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鬼使神差的,他没躲开,席冷也没硬塞,就把手掌盖在他半张脸上。
那双含笑的茶褐色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他,内勾外挑的眼角抓着他的视线不放,哪怕是“我们一起变成疯子吧”这种离奇的提议,想必,也没人能说出拒绝的话。
闵致觉得他大概已经疯了,他甚至觉得这个提议很浪漫。
舌头如实反映他变换的心绪,带着湿漉漉的舌钉,灵活地钻了出去。
……好甜。
闵致愣了下。
浓郁的薄荷甜香被掌心温度化开,他忍不住把舌头再探出些许,舌尖触到圆润的硬糖边缘,再往前,顺着掌心的纹路,往上一勾。
【??作者有话说】
闵致:可是他叫我哥哥欸……他还给我吃糖……我有病……他好甜@#¥%&*……(胡言乱语ing)
席冷两只手里,一边是塑料糖衣,一边是剥好的薄荷糖。
谁也没察觉到,他送出糖衣,到闵致嘴边却换成了甜蜜的薄荷糖。
他想,闵致完全可以吃下糖衣再找个机会再吐掉,但以闵致的脾气大概率不会配合;如果送出空手,他不确定闵致能否领会自己的意思,装作吃下糖纸的样子。
综合考虑下来,他中途调包,换了颗剥好的糖过去。
闵致如他所愿把薄荷糖卷入嘴中,只是,闵致伸出舌头来接,他毫无防备地,只觉湿漉漉的舌尖从掌心里蹭了过去。
一股电流倏然自那块肌肤通遍全身,酥酥麻麻,圆形的硬物夹在干燥的掌心和湿润的舌头之间,他有一霎的恍惚,竟不知那玩意儿到底是薄荷糖,还是舌钉。
而那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直视他的眼睛。
黑眼球下方一线白,窄窄的双眼皮撩得很深,这使得那目光深邃异常,如同一张无处可逃的网。
席冷的表情,动作,齐齐停滞了几秒。
像一个重新启动的机器人,他没去检查掌心的湿漉,一句话也没说,无事发生似的将手背到身后。
而门口那边的医生护士整整齐齐,目瞪口呆,见闵致脸颊鼓动半天,只当他真豁出去吃了塑料。
还得是经验丰富的贾医生先反应过来,提醒护士涂掉病历本上的“特殊治疗”。
成功了。
席冷松口气。
下一次的医护查房在两小时后,不足为虑。现在马上是“休闲活动”时间。
席冷没回头去看闵致,就眺望着关闭的房门等待,没几分钟,守在门口的强壮男护士转过身,从门上的玻璃外出一双眼,把他们盯到头皮发麻,然后将上锁的房门打开。
872号迫不及待,如蒙大赦般第一个冲出去。
确认并无危险,另两人也紧随其后。
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个开放的大空间,高耸的书柜划分出不同类型的区域,电视区域、棋牌区域,还有茶水间,乒乓球室等,活动类型十分丰富。
活动室内也坐着好几位身穿蓝白病号服的病友,男女老少,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此时的活动室,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
走廊上又打开了两扇门,席冷听到脚步声,只见洛嘉言和翘翘结伴而来,蒋颂南则远远吊在后头,脸色很臭,恐怕他就是被分出去的那个单数。
五位嘉宾重新汇合,和三位行动自如的嘉宾相比,席冷和闵致之间的锁链格外醒目。
翘翘面露震惊:“……这么玩可以的吗?”
蒋颂南轻蔑嘲笑:“这该不会就是那特殊病号管制吧?”
洛嘉言则蹲下来,凑到席冷脚边研究,热心地说:“要用钥匙开锁……我们先找钥匙把它打开吧?”
“没事,不影响。”席冷退了半步,“先说说你们在病房里都发现了什么吧。”
除了席冷和闵致,另外三人都没有遇到其他病友,翘翘和洛嘉言的房间倒是有个保险柜,两人成功在半小时内破解密码,拿到了一个笔记本。
翘翘拿出笔记本,小心翼翼在桌上摊开,里边是各种裁剪后贴上去的报纸。
翘翘把自己找到的重要信息指出来,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份实名举报。
举报人叫做祝公平,举报的正是仁爱精神病院。他声称该院禁止自己探望女儿,违反了病患与家属的人权。他的举报下方则是院方的解释,声称其女儿菲菲犯下了故意杀人罪,因为精神疾病才避免锒铛入狱,被收入病院治疗。
而菲菲入院后,又以残忍的手法杀死了同院患者晓娅,是极其危险的人物。为了保护祝某的人身安全,因此才谢绝探视。
举报人祝公平的隐私信息也全被披露——其女儿菲菲在2019年入院,而这位不负责的父亲早早与妻子离婚,不是菲菲的抚养人也没有与她一起生活,直到2021年才关心起女儿的去向,两年里不闻不问,完全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举报病院,恐怕是为了敲诈勒索,其心可诛。
席冷一眼发现最关键的信息,当即眉心紧蹙:“菲菲?晓娅?……晓娅死了?菲菲杀了她?”
翘翘忙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席冷把两个女孩的交换日记拿出来,简单交代了前因后果。
扉页上有两个女孩的签名,两人字迹风格特色明显,很容易判断。
第一篇日记字迹圆润可爱,出自手腕受过伤的晓娅。
2019年9月28日。
像她这种只会涂涂画画的傻子就应该多读点书:(
晓娅的日记风格言简意赅,贬低的对象大概是菲菲,最后还附带了一个坏心情的颜文字。
下一篇日记是菲菲的字迹,她的笔法飘逸,写起字来像画画一样。
2019年9月30日。
天气好热,好烦啊,就算不住在一起也会在自由活动时间见到,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菲菲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看来两人并没有做到真正的握手言和,在对方会看到的日记里大剌剌宣泄不满。
笔迹下方有一幅涂鸦。
如同字迹潇洒的风格,那是一副活灵活现的Q版自画像,一脸厌烦的女孩趴在床上,姿态无精打采,热化了似的。
几篇日记看下来,两人的确关系不佳。时间紧急,席冷先跳到最后一页,确认日记的起止时间。
“这份日记从2019年9月28日开始,2020年12月1日才结束。”
说她们关系不好吧,这日记居然能交换一年有余。哪怕不是每天都有记录,从这份坚持中,也透出强烈的古怪。
“那晓娅是在日记结束之后死的,只能判断出这个。”翘翘叹口气,“哎,线索还是不够啊……”
“晓娅手腕受伤后,她们就搬到了特级病患的单间。”闵致道,“人人都爱八卦,菲菲又杀过人。现在病院里这些人,没准就有谁知道。”
他们身后的一面书架之隔,好几个病患在另一边自由活动。
席冷根据他在各种老小区生活的经验,选中一位脸色红润体态丰腴的阿姨。
群众演员们十分敬业,对找上门的艺人们视若无睹,直到席冷在她面前驻足,仍自顾自摇晃蒲扇,头都没抬。
顶多,顶多瞄了两眼!
席冷挂上温和的笑,卖乖的话张口就来:“姐姐。”
阿姨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眼睛扑闪扑闪,收了蒲扇,喜不自胜道:“小伙子叫我呀?”
蒋颂南刚在一位大爷那边撞了壁,回来和几位伙伴一起观察席冷的举动,也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竟把这大姨哄得心花怒放。
闵致抬了下半边眉。
至少这不分对象不分年纪的称呼,只是“姐姐”。
席冷趁热打铁,坐到阿姨身边,唠家常似的随意问:“姐,咱医院都是双人间吗?”
阿姨笑眯眯,不着痕迹地透露信息:“是啊,哪儿有那么多单人间啊,室友打呼噜也只能忍着咯。”
席冷继续:“这样啊……我听说,要是跟室友打架了,受伤很严重的话,两人都能去单人间住。单人间好像叫什么……特级病房?”
阿姨脸色大变,张了张嘴,警惕地将他打量一圈,见着孩子是个礼貌讨喜的,这才招招手让他把耳朵凑过来,小声:“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特级病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怕得很,那惨叫哟,能一直从顶楼传到一楼。”
席冷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耐心地不去追问,又等了会儿,阿姨转开眼,摇起蒲扇挡住下半张脸,神神秘秘地,抛出一句——
“那是杀人犯住的地方!”
席冷心头一跳。
正要再问点什么,谁知阿姨突然转头回来,换上一副惊讶而惊艳的表情。
“欸?小伙子你谁啊?长得还挺俊的嘞。”
随后娇羞地垂下眼睛,用蒲扇当作琵琶半遮着面:“你怎么坐我这么近?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
“谢谢姐。”
席冷沉默地回到伙伴面前。
正要去找下一个攻略对象,没走两步就受到阻力,回头一看,是闵致提起来了铁链,牵引绳似的把他牵住了。
“去看看那个大爷。”
“……好。”席冷忽略那牵引绳的怪异感觉,自己也拽住一端,再回头招呼声,“翘翘,嘉言,你们也去找线索吧。我们分头行动,节约时间。”
闵致看上的大爷其实年纪不大,四十多岁的模样,只是头发白得早。
话多的粉丝先出声打招呼:“叔叔……”
大爷似乎没听见,没反应,反倒是身边的闵致开了口:“怎么不叫哥?”
席冷回眸,无心地随口一应:“嗯?因为叫你哥了。”
【??作者有话说】
美死谁了。
从飘飘然的状态落地,闵致想他考虑的可能是镜头分量问题。
“我不缺这些。”闵致很大度,“你按自己的想法来就行。”
席冷今天说的话都够他以前一个月的了,社交能量早已耗尽。
于是找个借口:“我不知道该问什么了……要是一个问题没问好,他就开始发疯了怎么办?”
刚好朱明朗也让他多找闵致帮忙,正好现在开始打第二份工,又能休息嘴巴,又能帮偶像立宠粉人设。
而这简单几句话歪打正着,让闵致的心情大好,几乎没有男人不喜欢被别人求助依赖的感觉。
闵致便替了席冷的位置,在大爷面前抖擞漂亮的羽毛,还算礼貌地问:“您在这儿住了多久了?”
大爷困扰地挠头又皱眉:“……三年?四年?还是五年?”
不管是三年四年还是五年,那都足够久了,他甚至可能是菲菲和晓娅事件的亲历人。
无论如何,这些NPC都得把信息给他们,闵致干脆直接问:“你知道菲菲和晓娅吗?”
悠闲从容的老人陡然变了脸色,恐惧地四下张望,好半天才定下神:“你、你们怎么知道的?那两个孩子……不,不是孩子,是魔鬼!”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们杀了人吗?”
“那么小的孩子,太可怕了。”大爷连连摇头,“你能想象到吗?一个杀了爹,一个杀了男朋友!”
席冷在一旁轻轻皱眉,觉出点不对来。
闵致问:“是晓娅杀了她父亲?”
大爷却摇摇头:“是另一个……”
“菲菲?但她爸明明活着,还在找她。”闵致不紧不慢地追问,“她到底,杀了谁?”
大爷不以为意,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都说是她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这大爷显然对真相只有一知半解,并不笃定,也不知道自己随便几句话,就成了流言蜚语的助推剂。
“晓娅杀了男朋友……”闵致继续问,“她是高中生,那男生是她的同学吗?”
“对啊。”大爷说,“听说那是个贵族学校,厉害得很。晓娅那孩子会读书,拿着全额奖学金和助学金考进去的。那个男孩子嘛,家里好像很有钱。你说,这姑娘明明能好好读书靠自己赚钱,怎么就想着走捷径呢?早恋就算了,居然还……唉。冲动是魔鬼啊!”
说完,大爷像那位阿姨一样开始赶人:“哎不是我说,你们几个年轻人在这儿晃来晃去干嘛呢?净影响我,去去去。”
席冷这才开口:“看来是没别的了。”
刚好翘翘和洛嘉言也获得了些信息,五人碰头,将线索汇总。
翘翘总结:“他们说,晓娅是被人从天台推下去摔死的,当时就菲菲和她两个人在场,所以都说是菲菲干的。晓娅身上还有很多伤,新的旧的,据说她和菲菲关系一直不好,那些伤口可能也和菲菲有关。”
洛嘉言最后补充:“还有一点,因为菲菲是精神病,法律制裁不了她,所以晓娅的家人没有接受尸检,直接火化了。虽然无法惩罚凶手,但至少能让女儿完整地去……”
其中太多疑点了。
直到现在,蒋颂南也没派上用场。
席冷不由得看向他,好巧不巧的,又和他目光撞上了。
这时洛嘉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我们只有五个人……应该没有卧底吧?”
他没有明指,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蒋颂南。
在小说里,他和蒋颂南就是这种“男人你又引起了我的注意”,邪魅狂狷的古早言情小说风格相处模式。
蒋颂南冷呵一声,却仍看着席冷,不无挑衅道:“那你们把我票出去啊。”
“哎,哎。”翘翘忙打圆场,“蒋哥,你发现了什么,说说呗。没发现也没关系,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
翘翘未完的话被淹没在一阵喧闹中。
一群牛高马大的男护士阔步而来,气势撼人,木地板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
“889号和890号,带去特殊治疗室进行特殊治疗。”
一声令下,六名男护士锁定目标,蜂拥而上。
蒋颂南和洛嘉言毫无防备,被他们强行从伙伴中剥离出去,强壮的胳膊如同钳子固定住两人四肢,不由分说,拖走。
剩下的三人愣住了,只见那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半边走廊,进入电梯。
洛嘉言像被海浪推着往前走,惊慌失措连连回头:“怎、怎么回事啊?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是刚刚的查房!判断你们要特殊治疗!”翘翘远远地向室友传递信息。
可惜没来得及说太多,电梯门关了。
三人赶紧先记下电梯的去向。从他们所处的二楼往下,在一楼不停,直到负一楼。
……地下层能有什么治疗室?
“查房的时候,如果表现得太像正常人,好像就会被记下需要特殊治疗。”翘翘心有余悸,又问两人道,“欸,你们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席冷没说自己装傻的事,他要的面子不多但多少也要一点,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漫不经心地剥开,送进嘴里。
闵致像个大馋小子似的贴过来:“还有糖吗?”
后知后觉地,被舔舐过的掌心又开始发热,席冷愣了愣,不太自在地眨了下眼:“……有。”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给闵致。
“欸?”翘翘疑惑了声,恍然笑道,“这该不是会是在车上问诊的时候,那个盘子里的糖吧?还真是不浪费啊,哈哈。”
席冷笑了笑,再拿出一颗:“尝尝吧,我还有很多。”
三人和乐融融分享薄荷糖。
席冷嘴里含着颗清凉的薄荷糖,望着电梯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闵致大概率也是要被拖走的,和洛嘉言待在一块儿,这才符合小说剧本的安排。
只是不知道闵致被拖走前,护士能不能先把他们的脚镣解开?
闵致敏锐地发现他的出神:“你想到什么了?”
“……没。”
嘎嘣一下,席冷把糖嚼碎。
“那我们是去救他们还是上楼?”翘翘有点纠结,“得去楼上的特级病房,我们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捻着下巴,细细考虑:“……我们还有遗漏的线索吗?如果直接上楼,那边看守的护士会不会拦我们?然后把我们也抓去特殊治疗?”
毫无征兆地断电,宽敞明亮的活动室骤然陷入黑暗。
“啊!”翘翘尖叫一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席冷又听到铁链碰撞的声音,很轻。闵致顺着铁链一路摸索过来,短短一米距离转眼缩减为无,两根手指意外相触。
席冷呼吸一滞。
翘翘站的稍远,颤抖的声音仿佛快哭出来了:“席冷,闵哥,你们还在吗?”
“在。”席冷回神。
“唉,怎么又停电了啊!烦人!”
黑暗中,传来先前交谈过的阿姨的抱怨,看来停电是常有的事。
难怪娱乐室里那么多人,竟诡异地安静,半天没人对停电做出反应,把人小姑娘吓得不轻。
不过翘翘很快镇静下来,黑暗里又传来席冷的声音,他把铁链晃得很响:“翘翘,你拿着。”
“这、这……”翘翘倒是已经确认了铁链的位置,仍在迟疑,“这好怪啊。”
这样玩真的可以的吗?
“特殊情况。”闵致的声音。
翘翘只好握住牵着两人的铁链。
双人铁链共同体变成三人共同体,俗话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比如一家三口。
三人在黑暗里小心地摸索前进,行动范围极其受限,配合得倒是异常融洽。
“小心,前面是书架!”翘翘伸出去的手碰到坚硬的转角,向后方二人发出预警。
席冷的眼睛已然习惯了黑暗,微微抬头,看得很清楚。
翘翘眯了眯眼,忽然喜道:“书脊上……有几个字被涂成了荧光的!”
三人默契地在黑暗中寻找微弱的亮光。
这面书架上总共有三本书的书脊出现了荧光字,分别是:黑、夜、总。
“黑夜,总……总什么?还少了几个字。”席冷说,“翘翘,你带路,绕到另一面再看看。”
翘翘的心情古怪极了,古怪归古怪,身后俩一米八往上的大男生,给她带来强烈的安全感,不多犹豫便答了“好”。
席冷和闵致之间的铁链本就不长,又被翘翘拉出去一截,走动间,席冷一不小心就会和男人的躯体撞到一起。
三人好不容易来到书架的另一面,却不见荧光字。
“我记得那边还有书架。”席冷及时开口,“屋子另一头,翘翘,往前走找到墙,然后沿着墙一直往左走就行。”
“好。”翘翘在黑暗中勇敢地执行命令。
这段路程长,后面的两人就不怎么好受了。
“……不好意思。”
再一次不小心撞上闵致肩头,席冷低低道了声歉。
走动间闵致总能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薄荷味,开口说话时愈发鲜明。
闵致侧头转向薄荷香味的方向,好像有柔软的发梢擦过眼角,卷卷的,一触而分。
为了方便翘翘带着他们行动,两人各拎着铁链一头,中段由翘翘拽出去。
闵致想了想,忽地松了手,准确无误找到席冷的手腕。
手腕的肌肤细腻,腕骨分明,温度比掌心更低,手指握上去,锁在他轻轻跳动的脉搏上。
“还是这样吧。”
席冷身体微僵,想着这也是不得已之举,为了防止再次碰撞,便没拒绝,让闵致攥着。
而前方的悄悄一无所知,只觉牵着的铁链突然重了两倍,沉甸甸地直往下坠,她再把铁链往前拽了点,并没有传来阻力。
后方两人的脚步仍不紧不慢跟着她,人没有凭空消失。
翘翘放心地呼出口气,继续带路。
迈动的脚步带动双臂轻晃,席冷腕上那只手本就扣得不紧,一步接一步,那只手也在一寸寸下滑,干燥温热的,直到罩住他的手背。zll
许是嫌握得麻烦,像是在拖着他走,闵致的手渐渐失去耐心,四根手指沿着他的虎口钻进去,就剩大拇指按在手背上。
不变的黑暗中,两只手慢慢的,变成交握的姿势。
……还好拉灯了。
虽说席冷依然不适应身体接触,但至少有一件事值得安慰。
这样想着,席冷渐渐放松下来。
然而掌心里叠加的热度却变得越发鲜明。
宛如夜色中毕毕剥剥的篝火,橙红烈焰摇曳上蹿,高温灼人。
翘翘有些怕黑,拿着铁链也不太确定,走一会儿便要出声确认句:“你们还在吧?”
席冷简单回了一个“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近在咫尺但一无所知的女声,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做贼般心虚。
还好翘翘看不到,跟拍也摄像拍不到。
综艺新人席冷所不了解的是,墙角一架亮着红点的摄像机,早在黑暗到来的瞬间便切换成夜视模式。
监视器里的几道人影变成黑白两色,仪态动作、行动轨迹全都一清二楚。
盛焦先听到几个年轻编导在那儿尖叫。
“握草!绝了绝了绝了……啊啊啊啊啊!”
“闵神还是我知道的那个炸药桶吗?是他先动手的吧??”
“救命,他们该不会以为拍不到吧?这什么绝佳偷情感……”
“欸对了,我听说席冷是闵神的粉丝?他昨晚的隐藏任务就去向闵神要求合影来着,妥妥的追星赢家啊!”
“啊啊啊,如果我是他可能会幸福得当场昏过去……”
“不是我说,闵神这不是挺会宠粉的吗?他真该早点来上真人秀,这期的素材多得我都不知道预告片该怎么剪了。盛导,你看看,预告片三十秒肯定不够放啊!”
盛焦奇怪地凑过去,接着皱鼻子,再皱眼。
不是,这俩怎么就牵上了?还一声不吭让人小姑娘一个人提着铁链,在前头带路……不愧是绝佳偷情感。
翘翘时不时回下头,看得屏幕外的他都捏上一把紧张的冷汗。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感谢小天使们支持~~~支持正版的宝贝都是要发大财嘟!!!啊啊啊啊亲鼠=333=
入V就去申请插画啦,记得来看我的大作(?
周五(18号)零点万字更新!
他上次和别人牵手的记忆是在六岁以前。
母亲带年幼的他外出, 在人多的地方、过马路的时候,偶尔会牵着他,防止他走丢。
但他天性安静乖巧,懂事得早,母亲对他很放心,大多的时间都是让他一个人走。
而记忆中绝大部分的身体接触, 是暴力的殴打。
强烈的不习惯、不适宜,以及对身体接触的排斥,让他的掌心渗出一层生理性的冷汗,不受他控制, 不知道闵致感觉到了没。
找去书架的路像是被无限拉长, 无比漫长。
“找到了!”
直到翘翘惊喜的声音,破除流速诡异的时间。
交握的手自然松开, 席冷大松口气, 去找书架上沾有荧光涂料的字。
这次也是三个字:过、会、去。
“会过去。”席冷把三个字重新排列, 微仰着头,“答案是……黑夜总会过去。”
话音落下,只听——啪嗒!
视野冷不防重获光明,三人都下意识眯了眯眼。
“黑暗总会过去?”翘翘皱着一张脸,举着双手遮住眼睛,“什么意思?应该不是亮灯的意思吧?那太简单了。现在也没有出现新的提示啊。”
“嗯。”席冷点点头表示同意, “刚才阿姨他们抱怨说‘又停电了’,这里应该经常停电。就算现在来电了, 只是暂时的, 黑夜没有真正过去。”
闵致想到了什么, 问:“今天的密室,应该和昨晚的钢琴楼梯有些关系吧?黑夜过去,寻找希望,差不多的意思。”
席冷避开他的视线,慢慢“嗯”了声,四下张望时,忽而一愣。
翘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这幅画太出名了,作为理科生的她也能轻松叫出来:“那张画是不是梵高的……《星月夜》?‘黑夜’是不是一种比喻,比如,指有关黑夜的画?”
“但黑夜不应该指不好的东西嘛?”翘翘转头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咕哝,“我觉得这张画可漂亮了。”
可活动室里也没有其他与“黑夜”相关的东西了,三人只能先去探究这幅画。
席冷倒认为线索所指向的八成是这张画,就像钢琴楼梯的最顶端,希望所在的位置,却挂着颇为嘲讽的《人间乐园》一样。
《星月夜》是梵高的代表作品,夸张的手法、大胆的色彩、扭曲的线条,充满旋转的动感,乍看上去如同幻觉一般。
“这幅画的确很美,所以才会被做成五花八门的周边,被人们打卡拍照,分析鉴赏。”席冷看着画,平静地说,“但这幅画,其实是梵高精神状况最糟糕的时候,在精神病院绘制的。一年后,他就自杀了。”
席冷缓缓道:“这是他的痛苦的具象化。”
翘翘听得一愣一愣:“对哦,这是你的专业!”
席冷仔细地观察这幅作品,确认并非临摹,而是高清打印的原作,其中也没有异常之处。再把手放上去抚摸,这下总算让他发现了蹊跷。
“这是一张普通的印刷纸,挂在墙上的名画印刷品,一般不会用这种纸,太薄了,又有很强烈的反光,看上去会很假。”
翘翘连连点头:“的确。”
“黑夜总会过去……”席冷喃喃着,手来到画作边缘的画框。
闵致看出他的想法,先一步道:“这边框黏死了,取不下来。”
席冷皱眉想了想,轻轻按压画纸,没碰到墙面,下方有几厘米的空间,大概是画框的厚度。这空间,足够藏下很多东西了。
既然画框取不下来,席冷便道:“那我们试一试,把它打破?”
“这、这样真的可以吗?”
翘翘显然是主流价值观培养出来的高道德感小孩,不免担忧地问。
席冷干脆利落,一拳在画纸上打出个窟窿,回头对她轻轻一笑:“疯子不就该这样吗。”
哗啦几下,加上闵致的帮助,画纸全部撕开,藏于其中的洞天也展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