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富后全村人都在觊觎我相公作家:泯妍酱
  发于:2024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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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地?”
“你一个汉子要欺负人家夫郎?别真以为我怕你,等我家汉子回来了,看你还敢吓唬人!”
雷栗没说话。
也没做表示。
只是在院子里慢慢地磨刀,“嚯”,“嚯”,“嚯”,原就锋利的刀刃几下就被磨得白亮,在太阳下闪出刺眼的白光。
院子是篱笆围的。
院子外的人能清晰地看到雷栗磨刀,看见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刀来,白光照出他锐利冷淡的眉眼,惊得他们都心颤了一下。
雷栗吹一下刀刃。
所有人都仿佛听见了那锋利的一声嗡鸣。
刚才的叫嚣吵闹全都消失,这一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忽然真正地意识到
是真杀过人的。
虽然没有人真的看见过他杀人,但一想起他杀猪时,也是这样漫不经心就划开猪的脖子,猩红的血往外喷溅,“唰”
雷栗眼睛不眨。
拆骨剔肉。
像极了分尸。
不寒而栗。
不管是婶子大娘还是大伯和年轻汉子,忽地都跑了。
如潮水一般褪去。
连桂夫郎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但雷栗只是磨了刀,一步都没有出院子,拿起一根粗木头劈开劈细,一根,又一根,劈得细细的。
又有种难言的危险。
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周毅回到家时就是这个氛围,很怪异,感觉空气都变冷僵硬了。
“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周毅。
雷栗可能又闹别扭了不想搭理他,周毅理解,但是怎么感觉……雷大山也突然讨厌他了?
好像还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啊?
他做错啥了?
周毅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履行自己走之前的话,边走向雷栗边说,“柴我来砍吧,你去歇一会儿。”
“不用。”
雷栗吐出两个字。
平平淡淡的。
但周毅就是能听出不对劲,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怎么了?”
周毅试图搞明白,耐心地问,“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跟我讲讲吗?”
“没事。”
雷栗又不想砍柴了,把磨得发亮的砍刀扔到周毅的脚下,差点砍到他的脚,“你砍柴吧,等下吃饭再叫我。”
“好的。”
周毅老老实实地捡起砍刀坐下,见雷栗没事人一样进了屋子,想了想,放下砍刀凑到雷达大山跟前。
“爹,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哼。”
雷大山并不想理他,转了个面,还冷哼了一声,“别问我,问你自个儿。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周毅:“???”
他做什么了到底?
一个两个都这么对他?
最后问柳叶儿,周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听完心里只剩下几个大字“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他啥也没干啊。
他就是听雷栗的话,老老实实地干活,勤勤恳恳帮他赚钱对,真的是帮雷栗赚钱。
他没有推卸自己责任,不想给家里赚钱的意思,但是那些钱没一文钱是进他口袋里,他这不是纯给雷栗打白工是什么?
全身上下不超过十文钱的人,他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
总不能把那些来做媒的解决了吧?
杀人犯法。
人民子弟兵不能干这事。
现在出门去大喊自己不会娶别人,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周毅说不出口。
他真是理解,为什么以前他战友的女朋友突然生气时,他的战友会那么无助了。
不知道原因无助,知道了原因但不是出在自己身上,也无助,没有解决的方法更无助。
但也得哄雷栗。
虽然周毅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哄。
礼物他没钱买,情话他不会说真说了,估计雷栗还会拿那种看傻子表演的眼神看他,心里可能还在想:
他突然发什么颠?
心真累。
周毅叹了口气,思来想去,最后跟柳叶儿借了些钱,出去了一趟。
他爷爷说过,不高兴的时候,吃点好吃的东西就会开心点了。对雷栗应该……也适用吧?
周毅去苗夫郎家买了新鲜的菌菇,又跑隔壁村买豆腐,想了想,还去村里那个养蜂的大爷那里买了些蜂蜜。
蜂蜜比糖贵。
但吃点甜的心情应该会更好吧?
他战友的女朋友不高兴时,他战友就是买奶茶送花送金项链哄的,说甜食+漂亮东西+贵重首饰,三件套下来老婆保准会迷糊。
没有奶茶。
蜂蜜应该也可以吧?
周毅从路边采了一把。
金项链……
买不起跳过。
总之,周毅买好了东西,正高高兴兴地回家,忽然又被人堵住了去路。
是桂夫郎。
枪打出头鸟。
那些又想嫁哥儿女孩换钱,又不想担风险怕被雷栗记恨上的人,自己不愿意出这个头,当然要推个人出来探口风送死了。
桂夫郎能伸能屈。
能煽风点火的时候绝对不会错过,但一有危险他也能立马道歉磕头,而且他直觉周毅没有雷栗那么粗鲁。
起码没听说过他杀人。
“周毅。”
桂夫郎笑眯眯的,“这是上哪儿去啊?买这么多担心?哟连蜂蜜这么贵价的东西也买了?”
桂夫郎挤眉弄眼的,“这是要去哪户人家提亲?是哥儿还是女孩?都有银子了……应该娶的是女孩吧?”
“……?”
周毅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第一天来我们村,还是摔破头了?你不知道我入赘了雷家?”
潜台词:有主了,别来沾边。
“嗐,汉子嘛,娶一个娶两个不都一样的?”
桂夫郎一副替他好的样儿,语重心长道,“家里娃娃自然是越多越好,哥儿本来就不好生养,更别说雷栗那个彪悍样儿……能不能生另说,愿不愿意给你生还不一定呢!”
“关你屁事。”
周毅白他一眼,直接绕过他走了,桂夫郎连追上去,被周毅装作不小心地一伸脚
“哎哟!”
桂夫郎摔了个狗啃泥。
到家时,雷栗还在房间里没出来,周毅让柳叶儿把蜂蜜和花拿给他,自己进了厨房,把准备好的豆腐,和在县城带回来的肉拿出来,洗了手做饭。
做了一顿大餐。
全都是雷栗喜欢吃的。
周毅挺忐忑的。
他头一次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反作用。
毕竟蜂蜜挺贵的,花也是路边采的,因为要做得好吃,每道菜都用了十足的料,对实用主义又有点抠门的雷栗来说……好像都是雷点?
但雷栗破天荒地没有说周毅乱花钱,还夸了一句。
“蜜挺甜的。”
“明儿买点肉回来做菜吧,你之前不是念叨过,想吃烤肉么?说有蜂蜜更好吃,还有蜜汁鸡翅……”
“不过单买鸡翅可能人家不卖给你,还是我买吧,说不准人家给些面子……或者你想买其他的肉?”
周毅简直受宠若惊。
雷栗愿意给他钱买东西……应该是不生气,变高兴了吧?

七月稻收时。
金灿灿的稻子挂着沉甸甸的谷粒,刺刺的壳子里藏着白花花的米,能填饱肚子又能换银子。
看得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雷家有两亩水田。
雷栗、周毅、雷大山三个人一起割稻子,不到一天就能割完。
先把田里的水导出来,因为镰刀只有两把,所以雷栗用的是草刀,草刀比镰刀大很多,但他力气大,又用惯了草刀,所以没什么影响。
夏日的太阳很毒。
早上八九点就感觉头顶灼热,临近中午就跟大烤炉一样,要是不戴草帽遮阳,没一会儿就能把人晒掉一层皮。
雷大山提议去树荫底下歇一会儿,等会柳叶儿来送饭,吃了饭、喝上几口水再继续割,要不然中暑了可得不偿失。
但柳叶儿没来。
一个水灵的小哥儿先来了。
看着十六七岁的样子,一笑就露出唇边一条小虎牙,很是青春洋溢,穿上白蓝校服,能直接去校园偶像剧里演小奶狗男二。
雷栗敏锐地注意到,周毅一见他眼睛就亮了一个度。
小哥儿用衣摆兜着一兜李子,脆生生地说,“雷哥,雷伯伯,我上山摘了些李子,可脆甜了,我娘叫我送些给你们吃,解解暑。”
声音如李子般脆甜。
一双乌黑的眼睛灵动又好看,手指也纤细漂亮,抓了一把青红的李子塞到雷栗手里,指尖还滴下一滴水。
“……”
雷栗看了眼手里的李子,视线在自己粗糙沾着泥土的手滑过,又看向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小哥儿。
“替我谢过你娘。李子树在山里的挺深的,山里有野猪和野狼,你跑那么远去,也不怕死在里面。”
“谢谢雷哥关心。”
小哥儿吐了吐舌头,有些俏皮道,“不过那条路我常走的,没有野猪,要是下回看见了野猪,我就跑回来告诉雷哥,让雷哥去宰它!”
说着,小哥儿又抓了把给雷大山,剩了一颗最大最红的李子给周毅,脆甜地朝他笑,
“周毅哥,你也吃李子呀。”
“谢谢。”
周毅礼貌地接了过来,先没吃,下意识往雷栗那边瞄了眼。
雷栗八个他一个。
爹也八个他一个。
……他这是被排挤了吗?
周毅吃了一口李子,酸酸的,雷栗怀里的那么红,肯定不酸。
小哥儿送完李子就跑了,乌黑的头发编成了小辫子,还缀了好几朵蓝色的小花,灵气又好看。
“雷哥,雷伯伯,还吃李子就叫我,我下午还去摘哩!周毅哥也是,想吃就叫我呀!”
“……”
周毅张了张嘴又闭上,两口把李子吃完了,心里叹了口气。
他也想摘李子。
雷栗肯定知道李子树在哪,但今天要割稻谷,明天要晒,又要脱稻粒脱稻壳的,这几天肯定没时间去。
“……”
雷栗余光一直落在周毅身上,见他吃完了李子还恋恋不舍的,心里就有点气,把李子一把塞进了周毅的手里。
“不怕酸就吃吧。”
“谢谢。”
周毅从善如流地接过,一口一个嘎嘣脆,心想雷栗今天还挺好的,知道他喜欢吃李子就都给他了。
雷栗手里的确实甜一点。
……虽然但是,爹为什么突然瞪他一眼?
雷栗三人手程都快。
太阳还没落山,两亩水田就割好了,扎堆在田垄上,遗落的稻穗的也被雷大山捡了起来。
雷栗回家去拉牛车,用牛车把这些稻谷拉回家去。
雷栗刚走,中午那个小哥儿又来了。
也是用衣摆捧着一兜子李子,比中午的更大更红,兜得高高的,旁人稍一低眼就能瞧见他的小肚皮,白白的,有点肉肉的,看着就好揉。
但周毅长得高,眼里又只有李子,别说看见小哥儿的肚皮,他来了两回,周毅硬是连他的脸都没看清。
他又不是干警察刑侦的,看那么清干嘛?
“雷哥呢?”
小哥儿疑惑地左右看看,“他怎么不在呀?我刚刚摘的李子,又甜又脆,想给他吃呢。”
“他回家拉牛车了。”
周毅面色端正,义正辞严,“你把李子给我吧,我帮你转交。”再帮雷栗转吃。
“不行。”
小哥儿摇了摇头,“我要自己给雷哥,我在这里等他回来,你要吃的话,等我给了雷哥,你再跟他要吧。不过,雷栗给不给你就不归我管啦!”
“都行。”
周毅点点头,吃不到也不气馁,说完就继续去扎稻谷了。
割完的稻谷总不能懒懒散散地在路边,要把它们都扎起来,扎成一捆一捆的,等下才好放上牛车带回去。
“为什么要扎起来啊?”
“因为方便。”
“噢噢,你力气好大啊,这么多稻谷也抱得起来。”
“还好,雷栗也能抱起来,是你力气太小了,菜就多练,以后你也能抱起来。”
“我不行的……”
“一遇到事情还没做就说不行,你这是找借口不做。”
周毅不喜欢这种遇事就自我否定的行为,不知不觉就板起了脸,跟训新兵一样,把小哥儿唬得一愣一愣。
“做任何事,都要先去行动,试过了,非常努力了还是失败,这才是真的不行,这时候你就要转换思路换条路走。”
“要是锻炼身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说不行,就是真的……”
周毅顿了下,看着这张高中生一样的脸,还是委婉了点,“总之,菜还不练,就不能怪别人说你菜了。还有,你让一下,挡我路了。”
“噢噢好的。”
小哥儿下意识让了路,见周毅一板一眼地捆稻谷,一眼都不瞧自己,心里就有点不服气了。
他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哥儿,多少汉子做梦都想娶他?
要不是他娘说周毅赚了大钱,还认识许多贵人,嫁给他以后天天吃肉吃大米饭,他才不上赶着受罪呢!
小哥儿又凑上去,弯腰看他,“哇,你们家的谷粒好大啊,比我家的大多了,结的籽也多,周毅哥打理得真好啊。”
“不是我打理的。”
周毅边扎边说,“是我爹打理的,我就是来拔过几次草,我爹经常来田里逛,看稻谷长得怎么样,你家长得不好,是家里人来照顾得比较少吗?”
“秋种的时候可以让你家里人来看我爹是怎么种田的,我爹人好,应该很乐意教,你也可以学一学。”
“我?”
小哥儿扁了扁嘴,“我不会啊,我娘说我的手嫩脸也嫩,干活容易被草叶子划破手,说等以后不晓得嫁人了怎么被相公嫌弃呢,就不让我干。”
“但哥儿怎么能什么都不会呢?”
小哥儿仰着小脸蛋,有些骄傲,“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做的,我爹娘和阿哥都说好吃,我还会帮阿哥阿嫂带孩子,会做好多家务活呢。”
“那也不算太菜,要是什么都不会以后就只能啃老,啃老是不好的。”
周毅点点头。
打不了仗做个内务兵也不错,毕竟饭也是要人煮的,他这不就是又干仗又做内务吗?
雷栗一来到田里,看见的就是周毅和小哥儿其乐融融的。
小哥儿笑得漂亮极了。
眼睛弯弯,脸蛋红红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看起来健康又可爱。
“……”
雷栗心里又闷了一下。
将牛车赶上去,一声不吭就往牛车上搬捆好的稻谷,搬好了一牛车,就往家里运,一个字没跟周毅说。
“你看。”
周毅看着雷栗走远,对小哥儿道,“雷栗也能轻松扛起来,你就是单纯的菜,菜还不练。”
“……那怎么练?”
“明天开始绕着村子跑十圈吧,跑到跑十圈都不费劲,再慢慢加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蛙跳,然后再炼手臂肌肉……”
“啊?”
小哥儿光听都觉得腿软,勉强地笑了一下,“那明天周毅哥跑的时候叫上我,我身体弱,说不准还要周毅哥扶呢。”
“我不跑。”
“你不跑???”
“……?”
周毅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跑,我又不像你那么弱,运动量那么少。”
“???”
小哥儿都蒙了,“那你明天去干嘛?”
“我干活啊。”
周毅看傻子的含蓄眼神,“我又不像你这么闲,还有空摘李子。”还在他跟前炫耀。
小哥儿:“???”
不是,这人有病吧?
小哥儿气愤地走了,周毅还纳闷,他不是来送李子给雷栗的吗?怎么李子还没送人就走了?
他不送,他怎么跟雷栗要啊?
稻谷全运回了家。
田里残留的谷粒或不好捡的细小稻穗也没有浪费,放了鸭子进去,让鸭子吃谷粒田螺。
雷家清出了一块地来晒稻谷。
夏天的日头大,但天气变化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大雨,要抓紧时间把稻谷晒干。
用牛拉着石碾子,把晒干的谷粒从稻子上脱落下来,然后把壳子脱开,再石磨一遍变成白米。
三里村没有脱壳机,但是有一架土砻,是用土、竹子、和木头做的,在竹篾或柳条编成的筐中填以黏土,并镶以竹、木齿,中间有砻沟。
将谷粒从上扇的孔眼中倒入,转动上扇的砻盘,就能够破开谷壳,又不损伤米。

再用谷风机把米粒上面粘连的碎壳吹掉,这才成为糙米。
糙米由米糠、胚和胚乳三大部分组成,较高程度地实现了稻谷的全营养保留,含有膳食纤维、谷维素、谷胱甘肽等多种促进人体人体健康的功能因子。
三里村人有很多都是吃的糙米。
但他们不懂什么营养价值,只是单纯地留给自家吃,不用费那么多力气磨成白米,糙米又比白米大,煮出来的饭更多,能吃的也就更多。
“在日子紧巴的时候,省一点,兴许就能多养一个娃娃。”
柳叶儿边往石磨中央扫米,看着周毅慢慢地带着牛拉磨,边说,“赚银子难哩,能省一点是一点。”
“在我小时候,实则穷得没有东西吃,我娘就每顿都是野菜叶混着一点米糠,捏成团子蒸,就这也只能每人一个,干多活的汉子两个。”
“一个团子也吃不饱,就只能多煮些野菜汤,每人一大碗。”
雷大山在旁边装磨好的米,也说,“我家以前没你娘家那么难,还能吃上些糙米,也是只能吃野菜叶吃不到肉的。”
“我爹就去河里抓鱼,人好多,我爹没抓到还摔了一脚,他又想捞河里的蚬子,但早被人捞完了。”
“最后一口肉也没吃上。”
但那时候,雷大山他爹没有那么偏袒他哥,对兄弟两个几乎一视同仁。
可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雷大山家是个“没用”的小哥儿,他哥家里却是个识字又能赚钱的大孙子,嘴又甜,把他爹哄得一愣一愣的。
他爹心疼大孙子,连带喜欢大儿子,但又舍不得棺材本,就去哄骗雷大山,说是给老爹老娘建大房子住、买肉吃,实则却是掏钱养大哥一家子。
雷大山回忆起那段日子来,也想不通,都是一个爹娘的亲儿子,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区别对待。
雷大山是有怨的。
但他一细想小时候,爹娘对他和大哥是一样的好,一个鸡蛋也要分半两个人吃,又实在恨不起来。
“唉……”
雷大山叹了口气。
柳叶儿轻拍了拍他的手,摇了摇头,“现在日子都好了,栗哥儿也成亲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不提了。”
雷大山摆了摆手,摸着木桶里白花花莹灿灿的白米,心里一阵舒坦敞快。
散发着难言清甜的气息,嗅起来像是清新的夏天,丰收的秋天,湿润温软的春天,又带着微凉的冬的触感。
软糯绵甜。
但雷大山和柳叶儿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上次吃还是去年新米刚出的时候,雷栗磨了一小把,又割了点肉。
肉切得细细的,炒得金黄漂亮,青菜心也是清脆鲜甜,还打了个枸杞叶鸡蛋汤,屋子里都香喷喷的。
老两口甚至都不太舍得自己吃,想全留给雷栗,被雷栗平分成三份,一家三口吃得饱饱的。
稻米是农家人种的。
但对于他们,或者说对普通底层人家来说,白米也是一种轻奢品。
他们总是吃糙米,他们也知道糙米的味道没有白米好,但白米的卖价高,好的白米能贵上一两文一斤。
所以家里水稻种得多的农人家就更想卖米换钱,磨成白米,用谷风机把米糠吹落,一粒不剩地运到县城里米铺卖掉。
然后买便宜的陈一年糙米,混着地瓜土豆煮成杂粮饭,就是今年的碳水来源。
雷家以前就是这么吃的。
周毅被雷栗捡到之后吃的也是这种饭,现在的雷记快餐店卖的也是这种饭,这个小村落、小镇集和小县城里,见的最多吃得最多的也是这种饭。
它糙得就像没有一丝修饰的苦工劳力,淀粉被咀嚼分解后的,淡淡的甜,又像是辛苦劳动之余啃的一根青黄瓜。
甜得不多。
但让人能坚持下去。
周毅吃多了现代的大白饭,刚开始虽然觉得难吃,但还有点新奇,后面就觉得卡嗓子,喜欢挑里面的地瓜吃。
雷栗嘴上说周毅挑食,但会让柳叶儿带饭的时候,给周毅那碗多盛点地瓜,多点饭,足够甜又能饱饱的。
周毅吃着吃着,又习惯了这种糙米饭,甚至觉得还挺好吃的。
周毅觉得雷栗就像是这种地瓜糙米饭,虽然糙而不华,但能饱腹抗饿,在苦涩的日子里也能回甘给人甜头。
“其实糙米也没那么不好吃。”
雷栗在用谷风机吹磨出来的白米上的米糠,细碎的米糠被风扇扬起来,大多数落到被竹编罩着的木桶里,少许飞了出来,惹得雷栗打了个哈秋。
“糙米对很多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有些穷困抠搜的人家,把新米卖了,就会买陈两三年的糙米,混着今年新米的米糠和地瓜土豆一起煮。”
“米糠?”
在周毅的印象里,米糠都是喂猪喂鸡的,糙米就已经很卡嗓子了,米糠更加……
“虽然难吃,但好歹能吃。”
雷栗看了一眼周毅,满是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的眼神,“因为难吃会吃得少,就能省不少的米下来。”
“家里不缺银子,单纯想吃白米的人家也会磨白米,只吃白米,连地瓜土豆和玉米粒也不掺。”
“米糠就用来喂鸡鸭,喂出来的鸡鸭也是自家吃,鸡鸭吃的好,下的蛋也好吃,比只吃草的甜厚。”
周毅一听眼睛就亮了一下,“我们现在都吃上白米了,米糠也喂鸡喂猪鸭吧?正好鸭子再养一段就能吃了……”
“你倒是会吃。”
雷栗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就惦记鸭子了?米糠也能卖钱的,喂鸭子多划不来,前几天你不还喜欢吃山里不要钱的李子么?”
“现在也喜欢啊。”
周毅理直气不壮地点头,“喜欢吃李子不代表我不喜欢吃鸭子,而且李子炒鸭肉也好吃,再放点酸笋,要是有辣椒就更好了……”
周毅的声音越说越小。
不是他突然哑巴了,只是雷栗的眼神有点可怕,跟刀子一样射过来。
周毅感觉脖子凉凉的,但又不明白雷栗为什么突然不高兴……吃一只鸭子也不至于要抹他脖子吧?
前几天不是还让他去买鸡做蜜汁鸡吃吗?现在自家的又吃不得了……别人家的夫郎也变脸这么快吗?
好像战友家的女朋友变脸确实挺快的,战友隔三差五就要哄。
周毅正想着怎么哄雷栗呢,又听到他说,
“想吃就吃呗。”
雷栗轻哼了一声,“好像我不给你吃一样,不就是几只鸭子几把李子,你想吃鸭子还是李子,两个都想吃我都没意见。”
“要不等下我就给你摘一把李子,杀只鸭子给你炖了?”
“可以吗?”
周毅满眼期待。
雷栗似笑非笑,“当然了,这里是你家,家里的不都是你的?你想吃就吃。”
“……真的?”
“不想吃算了。”
“我想吃。”
周毅感觉他的表情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想了想,就觉得是自己敏感了,还很高兴。
感叹道,“你现在脾气真好,以前你高兴也打人,不高兴也打人,现在又买鸡又杀鸭子,连一个眼刀都没有,真好。”
难道是手里有钱,心胸也变宽广了?
“呵。”
雷栗笑了一声。
“……???”
周毅又有点蒙了。
不是,雷栗怎么又不高兴了?他又说错什么了?
“哼。”
雷大山也冷哼了一声,看周毅的眼神有点不妙。
柳叶儿看看周毅又看看雷栗,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只是眼里透出对周毅的恨铁不成钢。
像在说他蠢。
周毅:“???”
明明没有背着他建小群,但他怎么觉得被孤立了?
新米入袋。
日头还早,才下午,雷栗就真的带周毅去山里摘李子了。
他到要看看周毅是真傻假傻,是真吃李子,还是想跟小哥儿偷情。
毕竟人家都那么明显了。
抱着李子在周毅跟前晃了好几次,又老是暗示自己总是去山里摘李子,一个人去的,地方还偏僻,最适合偷情了。
李子树果然挺远的。
七拐八拐的,走过羊肠小道,才终于到了地方。
一片李子树上缀满了李子,青红交错,把枝条都给压弯了,落了一地,有些烂了,有些被咬了,应该是鸟或松鼠什么小动物干的。
那个小哥儿果然也在。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乌黑的头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没有穿鞋子,晃着两只白嫩的脚丫。
青春活力。
听见有人过来了,先是警惕,见到是周毅和雷栗就笑了起来,“雷哥,周毅哥,你们也来摘李子啊?”
说着,就跑过来,白嫩的脚丫在青色的草地上轻跑,像灵动的兔,跳到周毅和雷栗跟前。
“我知道哪颗树的李子最甜,我带你们去摘呀,快来,周毅哥!”
“谢谢你。”
周毅认真道谢,真跟过去,摘了一颗又大又红的,一口咬下去
这小孩真是针对他。

不过……
周毅看了眼雷栗,突然心生歹意,脸色正经地把刚咬的李子递给他,“甜的,你试试。”
“吃过了还给我?”
雷栗嘴上这样说,心情却莫名好了一下,拿过来咬了一大口
“……”
他要埋了周毅。
雷栗面无表情地咽下去,两口把酸涩的李子吃完了,然后捏着周毅的脸,撬开他的嘴,塞进去一把小青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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