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栗觉得这想法不错,就开始写日记了,日期、天气、心情,有时写到兴头上,不知不觉就写了半个时辰好几页纸。
而且雷栗挺自恋的。
闲着没事干时,他还会翻一翻自己的日记本,欣赏自己写的东西多有趣,并且拉着周毅一起欣赏。
雷惊笙知道她哥在写日记,兴致勃勃地想看日记本,“我帮阿哥画成有趣的漫画,出一本漫画集怎么样?”
这提议很不错。
不过雷栗的日记本里有些不能给外人看的东西,事关周毅的清白,被别人看了周毅应该会羞死的。
“我挑一些出来给你画吧。”
雷栗就挑了那些能看的,剩下的用木夹子夹起来,虽然没有他的同意,雷惊笙不会偷看其他部分,但为了周毅的脸面还是以防万一吧。
日记本雷栗已经写了好几本了,还戏说自己死了之后,一定要把这几本日记给烧了,不能让周毅晚节不保。
周毅:“……”
可真是谢谢他温柔体贴的夫郎了。
在雷栗的带动下,长宁侯府里的人也开始写日记,不过没有他这么频繁。
像苗玉蕤就是隔几天才写一写,篇幅也短,只是几句文言,而小玉珠就规律很多,两天写一篇,时而写大白话时而文言,写着写着字还好看了不少。
现在,雷栗工作量大大减少,日记里对狗皇帝的抱怨划掉,对英明神武的圣上的褒奖词也少了不少。
雷栗拉着周毅在京都府里四处逛,还记着小玉珠今早跟他说想吃糖葫芦,就买了十几只糖葫芦,家里人手一根,小与言方玉珠这一根的山楂最大。
日子不紧不慢到了八月。
秋闱乡试。
考试共有三场,八月初九为第一场,十二日第二场,十五日为第三场,每场考题类型不同,最后一场是五道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
每场考三日。
考生进入贡院即考场时,要进行严格的搜身,以防考生的身上藏有“夹带”,即小抄。
当考生进入考棚后,就要锁门,考棚内只有一张板床一套桌椅并一个马桶,而参加考试期间,“吃喝拉撒睡”皆在“号房”内不许出来,直到考试结束。
条件比较艰苦。
不过苗玉蕤心静如水,进入考棚看见如此简陋的环境也处之泰然,十分平和从容地进行了三场考试,每次都是第一批出的考场。
“感觉还不错。”
听到苗玉蕤这么说,长宁侯府众人便不担心了,苗玉蕤已经是连拿县试、府试、院试第一的“小三元”,这次乡试能不能拿到解元都无所谓。
解元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八月底,经过评卷官激烈的探讨商议,桂榜之上位列第一的长宁侯府苗玉蕤
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长宁侯府苗玉蕤又是第一,连拿四次第一在哪个府城都是足以自矜的成绩,何况是财富资源最强盛的北京都府。
“办!大办!”
雷栗喜滋滋地又办了一场宴庆贺自家玉蕤又得第一。
宴会上,面对众人的吹捧,雷栗一脸得意洋洋又虚伪地说,“哪里哪里,只不过祖坟冒的青烟比别家多一点,小辈比别家出类拔萃一点罢了。”
私下在自家人面前,雷栗拍着苗玉蕤的肩膀,哈哈大笑,“生姜都没能拿四个第一,咱家玉蕤拿到了哈哈哈!看你爹爹阿爹多高兴啊!”
苗夫郎都没料到自家小宝能得第一,榜单刚出那会儿,他都喜极而泣了。
雷栗高兴地又说,“说不定玉蕤拿到‘大三元’,给咱家狠狠争口气呢!”
小三元,即县试、府试、院试皆得第一,大佑朝中人才辈出,小三元并不少见。
但大三元可是秋闱乡试、春闱会试、和殿试都得案首,能得大三元的无一不是才学与运气并重的天之骄子。
要是小三元和大三元落在一个人身上,便是大佑朝开朝以来都屈指可数。
“别听你爹爹的。”
周毅好笑又叹气地拿下雷栗的手,温和地对苗玉蕤说,“尽力而为,能不能拿到大三元都没事,放平心态专心备考明年的春闱,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爹爹阿爹说。”
“谢谢爹爹阿爹。”
苗玉蕤点头,虽然得了像三元和秋闱桂首,但他依然不骄不躁。
反而是小玉珠知道自己爹爹这么厉害,开心坏了,在学堂和夫子学习时,都忍不住臭屁地问夫子知不知道今年秋闱谁得了第一。
夫子还没有说话,小玉珠就挺着小胸膛超级得意地说,“是我爹爹喔!夫子也没有我爹爹厉害吧?”
这位夫子已经是成名已久的大儒了,但确实没有得过小三元,闻言好笑,然后和蔼地鼓励了小玉珠,让她好好学习日后也能像她爹爹这么厉害。
如今哥儿女子都能科举了,小玉珠说不定真的也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长宁侯府喜气洋洋,京都中其他各家就心思不一了。
天子脚下,再公平公正的考试都要过皇帝的目。苗玉蕤能得乡试第一,说明皇帝是真的想要扶持他、扶持长宁侯府。
冷遇雷周周和林重,只是先抑后扬罢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
这是雷栗一家来到北京都的第五个新年,雷生姜和雷周周都成了家,雷栗也快迎来五十岁生辰,周毅更是五十八岁了。
不过日子过得好心情顺畅,这夫夫俩看起来比实际年轻许多,便是周毅看着也才不惑出头罢了。
长宁侯府早在腊月二十九就给府里的下人们派了年礼,发了年终奖,年节到正月十五上月节的工钱还翻倍。
所以每到这时,长宁侯府上下总是一派喜气热闹,丫鬟小厮和婆子们都笑盈盈的,开开心心地贴窗花和挂灯笼彩带,换掉府里卖相不好的盆栽。
雷栗一家都习惯自家人剪窗花。
柳叶儿会剪很多种窗花,简单的鱼跃龙门、双兔送元宝、梅花、文竹映月,复杂精细如的百鸟朝凤、百菊图。
百菊图是多种菊花,其中就有一种叫“鹭鸶羽”的菊花花瓣是一瓣套着一瓣,一瓣勾着一瓣,大小粗细都很讲究,成品宛如鹭鸶的羽毛一样丰满而美丽。
大部分窗花样子都是柳叶儿来了京都之后学的,府里很多小丫鬟和嬷嬷都会剪窗花,各人家乡不同剪的花样子也不同。
还有些是柳叶儿自己琢磨的,比如百菊图就是她观察多种菊花,先在纸上描了设计图,再一点点修剪、修改图样。
平常窗户上的窗花久了,柳叶儿也会剪些新的窗花贴,到了过年时更是大展身手。
慢慢地,年前一起剪窗花过年贴窗花,就变成了长宁侯府的传统,雷栗和周毅他们也聚在柳叶儿身边一起剪窗花贴。
里头最手残的就是雷栗了,每年他剪的窗花要么不成功,要么就是最丑的,今年不是倒数第一了。
因为今年多了一个林重。
林重从没剪过窗花,在长宁侯府是第一次,慢吞吞地很谨慎地剪了半天,只剪一只很简单的小兔子都剪断了。
雷栗瞅见了,当即欣慰地嘲笑他,“还是哥婿懂事,特地剪这么丑给爹爹垫底,不像我家周周剪的个顶个漂亮,一点都不给爹爹面子哈哈哈……”
林重闻言有点儿脸热。
在世家子弟里他算是头角峥嵘,文武双才,偏偏手工上不得台面,绣绣球像打补丁,剪窗花坑坑洼洼,勉强能拿出手的双鱼玉佩也是他精雕细琢,浪费了十几块玉料,才差强人意。
不过林重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缺乏的东西,便是圣人神仙也不可能完美无缺。
他坦荡大方地说,“我剪的是不好,周周剪的好看,刚好贴在秋风院。周周,贴窗花时我们一起去贴吧?”
“好。”
雷周周点了点头,手上动作没停,没多会儿,一副精巧的双鱼戏荷花跃然手上,瞧着像是双鱼玉佩的高配版。
大年三十那天,和林重一起把剪的大红窗花贴在了秋风院的窗户上,有双鱼戏荷花、喜上梅梢、马到功成和永结同心。
还有春联。
林重的字遒劲有力,今年长宁侯府的春联都是他,一家十三个人分散去贴,花了半天把府里的大门小门都贴上了。
连给猫猫狗狗住的小木屋、移动靶子用的小耗子住的鼠屋,还有八哥小雀儿的鸟笼子也贴了春联窗花。
只是……
侯府大门贴的那副有点“不堪入目”,依然是最得雷栗钟意的
【没病没痛没烦恼,有金有银有文化】
横批【哈哈哈哈】
“……”
林重写时都沉默了。
京都各个世家勋戚都重脸面,像这么俗气大白话的对联是万不可能贴的,就是在公众场合吟出这种对子,都会惹其他人发笑。
前几年贴的春联是雷生姜或雷周周写的,他俩都是正经人,写的春联也正儿八经文采斐然。
幸好这部分性格随周毅,不然有权有势还有财,又年轻气盛,长宁侯府得再出俩混世魔王搅得京都不得安宁。
“……”
周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沉默地瞥了雷栗一眼,替北京都这群官员世族心有余悸,也替林重庆幸。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懂事乖巧的周周把林重壁咚在拐角,轻佻地挑起林重下巴,嬉皮笑脸的说:
“喂,给不给亲?”
也不愿意想他家周周把林重按倒在房里,气势汹汹的警告林重,“今年没生下娃娃你就给我死!”
简直是让周毅眼前一黑的程度。
“……?”
林重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往后一顾,正看到阿爹周毅略带怜悯庆幸的眼神,让他有点茫然迟疑。
“阿爹,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
周毅摇了摇头,又轻拍了拍林重的肩膀,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点庆贺,“没什么。还好没发生。”
林重:“?”
林重自己没能想明白,就问了雷周周,雷周周也不太理解。
在旁边贴福字的哥嫂俩倒是懂了,不过雷生姜和苗玉蕤对视一眼,都默默地干活不说话,选择给自家爹爹阿爹留一点面子。
小玉珠也很喜欢贴春联这个环节。
她最喜欢被阿爹他们抱起来,抱得高高的,用力拍几拍,两只小手就红红的,印在白纸上就出现小红手印。
抓住小猫的爪子去拍拍春联,也能在纸上印出小爪印,这让小玉珠觉得特别有趣,能自己玩好久玩得咯咯笑。
府里的对联都贴完了,大年初一一大早,长宁侯府的爆竹就噼里啪啦如雷轰耳,府门前一片红花落英。
雷栗守夜一夜没睡却精神得很,和周毅给府里的小辈挨个发了红包,里头是用二两黄金打的金钞。
林重没想到自己也有,受到时怔愣片刻,慢了半拍,
“谢谢爹爹、阿爹。”
林重入赘近长宁侯府之后就改口了,随雷周周叫爹爹阿爹、阿爷阿奶等,不过这些称呼多少有些亲昵,让他叫人时会有点儿难为情的不习惯。
像他是叫肃国公“父亲”,叫恒环“母亲”这类更书面的称呼,便是最亲的林轻也是叫“兄长”居多,而不是如雷周周叫雷生姜那样叫哥哥、阿哥。
现在他嫁进来了,也要叫“阿哥”,而不是“兄长”了。
“应该的应该的,毕竟我们是你爹爹阿爹嘛哈哈哈~”
雷栗眉开眼笑,心情相当愉悦,每次他听见林重叫他爹爹,他都有种占了肃国公便宜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翘嘴。
那个黑着一张死人脸的肃国公,每次雷栗跟他说话,他都是一问三不知和沉默不语,而且从来没有主动跟雷栗说过话!
朝里哪个大臣像这死人脸一样不把雷栗放在眼里的?
就算是司徒大人、御史大人都主动跟雷栗搭话过呢,虽然都是弹劾他、抵制他的,但好歹态度端正啊。
重点是肃国公府是老牌世家,肃国公也比雷栗大几岁,每次雷栗对上死人脸肃国公都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淡淡憋屈感,不自觉地矮了半头。
但林重这么一叫,还叫得比肃国公亲昵,雷栗就暗爽,不仅跟肃国公一个辈分了,他儿子还更亲他家呢。
上朝下朝时,报复心特别强的雷栗就会超绝不经意地说起林重在自家的事,大夸林重孝顺脾气好,特夸小两口感情好。
瞥见肃国公欲言又止憋着不说话的死样儿,他就更爽了。
叫死人脸肃国公以前每次说话都敷衍他!
而周毅:“……”
他真的很怕雷栗在外头不小心叫出肃国公“死人脸”这个绰号,还有给司徒大人起的“老八哥”、御史大人的“爱发誓那谁”、给皇帝起的“狗皇帝”……
怕真的当众说出“狗皇帝”,也怕私底下蛐蛐被狗皇帝的暗探听到,雷栗后来就改口叫圣上了。
叫惯了之后,雷栗每次说“圣上圣明”时都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还有每回,周毅去接雷栗下朝,以听见雷栗跟其他大臣显摆瞎哔哔,他都很想求雷栗别说了,那些大臣都快听红温了,再说下去就要犯众怒了!
说真的,雷栗这两年真的有点飘了,家里孩子个个争气,玉蕤还挣了那么多次风头,没人会忍得住不飘的。
只有周毅在兢兢业业地打工,没有时间飘。
除了府里的小辈们,长宁侯府里的小动物们也有红包,猫猫就是每猫一份小鱼干,狗狗是各狗一份肉干,鱼也有加餐。
而这些小动物也有自己的名字,比如猫猫里的小三花、一撮黑、尾巴短,狗狗里的长毛毛、短毛毛和大胖胖小胖胖,还有锦鲤中的鸡翅包饭。
这么不正经的名字都是雷栗和雷惊笙起的,虽然生动形象,但雷周周一本正经给林重介绍,并给它们喂小鱼干肉干时,林重还是忍俊不禁。
“一撮黑、尾巴短……”
林重学着雷周周的样子摸摸它们的脑袋,喂一条鱼干或肉干,瞧见雷周周手法娴熟地抓住一只大胖猫上下撸毛,并叫它“脑袋大”,顿时又被逗笑了。
幸好周周的名字很正常。
林重心里默默地想,很合礼数地没有在明面上吐槽雷栗的起名,不然周毅听到了肯定要引为知己。
当年雷栗给那俩狗子起的“黑煞”“白煞”跟个非主流中二病似的,让他一度很慌雷栗给孩子起的名字。
雷生姜二十弱冠起表字时,雷栗还跃跃欲试想起,是周毅于心不忍捂住了他的嘴,让苗玉蕤给他起了。
雷生姜的表字是温之,生姜性热,姜皮却微寒,便取温字,温和平善,正如雷生姜这个人。
而雷周周去年二十岁也取了表字,是瑕之,雷瑕之,与“周”相对,意在“周之幸之,而瑕不掩瑜”。
希望雷周周一生周全顺遂,若是有一些风浪波折不如意,也不能影响他的心境,也是希望雷周周对自己不必太严格,容许自己有一些不完美的瑕疵。
雷周周的表字是雷栗起的意、周毅取的,一家人都觉得这名字好。
林重尤是。
他有时候觉得周周太好了,好到他偶尔会患得患失。
特别是他被软禁在肃国公府之时,知道去长宁侯府提亲的人如过江之卿,他整日都提心吊胆的。
因为他并不是雷周周的唯一第一选择,甚至他都不知道周周会不会选他,对他的喜欢有没有比书哥儿多。
书哥儿是雷周周在京都最好的哥儿朋友,有很多次看见雷周周和书哥儿相谈甚欢,林重心底都会泛起一点忮忌。
只是他隐忍内敛惯了,又怕周周知道他善妒会讨厌他,才小心翼翼地藏起来,没有被周周发现。
但敏锐聪慧如书哥儿,自然是发现了林重的这些小心思。
书哥儿性子护短略偏激,觉得林重善妒太小家子气,带着“争风吃醋的妾室风度”,就曾劝过周周找个人品才貌好的人入赘,不要林重。
此处的人品好重点突出“不善妒、不插手周周的交友出行、不暗戳戳地争风吃醋小三做派,排挤周周真正的朋友”这几点。
显而易见。
这几点都很针对林重。
书哥儿和林重大概处于两看两相厌,但在周周面前,勉强维持虚伪的友善。
而成婚之后,林重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就端起“正宫”的气派来了,一听见书哥儿夹枪带棒,他就大度地笑笑不说话。
不过说到底,林重是入赘到长宁侯府的,在处境上相当于出嫁女出嫁哥儿,所以要是雷周周有纳妾抬平夫的心思,林重是没有资格置喙的,而雷家人当然也是偏帮雷周周,让他想娶就娶。
因此林重心底会有一丝不安,偶尔的偶尔,他甚至卑鄙地希望雷周周不要那么完美,不要那么好,让他有点“用武之地”,然后牢牢霸占周周身边最重要的位置。
……第二重要也行。
周周最重家人,血浓于水,他是怎么也比不过血脉至亲的。
要是……
他和周周有个孩子就好了。
林重心想,目光不自觉地全然落在了雷周周身上。
雷周周正摸的那只母猫肚子鼓鼓的,显然是怀了小猫了,在侯府吃得好睡得好,从头到尾胖了一圈,想来春天就能生下一窝很健康活泼的小猫。
周周喜欢可爱的东西,可爱的小奶猫想必很得他的欢心,要是可爱的小孩子,肯定会更喜欢。
他长得不差,他和周周的孩子应该会很好看,应该不输小玉珠吧。
很想父凭子贵的林重暗戳戳地想,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念头阴暗,连忙打消了念头,但还是略感愧疚。
“怎么了?”
雷周周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转变,抬起眼眸睨向他,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仅是很平淡地轻撩起也燎人心口得很。
林重觉得心尖微烫,同时更觉自己心思狭隘,羞于启齿。
他眼睫低了低,没敢对上雷周周清澈的眼睛,抿了抿唇,嗓音低软却是道,“周周,可以亲你吗?”
“嗯?”
林重难得这么主动大胆,雷周周轻愣片刻,就很快点头道,“可以啊,不用问你也可以亲我的,我们是夫夫。”
“周周……”
林重倾靠过去,轻撩起雷周周散落在鬓角的发丝,温柔挽到耳朵后,然后捧住他的脸,很轻很珍重地吻了一吻他的嘴唇。
“你真好。”
雷周周眨了眨眼,不懂为什么只是亲了一下就说他好,他又没干什么特别的事,夫夫俩亲吻一下也值得称道吗?
看来他夸人的功夫还是欠了一些火候,没有具体的事衬托,他就想不到要夸一夸林重做得好。
“你也很好。”
被夸了的林重心情愉悦起来,将刚刚的敏感多思扔在脑后,捧着雷周周脸庞的手轻轻地抚摸,专心致志,很爱惜地亲了亲他。
“没有周周好。”
“重舟也好。”
雷周周觉得叫大名似乎不够亲昵,就叫了他的表字,而且林重听了,比刚刚更愉悦了。
“周周。”
林重靠雷周周更近,跟他肩膀贴肩膀贴膝盖挨膝盖地在一起喂小猫小狗,然后,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小三花好像快生小猫了。”
“没这么快呢。”
雷周周说,“应该要开春,它只是吃得多看起来胖,其实月份还小,就是不知道这一窝有几只小猫。”
“去年它生的那一窝有七个小猫,每只小猫毛色都不一样。阿爹说要么是隐形性状太多,要么是小猫的猫爹不一样。”
“猫爹不一样?”
林重顿了顿,“母猫可以怀上多只公猫的幼崽吗?”
“是啊,这是有可能的。”
林重这次掩饰得好,雷周周没听出他的停顿,点头说,“猫的发情期就在那几个月,府里的猫又多,在短时间内和几只雄性.交.合是正常的。”
“母猫会挑选更强壮的公猫,生下更强壮健康的幼崽,好让幼崽的存活率高一些,这是动物的母性本能。”
“……”
雷周周是一本正经地科普,但听在才多想了的林重耳朵里,除了对他的大胆用词脸热,还有一点儿来自妒忌的敏感。
他眉眼微低,装作很不经意地说,“一只母猫同时面对多只公猫的追求,是会选择最强壮的那一只,还是会跟它们每一只都相处?”
“我不知道。”
雷周周想了想说,“看个猫选择吧,有些猫会跟自己熟悉信赖的猫一直相处,有些猫流浪惯了,居无定数,可能会同时跟多只猫接触发展。”
“就跟人一样,猫有自己的感情和习惯,我也不能猜测猫的想法。”
“周周。”
林重语气很轻,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酸味和茶气,“要是你同时遇见几个喜欢你又很好的人,你是只选一个,还是都跟他们接触?”
“嗯?”
雷周周一向迟钝的大脑这会儿甚是警觉,只是警觉的方向错了,“你碰见其他很好的人了?”
他一双眼睛冷静如镜,倒映出一个小小的林重,仿佛要将林重看透。
“什么……?”
林重被问得一怔愣,急忙道,“没有,周周你信我,我只会喜欢周周,此生此世绝无二心。”
“但是阿爹说,如果一个汉子问你这样的问题,多半是他有了这个苗头,在试探你。”
雷周周定定地睨着他,然后抿唇笑起来,“阿爹说的也不全对。我自是信你的,何况这些日子你我同吃同进,也没有认识别人的机会。”
“我也不想认识别人,我只要周周就好。”
林重再次重申自己的心意,心里却懊恼怎么脑子一热,问出了这种蠢问题,周周和他生嫌隙了怎么办?
林重生怕再说错话,接下来的日子里谨言慎行,全心全意黏着雷周周,如胶似漆,看得雷栗都有点牙酸。
想想这么些年,都是雷栗在人前黏糊秀恩爱的,头一回有人秀到他跟前比他还黏糊,还不是明晃晃的黏糊,是暗戳戳地润物细无声地黏。
雷栗心里狐疑,不是说京都世家最懂礼数规矩吗?怎么林重这样黏糊,别家最得宠的小妾也没有这样的,一点没有正夫的样子。
醋上心头的林重顾不了这么多,他急着自证清白,讨周周欢心,念得快成了人形挂件。
连雷周周睡前喝多了水去起夜,林重睡梦中察觉到身边空了就猛然惊醒,紧忙起身去寻他,陪他起夜,让向来大胆的雷周周都有点难为情。
夜里林重也热情主动许多。
前几个月,林重还是克己复礼的谦谦君子,就算想要也赧以启齿,从没主动直白地对雷周周求欢过。
真的很想要时,两人睡在一块,林重的怀抱才会黏腻一两分,抱得也更紧一些,总体上却也不明显。
还是雷周周够敏锐,才能发觉他跟平常的不同,然后转过来问他是不是想要,林重闻言就轻轻点头,腼腆而十足期待地承认。
但鉴于林重很能忍,这种异于平常的日子也不多,一个月不过两手之数。
林重的床品也相当好,见雷周周稍有疲惫了,他便加快结束,然后在周周喜欢的范围温存一会儿,才起床抱雷周周去洗澡,最后相拥而眠。
但这几日,林居然主动问雷周周想不想要了,虽然他还是很害臊,说话时眼睫都难为情地轻颤。
第309章 吃醋的林重
但这么主动,都有点不像林重了,让雷周周感觉新奇又哪里怪怪的,于是他直接问了林重。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几天怪主动的。”
“没事啊。”
林重浅色的眼睛睨着雷周周,端详他的表情,语气里带了点紧张,“周周,不喜欢我主动么?”
“喜欢。”
雷周周直白点头,“你之前有些时候太温柔了就有点磨蹭,弄得我有点难受,现在主动了,激烈好多力气也大好多,我更喜欢一些。”
“不过我感觉你转变得有点快,年前还不是这样的,是因为过年心情好,所以格外兴奋吗?”
“……不是。”
林重踌躇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话,周周不喜欢被欺骗隐瞒,“我是……想早点和周周有个孩子。”
“我也想有小孩子。”
雷周周了然,又劝慰他说,“不过这事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就会有了,你不要着急,书上说越急越不容易有孩子,放松心态才利于受孕。”
“我知道。”
林重嗓音轻软,一只手轻轻握住雷周周的手,有点小猫用爪子碰主人的撒娇意味,“周周喜欢孩子,早点有孩子周周会开心,我想让周周开心。”
“现在我也开心呀。”
雷周周说,“年关休沐从腊月二十九到初七,九日都不用上班,还能串门聚宴、放爆竹烟花。”
就是有点可惜。
按大佑礼节年初二回娘家,尤其成婚后的第一个新年,除路途太远,相公都要陪妻子或夫郎回娘家拜年,并在娘家留一顿饭。
嫁人不是断亲。
娘家长辈招待新婚夫妻,要设宴好好地款待,并给一份“红包”,表示对小两口的支持和爱护,一般都是礼轻情意重,如贫穷百姓家会包十文钱的红包,寓意十全十美,一百文钱就是百年好合。
当然,小两口回娘家也是要带归宁礼的,是对娘家长辈的敬重孝顺,普通百姓喜欢带肉、糖、酒、糕点之类,两斤猪肉已是一份很有面的回门礼了。
今年年初二,雷周周也打算和林重拜访肃国公府,备了丰厚的回门礼。
只是三朝回门时,被肃国公府落了面子冷待,林重气恨连累雷周周受委屈,年初二不愿意再去就没有去,只让人送了礼去肃国公府。
肃国公这次收了礼,但只收了一小半,把大半退回了,并返了一份薄礼,显然是要跟长宁侯府桥归桥路归路,装个表面和谐罢了。
林重登时怫然不悦,肃国公府一点面子都不给,那他们也没有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