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之后by封十一
封十一  发于:2024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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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瑞莲低头,咬住下唇,眼里的委屈怎么也藏不住。
“那长坪村的如今已经考上了秀才,我若是不能嫁给陈郎,那我岂不是连姜余都比不上。再说了,咱家要和陈郎议亲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若是陈郎不娶我,我…我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王桂花也觉得这事有些不对,万一…就万一那陈家的老虔婆真的能狠下心不让陈秀才娶她家瑞莲,那她岂不是来了个鸡飞打蛋。
王桂花咬牙道:“要是他们肯给两千文,我就松口。”
姜瑞莲听到娘说这句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她想,三千文有些多,但是两千文陈郎怎么也会掏的。
这日下午,果然陈家登门,陈母这次也没再派媒人来,而是自己带着儿子陈贵生直接登门来了姜家议亲。
陈母挑剔的看着姜家的院子,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姜家,上次只是让媒人来姜家说了趟媒,没想到这姜家的院子比媒人说的破旧多了。
突然一只鸡从陈母面前走过,陈母脚步微微一顿,皱起眉头,结果就看见那鸡直接在地上拉了滩鸡屎,然后扬长而去。
陈母用手掩住口鼻,翻了个白眼。
这小河村的姜家果然和她打听的一样,虽然家里出了个童生小子,但是依旧是个普通的农户。
她儿子娶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子,可真是委屈了。
王桂花看见陈母和陈秀才来了赶紧笑着迎过去。
“陈大姐来了,快进来喝口水吧。”
陈母个子矮,比王桂花整整矮了一个头,但她又不想抬头看着王桂花,于是就把目光移向姜家的堂屋,听着王桂花的话矜持的点了点头。
陈秀才给王桂花行了个书生礼。
“王婶子。”
“唉。”王桂花笑着把两个人迎进去。
【作者有话说】
“郎”也是一种尊称和美称,用于称呼优秀的青年男子。在爱情方面,“郎”常用来称呼情郎或丈夫。
所以,文里姜瑞莲经常称呼陈秀才为“陈郎”
感谢最近几天各位小可爱的评论和海星,感谢你们的支持~?

三天流水席已经过了,长坪村的日子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顾母在收拾屋檐下的东西,姜余在打扫灶房的地面。
突然外面来了一个人,那人道:“请问这里是顾屠子家吗?”
顾母看着那人,点头道:“对,这里是顾屠子家。”
姜余从灶房出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是小河村的李叔。
李叔和姜家大伯带些干亲,算是村里和姜家走的挺近的几户人家之一。
“李叔,您怎么有空来了?快来喝些水吧。”
李叔看向姜余,笑道:“我是来通知喜事的,下个月二十六,是你大姐的好日子,嫁的是野鸭铺的陈秀才,到时候记得去吃酒啊。”
这些日子忙活的,姜余都快忘了大姐姜瑞莲也要成亲的事情了。
不过,他之前听说大姐要嫁去县城,怎么如今又变成嫁去野鸭铺村了,难不成那陈秀才的老家在野鸭铺?
“好,我记得了,多谢李叔来通知我们,李叔进来坐坐吧。”
“不了,不了。”李叔摆摆手,“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呢,就先走了。”
等李叔走了以后,顾母才问:“这是你家亲戚?”
姜余点头,“李叔是小河村的本村人,和我大伯有干亲。”
姜家本来就是外迁到小河村的,本家没多少人,平时走的比较近些的亲戚们,大多都是大伯母王桂花那边的人。
所以来长坪村通知姜余的事,自然就落到了李叔这个作为姜大伯干兄弟的身上。
顾母点头,她知道姜家的大姐儿,那原本自家公公在世时给儿子订下的那个媳妇,儿子的终身大事她自然会时常留意着。
之前她还觉得那姑娘挺不错,但是自从发生了换亲的事,她就不太喜欢了。
而且,小余被聘过来也才小半年,那姜家一个普通农户,大女儿就能找到一个秀才嫁出去。
顾母心想,估计在自己还没去姜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姜家就已经给自家大姑娘找好了婆家。
野鸭铺那个村子她也听说过,虽然都是宁隆县下面的村子,但是却是属于不同镇。
而且野鸭铺的地方也偏僻的很,距离他们这边有五六十里地,距离小河村就更远了,要是走路过去,脚力快些也得走大半天。
而且不是她看轻姜家和姜瑞莲,那姜瑞莲一个农户出身的普通女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松的就能嫁给一个秀才。
所以顾母心里才会觉得,那姜家夫妻恐怕是早就给姜家大姑娘找好了婆家。
等到自家上门去提亲的时候,看自家礼钱出的多,姜家夫妻舍不得放弃自己给的高价聘钱,于是就想出了换人的主意。
不过,也多亏换人了,否则自己儿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顾母在心里打定主意认为姜余是自家的福星。
“这成婚的日子够快的,也就一个多月吧。”顾母道。
随即,顾母又看向身边的姜余,心里越发心疼他的遭遇,在那种人家过了这些年,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姜余点头,“的确很快。”
姜余其实没太在意,他和姜家那些人这些年本来就没多少情谊,唯一的养育恩情,也在自己被“卖”十两后消失殆尽。
大姐成亲就成亲吧,反正他到时候也只是去走趟亲戚而已。
姜余很快就把这件事拋在了脑后,他最近忙的很,因为顾文承就要去县学读书了。
县学虽然免束脩费,但是吃饭、住宿、笔墨纸砚这些花销都得读书人自己掏。
其实也可以住在县学,但是毕竟不方便。
文承哥之前在县城租的房子就正好可以住,况且姜余也决定要一起去县城。
到时候他不仅可以照顾文承哥平日里的生活起居,还可以做一点小买卖。
这么想着姜余重新走到了灶房,他最近已经找怎么可以使饸烙面又好吃,有能降低一些成本的办法了。
锅里白色的骨头汤熬好,姜余把大骨头捞出,再把骨头汤盛出来,另外又切了一点猪肉备用。
然后姜余就开始准备香料,这些香料都是文承哥教他的,里面大多数都是从县城药铺里买来的药材。
之前他看见这些药材时还有些犹豫,但是自从上次用这些香料炖了一次肉,那炖出来的肉,简直是惊为天人。
吃到肉的第一口,姜余就彻底明白,这东西真的能炖肉,并且还十分香。
香料有:葱,胡葱,姜,八角,花椒,小茴香,草果,肉桂,香叶,茯苓,白芷,丁香,白芍,陈皮。
其中还有一味叫番椒,这东西也是文承哥去药铺买香料时恰巧碰见的。
那药铺里抓药的小童说,番辣是他师傅的一个同门去南边走方行医时恰巧遇见的。
那郎中发现番辣可以治疗风寒感冒、脾胃虚弱,这才带了回来,又给了抓药小童的师傅一些。
姜余先用清水把香料洗泡一边,一是去除灰尘,二是这样下锅炸的时候,不易炸糊。
起锅烧火,姜余把猪油放进锅里,等里面微微开始冒些小泡,就放入葱和胡葱开始炸制,等葱的颜色发黄发焦在把它们捞出来。
此时油里已经带上了一些炸葱的香味,紧接着姜余就往热油里放入全部的香料。
并感觉把火变成小火慢慢来炸,姜余又往锅里放了两片生姜,和六七颗番椒。
因为番椒很辣,放多了人会吃着有些不舒服,还会吃着疼嘴,所以经过姜余多次实验,一次放六七颗,既有一种微微的辛辣味,吃着又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等锅里的生姜颜色开始发焦就证明炸好了,此时香料的味道已经出来了,丰富而又多层次的味道,牢牢抓住了人的嗅觉。
姜余再次捞锅里的香料,只留下番椒、草果和肉桂,然后就把之前备好的猪肉放进去翻炒。
霸道的香气扑面而来,姜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锅里,一直小火炒制两刻钟。
肉已经被炒熟,姜余把炒好的底料盛出来,在把之前装好的大骨头汤再次倒进锅里熬煮。
因为是自家人吃的,姜余也就没做太多。
两斤高汤,五两底料,接着姜余加入盐、花椒粉、酱油来调味,这样下来卤汤就做好了。
此时,霸道浓郁的卤肉香已经笼罩了整个灶房。
顾母一进来就道:“这味道可真香啊,在院子里都能闻到了。”
姜余笑着道:“娘想吃什么,我可以整好在卤子里煮一些。”
顾母道:“就还放些豆腐皮就行了,那东西我吃着喜欢。”
“唉。”
姜余把提前准备好的豆腐皮一起放进卤汤里煮。
顾母道:“文承和他爹估计也快回来了,我压一些饸烙面。”
此时,隔壁突然传出来一个小孩的哭声,姜余和顾母听了一耳朵,原来是隔壁小孩闻到了姜余做的卤汤味,吵着要吃肉。
姜余和顾母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出来。
顾母也知道姜余这些日子一直琢磨吃食,是准备到县城开摊子。
“这东西要是放在县城卖,肯定有不少人买。”
姜余惊喜的道:“真的吗?”
顾母笑道:“那是当然,单单是你做的这些卤子,咱们全家三四天都吃不完,更别说还有底料。这一碗卖个四文钱就能回本,县城码头那边就一碗普通的素面还得要三文呢,更别说咱这加了肉和高汤的饸烙面了。”
姜余越听越开心,“那就听娘的,四文钱一碗。到时候还可以往里面加鸡蛋,加豆皮,若是客人想吃,就另外加钱买。”
顾母点头,“这个主意好。”
很快顾屠子和顾文承二人就回了家。
最近荒地的事已经彻底办成了,他们两个是去那边看荒地的。
顾母道:“你们先吃,我去给大嫂二嫂家送一些卤汤,估摸着他们现在也还没吃饭,我快点送过去。”
顾屠子点点头,“去吧,去吧。”
姜余去煮面条,在他刚煮好面条的时候,顾母便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堂屋吃饭,顾屠子几口下去一大碗面条便吃光了。
“再给我来一碗。”
顾母又给他重新盛一碗,“这面条刚出锅烫的很,你慢点吃。”
顾屠子笑着道:“面条热着吃才够味。再说了,小余做的这个卤子,是真香。我觉得,那县城那些大酒楼里,估计做的都没这个好吃。”
姜余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笑,“爹喜欢吃就好。”
顾文承道:“想好怎么定价了吗?”
姜余点头,“卖四文钱一碗,利薄多销。”
顾文承道:“好,咱们明天就去县城。”
姜余眼睛一亮,飞快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顾屠子架着驴车把顾文承和姜余送到县城。
从今往后他也不再继续做屠户了,虽说做屠户挣的多,但是毕竟是杀生的行当,名声不好听。
如今儿子考了秀才老爷,他要是继续做屠子,也怕在外面耽误儿子名声。
索性儿子以后要去县学读书,入门费不用再掏,家里还有一些存银,县城有个铺子收租,现在又办了不少荒地,他这段时间索性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到荒地上。
至于,他杀猪宰羊的手艺,还是得想办法传下去。
姜余三人在路上开始聊起了顾屠子以后不再做屠户的事。
顾文承道:“爹以后不再做屠户,可以收个徒弟把手艺传下去,就跟我上私塾掏的入门费一样,让学手艺的人也掏入门费来学习。”
“这个主意不错。”顾屠子笑着道:“这样既能把我的手艺传出去,又不至于得罪人。”
“得罪人?”姜余有些不解的问。
顾文承解释道:“小余知道,我爹杀猪宰羊的手艺是怎么来的吗?”
姜余摇了摇头,“不知道。”
顾文承道:“我二爷爷一辈子无妻无子,原先也是个屠户。我祖父祖母去的早,那时候大伯、二伯已经成家,父亲还没成亲,是二爷爷收留的父亲,后面爹娘给二爷爷养老送终,咱爹那屠户的手艺就是跟着二爷爷学的。”
姜余恍然大悟的点头。
顾文承继续道:“手艺活一般都是家传,是不会轻易传给外人的。比如二伯娘家的酿酒手艺,也是如此。只有家里的小辈明确以后不干家里这一行以后,才会对外收徒弟。”
【作者有话说】
胡葱就是洋葱
番椒就是辣椒
写这一章把作者给写饿了~?

发现姜余彻底明白以后,顾文承把自己手里的水袋递给他。
顾文承道:“咱爹可是这十里八乡出名的杀猪好手,如今想把自己的手艺传给外人,不说外村的人想学,就是咱们村里的自家人也有很多人想学。”
姜余点点头,顾家那一大家子人就够多了,还不包括娘的娘家亲戚,大伯母、二伯母的娘家亲戚。
想学的人多,若是随便找个人传了手艺,保不准会近了这个,远了那个,从而生出事端。
相公刚考了秀才,在村里办了三天流水席,正是被外人眼热的时候,所以最近还是不要随意生事的好。
顾文承道:“若是爹放出消息,说想把自家屠户手艺传下去,就传一个人,但是得交八两银子的手艺费。不收对方做徒弟,也不用对方逢年过节的拜礼,只是银货两清罢了。这样一来便能杜绝很多麻烦。”
顾父笑着道:“这个主意好。之前你考上童生的时候,就有好几户人家问我传不传这杀猪的手艺,我当时只是糊弄过去了,其实心里一直在想如何办。如今你提的这个法子好,八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说出来就能吓退一批人。”
姜余道:“大伯二伯家的文渊和文华,他们两个是不想做屠户吧?”
顾文承点头,“大伯家的文渊识字,又自小跟在大伯身边,木工活也很不错,自然不会走屠户这条路。二伯家的文渊以后要跟着二伯母酿酒,也不会干这个。”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县城。
一段时间没来小院,院里多了不少灰尘和杂草。
姜余见顾父还想一起来收拾院子,就连忙劝下他。
“爹,大伯不是说今天要分荒地吗?这里我收拾就行了,您快回去吧。”
家里买了三十三亩荒地,今天要确定一下买地各户人家的荒地范围,大伯作为里正要对荒地进行划分。
顾父:“这……”
顾文承也道:“爹,小余说的对。咱家买了那么多地,如今大伯要划分各家的地块,后面还要确定建水车和挖水渠的位置,再加上荒地也要人开荒,这些都得爹娘来忙。我要读书,小余在县城照顾我,还要做些小生意,家里的事情后面就全靠爹娘了。”
姜余在一边跟着疯狂点头,“要是家里实在忙不过来,爹就来县城叫我一声,我回去帮忙。”
顾父道:“哪里需要你帮忙,做生意又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你们两个就在县城待着,家里有我和你娘呢,不用你们惦记。”
姜余和顾文承看着顾屠子赶着驴车离开,两个人才重新回到小院。
小院东西齐全,他们两个稍微收拾收拾就能重新住上人。
中午吃了饭,下午顾文承便领着姜余往县衙走了。
顾文承路上和姜余解释道:“县城摆摊和村子大集上摆摊不同,不是谁先占地方就是谁的,县城的摊位划分着明确的位置,也有明确的规定,还有专门的吏来管理。”
姜余道:“所以,县衙的街道司就是管这个的?”
顾文承点头:“衙门下设立街道司,不仅负责管理县城中的摊贩,通过丈量街道为商贩规划出可以摆摊位置,对于流动的或是固定的个体户小商贩甚至免缴课税,而且还承担了更多职责,比如洒水清洁街道、在重要场合前导指挥车马人兵、巡视街道确保交通畅通等。咱们要摆摊,自然也得去街道司登记,缴纳占摊费,领取‘市牌’,只要有市牌就证明咱们是合法摊贩,每年会有衙役按照市牌收取占摊费、清洁费和税费。”
二人到了街道司,顺利办下了‘市牌’,并缴了二百文钱,其中一百文钱是占摊费,另一百文则是清洁费。
县城的街道,每天都是官府找人清扫,清扫自然得给钱了,羊毛出在羊身上,清扫的钱自然就要从小摊身上出。
而税收则要到每年的年底缴纳,或者是商户不干了去县衙退市牌的时候缴纳。
两人从县衙里走出去,姜余手里拿着‘市牌’看。
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木牌,但是有了这个东西,他就能去开摊子了。
“文承哥,我之前一直忘了问,像是咱们这种缴税,得缴多少钱啊?”
顾文承想了一下道:“小摊按照占的坪数来缴,咱这个一年是固定的一百文钱。其实铺子也是一样,你有见过咱家那个被租出去的铺子吧?”
姜余点了点头,自家那个铺子并不大,但是也就是那间并不是很大的铺子,听说一年租金也得二十两。
顾文承道:“咱家那个铺子,因为规格不大,又加上位置在东街市集,卖不了绫罗绸缎、古董瓷器,所以银税在收缴在最低的档次。
每年固定三百文,若是大些铺子,自然有大些铺子的划分档次。”
姜余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划分的。”
宁隆县流传一句俗语,东街贫,西街贵,南街美柜人流泪。说的就是县城街道的布局划分。
县城东街一般是平民百姓来县城赶大集的地方,那里经常人山人海,到了每年一次的庙会或者过年的时候,甚至会出现人挤人的现象。
县城西街,多是一些绫罗绸缎、古玩瓷器、书局、酒楼等消费比较高档的地方,而且西街的位置也更偏向县城中心。
而南街则是上九流下九流共处的地方。“南街美柜人流泪”其中的“美”指的是美酒,一些戏曲班子、青楼楚馆大多建在此地。其中的“柜”指的是柜坊,也叫赌坊,县城最大的赌坊也在南街。另外,还有牙行、畜牲行之类的也通通规划到了这里。
其实顾文承之前还真没想到古代社会竟然能把城市管理的如此细致。
后面经过他不断融入这个时代,才发现了自己的狭隘,是他先在心里看轻的这个朝代,在得知这个世界的管理制度以后,才会这么惊讶。
大周朝如今处在一个王朝最兴盛的时候,皇帝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整体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
二人走到家门的街道口的时,听见前面的动静,顾文承下意识把姜余护在自己身边,看着前面突如其来的吵闹声。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男人,此时正在巷子里殴打一个妇人。
那妇人怀里还护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此时哭的撕心裂肺。
男人殴打女人的同时,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乱说话,并叫嚣的大嚷。
“不过是被我买来的没人要的玩意,还敢给我甩脸子,我打死你,……”
姜余看见这一幕眉头死死的皱起,这个地方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往前面走第二个门是自己家。
而眼前这人,很可能就是和自己一个巷子的邻居。
很快,从巷子两边的房子里,走出来了不少人,有人认识这醉酒的男人,想要上去拉开他。
姜余听到站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婶子说话。
“这周大友真是混蛋啊,每次只要喝点黄汤子就打媳妇。”
“肯定是又向芸娘要钱了,这芸娘也是惨,竟然嫁给了他。”
“周大又每次出去赌钱,赌输以后回家就要打人。”
“谁让芸娘命苦呢,幸好她还有儿子,等儿子大些能顶立门户就好了。”
“……”
姜余面露不忍,突然从人群外面跑过来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年。
“娘!”
被打的头部流血却始终不吭一声的妇人,此时猛然转头,“航儿,快走!”
那少年直接朝周大友跑过去,一拳头砸在了他脸上,“不许打我娘。”
周大友一时不察直接被他打的脚步一个踉跄。
“小畜牲。”
少年双手握拳,“老畜牲,你在打我娘一下,信不信我杀了你。”
“老子是你爹!”
那少年直接甩下背上的竹篓,从里面拿出一把砍柴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男人。
“我说过,不许再打我娘!”
周大友看着周航手里的刀,刚刚又被他打了一拳,此时酒也醒了。
再加上此时周围一圈,已经围了不少人,周大友自觉没脸,他暗道一声晦气。
“我呸,臭娘们生的狼崽子,你们给老子等着。”
在周大友离开以后,周航才丢下手里的刀,跑过去看母亲和妹妹。
“娘,你怎么样?那个老畜牲,我……”
芸娘一把拉住周航的手,“你没事吧,刚刚动刀的时候都吓死娘了。”
芸娘怀里的小姑娘吓的直哭,嘴里不停的喊着哥哥。
周围人渐渐散了,顾文承拉着姜余也回了家,毕竟他们两个人和周围人都不认识。
顾文承身体的原身是眼皮子高的,他看不起不读书不识字的普通人,自然也不会去主动结交周围邻居。
这也导致原身住这里三年,这条巷子里的邻居,他一个也不认识。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样的人,听旁边的婶子说那女人是他媳妇,竟然还有人打媳妇往死里打的。”
顾文承看着姜余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是啊,千人千面。那人见到周围人越来越多,亲儿子也不好欺负以后,就主动走了,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而已。”
姜余认同的点头,“也幸好那妇人有个好儿子。”
顾文承叹一口气,摸了摸姜余的头。
这世间的女子大多命苦,刚刚那妇人都被人打成那样了,也没人劝她和离。
又从刚刚那醉酒男人颠三倒四的话里来看,那妇人是男人买来的。所以,顾文承大胆猜测那妇人恐怕不是良籍。
其实这个时代很多人家都会这么干,去牙行花钱买一个媳妇,又因为怕买来的媳妇跑了,就故意不给媳妇换良籍,就让她保持奴籍。
奴籍的人,一旦走出门被人发现身份不对,很快会就被官府当做逃奴抓进牢里,轻则被官府送回主人家手里,重则直接当罪犯处理。
所以,无论怎么打骂买来“妻子”,只要不打死,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人命,就没人管。
这就是时代的悲哀。?

因为回家的时候碰见这种事,姜余现在的兴致明显不太高。
他很少看见那么暴力的场面,小时候父母恩爱,很少发生争吵。
到了大伯家以后,虽然大伯母不喜欢他,言语之间也尽是刻薄,但是大伯母的小河村本村人,家里兄弟多,亲戚多,在家说一不二,大伯不敢和大伯母动手。
被聘到长坪村以后,爹娘更是好脾气,文承哥对他也很好。
所以这还是姜余第一次直观的看见男人打女人,还是往死里打的这种。
姜余有些低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吃晚饭。
顾文承主动转移话题,说起明天一大早开摊子的事情,这才转移了姜余的注意力。
顾文承说了很多注意事项,最后来了句。
“明日,我和你一块去。”
姜余:!
“文承哥怎么能去!”姜余吓的差点把手里筷子掉在地上。
“文承哥是秀才,是读书人,怎么能陪着我去摆摊呢。”
顾文承笑着道:“我脸上又没写读书人这三个字,我穿上短打也就是一个普通人,谁能知道我是秀才。”
姜余摇摇头,“可是……”
顾文承一把握住姜余的手,黑色的瞳孔里清晰的倒影出姜余的身影。
“我也很担心小余啊。”
姜余微微一怔,心脏开始不正常的扑通扑通狂跳,耳朵也开始发热。
顾文承看着姜余,表情有些委屈的道:“我知道我是一个五谷不分的读书人,明日跟着小余一块去码头附近摆摊,不能帮忙不说,很可能还会拖累小余。唉,可是明日是小余你第一次摆摊,我是真不放心,万一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姜余,“可是…可是文承哥你怎么能做摆摊这种事呢?”
顾文承以退为进,“小余你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罢了……若是小余不想让我去,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说完顾文承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姜余一把反拉住顾文承的手。
“不是!”
顾文承叹一口气,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知道,小余你也是担心我,怕我被同窗知道以后笑话。可是,我是农家子出身的事,是永远改变不了事实。看着家人受苦受累,在田地间辛勤劳作的,而我却穿着锦袍在文人集会上喝酒附诗的事,我顾文承一辈子也做不来。”
姜余睁大眼睛,表情震惊。
顾文承摸了摸他的头,“罢了,明日我不去了,我又不是个会做活的熟手,就不去给你添乱了。我在家等你,你自己第一次去摆摊,记得要小心些。”
姜余摇头,心脏疯狂跳动,简直就要蹦出来似的。
“我没嫌弃文承哥,文承哥也从来不是拖累,要不是文承哥的主意,我不可能想到如今来县城卖饸烙面的法子。”
顾文承言语间满满的犹豫,“可是……”
姜余道:“明天文承哥和我一起去。”
顾文承嘴角勾起一个笑,微微歪了一下头。
“好,都听你的。”
姜余脸色瞬间爆红,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
“筷…筷子……”
顾文承把筷子捡起来,重新拿了一双。
“那双筷子脏了,换双干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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