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身边的小厮这么说,王有信这才想起来,因为自家前些日子老爹又多了个孩子,所以家里便从外面买了几个人。
顾文承对那小厮点头致谢,“多谢。”
小厮惶恐至极,他这段时间跟在少爷身边可是听说了这位顾秀才不少事。
顾秀才年纪轻轻便是禀生,不仅学问极好,为人处世更是老道。前些日子顾秀才向知县大人那边献策了一个叫“水车”的东西,听说知县大人很是欢喜,还命人在几处地方建造‘水车’。
前天知县大人设宴,自家少爷就是沾了顾秀才的光才能跟着一块去的,少爷回来的第二天他家老太爷就去县令府上给县令夫人诊脉去了。
借此机会,他家老太爷和县令府搭上了关系,现在他们全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顾秀才的大名。
“顾秀才客气了,小的哪里受得住您这声谢。”
王有信笑着看向顾文承,“我早就说过了,你如今上下学堂,一个人背着书箱多累啊,身边就应该多个人帮忙。”
顾文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随意的回答道:“最近小余开了铺子忙不过来,买几个人准备放在铺子里帮忙。”
王有信简直要被顾文承这轻描淡写的话惊呆了。
顾文承特意想向他打听牙行的事,竟然怕累着他家里那个小夫郎。
此时王有信看顾文承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奇怪东西。
不过,王有信也早就知道顾文承很看重那个小夫郎,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之前顾文承还特意拜托了李泽在县衙办差的兄长牵线认识了孙捕头,后来又专门设宴款待了那些衙役,就是怕他的小夫郎在码头摆摊被人欺负。
“对了,之前那些在码头找你家小夫郎麻烦的几个泼皮都解决了?”王有信笑着问道。
顾文承点头,嘴边勾起一个弧度,“那几个泼皮如今都在牢里。”
王有信突然感觉有些冷,他看着顾文承那张温和清俊的脸,小声问:“你没下死手吧。”
顾文承道:“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抓人进牢房的是衙役的活,审判犯人的是县太爷的事,我能下什么手?”
王有信:……我信你个鬼!要不你下手,那几个常年在码头小打小闹的泼皮混子能那么快进大牢?
顾文承没有过多和王有信闲说话,收拾好东西就回家。
第二日,顾文承便和姜余一块去牙行买了两个人回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叫郭山,另一个是和姜余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名叫引泉。
顾文承和姜余把他们二人安置在铺子里。
姜余现在还是晕乎乎的,他以前看戏文上说,只有那些大老爷家里才能买得起人,可如今他家也买了人。
顾文承捏了捏姜余的鼻尖,“想什么呢,要到家了。”
姜余抿了抿嘴,道:“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买的起人。”
顾文承牵着姜余的手,道:“你说说我为什么要选那两个人?”
姜余道:“郭山之前做过帮工,有厨艺在身,能在在面馆帮忙。至于引泉,他看起来比较机灵?”
顾文承笑着道:“猜对了一半。选郭山是因为他能在面馆帮到你。选引泉是因为他原本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被卖了也不是因为犯事,而是因为那大户人家顶门户的去世了,后面子孙不孝败了家财,家中养不起那么多下人,这才被卖的。
引泉出身大户人家,想必大概略懂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把他放在面馆里,若是碰到特殊身份的客人就让他出面。”
姜余微微一怔,原来文承哥选那两个人都是为了自己。
顾文承接着道道:“不用紧张,咱家那样的小面馆,基本不会遇见大身份的客人,而且这些日子芸姨也在铺子里帮忙。芸姨之前也在高门大户里生活过,你要是觉得自己管不好那两个人,就去问芸姨。”
姜余突然觉得很开心。
“文承哥,我好开心啊。”
顾文承有些不解:“怎么了?”
姜余微微抬头看向顾文承,道:“自从我碰见了文承哥以后,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很开心,我学会了做生意,去过府城,遇见了芸姨、周航他们,如今还开了铺子。用文承哥的话来说就是,自从遇见文承哥以后,我越来越幸运了。”
顾文承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被丘比特之箭刺穿。
姜余主动牵住顾文承的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顾文承的身影。
“文承哥,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顾文承失笑一声,“傻瓜,我们不已经在一起了吗。”
“对哦。”姜余笑起来,笑的很好看。
铺子里新添的两个人都很规矩,郭山干活老实不喜言语,姜余让他去厨房帮忙。引泉手脚伶俐,胆大心细,姜余就让他去跑堂。
两个人每个月固定的半吊月钱,这种月钱放在一般的人家也是可以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一天傍晚姜余和顾文承二人吃晚饭的时候,姜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李叔通知我,说大姐要成亲来着。”
要不是姜余突然想起来,顾文承还真忘了这事了。
“咱们俩就在县城,这些日子也没见有人来提醒,想必大姐应该还没到成亲的日子。”
姜余想了想,“我记得大姐是这个月二十六成亲,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今天是二十三。”顾文承道:“大后天才是成亲的日子。”
姜余点点头,“大姐要嫁给陈秀才,我之前听大伯母说陈秀才是县城人,结果上次李叔来通知,说要嫁去野鸭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文承没问姜余怎么知道陈秀才是县城人的。
他道:“成亲那天咱们一块去大伯母家,到时候就知道了。”
姜余点头,“咱们去的时候带一包糖就够了。”
他如今还在记仇,绝对不会给大伯母带好东西。
顾文承道:“都听你的。”
此时小河村。
姜家堂屋里,王桂花一脸怒意的坐在椅子上,身前胸膛处不停的上下起伏。
大女儿姜瑞莲眼眶通红的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帕子不停的搅。
二女儿姜禾和小儿子姜旭依偎在姜老太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姜老太叹了一口,“瑞莲大后天出嫁,如今陈家把聘礼都送过来了,你再生气又有什么办法,就这样吧。”
“我看他们陈家就是想压我一头。”王桂花一手拍在桌子上,站起来就骂。
“那陈寡妇手黑心脏,礼钱给的少就算了,现在送过来的聘礼,还没我大姐家的姑娘出嫁时婆家送来的多。”
姜瑞莲一瞬间恼羞的满脸通红,眼眶也顿时更红了。
姜老太看着满脸怒气的儿媳妇只能劝她,“小声些吧,你把这些事嚷出去,外人只能看咱家瑞莲笑话。”
王桂花从来都没这么憋屈过,而且她如今也明白了一些,陈寡妇摆明了是瞧不起她王桂花,更瞧不起她家瑞莲。
成亲除了男方家里给礼钱,还需要在成亲的头几天往女子家里送东西,比如聘饼,三牲,酒,四色糖,生果,茶叶芝麻等,一共十样,象征着十全十美。
陈家的确是送来了十样东西,送来的时候,还把每样东西都装在一个大红盒子里,看着特别贵重。
结果等送聘的人走了,王桂花打开箱子后就傻眼了,每个大盒子的下面都铺了一层稻草,上面就放一点东西。
看见这东西后可把王桂花气坏了,直接破口大骂陈寡妇抠搜。
姜瑞莲也早就打听清楚了,有些好一点的人家除了在聘礼里放十样东西以外,还有添其他东西。
放尺子代表步步高升,放铜镜代表圆满,放剪刀代表女子心灵手巧,甚至有些人还会放压箱钱。
结果这些聘礼里只有一把剪刀,看见这一幕姜瑞莲简直都要被气哭了。?
此时野鸭铺的陈秀才家。
陈秀才虽然坐在房间里看书,但是他却只感觉心烦气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有三天他就要成亲了,从此以后他便是个有家室的男人,未来还会有孩子。
陈秀才抬头看着屋顶,突然内心升起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情绪来。
“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陈秀才苦笑一声,“古人诚不欺我。”
此时家里突然来人,陈秀才听到院里传来里正的声音,他微微皱眉,继而烦躁的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烦心的甩了一下袖子然后合衣闭眼躺在床上。
外面,陈母和野鸭铺的里正夫妻二人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
陈里正的妻子笑着道:“大妹子,也不是我催的急,前年我家大小子娶了媳妇,大儿媳过门一年就给家里添了个大胖孙子。
我家二小子如今也说定了亲事,三小子就和二小子差了两岁,也该议亲了。这家里过年过节、人情往来的都要花钱。你家小子是秀才老爷,你家的日子到底比我家过得体面,我们是看秀才公如今要娶妻了,所以才上门来的。”
陈母脸上的表情都要僵硬了,别管这里正夫妻二人说的多好听,其实就是上门来要账的。
其实陈母心里明白,早些年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自己又成了寡妇,儿子要读书花销大的很,因此她们母子受了里正一家不少恩惠。
但是陈母心里也清楚,陈里正一家人给的恩惠也是有条件的,那是因为他们看中的自己儿子读书人的身份,想把那个五大三粗的女儿嫁给自家儿子。
如今知道儿子要娶妻的消息后,陈里正一家明里暗里说了两次让她还钱,今天更是跑到家里来要了。
陈母心里暗骂,但是面上却不显,她刚想说话,就看见陈里正的妻子孙氏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
陈母下意识接过,就听见孙氏道:“这是我列好的单子,有些单子上面还有你按的手印,一共是八十三两银子。”
陈母一下尖叫出声,“什么?八十三两银子!”
陈里正一直没吭声,孙氏笑意吟吟的好像看不出陈母的惊讶一般。
“是啊,当初陈秀才考上童生,住进了我家在县城的院子,那院子虽然看上去不大,但是因为地段不错,每年租金最少也得十二三两银子。因为陈秀才是咱们村这么多年唯一出来的读书人,这才每年只要了你们十两租子 ,当时的租契还在呢。”
陈母看到租契这才想起这个事,她住了五年的县城院子,都快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一年十两银子,五年就是五十两,陈母的手突然有些抖。
孙氏又道:“头些年陈秀才在县城一位夫子的私塾求学,一年八两银子,上了三年,其中我家给他添了一年的入门费,后来还有考院试时的花销,再加上前年陈秀才考中返乡,给他爹修了坟,你家这正院屋子重新棚了顶,旁边又起了个西屋,这些也都是我家垫的。加起来总共八十三两。”
其实孙氏算下来还觉得亏了,因为她之前一直觉得陈秀才日后肯定是自己的女婿,这才不停接济她们母子二人。
现在回想起来,她只感觉自己傻,这些年每每过年过节她给这母子二人送东西,农忙以后给他们粮食,有时候还会让女儿给陈秀才送些笔墨纸砚。
可结果呢,这母子两先是拖着不肯娶自家女儿,直接把女儿托成了十八岁的大姑娘,后面更是直接要娶别人家的女儿,简直是把没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
但是丈夫昨天说的对,这陈家母子摆明了想和自己家划清界限,陈氏的儿子考上了秀才,自家也不好直接和他们翻脸。
与其长期和这对母子耗着,还不如趁这机会把送出去的钱赶紧要回来。
陈氏不识字,但是有些数字她还是认得的,此时看着手里的单子,她只感觉眼前发黑。
想当初丈夫生病离世,自己一夕之间成了寡妇,因为丈夫的病家里没了银钱不说,还外欠了不少银子,那时候村里人都在背地里看她笑话。
下一年儿子考上童生,她咬牙卖了家里的地,还了外面欠银,直接带着儿子去县城过日子。
但是县城毕竟开销大,虽然房租不用掏,但是住在县城,连平时做饭烧的柴火都得她自己花钱买。
她又是个从村里出来的妇人,什么也不懂,大字不识一个,只能平时给人浆洗衣服。
但是她可是童生老爷的母亲,儿子未来是要做官的,怎么能干那么低贱的活,再加上当时手里有钱,所以就干了几天便没在干了。
后面儿子第三年读私塾的时候,她恰巧碰见了来县城赶集的孙氏,她和孙氏说了县城生活困难,孙氏果然上道,直接借了自己八两银子。
也就是那一年儿子考上了秀才,还进县学读书,县衙给了自己家五亩良田,儿子读书也不用再掏入门费,她感觉日子有了盼头。
可是,可是她怎么欠了陈里正家这么多钱?
“我儿子考上秀才县里给的五亩地,可是你们家一直在种的。”
孙氏听完脸色猛的一变,“大妹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家那五亩地,我家就种了两亩,剩下的三亩地都是你家小叔子种着的。自从种了你家两亩地,我家哪年农收不驾着驴车去县城给你们送粮,我……”
此时陈秀才突然从屋里走出来,他站在陈里正夫妻二人面前。
“娘,别说了,直接把钱给陈里正吧。这些年咱家的确受了里正家不少恩惠,如今我要成亲,以后自然能顶立门户。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这钱咱们现在就还给陈里正。”
陈母急得团团转,那可是八十三两银子,前些年卖地总共得了二百多两银子,后面又是还债,又是送儿子去县城读私塾花了不少。
如今她手里总共就一百两,若是还了陈里正家八十三两银子,那还如何过日子。
陈里正从矮凳上站起来,对陈秀才道:“说的好,不愧是我们野鸭铺这么多年唯一的秀才老爷,男子汉顶天立地,撑起门户也是应该的。”
说着陈里正看了一眼自家婆母,孙氏立马会意。
“哎呦唉大妹子,你家贵生不愧是秀才老爷,说话都和村里人不一样。”一边说着,孙氏一边从袖子里掏出已经写好的借条傅别,和一小盒红色的摁泥。
“一式两份,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大妹子和陈秀才可以仔细看看,要是觉得没问题,这事今天咱们就算是了了。”
陈秀才虽然被陈里正夫妻二人奉承了几句感觉心里顺气了不少,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气愤。
匆匆看了一眼傅别就见最后写这八十三两的字样,于是直接按了旁边的红手印签了,旁边的陈母想拦也来不及。
陈里正夫妻二人拿了钱离开后,陈母急得在家里团团转。
陈秀才看着母亲这副着急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道:“母亲不必着急,如今儿子在县学读书只是掏个吃饭费罢了,平日里也用不到什么钱。实在不行,儿子就去给人抄书赚钱,日子总归能过下去。”
陈母看着儿子,心疼的无以复加。
“都是那陈里正夫妻,平日里掏钱掏的那么爽快,如今一看你要娶妻就直接翻脸不认人。”
陈秀才听到母亲说这些话后脸色一僵。
他心里也明白,之前陈里正夫妻之所以资助自己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实在是不喜欢陈里正家的小女儿,长的五大三粗的不说,还黑黢黢的,自己和对方说句话,对方压根就听不懂,简直是对牛弹琴。
还了钱也好,以后自己就不在欠对方什么了。
陈母见儿子脸色不好看立马转移话题,擦了擦眼角,道:“陈里正在县城的房子咱们是没法在继续住了。如今又还了钱,儿啊,以后娘就没法陪你在县城读书了。”
陈秀才想了想道:“三天后儿子成亲,那县学里也能住人,以后儿子住县学就成,让妻子在家陪着母亲。”
陈母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日子很快便到了姜家大姐成婚的时候。
姜余和顾文承二人提前半天回了长坪村,但是却得知顾母娘家那边的亲戚家过满月酒,因此顾母和顾父二人得去那边,明天只有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人去姜家。
第二日早上,顾母仔仔细细的嘱咐顾文承和姜余好久,才依依不舍的坐着大嫂家的牛车离开。
顾文承驾着驴车,带着姜余前往小河村。
一路上姜余看着周围的风景,神色轻松的道:“感觉好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色了,真让人舒服。”
顾文承见他喜欢,道:“以后咱们每个月都去外面玩一圈怎么样?就在周边走一走,看看风景。”
姜余问:“那样文承哥会不会很累。”
顾文承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傻瓜,出来看风景就是在放松啊。”
等他们到的时候就见姜家门前很是热闹。
姜余远远的看见大伯母王桂花站在门口,身穿一件红色的衣裳,头上插着花,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众人看见姜余,一时间竟然没敢认,因为如今姜余的变化也太大了。
姜余的个子比半年多前高了大半个头,身穿一件青色的衣裳,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那家的小公子。
众人又看向姜余身边站着的那身穿长衫的清俊男子,便知道这人是长坪村的顾秀才了。
秀才老爷随意站在那里,一眼看上去便能察觉到对方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不同,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去搭话。
今日王桂花的心情实在是好,见了顾文承和姜余以后,完全没撂脸子,而是笑着说让他们进去。
大伯母家的三弟姜知遇此时走上前,行了个书生礼。
“小余哥。”
姜余看向姜知遇,发现他和自己离家前没什么变化。
“三弟。”
姜知遇转头看向姜余身边的男子,“这位想必就是顾秀才吧。”
顾文承看着面前身穿棉布长衫的少年,眉头一挑,然后微微扶手见礼。
“姜童生。”
姜知遇微微皱了皱眉,他十三岁就考了童生,以前凡是知道他年岁的人,都会夸他一句年少有为。
现在顾文承却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太高兴。
虽说顾文承如今是秀才,但是顾文承今年都十七了,而且自己这段时间也在县城私塾认识了不少文人好友,参加了不少文人集会,他在那些集会上从来没有见过顾文承,也没有听人提起过顾文承的名字,想必顾文承的文采也就一般。
想到这个,姜知遇对顾文承也就不是很十分热络。
“请进。”
【作者有话说】
每天早上八点更新,若是有事作者会提前请假~
求评论,求海星~么么哒?
顾文承和姜余顶着众人的目光走进姜家大门。
进去后姜余看着面前这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又一瞬间的恍惚。
姜家的院子里今天十分喜庆,窗上贴了红纸,门框上还挂了红布,就连来往的亲戚们脸上都带着笑。
顾文承跟着姜知遇走向男人堆的方向,但是姜余是新娘子的弟弟,他需要先去见一见新娘子。
很快姜余再次见到了大姐姜瑞莲。
今天的姜瑞莲很漂亮,一身裁剪整齐的衣裳衬的她身姿窈窕,红色的布料更显她皮肤白皙。
“小余,你来了。”姜瑞莲见到姜余后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就笑着朝姜余打招呼。
姜余走上前道:“我来送送大姐。”
姜瑞莲早就听人说姜余变化很大,可是如今在她亲眼看见姜余后,还是避免不了被姜余的变化惊到了。
看着面前的姜余,姜瑞莲的心里突然感觉五味陈杂。
当时她看着从长坪村过来的轿子带走姜余后,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她认为姜余一个男子,被聘到顾家后日子过的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顾家会把姜余当长工使唤。
但一直到了姜余回门,她发现姜余的日子过得很好,顾家日子宽裕,好似也对姜余很是看中,那时候她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后面屡屡听到姜余的事,她其实很不服气,她甚至觉得姜余是占了自己的便宜才能过得这么好,若是自己当时答应嫁过去,哪里还有姜余什么事。
直到今天她再次看见姜余,发现姜余和自己以前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自己也要嫁人了,她嫁人以后也是会变的,姜瑞莲此时内心突然变得的很平静。
于是她突然笑了出来,自己以前到底在和姜余较什么劲啊,其实一切都没必要。
她有她的日子,姜余有姜余的生活,二者是不一样的,甚至没有什么可比性。
姜瑞莲上前拉着姜余的手,声音中带着哽咽。
“你……你过的好吗?”
姜余不太明白姜瑞莲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姜余回答:“挺好的啊。”
除去思考最近这些日子铺子要卖的新小食以外,姜余完全没有其他烦心事。
听到姜余的回答,姜瑞莲心里暗叹一口气。
好什么呀,你一个男人被别人家聘过去,已经是矮一头了,村里那群长舌妇最喜欢背地里嚼舌根,长坪村里关于姜余的风言风语肯定少不了。
这么想着姜瑞莲看向姜余的目光更加温柔的些。
她心里想,正因为如此姜余才不敢在长坪村久待,所以他即便要去县城码头努力摆摊赚钱,也要硬跟着顾秀才住到县城,不就是为了摆脱长坪村的那群人吗,这样的日子哪里能好过的了呢。
“我挺好的。”
姜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面对这样的姜瑞莲,他是真的非常不适应。
而且姜瑞莲现在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这这样的目光注视,姜余总感觉有些背后有些发毛。
“诶呀,这不是小余吗,听说你在县城开了间铺子。”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姜余转头就看见姜大伯干哥哥的媳妇王婶子朝自己走过来。
姜余趁机把手从大姐手里抽出来:“王婶。”
王婶子笑着对姜余道:“县城就是和村里不一样,我刚刚一进来都差点没认出来你,听说你开了家铺子。这也对,开铺子怎么也比摆摊强,摆摊太累人,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生意也不如开铺子红火。”
姜余自从被顾文承频繁夸奖以后,面对这种情况能很自然的答话。
“我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薄利多销,如今铺子刚开业,以后生意怎么样,还得再看看。”
“肯定没问题。”王婶子道,“你这孩子从小性子就踏实,又是个识字的。耐心些,做生意得一步步慢慢来的。”
姜余点头,“我明白。”
王婶子的真的很喜欢姜余,要她说那王桂花和姜大牛两口子就是个眼瘸的。
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姜余的父母都是能干的人,生出的儿子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蠢笨的。
姜瑞莲脑子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她声音本来就尖细,猛然提高音量便会让人觉得很是刺耳。
“什么铺子?”
今天是姜瑞莲大喜的日子,新娘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大家都觉得不太对劲,周围的气氛有几分凝滞。
“什么铺子?”姜瑞莲缓了缓脸上的表情,于是放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姜余解释道:“我在县城开了家饸烙面馆,大姐以后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去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姜瑞莲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此时周围人开始谈论起来。
“我之前听人说,饸烙面都是用肉汤煮的,一口吃下去都是肉味。”
“岂止啊,一碗饸烙面贵的很,得十几文呢。”
“哪有的事。我家当家的也去吃过,说是另外加东西才贵,一般的都是四文钱一碗。”
“对了小余,听说人说那饸烙面是你从府城学来的法子?”
“不愧是府城的吃食,就是比咱们县城的好。”
“……”
姜瑞莲眼睁睁的看着姜余变成人群中的焦点,而且她此时已经被姜余开铺子的事情震惊到了。
什么铺子?姜余不是在县城码头风吹日晒的摆摊赚钱吗,怎么突然变成开铺子了?
而且,就姜余这样的人竟然能去县城开铺子,开什么玩笑!
姜余是什么性格脾气难道她还不清楚吗?这样的姜余怎么可能去县城开的起来铺子。
但是,姜瑞莲在看见被一群婶子伯娘围在里面的姜余那不急不缓说话的样子后,一瞬间卡壳了。
因为姜瑞莲发现,姜余好像不仅仅只是是外表变了这么简单。
此时喜娘和王桂花一起进屋,喜娘看姜瑞莲头发都没怎么梳,就急匆匆的走到她身边。
“哎呦,新娘子先别只顾着说话,得快些把头发梳好。”
姜瑞莲虽然很想问清楚姜余在县城开铺子的事情,但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没法直接问出口,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压在心底。
姜余见这里基本都是女人,他便走出去找顾文承。
一般娶亲人家都是上午准备,下午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到了傍晚拜堂成亲,把新娘送进新房后,新郎全家开始在外招呼宾客。
姜禾坐到了顾文承身边,默默的听着顾文承和周围人谈话。
周围人原本还觉得顾秀才是读书人,和村里的邹童生一样不太喜欢搭理他们这些泥腿子,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顾秀才既健谈又随和。
交谈了一会儿后,众人看顾文承的眼神明显就不一样了,不少人在心里感叹,秀才公和童生就是不一样,连和他们这些人说话时的样子都不同。
顾文承转头看向姜余,“刚刚见到大姐了吗?”
姜余点点头,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见到了,屋里好多人,特别挤。”尤其是那些人听说自己在县城开铺子以后,就喜欢往自己这边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