,周毅也见过朱珠儿和其他哥儿怀孕,但他总有种看电视剧看戏剧的感觉。
虽然惊奇,但能理解。
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又……又有点怪怪的。
没有孕吐恶心,没有食欲不振,也没有情绪多变、乱发脾气,怎么就是有孩子了呢?
还是雷栗有孩子。
周毅偷瞄了一眼雷栗那张俊郎分明的脸,属于男性的宽肩和大长腿,又想起他杀猪宰蛇的冷静利索。
他想象不出来雷栗支个圆滚滚的大肚子是什么样子,也想象不出来雷栗哼着小曲儿,耐心地哄孩子睡觉的样子。
太有父性光辉了。
雷栗跟人夫这么温柔的词就沾不上边,跟人父更不相关了,他就没有一点像“阿爹”的特性。
“怎么了?”
雷栗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挑了挑眉,促狭笑道,“知道要当爹了,高兴坏了?都是第三次当爹了,还这么没经验?”
“第三次?”
曹大夫面露震惊,摸了摸雷栗的脉,又端详他的面相,嘴里喃喃奇了怪了,把周毅弄得都紧张起来。
“怎么了曹大夫?”
周毅紧紧盯着曹大夫的脸色,见他又仔细地把了一次脉,稀疏的眉毛拧了起来,更是心惊胆战。
俗话说的好,不怕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要是诊到一半翻医书,不是新病就是难药医。
“是出什么问题了?”
周毅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道,“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们、我们保大,大人要紧,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行。”
曹大夫又瞪他一眼,连呸呸呸三下,道,“别说这种晦气的,什么保大保小,你夫郎和娃娃好着呢。”
周毅顿时松了口气,问,“那怎么把这么久的脉,还说奇怪?曹大夫,是哪里怪?”
雷栗也好奇。
他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毛病啊,没痛也不痒的,就是这两天吃多了,有点胃胀。
路过曹大夫的药铺,想着进来拿点消食山楂片,没想到曹大夫一眼看出他面色有异,一把脉,哎,喜脉!
“脉象有点怪。”
曹大夫百思不得其解,“栗哥儿,你第三次怀了?我怎么摸着脉不对啊,你应该是第一次有喜啊。”
这话一出,雷栗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周毅顿时尴尬地给曹大夫解释。
雷栗说的当爹前两次都是干阿爹。
第一次是朱珠儿生孩子,雷栗认了小朱硕当干儿子,周毅当然也是干阿爹了。
第二次就是雷栗认了苗夫郎家的小宝,他还故意逗了逗周毅,害周毅生气了,跟他冷战了整整一个下午。
不要小看这一个下午,这对周毅来说已经很长了。
“……”
曹大夫闻言有点无语,顿了顿才道,“在大夫跟前不要说玩笑,闹误会事小,开错方子了事大。”
“是是是。”
周毅连忙虚心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耳根有点热了,也有点忸怩不好意思,“曹大夫,我听说……我听说怀孕前三个月是不能行房的?”
“最好不要。”
曹大夫说,“头三个月胎儿不稳,行房容易滑胎小产,你们要是真想,等胎儿稳定了,再小心仔细些也成。”
“但要克制,不要贪图一时的欢快,等孩子出生,也把身子养好再行房。”
“我知道了。”
周毅耳根更热了,犹豫道,“但我们不知道有了,这两个月……有点频繁,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吗?”
何止是频繁。
从过年到现在跟上班打卡一样,一天没漏,月月全勤,业绩还满额超标,把周毅的余粮都榨没了。
“……”
曹大夫见多识广都有些噎了噎,眼里都是“你俩咋这么能造”,才说,“脉象显示胎儿发育健壮,没什么问题,但不要再行房了。”
周毅连连点头。
雷栗也应了声知道了,面色难得这么正经。
曹大夫见他们都听进入了,又嘱咐了几句,“吃食按着平常的来就成,不要想着为孩子好就猛吃,山楂片之类开化的也不要吃多,胎儿过大不好生。”
想了想,又忍不住道,“虽然三个月后可以行房,但你俩还是要克制点,适量,适量几次就成了,不要贪欢。”
“周毅,你是当相公的,顾着点你夫郎。”别让他乱来啊。
“……是。”
周毅有些忧虑。
他也想适量,但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知道雷栗有了,雷大山和柳叶儿都很高兴,当天就从三里河上了县城,带了一只老母鸡让周毅给雷栗炖鸡汤。
晚上又去买了一条大鲫鱼和一大块豆腐,炖鲫鱼豆腐汤,还有其他雷栗爱吃的菜,烧了一大桌。
雷栗有了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不让他碰了。
能坐着就不让雷栗站着,能躺着就不让他坐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喝水周毅都喂到他嘴边。
晚上睡觉也划了条楚河汉界。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去做。”
周毅边说边捣鼓。
雷栗睨着床上的两条被子,还有中间那只长枕头,挑了挑眉,“划线是什么意思?我有了你就不让我碰了?”
“你现在头三个月要格外小心,我怕晚上睡觉压到你,碰到你的肚子。”
“我没那么脆弱。”
“你没有,宝宝有,曹大夫说头三个月要加倍小心。”
周毅一本正经地说,“而且咱俩保持一定距离,有益于克制你的性.欲,没有肢体接触你心里就能慢慢平静下来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是实在想的话,我可以给你念书。”
“什么书?”
雷栗挑了挑眉,玩笑道,“念淫词艳书让我自己感觉着来?”
“不是。”
周毅的脸噌地热了,连道,“是诗词本和历史游记,你不是说这些听着发困吗?我念这些哄你睡觉,你睡着了,就不会想做了。”
雷栗都给逗笑了。
他笑眯眯的,语气轻佻,“你知道我看你念书时心里想的什么么?”
“什么?”
“谁要听这些东西,我要亲这张嘴。”
“……”
周毅的脸更热了。
他讷讷道,“那你闭着眼睛听,我明天去买些晦涩难懂的书来,或者看看有没有佛经,听这些你应该能很快睡着。”
“我听说有些人给宝宝胎教,也是给宝宝念书的。”
“宝宝?”
雷栗咀嚼着这个词,越念觉得越好听,“宝宝是我们孩子小名么?宝贵的宝贝的意思?”
“不是。”
周毅摇了摇头,“宝宝指小孩子,也可以叫很可爱的人,有些情侣夫妻之间会互相叫,跟宝贝一个意思,也可以作自称,有些人会说‘吓死宝宝了’之类的。”
“不过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当我们宝宝的小名。”
“那就叫这个。”
雷栗很满意这名字,非常通俗易懂,寓意很不错,而且不管是小哥儿姑娘,还是小汉子都适用。
“跟小宝名字差不多,一个宝宝,一个小宝,要是我们生了跟小汉子,说不定能跟苗夫郎成亲家。”
雷栗忽然开玩笑,“就是宝宝跟小宝年纪差比较大,等宝宝长成了,小宝都嫁人了。”
“也没差多少啊。”
周毅算了一下,小宝年底的生日,这里的人喜欢说虚岁,但按周岁来说,小宝现在五岁,年底才六岁。
而他家宝宝是九月份左右出生。
“就大六岁。”
周毅说,“要是他俩成年之后互相喜欢,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就去苗夫郎家提亲,亲上加亲的好事,苗夫郎也不会反对。”
“也是。”
雷栗笑着促狭他,“你还比我大八岁呢,小宝倒时才二十三四岁,你都二十八了,宝宝眼光可比我好。”
周毅噎了下,弱弱道,“不是说好不提年纪吗……”
“不提怎么成?”
雷栗坐到他怀里,看周毅紧张地扶住自己的腰身,坏笑着压低声儿道,“老话不是说么?年纪大的会疼人,我瞧你就挺会疼爱人的……”
“……”
周毅脸热讷讷,“疼人和疼爱,好像不是一个意思?而且,现在你该睡觉了,不要坐我腿上蹭。”
说着,又板正起来,“曹大夫说了,头两个月不能行房。”
“我可以轻点。”
“不行。”
“我慢一点也不成?”
“不成。”
“我就蹭一蹭呢?”
“……不行。”
雷栗成了雷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虽然雷栗觉得自己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依然壮得跟头牛一样,而且吃嘛嘛香,没有一点反胃和食欲不振。
但周毅把他当成了易碎瓷器一样。
作为后厨总管,在后厨带了没多久就跑了,隔三差五就跑来看他,给他送点心送糖水送喝的。
还让雷栗出门就叫他一块出。
嗯,出的雷栗办公室的门,还不是出酒楼去外面哪里。
就这样过了两天,周毅觉得实在不方便,就干脆跟蒙络说辞掉后厨总管的位置,打算专心致志地为老婆服务。
“不用辞啊。”
蒙络说,“你是总管又不用炒菜,偶尔去看一眼,后厨里不乱就成了,就算乱了,还有陈叔呢。”
蒙络觉得周毅这当得挺好的,把后厨管得井井有条,还时不时搞出点新菜色,要是辞了,他上哪吃新菜啊?
而且雷栗有喜了,周毅为了哄雷栗吃东西,肯定会绞尽脑汁想花样,他不就能蹭吃蹭喝了?
他看府里的,他爹的姨娘有喜了,胃口都不怎么好的,有个怀了几个月还瘦了不少,生的妹妹也瘦瘦小小的。
蒙络想了想,又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周大哥你尽管跟我说,人参、鹿茸、阿胶这些补品我那有的是,我让人给你送来,给雷哥补补。”
“不用,大夫说不用进补,按平常的吃食来就成。”
周毅摇了摇头。
不过蒙络也提醒了他,虽然补品不用吃,但有照顾孕妇产妇经验的嬷嬷,还是找一两个比较好。
他有个队友家境比较好,老婆怀孕的时候就请了营养师在家里,全权管理孕妇的饮食。
生了孩子后,还请了一个月嫂和育婴师,所以他老婆产后恢复特别好,一年不到就恢复成产前的样子了。
虽然他现在没有专门的营养师和月嫂可以请,但请个有经验的嬷嬷还是可以的,加上他的做饭手艺,保准把雷栗养得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地生下宝宝。
“请个嬷嬷?”
雷家人听到这个提议,都一致同意,除了雷栗。
在家里三个人围着他转,在酒楼周毅几乎寸步不离,再加一个人,他都要被闷坏了,他一点也不习惯别人伺候啊。
“我当年就是生了栗哥儿没有好好调养,才落下了一些病根,好在栗哥儿在胎儿长得好,又好养活,才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柳叶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现今儿咱有银子,自然得给栗哥儿找个嬷嬷照顾着,周毅和你爹到底是个汉子,不了解孕夫,照顾不周到也不晓得。”
“娘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孩子,没太多经验,有个仔细周到的嬷嬷,还能教咱怎么带宝宝呢。”
说到宝宝,雷栗就有点犹豫了,他没养过小孩子,确实有很多不懂。
想到娘之前说的,有个小孩子花生过敏,他家里人不晓得是会死人,硬要小孩子吃结果吃死了。
雷栗最后就同意了。
新来的嬷嬷姓方,今年五十多岁,接生过几十个孩子,给大户人家照顾过十几个孕妇孕夫,全都妥妥帖帖的。
她一户人家也是个夫郎,生的三胎都是她接生照顾的,那夫郎现在身子还爽利呢,要不是年岁大了,还有再生一胎的念头。
方嬷嬷一张圆脸总是笑着,很是和善,但做事很利索,一来就先问了雷栗的情况,怀了几个月,平常吃什么东西,怀相怎么样。
“胎儿现在还好,夫郎身子也健壮,过了头三个月,就没什么问题了。”
方嬷嬷笑着说,“这几个月我跟着夫郎,夫郎有什么不爽利不舒服的,就跟嬷嬷说,就是夜里睡觉热了冷了,也要说出来,大人和孩子都要仔细着呢。”
“好的。”
周毅点点头,“我会随时注意他的情况,跟方嬷嬷说的。”
“你是我见过最妥帖的主家相公,我自是放心的。”
方嬷嬷笑了笑说,“不过有些房里事项,要跟周相公和夫郎说仔细,特别是怀四个月到七个月的时候,孕夫那方面会变强,要多劳周相公。”
周毅耳根登时热了。
他意识到方嬷嬷要说的注意事项是什么了。
曹大夫是大夫,对于这种事,只是粗略地说一句克制,但方嬷嬷说得特别仔细,从事前到事后,还特别强调要随时安抚和轻柔,听得周毅脸都红了。
雷栗也有一点点的臊赧,他调戏周毅跟长者手把手教导,还是有些区别的,但显然他脸皮比周毅厚多了。
他甚至提出了疑问,“这么轻,真能感觉到么?”
方嬷嬷似乎也没见过第一胎就这么大胆的孕夫,有点惊讶,又有点好笑,“孕夫比较敏感,动作轻些也是可以的,相公太粗暴,可能会伤到孩子。”
“夫郎要克制些自己,不要闹你相公。”
“一个月行几次就成了,为了孩子多忍忍,嬷嬷也教夫郎一些排解的方法,做些清爽的菜压夫郎的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