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也想不到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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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宵看卫樹给邱宝珠打着伞,这分工就像仆人似的,可卫樹看起来不像仆人,所以一看就是一对儿。
卫樹对他跟卫济冬都没这么好过呢,卫济冬对他也没这么好过。
卫宵心里蛮不是滋味。
可这不对。
于是卫宵在心底把这滋味品了又品,品出来他那滋味儿不是酸,是艳羡,他也想谈恋爱了。
卫济冬没打牌,他拎了一壶热红酒,果香和酒香都很浓,一放上桌子,立马就驱散了雨天带给人的湿气。
卫樹接过玻璃壶给邱宝珠倒了一杯,就将壶又放下了。
显得举起杯子往中间聚拢的众人特别傻。
这恋爱谈得,见外。
曾铭西倒不知道卫樹居然能这么喜欢邱宝珠,他看了眼端着杯子抿酒喝的邱宝珠,觉得对方像卫樹刚从蚌壳蚌肉里挖出来的珍珠一般,沾着未褪的水汽,光华温润,耀眼但不刺目。
他知道会有许多人会发疯一样喜欢邱宝珠,可没想到卫樹居然也会身居其中。
他觉得意外,也感到惊喜,起码好友总算沾了点人气儿。
邱宝珠知道一桌子的人各怀心思,不过他不是很感兴趣,他上一世对这些就不是很感兴趣。
“我晚上能去你的房间睡吗?我想到了几个新的设计,跟海洋有关的,我想和你聊一聊。”潘胜安没打牌,他戴着一只帽子,看见卫樹在看手机之后,他才敢靠近和邱宝珠说话。
邱宝珠抓着牌的手顿了一下,想起自己白天答应跟卫樹一起睡的。
“等回家了你再拿给我看吧,我今晚……好像没时间。”
邱宝珠认为自己体面地回答了潘胜安,他注意力不能平均地匀成几份,所以也没能看见潘胜安眼底逐渐加重的忐忑不安。
卫樹倒是看见了,并且看得一清二楚,潘胜安发现卫樹在看之后,慌张地把头转向了海面。
年轻人的身体经得起熬,玩牌到两三点也不困倦,还是卫宵说明天一定能看到日出,众人才结束牌局。
邱宝珠算了算,抓起两块筹码丢进旁边卫樹的怀里,“我赢了,赏你的。”
卫樹握着两块没什么礼数的筹码,看着邱宝珠丰润的面颊和野猫一样的绿眼睛,他有时候觉得他像一只羊,温顺却傲慢,做什么都微昂着下巴,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对外界的漠不关心,尤其是以前邱家还没破产的时候,下巴翘起来能把天捅个窟窿,可内里却柔软得像芦苇飘起来的那一层芦花,柔软非常。
经历了那些事情,他又更像猫了,轻易受不得冒犯,却更想让人把他抓到怀里狠狠地亲一遍揉一通。
卫樹认为自己要比上一世更渴望邱宝珠了,烈焰时常灼烧着他的心脏,火舌沿着喉管舔舐到唇舌,他觉得被烧出了满嘴的燎泡,只有触碰邱宝珠才能败火止痛。
想到了什么,卫樹丢了伞,倾身轻佻地把筹码塞进邱宝珠的领口,衣摆没有遮挡,筹码掉到地上。
“我不要钱,宝珠,你赏我点别的。”
卫樹拖着邱宝珠,几乎是半搂半抱,待邱宝珠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身处房间,卫樹眼底的火烧到了他的脸上。
卫樹指尖像是还有雨水似的,贴着邱宝珠的腰腹,冰得邱宝珠往里瑟缩了一下。
邱宝珠皮肤细滑,上一世后来到了三十岁也依然是这般让人爱不释手,卫樹那时候以为邱宝珠到死都会是这副模样,他当时也没想过邱宝珠会死,可邱宝珠死了,皮肤失去水分后,会开始散发出味道,不再白皙,不再光滑。
“你要活着。”卫樹的愿望变得简单,甚至只剩下这一个,他低下头,炙热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落在了邱宝珠的肩头和颈项。
愿望很容易摇身一变成为执念,卫樹听着邱宝珠在耳边的喘息,他眼睛爬了几条血丝到眼白上,他又想将邱宝珠关在一个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伤害到他的地方了,仿佛只有这样才算彻底安全,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他不知道自己的吻变得越发粗暴了起来。
邱宝珠惊叫了一声,卫樹的负面情绪在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
邱宝珠泪盈于睫,他把嘴张开了一点儿,探出舌尖,上面冒了一粒血珠。
血珠只在卫樹眼前晃了一下就被卷了回去,邱宝珠狐疑地看着卫樹,“你要不要吃点药?”
卫樹眼睛酸得即将塌陷,他抱住邱宝珠,“让我抱你一会儿。”
下了半夜的雨,早晨五点将将出头,海平面就露出了一丝熹微。
邱宝珠从被子里爬出来,他醒了,卫樹却还没醒,他朝卫樹看过去。
怕伤到他,卫樹昨天晚上睡的沙发。
卫樹睡着了就不怎么改换姿势,他平躺着,漠然清冽的五官只有在睡着了显出一丝平和。
天还没亮,简直黑透了,熹微只有一线,太阳只是预备要升起。
邱宝珠呆滞地坐在床沿,他不冷,却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他看着卫樹,太阳穴像是被人用锤子一左一右敲了两颗铁钉进来,他脑海里出现上了年纪的卫樹……也不是上了年纪,准确来说,是白了很多头发的卫樹,那样多的白头发,显得他的脸也像褪尽了血肉,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居然也消瘦伶仃了起来。
他看见卫樹躺在主卧的床上,翻来覆去,躺得不安生,只能又坐了起来。
卫樹坐起来便直接下了床,他下楼的速度很快,熟门熟路亮灯打开了偏房仓库的大门,从里边找出一把铁锨。
卫樹走到了人工湖旁边,用铁锨敲了好几处地之后用力朝一处劈了下去,连着掘了好几下,邱宝珠才看清他在挖什么。
卫樹在挖他的坟,挖他的骨灰盒。
骨灰也就埋在院子里的人工湖旁边,估计是想着他爱钓鱼。其实他也不爱钓鱼,他只是用钓鱼转移注意力,忽略日子太难过。
快接触到盒子时,卫樹丢了铁锨,该为用手刨开。
卫樹有点洁癖,衣服上沾一点脏泥都要皱眉,更别提用手直接去刨泥坑。
他穿着一身黑,胸前还扎着两朵白色的小雏菊花,胸前、衣摆、膝盖上都是成块的泥。
很快,他小心翼翼把骨灰盒抱了出来,盒子体积不小,又是实木做的,重量更是不轻,卫樹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邱宝珠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卫樹,甚至,给邱宝珠感觉他好像是老了。
卫樹把骨灰盒抱回到了主卧,坑也没有填平。
没过一会儿,卫济冬唉声叹气地走过来把坑给填上了。
卫樹在洗手间把骨灰盒擦得铮亮,放在床头,再次躺下后没多久,卫樹又起了床,同时手里还抱着骨灰盒。
他哼哧哼哧,又把骨灰盒埋了回去。
只是没过多久,骨灰盒又被他挖了出来,擦了一遍,放到床头。
周而复始。
卫樹不累,邱宝珠都觉得累。
直到卫樹在最后一次挖开邱宝珠的可怜的坟的时候,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邱宝珠只“记起”了这些,他回过神,知道自己仍是在游轮的客房里,卫樹睡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一脸宁静。
邱宝珠勾起嘴角,发现脸僵了,只得改为满不在乎地撇嘴,结果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只能笑着哭,哭着笑。

海面已经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见状,他起身走到床边,他其实觉得日出没有什么好看的,并非是他没有浪漫精神,而是日出每天都会有,而邱宝珠昨晚又睡得很晚,不到六个小时的睡眠,对身体很不好。
但他仍是在床沿边弯腰,拍了拍邱宝珠的脸,“该起了。”
邱宝珠眼睛睁得比卫樹想象中的要快,倏忽抬起来,又耷拉了下去。
卫樹目光下移,指腹似是在他脸上擦了擦,又摸了另外半张脸,碰了额头。
“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嗯?”邱宝珠把脸埋进被子里蹭了蹭,“不知道……”
大概是眼泪干掉之后的泪痕,但邱宝珠不想告诉卫樹,他现在还不想让卫樹得意。
“日出还看吗?”卫樹以为邱宝珠摆出这种对床铺恋恋不舍的姿态是不打算看了,他放松心情,还给对方捻了捻被子。
下一秒,被子被掀开。
“当然要看。”
游轮整夜都在海面上航行着,晨雾散去时,它停下来暂做休息。
早上的气温微凉,邱宝珠套了件薄毛衣,看见自己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任何造型可言,他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只卡其色的鸭舌帽戴上,下巴尖小巧得令人联想到娇贵精致的布偶猫,一双幽绿的眼睛藏在帽檐底下。
甲板上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熟识的自己人。
邱宝珠和卫樹在一处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来,卫宵和卫济冬就一前一后地从舱里走出来了,卫宵手里还拎了一口袋包子。
“海胆灌汤和皮皮虾,吃不吃?”他把包子丢桌子上,像在学校食堂一样随意。
邱宝珠摇摇头,“太早了,没胃口。”
“没胃口就更要吃了,等有胃口的时候就晚了。”
太阳出现得异常缓慢,海面上的波纹都清晰可见,就是见不着太阳的影子,但从泛红的天光却能看出,太阳出现的时机可能就在下一刹那。
邱宝珠靠着椅背,渐渐地困了,他脑袋垂了下去,下巴戳到胸前,时不时又猝然抬起眼睛看一眼海面。
卫樹见他睡得难受,在他再次无法抵抗地垂下脑袋的时候把手掌伸了过去,将人捞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邱宝珠被吓得一抖,他抬头看了卫樹一眼,眼神直勾勾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像是实在无法拒绝一般,邱宝珠这回老老实实地靠在了卫樹的肩膀上,还特意找了一个让自己靠得更舒服还能不用动弹就能看见日出的姿势。
周围始终有人走来走去,邱翡和潘胜安好像也来了,还有卫尧。
卫宵嗓门又很大,不停地说话。
所以邱宝珠睡得不是很深,他甚至越睡越感到躁乱不安,直到他放在大腿上的手被卫樹拿走握住。
卫樹的手有些凉,他一边回应着卫宵那些无聊的问题一边认真地把玩着邱宝珠的手指。
卫宵以为邱宝珠睡死了,他双手捧着滚烫的包子,烫得呲牙咧嘴,“为什么,你们明明是刚在一起,却像老夫老妻一样?”
“我记得邱宝珠之前还一点都不喜欢你。”
卫济冬从桌子底下踢卫宵的小腿。
卫樹没什么反应,他只是与邱宝珠十指相扣后才凉悠悠说道:“你懂什么?”
卫樹嗓音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动听,低沉有磁性却不厚重,笑的时候虽然语调会上扬,可却不轻佻。
邱宝珠在他们的细碎聊天声当中心情平缓下来,也得以真正地睡着了一会儿。
直到耳边突然出现卫樹贴得极近的嗓音,“太阳出来了。”
这是步上游轮后,众人看见的第一场日出。
漂亮极致的日出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要靠运气,有时候海面上会有雾气,雾气要是愿意散开,那还能窥见一两分太阳刚露脸的美景,可如果海雾迟迟不散,那就别想了,也不用继续等下去,因为等到雾散开,太阳说不定早就升起来了。
邱宝珠几乎有些入迷地看着浮在海面上那轮耀眼的红日。
整艘游轮都被日光笼罩,桅杆被照耀得犹如一支标枪,海面更是当得起浮光跃金一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升起的红日比缅甸盛产的高净度鸽血红还要夺目,起码,世界上没有任何宝石能哺喂生灵。
少年在很多地方看过日出,在青羽山的山顶,在海城某个岛的一个海湾礁石上,在日本的千叶县,在圣地亚哥和德雷克海峡……
但最后或多或少都会错过一些时间,这是他第一次看一场日出完整的升起过程。
红日像是金秋的一颗完全成熟的果实,如梦似幻。
“宝珠,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日出。”
有人将邱宝珠的心里话说出来,是卫樹。
邱宝珠诧异地扭头抬眼看向卫樹,卫樹的睫毛都被曙光描成了金色,浓金泛红,邱宝珠怔然,接着卫樹用手掌抚摸着他的额头,“我爱你。”
邱宝珠微张着的嘴唇看起来像是在邀请,卫樹也表示欣然接受。
卫宵举着手机拍摄完日出视频不小心将旁边的人晃进相框里的时候,邱宝珠几乎整个人都被卫樹搂进了怀里,他的下颌被捧着,帽檐抵着卫樹的颈窝,卫樹偏着头,吻得温柔又缱绻。
卫宵大胆地没有停止拍摄,直到卫樹目光笔直锋利地朝镜头看过来,卫宵吓得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到下游轮,熟悉的朋友之间各自告别,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邹妮一直就是一个相当周到体贴的人,她从书包里拿了一堆玩偶挂件,给每个人都送了一只,她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再会”。
邱宝珠回到家中,休息了几天后,趁着还有时间,和潘胜安一起埋头想要把剩下的订单全部做完,以便轻松无债地学习。
卫樹大概也忙,卫家那些人都是麻烦精惹祸精,两人一般都只在深夜才有空聊天,聊不了几句卫樹就会说:太晚了,不要熬夜,睡觉吧,晚安。
邱宝珠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分寸感和距离感的卫樹,他第一反应是觉得陌生,而不是开心,开心和欣慰只有很少的一点。
卫樹不会基因突变了吧。
[你的病怎么样了?]
[卫樹:在吃药,没什么问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已经半个月没见了。]
邱宝珠想了想,敲着手机回:明天晚上怎么样?
[卫樹:好,那我到时候把位置发给你。]
[卫樹:为什么是明天晚上,白天的时间呢?]
卫家,李医生看见卫樹还想要继续聊下去,更是打算盘问,忙伸手示意对方打住,“可以了可以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卫樹把手机摁灭后丢到了一边,他接过老钱递来的温水,把今日份的药送服后,“这个药真的有用?”
李医生蹙着眉,“你还是得自己调整。”
“就算你们如今成为了情侣,你们依旧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即使你们同生共死。”
“你爱他,这是一种人生,他爱你,这是另一种人生,你无法将两种人生结合得完全相同,除非你吞噬掉他,或者他吞噬掉你。如果你无法接受前者,又做不到后者,你会在情绪撕扯当中自我毁灭。我不想看见那一天的出现。”
李医生的长篇大论让卫樹闭了闭眼睛,他懒懒地往沙发上一趟,“继续做治疗吧。”
翌日,邱宝珠穿戴整齐,早早地就跟同样穿戴整齐的万银瓷一起出了门。
因为是家庭聚餐,所以没有带上潘胜安,潘胜安抱着捡捡,“晚上回来吗?”
“当然回来,不然我睡大街吗?”邱宝珠钻上家里的车,“在家乖乖的。”
万银瓷上了年纪,对孙辈的总是慈心泛滥,她从车里冒出头,“小潘,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一个人待在家里多无聊,隔壁那几个走了就没回来过了,你在家一整天,连个玩伴都没有。”
潘胜安站在门口动也不动,“我就不去了,我在家和捡捡一起玩。”
“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邱宝珠关上车门,趴在窗户上信誓旦旦地说道。
潘胜安一脸希冀地看着车尾打个弯之后消失在路口。
家庭聚餐由邱金言发起,邱金言已经数日不曾出现在众人眼前,消息也回来得少,平时有什么事宜都是交由秘书传达、接洽。
邱宝珠对此没有什么期待的心情,期待的大概只有万银瓷,万银瓷虽然嘴上不说,但邱宝珠知道,这些日子她心里担心熬煎得很,她毕竟是邱金言老妈。
邱宝珠本来不想应邱金言的邀,可他不想扫老人的兴。
进了家门,邱宝珠都还没看见邱金言呢,邱翡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疾冲而来,拉着他走到了偏厅。
“干嘛干嘛?”邱宝珠不明所以。
“父亲带了个人回家。”邱翡关上门,低声说。
“女人?”
“……”
“男人?”
“猜对了一半,”邱翡没好气道,“带了个男的,不过是给你带的。”
“给我?什么意思?”邱宝珠心里没起半点涟漪,他说完就要拉开门偷偷看一看外面。
邱翡把他拽了回来,继续说:“应该是吃到了和卫家联姻的甜头,想给你也找一个搭档。”
“搭档?”邱宝珠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邱翡说的搭档具体是指什么意思。
和上一世的走向差别不大,一出了事,邱金言就想把他卖了,只不过出售的对象不一样。
没有难过,只有意料之中的怅然和无奈。
“他可真是……”邱宝珠一时之间没找到适合形容邱金言的话。
“恶心。”邱翡漠然道。
邱宝珠转头,“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想。”
毕竟,邱金言在家里的存在感连何英洁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不至于比何英洁还惹人讨厌和伤心。
邱翡没有做声,过了会儿,才问:“你知道他带回来的人是谁吗?”
“谁?”邱宝珠刚刚都没看见就被邱翡给拽回来了。
“潘胜安的二哥,潘青,潘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人不错,但潘家这一脉是一脉相承的爱乱搞。”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父亲没有尊重过你的意见就直接把人带回来。”
邱宝珠手指摸着门把手,“我都跟卫樹在一起了。”
“是啊,吃上国宴了,哪里还看得上快餐盒饭。”邱翡忽然取笑。
邱宝珠懒得理他,拉开门,从偏厅走了出去。
邱金言在邱宝珠刚进家门就看见了他,只是抓人的速度比不上邱翡,他不是很放心邱翡,邱翡这孩子心思深,不苟言笑,不好参透,他怕邱翡跟邱宝珠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幸好,邱宝珠还是欢欢乐乐地走了出来。
“宝珠,过来叫人,这是阿青,潘家哥哥,你可以叫哥哥,他比你大两岁,在日本留学。”邱金言热情介绍。
他的语气神态落在如今的邱宝珠眼里,像个老鸨,让邱宝珠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邱宝珠目光朝潘青看过去,脸上有一点潘胜安的影子,但比潘胜安要坦然自如许多,长相算是清秀文静,笑意在他眼底纹丝不动。
“阿青。”邱宝珠直呼其名。
他实际年龄比这位要大七八岁,叫什么潘哥哥。
邱金言摆了下脸,旁边一直忍着不快的何英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没礼貌。”
她歪着头去看潘青,“不好意思啊阿青,宝珠被我们宠坏了。”
潘青坐在沙发上,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没关系,本来就是差不多大的,叫哥哥也好像有点奇怪。”
邱宝珠不喜欢这类浮于表面的社交,他走到茶几旁边蹲下,手指在几个装着零食糖果的盘子里挑着自己喜欢吃的。
潘青和邱金言何英洁夫妇说着话,余光却将不远处少年的动作姿态尽收眼底。
少年浑身上下白得极为通透,短袖的天蓝色衬衫还扎了一枚藏蓝条纹的短领带,颈子细长,感觉一只手都能握得住,眼睛竟然是绿色的,绿色的眼睛,像小鹿眼睛里的森林的颜色,不是令他不喜欢的异域感。
他听家里人提起过这位少爷,和潘胜安是好朋友,手把手教潘胜安珠宝设计,同他分工分酬。
待地位名声完全不对等的私生子都掏心掏肺,已经不单单是善良二字能够形容,甚至,有些傻气了。
精明如何英洁,能养出沉静得看不出半点想法的邱翡很正常,可怎么还能养出完全跟邱翡是另一个极端的傻孩子邱宝珠,潘青是真的觉得奇了怪了。
“中午我们决定在屋后露营野餐,早餐就随便吃点,好吗?”何英洁已经安排好了,意思提议一句只是走个过场,反正也不会有人好意思提别的要求。
邱宝珠却忽然举手,他手里还捏着块饼干,“我能说句话吗?”
何英洁:“您请说。”
“我想邀请一个人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邱宝珠放下手,咬着饼干,目光不露痕迹扫了一眼邱金言和潘青。
他不喜欢被人惦记的感觉,而且,惦记他的这个人还是他的父亲,这一点更加使人无法忍受。
“小潘吗?你叫他来就是,听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邱金言推了推眼镜,不假思索道。
“不是他,”邱宝珠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是我男朋友。”
“……”
一直到中午,邱家的氛围都没变得正常,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哪怕是何英洁,只有万银瓷,真真切切地关心着邱宝珠。
“你怎么刚毕业就谈恋爱?还是个男的,邱翡也找了个男老婆,我抱重孙的希望算是彻底破灭了。”
“你现在谈恋爱,他去不去英国?不去英国岂不是要异国恋?”
“他是干什么的?学生还是社会人士?”
“你给奶奶透露透露。”
邱宝珠谁也没说,一点信息都没有透露,说等他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除了邱翡,家里没有人知情。
邱金言的连已经黑成了锅底,脸上什么表情都快要挂不住了,反而潘青还镇定自若,一脸无所谓。
日光正盛,邱宝珠加了件防晒衫,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其他人也在,小万姨热热闹闹地给众人倒果汁,把野餐要用的东西也一样样拿了出来。
本来是增进家人之间感情的大好时光,现在却莫名诡异了起来,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看谁。
邱宝珠用一张薄帕子遮着脸昏昏欲睡,意志昏沉,口中的吸管接了半米长插在玻璃杯里,时不时就抽一大口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小口小口往下咽,惬意自在得让悬着心的邱金言咬牙。
到花园里的炭火噼噼啪啪燃了起来时,小万姨从屋里走出来。
她目光看了一圈,不知道该向谁告知更合适,就还是看着何英洁小声说:“英洁,有客人来了。”
小万姨让到一边,身后眉眼疏淡漆黑的男生缓步走到了众人视野当中

第68章 当他们面了?
在场除了邱宝珠和邱翡,没有人把突然来访的卫樹联想成是邱宝珠的男朋友。
何英洁起身,还有些受宠若惊,“卫先生怎么来了?”
卫樹走下台阶,“您叫我卫樹就行。”
何英洁下意识想要点头,毕竟对方实际年龄跟自己两个儿子一般大,可刚点完头,她便发觉这不对,卫樹现在是卫家的掌家人,她直呼其名算是怎么回事。
“这不妥。”她刚说完,邱金言便哗啦一声从椅子上起了身,越过她走到了卫樹面前。
邱金言:“卫先生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家里都没准备什么。”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潘青眼睛亮了亮,卫家人低调,其实就是高不可攀,完全不给外人巴结奉承的机会。
如今卫家的家主从卫润换到仅仅只是个少年人的卫樹,本以为卫樹年纪不大,左右不过一个稚气未退的男孩子,应该是好攻破得很,却没想到,对方比起他父亲,冷漠残酷得要更甚。
别说巴结,能不得罪就已经不错了。
潘青没想到邱家居然还有这门子关系,他倒是听说过卫邱两家联姻,可跟邱家联姻的只是卫家一个毫无地位的孩子,卫樹犯不上为这事专程亲自来一趟,更何况,联姻的时候都已经敲定好几个月了。
卫樹总会说明原因的。
潘青已经在肚子里大肆搜刮着对方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卫樹与邱金言虚虚地握了一下手,淡淡道:“我男朋友邀请我来参加他家的家庭聚餐。”
男朋友?
谁男朋友?
邱金言费解:“您男朋友是……”
“我。”邱宝珠拿下脸上的帕子,举了下手,标致的脸上波澜不惊。
在这之前,何英洁对邱宝珠如今的我行我素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甚至料想过邱宝珠口中的男朋友是个水管修理工人,她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接受,但如果邱宝珠以死相逼,她也不是不能掐着鼻子忍一中午。
小万姨加了把椅子到桌边,加来的椅子挨着邱宝珠,她热情地请卫樹坐下,又问他想吃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万银瓷和献殷勤的众人不太一样,她本来就认识卫樹,卫樹之前就住她家隔壁,她也没办法把卫樹这么个清爽英俊的男孩子看作是什么卫先生,她像之前一样招呼着卫樹,甚至比之前更加热情。
万银瓷:“那会儿还看不出来呢。”
万银瓷:“真是有缘分。”
万银瓷:“你喜欢我们宝珠什么呀?”
炉子里的碳火越烧越旺,邱翡拿起一大把肉串放到烤架上,腌制的作料和肉的油水“滋”的一声,越发显出邱翡的淡定了。
“你好,我是潘青。”桌子对面的潘青,倾身把手伸到桌面上。
卫樹目光朝对方扫过去,明明是没什么情绪的一眼,潘青却感觉自己脸上宛若被荆棘抽了一鞭,火辣辣的泛起疼。
但卫樹还是跟他握了下手,谈不上热情,很应付。
邱宝珠托腮看着这一幕,在卫樹应付完他们后,他才低头说:“早上才到的和牛和凤梨,看起来很好吃。”
卫樹眯眼看着邱宝珠白净的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是我不在,这应该是你的相亲饭。”
邱宝珠哽了一下,觉得卫樹敏感了。
并非卫樹说得不对,而是太敏感了,就什么都能猜得中,说得对。
让他下不来台。
“所以我叫你来了。”邱宝珠把一碟坚果推到卫樹面前。
“卫樹,你……”何英洁观察两人半天了,也憋了半天了,终于忍不住开口犹疑道,“你跟宝珠在一起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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