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结恐同by李非理
李非理  发于:2024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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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不周……”秋臻像是要把这四个字磋磨个遍,祖唤忍着小腿麻木的痛苦站起来。
“你转告他,我的伤跟他没关系。”
秋臻目光没焦距地看着前方,祖唤就站在他面前,半靠半坐在桌边。
秋颂问:“你怎么不自己跟他说?”
他根本不知道秋臻和祖唤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约约又觉得有些不对,试探问道:“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不关你的事。”秋臻语气冷淡,旋即问道,“你女朋友呢?”
“他在国内。”秋颂说,“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问题了,很奇怪。”
“既然女朋友在国内,就尽早回国,把婚事定下,别让人一直等你。”
秋颂笑了,特开心:“好好好,我听你的,回去后就把人娶回家,一刻也不耽搁,这样可以吗?”
“嗯,没别的事就挂了。”
秋臻挂电话挂得相当干脆,无赖着听完他俩聊天的祖唤笑了,这对话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好笑。
担心侄子回国后跟gay扯上关系的叔叔在线催婚,心系男人的侄子信誓旦旦保证回国就结婚,还有他这个牵扯进叔侄二人当中的当事人。
挺好的。
他伸了个懒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发了条消息播出去:“抱歉,我刚刚睡着了。我现在送你回去吗?”
“去金亭角别墅区,我要找个人。”
祖唤脸上的笑容一缓,看向重新又戴上墨镜的秋臻。
刚刚提及的那个地址,是他家。?

第34章 夏日午后
一路无话到了别墅外,祖唤假模假样地摁门铃,实则不动声色地用指纹解了锁,然后踱步往前跨了一步,故作惊讶地问道:“秋臻,你怎么来了?”
秋臻语气淡淡,他摘下墨镜微微抬起头,尽管目光无神,但在努力确定声音的位置:“怎么,不欢迎?”
“不,欢迎,进来吧。”祖唤忙让到一边。
秋臻偏过头,“我身边还有一个人,你不问问他是谁吗?”
祖唤摸了下眉尾,无声叹气,此刻他就像精神病,看向空气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祖唤,您是秋臻的朋友吗?”
当然不可能有人回答。
“今天怎么不用语音播报?你平常话不是很多吗。”秋臻斜了斜目光。
祖唤正要掏出手机打字,又听见他说:“他是哑巴,我的护工。”
说完这话,他控制着轮椅径直进到里面去了。
祖唤摇了摇头,带上门跟着进去。
孟竹君被宋胭接到庄子上玩几天,所幸她不在家,否则看到祖唤一人扮两个角色,老人家绝对无法理解他的做法。
“温水,不烫。”祖唤将温水递到秋臻手里,然后抬头看向空气,“你要喝温水还是果汁?”
祖唤快速打字,手机凑近秋臻那边播报道:“果汁就好,谢谢。”
念完,他收起手机去吧台边上倒了杯果汁。
“你最近在忙什么?”秋臻问。
祖唤半倚半靠在吧台边上,喝了口果汁,“厂房的装修差不多完成了,偶尔去现场看看,除此之外没忙别的。”
秋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跟秋颂合作的项目……你知道秋颂有女朋友了吗?”
他突兀地问道,不过祖唤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打消对秋颂的“非分之想”。
祖唤嗯了一声:“我知道。”
如果靳桥愿意被称作女朋友的话。
“知道还喜欢?我不理解。”秋臻淡声说。他的目光没有落点,脸上又没什么表情,眼角的伤增添了几分真实,但总体的气质却不食人间烟火。
祖唤指尖点着玻璃杯壁,这话听着挺气人的,他仰头把剩下的果汁喝完,走到吧台后清洗杯子,“你当然不会理解,你又没有喜欢的人。喜欢这件事就像吃饭睡觉,可以短期控制,但不能长期缺失,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哦?”秋臻抬手将只喝了一口的水递出去,祖唤快步上前接过,放到了茶几上。
“扶我到沙发上去。”
“我来吧——”祖唤搭上秋臻的手腕,想将他扶到旁边去,但秋臻这次没有配合着撑住他的胳膊,反而伸出另外一只手,“愣着做什么,这是你的工作。”
这话是对护工说的。祖唤愣住,他当然不可能分裂成两个出来,一左一右地站在秋臻身旁。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瞬间明白过来,轻轻放下秋臻的手,他退后两步坐到单人沙发上,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无语片刻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秋臻挑了下眉,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祖唤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发现我就是护工,还采用这么迂回的方式点我。叔叔你真——童趣。”
他以为秋臻在发现他是男的以后就会发作,但他没有。那么现在呢,他知道自己骗他以后,会生气吗?
单看秋臻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他抬起手,手指准确地指向祖唤的方向,只是很轻地点了下:“你今天身上的味道不对。”
祖唤抬起胳膊闻了下,清淡的洗衣液的味儿,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走得急,没喷香水——从他确定要去照顾秋臻开始,他去医院前就会喷点儿香水,防止靠近秋臻时察觉。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自己都无语得笑出了声,但看到秋臻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正色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过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弥补一点是一点吧。”现在说开了也好,再装哑巴,他当真要变成哑巴了,祖唤起身,“你再坐会儿,还是送你回去?”
秋臻语气带着嘲讽的意思,“怎么,着急赶我走?”
“不是,你想坐多久都行。”在这儿住下都没问题,祖唤后面半句话没敢说出口。
“祖唤。”
“嗯。”每次听见秋臻喊他的名字,他的心总是要狠狠往上提一下,像个等老师念分数的学生。
“我讨厌同性恋,身边也不允许有这类人出现。”秋臻平静地说着伤人的话。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秋臻说话太难听,祖唤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情绪稳定地听完。
“但我不讨厌你。”
祖唤上前的脚步一顿,烦躁的心几乎是瞬间就被安抚好了,他看着秋臻,心情复杂。
秋臻微微蹙眉,神情困惑,“即便不像对周映雪那么厌恶,至少也应该像对林遥之那样,如非必要,绝不可能跟他见面。我试过像对待他们那样对待你。”
祖唤笑了。
“也许因为你跟秋颂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秋臻说。
自从失明过后,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他居然会时常想起从前的事,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好像是为了弥补现下的空白。
他从前做不到,因为脸盲,他很难回忆起别人的脸。车祸让他失明,却又让他多了一项记脸的功能。
他甚至能想起第一次在医院看到刚出生的秋颂,皱巴巴的脸,很丑的孩子。
他像是建立了一座宫殿,利用眼盲的这段时间,打开从前从未打开过的门,每一扇里都有一段回忆。
开到某一个门的时候,他有些意外,是十一岁的祖唤,他记起了那张脸,但关于在那儿发生的事,他居然没有半点印象。
他跟祖唤的头一次见面不是在学校,而是在他经常练琴的地方。一个夏日午后,湖中央的亭子里。这小孩儿就像突然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胆子很大地坐在靠栏上,双腿悬于水面上方。
秋臻背着琴走进亭子里,到了祖唤身后,本想提醒他下来,却听见了很小声的啜泣,压抑的、委屈的哭声,伴随着肩膀轻轻耸动。
也不知道遇到了多伤心的事,居然能找到这么僻静的地方偷偷哭。哭也就算了,也没敢放声大哭,将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
秋臻就准备走,面前的人却突然展开双臂,身体似乎也要往前倾斜,他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衣领,然后胳膊横抱住他的腰,利落地将人抱了下来。
“哪家的小孩儿,家长呢?”他微微皱眉,语气略带苛责。
满脸稚气的少年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懵在原地,长而密的睫毛被泪水沾得糊作一团,片刻惊恐后又戒备地退后一步,不像他家里那些孩子一样皮肤白皙细腻,肤色被晒得很均匀,虽然年纪小,但五官已经变得分明立体,粗粝却野性,透着一股机灵劲儿,那瘦小的身体里仿佛也藏匿着无穷的力量。
“想跳下去?”
祖唤摇了摇头,埋下脸狠狠擦干眼泪,又才抬起头,声音还有些嘶哑:“我伸懒腰。”
秋臻无法探究这话的真实性,只说:“不安全,掉下去怎么办?”
祖唤坐到后面的长凳上,胳膊倒撑着木栏,神情有些骄傲:“海里我都能游,这种湖算什么?”
秋臻在他对面坐下,拿出小提琴拨了拨弦。
祖唤也坐到了对面,最开始还隔着两三米的位置,然后他慢慢挪到了秋臻身边:“你会拉小提琴?”
“嗯。”他随手拉了新曲的一小段。
他也只想到了这一小段,至于后面该怎么衔接,还没想到。
祖唤听完之后笑了,笑得很乖巧,眼尾都垂下来:“好听,让我想起了我老家……我老家在海边,比这里好一百倍。”
说着说着他表情有些落寞。
秋臻将小提琴放到另一边,将便当盒的三明治拿出来分了一半递给祖唤:“让你想起家乡,那你怎么没哭?”
祖唤道了声谢,接过三明治,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倔强:“有人在,我是不会哭的。”
也是,刚刚没人在的时候都哭得那么克制,秋臻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分吃了一个三明治,秋臻继续想未完成的曲子。祖唤也没走,但也没打扰秋臻,要么蹲在亭子外看成群的鱼苗,要么趴在红漆木栏上,半个身体都靠在了外面,等秋臻叫他起来后,又躺在了长椅上。
夏日灼热的太阳斜斜映进亭子里,秋臻坐在阴凉处,祖唤却还躺在阳光里,脸庞映在金色里,长睫倒映出阴影。
“不热吗?”
“不热,我们那边的太阳更大。”祖唤伸出手晃了晃阳光,轻轻哼起不知名的调子。
也许是独属于海边的渔歌调子,他的音准很好,嗓音也特别。
眼前的景象像一个故事,秋臻突然有了灵感,仅用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困扰他许久的曲子。
他让祖唤取名字。
祖唤看了周围,说道:“夏日午后可以吗?”
夏日午后……
秋臻的回忆收束,他想起那天醉酒时祖唤说过的话,难怪他说又送曲子。
的确不是第一次了。
“你在想什么?”见秋臻突然沉默,祖唤出声询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刚刚的一分钟里,秋臻的眉眼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虽然很快又变得冷淡。
“没什么。”秋臻微微抬起头,说道,“你可以喜欢男人,但不能喜欢秋颂,能做到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见~?

祖唤点头,“好,我可以不喜欢秋颂。”
这种文字游戏玩多了,他已经熟能生巧,如果哪天再被秋臻发现了,那就——再说吧,现在能维持这样的关系,已经来之不易,祖唤暂时不想思考别的。
兰钦跟赵成分手过后,他发了一次严重的高烧,整整烧了三天,中间一度迷迷糊糊到不省人事。他的脑子就像扔进滚筒洗衣机卷了一遍,过程虽然难受,但那股劲儿过去后,整个人反倒清醒了不少。
除了他发烧第一天赵成来过一次,后面他都没出现了。他也忘记当时跟他吵了什么。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再伤心都该断得干净,兰钦只是看着性子软,某些方面很倔。倒是兰寅整天守在他身边,担心他做傻事。
兰钦苦笑,不至于因为分个手就要死要活,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他师傅让他去市里把手工陶瓷工作室开起来,但门面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要么太贵,要么位置太偏。
感冒还没好透,他又准备出去看看,刚走出巷子,旁边一个身影腾地一下过来,站在了他面前。夏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欸,你好些了吗?”
兰钦懵了下,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他突然想起他爸说起过,最近经常有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出现在附近,但每次朝他走近的时候,他又跟猫似的,一溜烟功夫就没了踪影,不知道是不是蹲点的小毛贼。
不会就是夏敛吧?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夏敛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在找店面?”
“你怎么又知道?”兰钦一脸迷茫,夏敛对他的情况似乎很了解。
“你别管。”夏敛将连帽衫的帽子戴上,双手揣兜,“你跟我走,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
兰钦没跟上去,夏敛回过头,微微拧眉催促:“跟我走。”
“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敛表情无语,往后倒退两步,想了想说道,“我见你在网站上发布了找店面的帖子。跟上我。”
他两根手指捻着兰钦的袖子,往前扯了扯。
兰钦对这古怪少年的行为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确定对方是拿他开涮还是怎么的,但见他表情严肃,又不忍心拒绝。
就去看看,又能损失什么?
他们一路到了市里,渐渐人越来越多,面孔也越来越年轻,这里是大学城附近,整座城市最具生命力的地方。
从S大门口经过时,一直没说话的夏敛突然指了指里面:“我在里面上学。”
兰钦偏头打了个喷嚏,朝他比起大拇指,衷心夸赞:“这可是重点大学,学霸啊!”
前几次看他都跟人打架斗殴,以为是混混,结果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学霸。
夏敛微微勾了勾嘴角,笑容并不是很明显,但他平时冷脸太多,一点笑就很不一样。
挺好看的。
“你学的什么专业?”兰钦吸了下鼻子,鼻尖被风吹得发红。
夏敛将外套脱下来扔给兰钦,“计算机。还有两条街就到了。”
兰钦抱着还有体温的外套微怔,递回去,“你自己穿吧,本来风就大。”
夏敛生硬地将外套推走,又拧起眉头:“我热。”
他明明就只穿了件长袖T恤,风一吹能把腰线贴出来,但他步子稳当、身形舒展,不像周围人那样缩紧了脖子。
兰钦觉得,夏敛只是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其实心地挺善良的。
之前帮他追回包,这次又帮他找店面。
兰钦没想到夏敛真帮他找到了一个空出来的铺子。就挨着S大不远,地理位置很好,好到他担心起租金,得知每个月只有两千租金时,他疑惑地嗯了一声。
“两……两千还嫌贵啊?”店铺老板下意识看了眼夏敛,然后清了清嗓子,“那要不——”
“不是不是,我不嫌贵,我就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实惠。”兰钦连连摆手。
前天他去看了县里的铺面,十多个平方还得重新装修,一个月都要三千。这个店面在市里不说,还在大学城附近,店面也都装修得挺好。
他有种不真实感,天上哪有这样掉馅儿饼的好事?
但兰钦转念又一想,最近他实在太倒霉了,说不定老天看不过去,要帮他转转运。
“现在就签合同吧,如果可以的话。”他说,多一刻都担心对方反悔。
老板也爽快,拍板答应,进里屋拿合同去了。
见人进去了,兰钦才激动地拍了拍夏敛的胳膊:“真让我捡漏了,太便宜了!”
“你满意就好。”
“我满意,我满意得很!”兰钦神清气爽,鼻子没那么堵了,太阳穴也不突突地痛了,“谢谢你啊,多亏了你,这么好的店面怎么就让我捡到了?”
他环顾四周,还是看不出什么毛病:“多好的房子啊,你在哪儿找到的?”
“我在这儿打过工,知道消息比别人快。”夏敛说。
“你是我的福星。你帮我了忙,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去你家吗?”
“啊?”兰钦想的是找家餐厅,也更正式,但夏敛这么问了,他便顺着话说,“如果你不嫌弃我做的饭菜——”
“就去你家。”夏敛直接打断他的话。
这时老板也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合同,上面已经盖好了印章。兰钦拿过来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往旁边瞥了眼,笑着递过去:“老板,你也姓夏啊。”
名字是用印章盖的,戳印已经干了。
老板先是愣了下,然后连连点头,“对啊,我跟夏敛本家,哈哈哈。”
夏敛微微皱眉。
“真巧。夏老板,要不一起吃个饭?”签完合同,兰钦的心也定了下来。
老板看了眼夏敛,摇摇头:“不用,我还有点儿急事,以后有机会再吃吧。铺子的钥匙在抽屉里,如果有任何问题,你微信上联系我就行。”
他看起来很着急,嘱咐完就走了。
兰钦又仔细走遍店里的每个角落,已经开始想后面该做什么样的设计。
夏敛靠着门口的高脚凳,拿出手机单手打字,给备注陈二的人发了条谢谢的消息,随后便收了手机,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兰钦。
一个店面,换这个人高兴,物超所值。
【作者有话说】
后天见~?

第36章 覆眼
“我们在韦斯塔会和吧,到时候我把优优接回来,你们继续世界旅行。”祖唤一边调出航班信息,一边对镜头里的祖广谦和程澄说道。
“不是说好下个月来接优优吗,怎么提前了?”程澄问。
祖广谦也凑了脑袋过来,往程澄肩膀上蹭:“是啊是啊,韦斯塔离得好远哦,我们还得专程赶过去。老婆,这个地方我还没玩够呢。”
祖唤没见过撒娇这么没有包袱的男人,没眼看,随手将视频切成小窗。
“我想优优了。反正你们原本的计划也是出发去北半球,干脆就选在韦斯塔,我们在那儿会和。不过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带着优优旅行,我也没意见。”
“不不不,就这么决定了!”祖广谦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我看看机票,哪一趟合适呢……”
祖唤勾了勾嘴角,也定好机票选好了位置。
他预谋了一场偶遇。
秋臻答应去韦斯塔参加当地州级音乐盛典的开场小提琴演奏。祖唤查到了他的航班信息,选在同一天、同一班,前后位置。
反正一切都可以用好巧解释。
晚上八点,祖唤登机,驾轻就熟地找到了位置,秋臻就坐在他在前面,已经提前落座,旁边的人经过时,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不多一会儿,一个熟悉的面孔走进商务舱,祖唤见状拉了下帽檐,看着郑希走到秋臻身旁,小声问道:“秋老师,韦斯塔那边的负责人已经打点好一切,落地咱们先去酒店休息。”
“嗯。”
“如果你感觉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随行的医生就在后边,随叫随到。”
“嗯。”
“那您继续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会儿落地了我来接您。”
这次秋臻连嗯都没有了,郑希摸了摸脑袋,经过祖唤这边的时候习惯性地瞟了一眼,祖唤刚好摘下帽子,两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对上视线。
郑希激动地指着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你!哥们儿不是吧——”
“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祖唤神色迷茫地起身,然后伸出手去,同时前面的秋臻也循着声音偏过头,微微皱眉。
祖唤假装没看见。
郑希还沉浸在好巧的惊讶中,双手握上祖唤的手,不稳重地甩了甩:“我跟着秋老师一块儿出差……啊对,秋老师,在这儿!”
他手指着秋臻。
祖唤呀了一声,震惊得恰到好处,“秋臻?好巧。”
“韦斯塔位于北半球,并非首都,你跟我出现在同一次航班上,前后位置。”秋臻语气平得没什么起伏,明明那双眼睛看不见,却直勾勾落在了祖唤身上,如同审视,“巧合?”
“对啊,这么小的概率都能碰到,你们也太有缘了!”郑希还在一旁独自开朗,又问道,“你去韦斯塔做什么,那儿挺远的,现在还正是冷的时候。”
“我爸妈在那边旅游,妹妹在身边不方便照顾,我这次过去是接她回家。”祖唤看了眼秋臻,“不过,的确太巧了。”
秋臻知道祖广谦夫妇俩正在环球旅行,当初他也亲耳听见他们要让祖唤照顾一阵子妹妹。
这个巧合,有理有据。
“原来是这样……对了兄弟,等会儿麻烦你帮我照看下秋老师。”郑希压低声音。
“没问题。”祖唤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你去演出吗?”他把胳膊搭着秋臻座位上方的靠背,微微前倾。
秋臻揉了揉太阳穴,“嗯,当地的州节庆,他们办了晚会。”
他眼角的淤青比前几天浅了,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就像胎记一样。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做手术?”
“回来就做。”秋臻调整靠背仰躺下,盖着毯子,眼眸半敛,语气淡淡地说道,“不要在我头顶上说话,要么坐到我旁边来,要么闭嘴。”
祖唤正盯着他扇动的睫毛发呆,听见这话,收拾着行李到前面的空位置坐下了。
“你旁边没人吗?”
秋臻偏向祖唤那边,“团队定下的位置,没人坐。”
单人座已经被定完,他又不愿意身旁有人,郑希干脆将两个位置都定了。
“坐你旁边,不会打扰到你吧?”祖唤将手机调成静音。
没听见回答,他往旁边看了眼,秋臻早就闭上眼睛了,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无声胜有声。
祖唤耸了耸肩,“好,我不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六个多小时的飞行,对于秋臻这样的人来说,有点难熬。
起飞后他就睡了,面对窗户的方向,披着毛毯,只露出半截莹白的脖子,祖唤拿出手机悄悄跟他合了张照,又仔细存进了角落不起眼的加密相册里。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处理工作,工厂那边装修好了,后面还有一系列事情要忙,秋颂虽然也分担了不少,但他毕竟一个月后才能回国,国内这边的事还得祖唤亲力亲为。
突然,广播里响起空乘甜美的声音,双语提醒乘客不要离开座椅,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可能会有轻微颠簸情况。
话音刚落,祖唤便身形一晃,他下意识按住旁边的秋臻,紧随其后是更强烈的震感。
“气流原因,很正常,你怕什么?”秋臻悠悠开口。
听他语气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糊,祖唤疑惑:“你一直没睡?”
“手,先放开。”
祖唤这才注意到手摁在了秋臻锁骨上,难怪硌人,他将手收了回去,“抱歉。”
广播又响起安抚乘客的声音。
祖唤正想坐直身体,旁边秋臻的手突然伸过来,先是碰到了他的腰,紧接着才摸索着搭上他的手腕,虽然没怎么用力握上,但他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抚。
其实祖唤没怕,刚刚那个举动反倒是因为担心秋臻,但——此刻的秋臻让他恍惚地想起多年前。
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有点心慌。”
“两分钟就好。”秋臻又轻拍了一下。
祖唤看着他的的手,微微愣神。掌心隔着布料,但秋臻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腕,就那一点接触,也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直到颠簸结束、秋臻收回手,那点凉意都没有因为祖唤的体温中和掉。
“还有多久落地?”秋臻问。
“还有三个小时。怎么了,想喝水还是去卫生间?”祖唤偏头问。
秋臻摇了摇头,揉着太阳穴又闭上了眼睛,眉头轻拧,“你在做什么?”
他像是因为太难受,用聊天来分散注意力。
“测算配件数据……”祖唤打字的手一顿,看向秋臻,“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舱内气压降低,秋臻的眼睛受过伤,可能会有影响。
秋臻捂着眼睛,“嗯,有点酸胀。”
“那我去叫你的助理来?”祖唤就要走,被秋臻正好拉住了手,一冷一热贴在一起,受触动的却只有祖唤。
“不用。”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只能够他自己听见。
祖唤任由他拉拽着,又重新坐了回去,“这么忍着也不是办法吧。”
刚说完,秋臻便拉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覆在了自己眼睛上。
祖唤从小到大不管冬夏,手都是暖的,跟秋臻是两个极端,一个如同夏日里被太阳炙烤过的温水,一个却像冬日凌晨稀薄的冷空气。
掌心覆住了半张脸,秋臻敛下眼皮,睫毛很轻地扫过祖唤手心,如同轻盈的羽毛,有点痒,但祖唤僵着手腕不敢动。
秋臻是不是忘了,他喜欢男的?
“要不要紧,还是找医生过来看看吧。”
“不要说话。”秋臻近乎呢喃,此刻他究竟是不是清醒的,祖唤也不太确定。
这动作在祖唤看来就是明晃晃的引诱,但看到他难受,祖唤还是生不出旖旎的想法。
不一会儿,他感觉手心没那么暖了,犹豫片刻后,他小声提醒道:“我要换另一只手。”
闻言,秋臻沉默地放开了他的手,祖唤又侧过身用左手捂住他的眼睛,这次覆上时明显没有刚刚那么凉了。
两个人中间有横板挡着,祖唤不得不扭转半个身体,右手搭在秋臻头顶上方,外人看起来如同他将秋臻环抱住了。
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祖唤看着秋臻走了神,甚至忘记了胳膊酸痛。这么近距离看,秋臻的皮肤很好,如同莹润的玉,所以稍微一点淤青就格外明显,右边快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道指甲盖大小的疤,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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