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里正一边让几个孩子都坐下,一边问顾文承的意思。
“文承,买荒地的事你怎么看?”
顾文承坐在凳子上嘴角勾起一个微微的笑。
“我之前大概看过,那片荒地怎么也有二百亩,而且咱们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土地,开荒又费时又费力,我估计很多人家都不会多买,或者大伯你到时候规定一下,一户只能买两亩。咱家村一共也就一百多户人家,怎么着也够分了。”
顾里正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今天我就把这事合计合计,到时候和村里人说一声。”
村里人又不是每家每户都会买地,顾里正想,那些荒地怎么也够分了。
水车模型本来就是文渊做出来的,便直接放在了大伯家。
姜余和顾文承二人走回家,姜余期间一直不停的看顾文承。
顾文承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姜余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说买荒地的时候,我只是想到了咱们全族买地,却没有想到带着村里人一起。我的建议还是太浅薄了,什么时候我能和文承哥你的想法一样,那就好。”
顾文承笑着揉了揉小余的头发。
“傻瓜,你能想到带着全族一起凑钱买,已经很好了。”
顾文承脚步微顿,姜余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他。
顾文承道:“大伯之所以能想到让全村人一起买荒地,是因为大伯是一村的里正。无论做任何事,他都需要考虑全村人。而我,不过是察觉到大伯有这种心思以后,顺水推舟说出来罢了。”
姜余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文承哥竟然会这么说。?
顾文承看着姜余那脸上略带吃惊的表情,心情突然变的很好。
姜余最近被养的很好,皮肤微白,身形虽然还是很显单薄,但是脸颊上已经略微带了些肉。
但是,也可能是脸上长了肉,有了几分婴儿肥的原因,明明姜余的个子也长高,整体却显的比刚见面时更显幼小了些。
此时姜余一脸不解的看向顾文承,表情看上去莫名显得又可怜又可爱。
顾文承走到姜余身边,牵起姜余的手腕,二人一同往回走。
顾文承道:“其实,我没有小余你想的那么好。我对大伯说那些话,是我明白大伯的身份是一村里正,里正做任何决策首先肯定要考虑的全村的人。但是我也明白,估计大伯明日对全村人说了建水车、买荒地的事情时,也没多少人会买。”
姜余微微皱眉,“怎么会?”
在姜余心里,土地是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村外那些荒地,眼瞧着就能变成良田。这种事情谁看了不会眼热?谁能不想去买呢?
顾文承解释道:“小余,若是你从来没见过水车,或者是你没那么相信我。你会相信有一个普通人,能轻而易举的把河里水运到高处吗?”
姜余刚想说自己一定会的。
但是在他刚想开口的时候,却一瞬间卡壳了。
是啊,谁能相信有人能把河里的水平白无故的运到高处呢?
顾文承见他想通了,轻轻笑了两声。
“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想象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任何人都是这样,就如同之前甜菜能做出来糖一样。你不了解的事情,即便是放在你眼前,只要没有亲眼看见它发挥出作用,任何人都是不会信的。”
姜余抿了抿嘴,接着顾文承的话,道:“所以更别说建水车挖水渠、买荒地,这些都需要大家提前出钱的事了,对吗?”
顾文承最喜欢的就是姜余这一点,只要自己稍微一点拨,姜余立马就能想到其中的诀窍。
“是啊。”顾文承轻轻叹了一口气,“咱们村家家户户都有地,只不过是有的人地多,有的人地少而已。买荒地种植的事,有风险且听起来天方夜谭,所以我才会说咱们村子没有几户人家出钱加入。”
顾里正当然也清楚村里人不会有多少人买荒地,但是他必须得事前和村里人说,因为他是里正。
顾文承相信,明天大伯在说服大家买荒地的时候,肯定会说建水车的事,但是大伯却不会把水车模型直接拿出来给大家看。
道理都和村民讲清楚,村民不做,那事后若是后悔了,自然也怨不得顾里正,毕竟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顾文承都有些佩服大伯了,不愧是能做一村里正的人,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姜余还在微微皱着眉头,思索顾文承的话。
突然姜余开口:“可是,文承哥你还是想到了村里的其他人不是吗?”
顾文承:“嗯?”
姜余道:“那些人若是明天不买地,也是他们自己决定的。建水车、挖水渠、买荒地,这些都是文承哥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文承哥又是村里唯一的童生老爷,若是没有文承哥同意,大伯也不会随意把这些消息告诉村里其他人。如果顾文承不告诉其他人,那些人连自己可以买地都不知道。”
顾文承微微一怔,侧头发现了姜余看向自己时那认真的表情。
姜余此时还在说话,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有无数的道理要讲。
“所以,文承哥就是很好的人,即便是以后做了父母官,也是青天大老爷。”
顾文承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的十分复杂。
原来,姜余说的这些话,都是在反驳之前自己说的那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顾文承停下脚步,他转身伸手一把捂住了姜余看向自己的眼睛。
顾文承此时一手揽着姜余的肩膀,一手捂住姜余的眼睛。
他抬头,目光幽深的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表情有些自嘲。
他是一个成年人,小时候经历过父母突然离世,在所有亲戚家轮流打转的日子。
无论他去那个亲戚家,他从来都是被大人们夸奖的孩子,也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同龄人的恶意,周围大人们的怜悯,常年寄宿制学校的生活……等等,这些都让他早早成熟,甚至在考虑事情上也比同龄人想的更多。
很多人都认为学校的生活很单纯,但是那种寄宿制学校,才是最小,最浓缩的“小社会”。
心智没有完全成熟且在青春期的孩子们的恶意才是最赤/裸的,因为他们不会过多的掩饰自己。
他从小在这种环境里生活,早早的明白怎么才能让自己过的舒服。
他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学校老师口中的优等生,是同龄人口中考上全国顶级大学的学霸,是同学口中耐心可靠的朋友,是同事口中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顾文承……
也只有自己才知道,他不想被那么多人夸赞,因为那些人的夸赞除了听在耳朵里好听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他知道自己有好看的皮相,优秀的学习成绩,从小到大追求他的人很多。
但是他知道,那些人除了和他交往以外,也可以和其他人交往,所以他对恋爱结婚一直没兴趣。
直到,自己来了这里以后,他看见了姜余。
姜余是弱小的,同时却又是坚韧的。
姜余爱哭鼻子,同时也爱对着自己笑。
每一次靠近姜余,他都觉得,自己是姜余的生命支柱,姜余很依赖自己。
他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姜余就是一张白纸,他完全可以把这张白纸涂抹成这种颜色。
他,掌握着姜余的情绪,掌握着姜余的未来。
他,可以掌握着姜余的一切。
这个认识让他兴奋到几乎颤抖,所以在姜余准备离开他去府城的时候,他甚至不想放手,让姜余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不好吗?
就这么可怜的、弱小的一直留在他身边。
但是顾文承还是心软了,他喜欢姜余那种明媚的笑容,喜欢看见姜余挣到钱以后那骄傲的小模样。
笑起来的姜余,就想一个温暖的小太阳,一个依附在自己身边的小太阳。
而此时他低头看着乖巧的、一动不动被自己捂住眼睛的姜余,感受到手心被他的睫毛来回扫动而传来的痒意。
顾文承神色几次变换,最终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姜余被顾文承捂住的眼睛,但是却没有动,他只是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
姜余相信文承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根本不用多问。
片刻后,顾文承放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鸡血藤的手镯,这个红色的木制手镯,两端包银,镯子中间也包了银,银片上面还雕了些花纹。
这镯子当时顾文承一眼就相中了,小余把这东西带在手腕上,既漂亮又不会显的太过于女气。
买镯子的钱,是他抄了一个星期的书,卖给书肆后得到的钱。
“这个送你。”顾文承道,“这是鸡血藤的手镯。”
姜余看着眼前漂亮的鸡血藤手镯,语气有些为难的开口,问:“这个很贵吧?”
顾文承把手镯套在姜余的手腕上,白皙的手腕,配上棕红色的镯子,显得皮肤更加白嫩。
姜余在顾文承给自己手上带东西时,不知为何,脊背处突然感觉一股冷意,手背上的细小汗毛即刻立起。
“这颜色果然很衬小余。”顾文承放开姜余的手腕,道:“没多少钱,不贵。”
姜余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抿嘴笑了笑,这东西是文承哥送给自己的,他真的很开心。
顾文承看姜余开心的小表情,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
“好了,我们回家吧。”
顾文承和姜余回家,二人在吃晚饭的时候和顾家父母把建水车、买荒地的事情说了一下。
之前在顾文渊和顾文华来家里做水车的时候,顾家父母已经知道水车的事情。
顾屠子问道:“你大伯怎么说?”
姜余道:“大伯说,明日要和全村说一下凑钱和买荒地的事。”
顾屠子微微皱眉,接着很快便放松眉头。
“你大伯是本村的里正,告诉全村人也正常,到时候人多力量大,一起挖水渠的时候轮着挖,到时候也能轻松些。”
顾母也点头道:“是啊,而且那片荒地还挺大的。”
第二天,天色已经完全擦黑。
长坪村村子中央的大钟突然被敲响,这意味着,村里发生了很重要的事,里正需要和村民说。
家家户户的村民在听到钟声以后,停下自己手里的事,纷纷走出来家门。
“发生什么事了!”
“莲花嫂子,你知道发生什么时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里正有什么事要和我们说啊。”
“不会是做糖的事吧?”
“二柱子,你想什么好事呢,做糖那么赚钱的事,姓顾的那群人,能告诉咱们?”
“那能是因为什么事?”
“谁知道呢,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文承和姜余刚刚吃完晚饭,此时也听到了钟声,他们二人知道,这是大伯要和村民们说建水车、挖水渠、买荒地的事了。
顾屠子从后院拿出一个火把点上,“咱们拿着这个,省的路上太黑。”
一家四口,顾屠子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火把,跟着村里的其他人一起走去村中央听大伯说话。?
第43章 召集村庄众人
在姜余等人到村中央的老槐树底下时,就见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而大伯站着槐树底下的石台上。
周围空地上插这几个点燃火把,顾屠子把自己手里的火把也插在远离人群边上的空地那边。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大家刚刚吃完晚饭的时间,所以家家户户都在村里,还有不少抱着孩子一起来凑热闹的村民。
姜余发现不少人竟然还带着小凳子,此时已经坐下了。
“这边!”
姜余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过去,就见大伯母金氏朝他们几个招手,二伯母和二伯父也在。
顾屠子带着家人走过去,随口问了一句,顾文渊和顾文华去哪里了。
“两个孩子呢?”
二伯母李氏道:“那两个小子整天跟疯猴似的,到处乱跑。除了去文承那边能消停会儿,其他什么时候都消停不下来,现在又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野去了。”
说着李氏把两个小矮凳递给顾屠子和顾母,“这两个凳子你们坐吧。”
顾母笑着道:“哎呦唉,我们来的时候竟然忘了带凳子。”
李氏接话道:“这两个凳子是文渊和文华那两个小子带过来的,反正他们也不坐,你们就坐着吧。”
顾屠子和顾母也没多客气,直接就坐下了,几个人就开始闲聊。
姜余则是站在一边打量周围情况,就这么一小会儿,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几乎站满了整个空地。
带着板凳的就自觉往前面坐,而没有凳子的,就自觉往后站一点,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人距离大伯的位置近是个侧面,这时候站在几个坐着的长辈身后就行了。
因为人来的多,拿火把的也多,很快空地周围插了不少火把。火把燃起的火光,照的周围灯火通明。
突然,姜余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烈的视线。
他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很眼熟的少女,他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叫周青青,是周婶子家的大女儿。
姜余发现对方是在看顾文承以后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那姑娘看文承哥眼神。
顾文承此时道:“小余,这边人太多,咱们去后面坐着吧。”
顾文承指的后面,虽然离人群有些远,但是那边有几个大石头,经过长年累月如今已经表面变的很光滑,因此有不少村里人平时也喜欢在上面坐着歇脚唠嗑。
姜余自然同意,“好。”
周青青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顾文承了,母亲这段时间一直给她相看人家,不允许她随便出门,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嫁。
她听人说顾文承已经重新回到私塾读书,前段时间还去考了秀才,但估计是没考上。
今天,还是她这些日子第一次见到顾文承,看上去他身体已经完全养回来了,如今已经没有生病时候的那般瘦弱。
但是她总觉得今天的顾文承,和她曾经记忆力的有些不太一样。
如今的顾文承好像长高了很多,他穿虽然没有穿长衫,但是站在人群里,那一举一动和周围的农户汉子们一点都不一样,温和俊朗,气质出众,格外耀眼。
这样俊朗的读书人,让村里不少女孩都羞红了脸,也让人群中的周青青忍不住红了脸。
直到,那个姜余拉着顾文承离开。
周青青顿时回神,她踮起脚望过去,旁边的母亲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你看什么呢,快坐好,一会里正就要讲事了。”
周青青这才收回目光,心不在焉的坐在矮凳上。
文承哥考不上秀才没关系,她不需要文承哥考上秀才,童生就很好。
至于文承哥考不上秀才的传闻,周青青觉得一定是那个姜余传出来的,否则谁还能那么清楚的知道文承哥的事呢。
周青青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姜余一个男人,本来就不应该聘给文承哥,文承哥日后做官,怎么能有男妻?
她会拆穿姜余的真面目,只有自己才会是文承哥的妻子。
顾里正站在的位置,右上方老槐树的树干上吊着一个铜铃,铜铃里面的铃舌下方连着麻绳,麻绳一直垂到顾里正的右手边。
看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顾里正用手摇了摇垂在身侧的麻绳,麻绳晃动带动铃舌碰到铜壁上,铜铃发出闷闷的响声。
听到铃声,在场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看向前方的顾里正。
顾里正轻咳一声,然后大声的道:“今天,叫大家一起过来,是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咱们村外面那山坡上的荒地,如今能开荒了,咱们村若是有哪家人想要买荒地的,就来我这边登记,到时候我一同拿去县衙开地契。”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炸成一团乱。
大家伙纷纷议论起顾里正怎么突然说要带领大家开荒地的事情了。
而且,一说起开荒地,这让他们想起来前些年的事。
那年也是顾里正突然着急村里众人说要开荒,就在村西头那边,村里有几户人家跟着买了些荒地。
冬天天气冷,农家人地里没活,于是买了荒地的那几户就去开了一冬天的荒地。
第二年春天种下了粮食,结果那地方距离水渠远,荒地的地皮肥力又不够,最后一亩地打下的粮食,还没半亩良田打下的粮食多。
但是当年那些荒地位置好歹还在平坦的地方,如今顾里正说的荒地,可是在一出山坡上。
山坡上的地势的确有一片是平坦的,可是上山坡的路可不平坦。
前面距离顾里正进一些的人好奇的问。
“怎么突然要开荒地了呢?”
“荒地如今多少钱一亩啊?”
“那山坡上面虽然平整,也没什么大树,但是那地方没水,到时候给田里浇水怎么办?”
“……”
顾里正再次摇晃麻绳,铜铃声响起,现场慢慢安静下来。
顾里正道:“荒地如今是三两银子一亩,开荒以后朝廷免三年地税。”
“我可不买荒地,我家有地。”
“三两银子一亩,还是荒地,谁家钱多烧的慌吗?买荒地。”
“三两银子,我的乖乖,这荒地如今也这么贵吗?”
“是啊,三两银子都够我一大家子大半年的花销了。”
“那是你家人多,五个半大小子平日里吃的多,我家大半年也花不了三两银子。”
“怎么突然要开荒了?”
“是不是县衙又让开荒了?”
“……”
顾里正示意大家静一静,大声的道:“大家听我说,咱们村的顾童生,准备做一个水车,能把河里的水引到山坡上。到时候咱们大家一起凑钱建水车,一起挖水渠,再出几两银子卖荒地就成了。荒地买下以后,咱们村自己慢慢开荒,挖水渠。只要有了水,那荒地迟早能变成水田。”
顾里正话音落下,现场先是安静了几秒钟,紧接着众人发出强烈的笑声。
“什么!顾童生能做出来个水车,用水车把河里的水运到山坡上去?”
“水车是什么车,和驴车牛车一样吗?”
“驴车和牛车也不能运水啊。”
“什么?什么?刚刚里正说了什么?”
“里正说,顾童生能把河里的水变到山坡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笑话。”
“我只听说过读了书能考官的,没听说过读了书还能变神仙的。”
“……”
姜余听到了人群中有人在嘲笑顾文承,他气的脸颊都鼓起来了,正想去和那群人理论。
顾文承连忙拉住他的手,“没事的,随他们说去。”
姜余眼眶都被气红了,“他们太过分了,明明文承哥你也是为他们好,他们却……”
“好了,好了。”顾文承拦住姜余,温声道:“他们不买地,到时候咱家多买点就是了。”
姜余重重的点头,“对,到时候咱家多买一些地,等荒地变成良田,气死他们。”
顾文承还能怎么办,只能温声哄着。
不过,小余这副气鼓鼓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的很啊。
顾里正道:“建水车得大家一起掏钱,谁要准备买村外荒地的,都得掏建水车的钱,到时候大家伙不仅要开荒,还得一起挖水渠。”
“我家就不买了,我家有地。”此时一个前排的妇人道。
“我家也不买。”
“我家也是。”
“我也是。”
“……”
顾里正看着下面的那群人,纷纷都说不买,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要买地的人,明天下午去我家里找我就行了,今天没别的事,大家都散了吧。”
在场的众人就跟今天晚上听了个笑话似的,在顾里正说散了以后,就乐呵呵的散了。
有些人看着顾屠子和顾母则是心里在犯嘀咕。
“看来那顾童生是真没考上秀才啊。”
“这怎么说?”
“这顾童生今年又是生病,又是聘夫郎,又是做甜菜,听说咱们周围几个村里最近时兴的轱辘打水也是他出的主意,如今又做了什么水车,他都把心思费到这些地方了,还能考上秀才吗?”
“你信那‘水车’是真的?”
“我才不信,要真有那么神的‘车’,那些乡绅老爷们能不知道,哪里轮得到咱们贫苦农家用?”
“你说这顾里正是不是年纪大了,就连这种事都信。”
“嗐,这事谁知道呢。”
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信,还有人没直接离开,准备再问问顾里正水车和荒地的事情。
“里正,那个水车,如果要凑钱的话,我们一户得凑多少钱?”
顾里正吸了口旱烟,道:“那水车很大,而且咱们这边的木匠都没做过,估计到时候一户人家怎么也得出个一二百文。”
那人一听,感觉一二百文自家也不是承担不起。
“真的能把河里的水,引到山坡上去?”
顾里正看着面前的老兄弟,呵呵一笑。
“老兄弟,我都做了咱们村这么多年的里正了,在这种事上,我能随便说假话吗。”
那人看见顾里正如此笃定的表情,又想到前段时间村里疯传顾童生献出红土根制糖的方子,带领整个顾家族人赚钱的事,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想买五亩地,建水车筹钱的时候也算我一个。”
“好说,好说。”顾里正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已经回来并且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小儿子顾文渊。
“文渊,你记一下你有福叔要买五亩地。”
【作者有话说】
小余:我生气了
顾文承:不气不气,来吃过果子甜甜嘴
小余(哇呜一口):我还是生气
顾文承:不气不气,走咱们出去玩?
第44章 分期筹款(捉虫)
第二日上午,顾里正召集了顾氏全族人再次把昨天晚上的话又说了一遍。
最后顾里正道:“买荒地是个好事,只是前期辛苦些。要是哪家想要买田的,下午就去我那边说一声,后天我就去县衙,把荒地的地契办下来。”
顾里正在说完以后也没管在场的众人怎么想,就直接离开了。
如今甜菜不多,顾家人制糖的活计也变少了,这也意味着卖糖的收益下降。
农家人除了去县城找些活计干,就是整天围着田地转悠,想着今年怎么能让田里再多收些粮食。
但是荒地变良田的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大部分人都是不太信的,但刚刚又见顾里正那认真的表情,又让他们心中犹豫不定。
“族老,你怎么看?”
顾族老坐在祠堂屋里的椅子上,闻言乐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把河水引到高处的法子,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是第一次听说,猛然听起来也的确有些像是在说大话。唉,我老了,还能活几年呢,家里买田的事,还是让他们几个小辈自己商量着看吧。”
顾斌闻言直接道:“我觉得顾童生不会说假话,我要买田,买七八亩荒地。”
顾族老用拐杖敲了一下重孙子的腿,笑骂道:“你哪来的钱买田。”
顾斌直接撒腿就跑,“这不用太爷管,我向爹娘要钱去。”
周围人听顾族老这么说心里顿时更加纠结要不要买些荒地。
此时顾里正重新返回,补了一句,“对了,我刚刚忘了说了,建水车估计得花个二十两银子,到时候咱们买荒地的人都需要凑银子建水车。”
很快,建水车需要花二十两的事情,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最后,姜余听顾文渊说买地的人并不多,也就八户人而已。
顾文渊此时手里做着木雕,道:“我娘说了,其他人不买正好,咱们几家还能多买一些地。到时候开荒,若是不想咱们自己动手,也可以直接雇人干。水车的事,就交给我几个舅舅做,图纸我也让他们看了,反正咱们之前也已经做出来了一个小的,不怕做不出来大的。”
顾文承点头,“那就多谢你几个舅舅了。”
顾文渊嘿嘿一笑,“我几个舅舅也是要赚钱的,他们说多谢文承哥你给他们挣钱的机会,还想要来特意过来感谢你呢。”
顾文承笑着摇了摇头,“感谢倒是不必,只是若是买地的人家少,那咱们建水车的钱可就多了。”
顾文渊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我爹也正在因为这是发愁呢。”
姜余坐在一旁道:“文承哥之前说,水车用的木、槐木、柳木都可以,那我见那荒地上也有些树,到时候咱们可以直接用那里的木材。”
顾文渊道:“我爹也是这么说的,这样一来木材费是省了,可是那水车太大,而且还需要建引水入水渠的其他东西,要做出来一个水车,怎么也得两个多月以上。工费、人力费这些乱七八糟的加起来,即便是我几个舅舅合伙干下来,怎么也得小二十两银子。”
姜余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那二十两银子是大伯已经抛弃木料的钱算的。
二十两银子,完全是村里一些富户两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的银钱。
五米高的巨大水筒车,这个价钱算下来顾文渊的舅舅们还是来搭人情做工的,半点没有多挣钱。
顾文华则是惊讶的出声:“二十两银子,那岂不是一户人家得凑二两多银子,那有些人家会不会就直接放弃买荒地了。”
顾文渊双手一摊,“我爹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没办法啊。”
顾文承手指点着桌面,道:“我们可以分期付。”
姜余等人齐齐的看向顾文承,有些不太明白顾文承这句话的意思。
顾文承道:“一次性付清那么多钱的确有些困难,但是可以每月或每三个月,甚至每半年付一次钱,一直到付清为止。”
姜余脸上的表情刚开始是震惊,紧接着就转变成惊喜。
“这个主意好,半年一户人家出五百文,八户人家就是四千文,也就四两银子,若是建水车要花二十两银子,两年半就能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