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颂南的气这才顺了些,闵致在一边推,他就去另一边拉,边问:“你难道不知道我比闵致还要大两岁?”
席冷:“嗯?”
至少从那幼稚的行事作风完全看不出来。
说实话,在他看来闵致也不是多成熟的人。
短短一瞥也让闵致察觉到了,看着他的眼睛发出疑问:“怎么?”
“……没。”席冷把头转回去,然后和身边激动的女孩不约而同道,“货架动了。”
在五人的通力合作之下,大几百斤的金属货架贴着墙缓慢滑动,从墙中央移动到墙角,原本挂画所在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门洞。
五人鱼贯而入,呈现于他们面前的,是昏暗而漫长的狭窄金属通道。
每一脚踩上去,都能在阒无人声的金属空间里制造出诡异而悠远的回音,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脚步声,还是蛰伏在暗处的某种危险示警。
甬道窄到不足以两个男人并肩行走,席冷跟到闵致身后,指示前后的人:“走吧。”
闵致背对着他,脚步很快,转眼将后方的人甩开一截,忽然用极低的音量问:“你不怕密闭空间?”
席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也如实回答:“不怕。”
闵致“嗯”一声。
长长的甬道里安静安全,一路畅通无阻,唯一需要克服的只有心里的障碍。
途中或许有人生出过放弃的念头,可前后都是同行的伙伴,再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几分钟后,这一关顺利通过。
此时,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金属门,墙上张贴几个大字,一是红色的“ICU“,二是警告语”重症病房,非请勿入”。
不过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五人一起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ICU没有上锁,然而在外面的人推门前,猝然从内部爆发出尖锐的大叫:“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几人毫无防备,翘翘和洛嘉言被吓得后退一步。
席冷果断将金属门推开。
这里果然正是监控里的病房,被绑在病床上的女孩正拼命挣扎着,头发干枯凌乱,手腕脚腕被勒出可怖的红痕。
可见到门口那几张陌生的面孔,她渐渐平复下来,眼睛茫然了一瞬,又被浓郁的戒备充斥:“你、你们是谁?别过来……”
可她避无可避,只能任由几个陌生人接近自己,她害怕得瑟瑟发抖、嘴唇打战,显然是被触发了创伤反应。
那些装作白衣天使的恶魔有男有女,就算让唯一的女孩翘翘过去与她沟通,也会遭到激烈反抗。
“门口的《奥菲丽娅》,是你画的吗?”席冷站在两步之外,缓缓开口,“很巧,你和晓娅的名字都包含在里面。但你们没有病,你也不会死,我们会救你出去。”
菲菲剧烈起伏的胸膛缓缓平复下来,紧张耸起的肩膀也落下去。但她仍屈膝挡在胸口,眼神警惕。
被金属镣铐束缚的手腕放在膝头,手腕很细,仿佛一掰就会折断。
“不可告人的冤屈将你击溃,滚落直底。”席冷耐心地,一字一句,“你准备妥当,重新上路。”
翘翘醍醐灌顶,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昨天的钢琴楼梯谜题……果然和今天的故事有关啊。”
席冷没有特意去背那些线索,所幸他的记忆力还不错,大致复述出来。
“虽然苦难拖拽着你,但友人向你伸来了援手。”
“你不屈于命运,跌倒又爬起,终于成功登顶。希望位于苦难之后,你一定可以找到它。”
这时几人方才惊觉,这一字一句,正是两个女孩的故事。
“你的才华,我们也看见了。”席冷回忆最后在楼梯上见到的画,对她道,“这里不是人间乐园,是地狱。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谁知他一通劝说下来,经历了丧友之痛的女孩仍不为所动,她似乎失去了信任人类的能力,又往后缩了缩。
看在蒋颂南眼里只觉这通戏又臭又长,彻底丧失耐心,大步上前直接问:“你还想不想出去了?你身上的这些锁要怎么开?”
菲菲被他吓得捂住耳朵,嘶声尖叫起来。
闵致直接过来拿住他胳膊,不顾他挣扎,大力把他拽到一边。
“……永远不要放弃。”席冷看了看闵致,继续对着菲菲道,“晓娅也一定想这样告诉你。还有,你的父亲也一直在找你,从来没有放弃。”
菲菲终于仰起头,看向他,豆大的泪珠自眼眶滚落,干燥发裂的嘴唇翕动:“钥匙……”
席冷尽量平静地问:“钥匙在哪里?”
菲菲的眼珠缓慢转动,对准平坦光滑的金属墙面。
墙面上有些四四方方的拼接痕迹,席冷一一按过去,果然找到一处可以按下去的暗格。暗格受力弹出,里面正是一片金属钥匙。
席冷想了想,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唯一的女孩翘翘:“你帮她开锁吧。”
翘翘立刻行动,三下五除二解开了菲菲手腕和脚踝上的金属镣铐。
菲菲在床上被拴得久了,下床时脚步虚浮,还好有翘翘在旁边扶着她。
“谢谢,谢谢……”菲菲之前又哭又喊,声音哑得厉害,仍连声道谢。
“没事的,没事的,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才是最重要的。”翘翘也温柔地安抚她,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红了。
六人从甬道出去重返大厅,依然不见医生护士的影子。
这未免太简单了些。
席冷觉出点不对,扭头一看,监控画面里的手术室竟空空如也。
“人呢?”
“他们都去哪儿了?”
几道声音发出大同小异的疑问。
洛嘉言也问:“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但是……怎么出去?”
席冷接了他的话:“先上楼再说。”
如果菲菲有逃出的方法,也就不会被困病院这么长时间了。而她的父亲苦苦努力多年也没能将她救出,此时不知道潜伏在病院的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席冷先拍下解救出来的菲菲的照片,想要隔空投送给“晓娅”,却遗憾地没从蓝牙中搜索到对方。
以防“开门杀”,一行人小心谨慎地从楼梯上楼。
还没看到人先听到声音,医护们拥堵在玻璃大门口,死命敲击着锁住的大门。
“院长!院长……你不能这样!”
“快开门!院长!放我们出去!”
“啊啊啊啊啊!!开门!给我开门!!”
刚刚抵达的六人不明就里,但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呼,院长。
只在视频里见过的赵院长,赫然位于上锁的玻璃门外部。
他一脸漠然,和门后丧尸般发狂涌动的下属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楚地传入病院:“不死在这里,你们也要死在监狱里。”
“已经暴露了,来不及了……”
有人身体瘫软,无力地跪坐在地,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
“院长,你不能这样,我媳妇儿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
“院长,你也有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院长、院长,求求你……”
门外的赵院长却如无波古井,早丧失了生而为人的道德、怜悯以及同情。
他对那些哀求,乃至走投无路的咒骂充耳不闻,只平静地问:“你们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最后抛下这一句,他咔嗒点燃打火机,往前一抛,掉头就走。
烈焰平地而起,恣意肆虐,瞬间将玻璃门外的世界染成一片橙红!
“院长!院长!院长……”
被困在里边的人声嘶力竭哭喊呼救着。
可漠然离去的男人再也没有回过头。
六人在楼梯口静立了好一阵,也没被那群陷入绝望的恶魔医护所察觉。
席冷明白过来:“赵院长发现自己的秘密泄露了,所以打算放火销毁证据,一不作二不休烧掉整个医院,让所有人一起陪葬。”
几人不寒而栗。
“去、去天台!”虚弱的菲菲突然发出指引,她语气决然,脸色却愈发白了,止不住的战栗,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晓娅的死。
天台距离起火的一楼最远,可如果救援无法及时赶到,那也只是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罢了。
只听滋滋几声,病院里的电路被斩断,在一片尖叫惊呼声中,就连电梯的灯,也绝望地灭了。
席冷反倒松一口气。
直冲电梯的几人猛地掉头回来,闵致道:“走楼梯,快。”
“蒋颂南,你开路。”席冷干脆利落下达安排,“嘉言你帮翘翘一起扶菲菲。”
席冷最后道:“我和闵致哥垫后。”
没人提出异议,闵致对他的安排尤其满意:“嗯,走吧。”
通往天台的铁门,被金属链条锁得严严实实。
席冷第一反应就是去楼下的杂物间找工具撬锁。
不承想虚弱的菲菲居然挣开了两人,跌跌撞撞地上前,从角落缝隙里直接找出一片钥匙。
“这是晓娅……偷藏的钥匙。”她垂着头,喃喃,“我、舍不得丢,但也没有勇气,像她一样……”
席冷随口道:“因为你足够有勇气,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个逃出去的机会。”
“你还救了我们。”
女孩怔怔地抬起头,却见青年仍是那种风平浪静的冷淡表情,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菲菲颤抖的手恢复一丝力气,把钥匙送入锁眼,拧下去。
菲菲低头接住沉甸甸的金属锁,就像接住了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
她自由了。
其他几人忙过来帮忙拆缠绕的链条。
菲菲身上久久盘旋萦绕的乌云,最后一层枷锁和镣铐,也在门外夕阳余晖映过来的瞬间,烟消云散。
几人急忙走出去,重新呼吸到户外清新的自由空气,远处的夕阳正徐徐落入海平面,金光普照,美丽非凡。
然而一扭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呆住了。
天台的另一边,海湾中金碧辉煌高高耸立的建筑,和脚下破败灰暗的精神病院有着天差地别的,正是他们昨晚住的艺术酒店。
“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我们居然还在这附近……”翘翘不敢置信道。
就是那近在眼前的地方,此时的他们却遥不可及。
眼看夕阳便要彻底消失在海中,光线骤然黯淡下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蓝色的滤镜,每个人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丧气模样。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小型爆炸似的,沿着天台四面,骤然窜起高高的火光!
六人不由自主往安全的圆心聚拢。
“怎么天台也起火了啊?”洛嘉言慌乱时下意识看向席冷,“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席冷拿着手机,可手机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这派不上用场的希望,比绝望更让人绝望。
他再次打开蓝牙,稍微等了几秒,忽然惊道:“……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
菲菲还不知道死“晓娅”的事。
席冷边给他投送己方所处的位置,边简单解释:“有个神秘人装作晓娅,一直在给我们提供帮助。”
菲菲一脸茫然。
席冷看向她,正待开口。
呼——呼——
自头顶上方传来风被搅动的巨响。
仰头,一架直升飞机正破空而来!
几人全闭上嘴,目不转睛看着那直升机越来越近,直到他们面前降落。
高速转动的旋翼慢慢恢复静止,直升机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瘦削的跛脚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在配电室见过的“朱师傅”。
或者说,应该是“祝公平”。
如同从头到脚过了遍电一般,所有的线索都在此刻串联了起来。
祝公平试图走正规流程探望女儿,却被医院搬出各种借口无情拒绝,甚至污蔑他是想敲诈勒索。
蛰伏的两年里祝公平也未曾放弃,最终化身为维修工“朱师傅”,成功进入仁爱精神病院。他不是禁止携带手机上班的医护,也不是会被严格检查监视的病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了他能够偷偷把手机带进来,并通过隔空投送与女儿的手机沟通……
转念间,祝公平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
菲菲从长久的怔愣中缓过来,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野里男人沧桑的面庞:“爸、爸爸……”
祝公平沉默地将女儿拥入怀中,抚摸她的后脑以示安慰。
那是,所有人第一次从这个男人身上看见的柔情。
等父女俩收拾好心情,祝公平揽着女儿肩头,对着他们又是一脸肃容:“我可以带你们走,但是……”
顿了下他才把话说完:“我的直升机只能再坐四个人。”
而嘉宾的总人数是五人,刚好多出一位。
几人脸色一变,这显然是影视剧中经典的友情考验。
看来,为了打造一个具有凝聚力的团队,盛焦导演真是处心积虑。
留下来当然没什么,不会遇到真正的危险,但一行人在病院里被折腾了几个小时,神经高度紧绷,惊吓一个接一个,早已是身心俱疲。
每个人当然都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饶是席冷,也希望能就此下班。
祝公平的话带来了长达几十秒的安静,五人在安静中沉默地交换眼神。
蒋颂南今天就没出过什么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顶着张臭脸,突然开口道:“我留下。”
大有一种不管你们同不同意都是和我蒋颂南作对的架势。
席冷却说:“不能因为你是红头发就把你留在火场里。”
蒋颂南:“……”
紧张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翘翘一个哆嗦:“这也太冷了。”
洛嘉言想了想,也自告奋勇:“那我留下?我在监狱里关了一个多小时,没你们累。”
“我最不怕热,我上楼都没出汗。”席冷看了看周围的火线,漫不经心道,“我留下吧。”
他的理由倒也算充分。
先把菲菲的手机物归原主,他无事一身轻。免得再有人来碍事,干脆席地而坐,不动了。
祝公平一脸凶神恶煞,冷声催促:“抓紧时间上飞机!不然你们就都死在这里吧!”
其他几人别无他法,只好与席冷告别,排队上飞机。
闵致落在最后,又被男人催了几句才勉为其难爬上去。
直升机是八人座,最前排有两个专业的驾驶员,指示他们系好安全带。
驾驶员先发动,直升机摇摇晃晃地上升,闵致旁边的大门正要关闭——
就在这时,闵致毫无征兆地解开安全带,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里,身手敏捷一跃而出!
坐在水泥地上的席冷也不由自主站起来。
大门“砰”的一声在闵致身后合上,直升机悬在半空,螺旋桨疯狂旋转,吹乱他一头整齐的黑色短发。
凌乱飞舞的发丝间,唯有银色耳骨钉一动不动,熠熠生光,自然地吸附住了席冷的视线。
等他来到面前席冷才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跳……”
只见那张常年生人勿近的冷峻面孔,换上一副“我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表情,眉宇理所当然地挑了挑,说的话也带着几分傲气。
“谁让你是我粉丝?”
席冷静默一瞬。
……好生硬的宠粉人设。
可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勾了勾。
夜幕之下,四周的火光如同去而复返的炽烈夕阳,迎着海风,热情地摇曳在他们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闵某人危险行为切勿效仿!跳什么交通工具都不行!
下一章在21号晚十一点,然后就会一直日更啦
烈焰环绕的天台中央, 两人从容地坐在水泥地上。
借着忽明忽暗跃动的火光,席冷视野里是男人利落的侧脸, 哪怕早就看习惯了,也不得不再次感叹,闵致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从不魅粉粉丝们也能对他死心塌地。
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到闵致的左耳,视线移动,停驻。
他忽然发现, 闵致只有三个耳骨洞,不是特别夸张。耳垂上一个正常的耳洞,戒指形状的黑珐琅字母耳钉,很抢眼。
其实, 耳洞的总数不是特别多。
作为外国文学史专业的毕业生, 违和感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席冷又去看他左手的手指。
飘逸潇洒的花体英文,又藏了一小半在内侧, 就像破解密码一样, 席冷专注地看着, 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辨认出来。
那是两个简单的英文单词。
keep silent
保持安静?
说实话,这句箴言给席冷带来的震撼远比闵致的专业强,如果闵致的本意是用中指让别人保持安静,那他应该纹攻击性更强的“shut up(闭嘴)”。
这才符合他的个性。
可是……keep silent?
席冷莫名联想到他三年前果断结束音乐生涯,转入演艺圈拍戏的事。这件事在小说里也没有多加描绘, 席冷想当然以为,只是因为拍戏更方便和另一位主角接触。
但现在, 从贫瘠的土壤里, 突然冒出来一颗名为好奇的小苗, 徐徐地往上生长着,让席冷看得目不转睛。
不多时,节目组布置的火带燃烧殆尽,四下陡然暗下去,湿润微凉的海风迎面扑来。
席冷如梦初醒,抬头见直升飞机仍转着圈盘旋在不远处,半天没有落地的意思。
他从地上起来,三两步走到天台边缘,极目远眺,观察直升飞机的去向。
许久,直升飞机终于慢悠悠地下降,却和酒店的方向背道而驰,落到一个规整的长方形建筑天台。
闵致也走了过来:“那看起来像个工厂。”
“嗯。”席冷点头,“你是不是也猜到了?”
闵致:“什么?”
席冷迟疑一瞬:“……猜到剧情可能还没结束?”
闵致眼尾微挑,只问:“怎么个没结束?”
席冷说:“菲菲杀害继父的事还没有得出真相,罪魁祸首赵院长依然逍遥法外,按照之前那种缜密的逻辑,应该不会留下这样的结局……”
话落,病院下方传上来一阵喧闹,两人低头去看,原来是消防员打扮的人拿着水枪过来灭了火。
病院大门重新打开,医护们喜悦地蜂拥出去,等待他们的却是警方早已恭候多时的镣铐。
正如他们曾经扣在无辜的病人身上的。
此时此刻,终于自食恶果。
见状,席冷偏了偏头,弯了弯眼,露出由衷的喜悦:“我们下班了。”
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将近晚上八点。从出门到现在,足足连续拍摄了七个小时之久。
而另外三个人,果然还没有回来。
享用迟到的晚餐补充体力,慢悠悠一直磨蹭到晚上十点,酒店大门那边,大部队终于回来了。
洛嘉言径直找到席冷,叽叽喳喳向他述说三人的倒霉经历。
席冷也好奇故事的后续,五人重新聚集在酒店大堂里,了解了后续剧情。
原来祝公平也是个亡命徒,他犯法入狱,故而两年未曾联系女儿。
他前妻带着菲菲改嫁,谁知菲菲的继父也并非良人,猥亵年轻貌美的女儿,而这位懦弱的母亲却视而不见,间接地成了帮凶。后来菲菲为了保护自己重伤继父,母亲既不愿意曝光丈夫的恶劣行径,也不希望女儿因为故意伤害罪坐牢,结果,反把亲生女儿推入了另一个地狱。
直升机降落的地方的确是一家工厂,祝公平出狱后的根据地。他绑架了赵院长的儿子,以暴制暴,逼迫赵院长认罪伏法。同时,他也不打算就此放过几位嘉宾。于是三人又费了一番功夫,才凑齐全部的真相,并从工厂顺利逃出。
席冷心中喟叹。
幸好,顺利下班了。
不过,如果当时他没主动慷慨就义留在火场,节目组应该也会想方设法让他留下,毕竟他今天的话多人设演过了头,抢走了大量高光,总得再给其他嘉宾分点镜头,均衡均衡。
只是,闵致突然跳机的行为,实在出其不意。
已是深夜,席冷回房间换上一件黑色的立领夹克连帽外套,提上一打啤酒,穿过空旷的酒店大堂,低调地从侧门出去。
度假酒店靠山环海,慢慢走几分钟就来到了海边。
夏夜的海边,空气里有种海边特有的咸腥气,海浪哗哗作响,在寂静的夜里如同一支交响曲,美妙动听,是大自然独有的旋律。
在柔软绵密的沙滩上走了走,席冷屈腿坐下,眺望海平面上满天星斗。
白色的海浪轻轻冲刷着岸边,带来一丝丝沁人心脾的清凉海风。
就这样静静看了会儿,仿佛两辈子的烦恼忧愁都随之而去了,只留下无限的宁静。
轻轻的一声“啪”,席冷单手打开一罐啤酒,将争先恐后滋滋涌出的白沫送到嘴边。
活了两辈子,他第一次体会到喝酒助兴的感觉。这才得以确认,原来酒真能在心情好的时候喝。
他眯了眯眼,一个人自得其乐。
很快进入舒服的微醺状态,可惜没有动物世界能看,只有头顶深邃的夜空,身下柔软的沙滩,和不远处海浪的伴奏。
他索性在沙滩上躺下来,像摊开一块布摊开自己,仰望星河变幻,又翻个身,在舒服的沙滩上滚了几下。
这一夜迷迷糊糊地过去。
露宿的某人被日出的第一缕光照醒,茶褐色的眼睛被刺目的光照透,他赶紧在眼睛上支起一个小帐篷遮阳,曲膝坐起。
旭日给澈蓝海面披上一层金色的纱,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碎钻在水中闪烁。又像是夜晚的星星,天亮后就藏进了海里。
活着真好。
席冷再一次在沙滩上躺下来,迎着明亮的天穹,被强光照出生理性的泪水,也不去眨眼。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
好想画画。
可惜手边没有作画工具,他只能起身,拿出手机转了几圈,先把美景拍下。
还是音乐方便,有部手机就能现场编曲。
他又产生好奇,闵致是怎么创作那些歌的?但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和小说大纲,闵致这一辈子,是不会再去碰音乐了。
闵致……
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如同幻觉一般,绕过一丛绿油油的热带植物,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受惊,席冷愣在原地,瞳孔也缩了缩。
闵致被身后的跟拍摄像师催促,先反应过来。
不远处的席冷穿一件黑色的冲锋衣,立领高竖,脖子那块又遮得严严实实。
中长发被他别到耳后,大抵是为了掩饰头发的蓬乱还是什么,两只光洁的耳朵都露了出来,流畅的下颌线也清晰可见。
过去一看,那头中长发的卷度比昨天明显了些,有几根发丝还沾着沙砾。果然很乱。
“……你是第一次来海边吗?”好半天,闵致只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席冷缓慢地“嗯”一声。
第一次看海,那因为过度兴奋清晨跑到海边等日出也不奇怪。
只是小粉丝的性格实在独立到孤僻,酒店里有个予取予求的偶像,他就不能试试发出邀请?
说不定人家正主就同意了呢。
席冷注意到闵致带来的摄像师和一位编导,便问:“又要拍摄吗?”
“嗯,我来这边录后采。”闵致说,“中午的飞机,录完我就走了。”
综艺拍摄完成后,所有嘉宾都需要录制后期的采访,比如解释某个关卡是怎么想出来的,届时由后期剪辑到节目正片里。不过席冷没闵致那么多工作,并不着急,度假似的悠闲散漫。
今天起得早,只是单纯地被日出晒醒了。
他点点头,主动给闵致让位:“那你录吧,这边景色挺好。”
编导小姐姐十分善于变通,当即提议道:“要不席老师你也一起录吧?昨天你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早录完早下班,既然闵致没有意见,假粉席冷当然也没有。
编导先问了两人解密的思路,两人的回答每次都不谋而合,没有经过事先商量也极为默契。
接下来自然是无可避免的,从铁丝开锁问到了席冷是否有非法副业问题。
席冷露出官方的浅笑,故意抛出悬念:“我还有更多你们不知道的技能……没展示出来的……”
那么多的工,可不是白打的。
饶是见多识广的编导,也被他的神秘勾起强烈的好奇,不由得深深敬佩盛导挑选素人的决定,一挑就挑了个这么有综艺感的!
然后又问了两人的粉丝关系。
席冷当着镜头,演技也滴水不漏:“我喜欢闵致哥三年了。”
编导压了压嘴角,再咳嗽两声:“嘿嘿,好了,可以了……对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
“有。”这时闵致开了口,“脚镣的钥匙到底在哪儿?”
“这个嘛,只要你们有一个人被抓去地下室进行特殊治疗,护士就会为你们解绑。”编导说,“我们也没想到你俩都装疯糊弄过去了,拴着铁链上楼也没被抓……”
最后还自己把锁撬了,服了。
编导小姐姐忽然注意到什么,“欸”一声,提醒席冷道:“你头发那里……有沙子。”
“嗯?”席冷愣了瞬,正要伸手打理,转念一想录都快录完了,干脆收回手,“没事儿,就这样吧。”
于是那只伸出去的手只勾了下碎发,展露出白净完整的耳朵。
编导笑了笑:“对哦,我才想起你连妆都没化,你真上镜。这样自然的感觉也和海边很搭。”
其实脸也没洗。
“那——啪!”编导小姐姐徒手拍个板,笑眼弯弯道,“辛苦两位老师,结束啦。”
闵致的注意力还在身旁的席冷身上,看了会儿那几颗惹眼的碎沙,视线又滑到光洁的耳朵上。
无端觉得,这上面很适合打几个洞。
编导和摄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离开前,席冷想起件事,转身走向一块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