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也想不到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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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书房,楼下佣人很快跑上楼,送上来一只黑色的盒子,“说是……邱家的人送来的。”
卫家在宁康地位尊崇,登门送礼的如过江之鲫,一般来说,凡事收到的推拒不掉的赠礼,卫家都是登记名字后直接丢进仓库,然后找个机会还回去。
不过自从新任家主接手卫家后,邱家人送来的东西,先不急着登记入库,他要先过眼。
老钱双手把盒子放到了卫樹面前。
盒子平平无奇,但盒子上面的蝴蝶结是邱宝珠习惯使用的系法,卫樹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白拿你的,也祝你生日快乐。]盒子里面放着一张纸条,是邱宝珠圆咕隆咚的字。
卫樹将纸条拿在手里,下面是一块手表,他手指顿了顿,将手表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眉眼的喜色消失,变得不咸不淡,最后变成不快。
老钱难得在不苟言笑的卫樹脸上看见这么丰富的表情,忍不住道:“不喜欢吗?这块表市面上也要四五十万呢。”
“市面上的都一样。”卫樹漠然道。
老钱跟不上卫樹的思路,想是自己孤陋寡闻,颔首道:“您见过不一样的?”
卫樹没回答。
但他当然见过。
以前,邱宝珠送的东西,买到手后多多少少都会经过他的手重新设计改装,他喜欢设计,也觉得经了自己的手后,礼物会更具心意,显得更别出心裁。
像现在这般直接丢一块原装表给人,说明是不想用心了。
眼见着卫樹明显不满意这份礼物,一贯有眼力见的老钱主动道:“您要是不喜欢,我去让人登记放进仓库里,下回……”
老钱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见刚刚还在被挑剔的手表已经戴上了卫樹的手腕,男生手腕筋骨清晰,银色表盘表带冷光粼粼,相得益彰。
“……”
老钱的脑子运转得很快,他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神情。
“您戴这种简单的款式正正好。”
毕业典礼当天,平时不去学校和天天往学校跑的全部到齐,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选了邹妮。
邱宝珠抱着一小束花往后面的座位看了一眼,他上一世没有参加高中的毕业典礼,因为觉得和一堆拜高踩低的人待在一起没劲,他有卫樹就够了。
而这一世他坐在这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毕业离别的伤感,班里的其他人也是。
因为大部分人就算为了求学而天南海北,最终还是会回到宁康,只要在宁康,他们就会在各种类型性质的生意场见面。
不说远的,只说近的,就邱宝珠从潘胜安那里听来的,他们班和他一样去英国的就有十个人。
“卫樹来了。”潘胜安本来在摆弄着手里的花,他眼尖,余光也能看见从过道里朝他们走来的人。
可能也是因为卫樹实在是太出挑了。
短短数日不见,对方便又跟上次见时不大一样了,从容,不再像以前的锋芒毕露,情绪掩藏得更深,却给人更无法参透的危险感觉。
邱宝珠只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他不安地扭了下身子,以为卫樹肯定会坐在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位置。
在距离邱翡还有两个位置的时候,卫樹拐去了向上的过道,跟卫宵还有卫济冬坐到了最后排。
邱宝珠钻进花束的底座,回头不可置信地朝卫樹看过去。
卫樹也恰好在看着他。
卫樹可能一直都在看着他。
邱宝珠眼皮一跳。
什么嘛,明明就是很想和他坐一起。

毕业典礼结束后,许多学生还逗留在校内拍照。
潘胜安从家里带了照相机,他特意换了张新的储蓄卡,这一天是很特别的一天,因为他们即将迈入人生下一新的阶段。
江春仁平日里摆老高的架子,凶得很,这时候背着手在人堆里穿来梭去,眼睛红通通,时不时还用手背擦擦眼角。
“好好的啊,以后放假记得常回母校看看。”
“上大学了就成熟点,这海绵宝宝的T恤别穿了。”
“拍照片好拍照片好,也给我拍一张。”
邱宝珠抱着花和江春仁拍了好几张合照,江春仁接过相机看了看,满意得很,他拍了拍潘胜安的肩膀,“你有我微信没有?回头发给我。”
不止江春仁,其他的老师也都纷纷跟学生拍了合照。
同学之间拍得更是多。
午休时,邱宝珠在食堂要了杯鲜榨果汁,潘胜安坐在一旁一张一张地检查照片,同时删除一些没有留存价值的。
“那儿那儿!”卫宵大汗淋漓的脑袋突然从旁边窗户外出现,他五官贴上玻璃,朝邱宝珠招了招手。
邱宝珠看着卫宵从前门跑进来,还有卫济冬,卫济冬走进食堂后径直就转去窗口买吃的喝的。
但卫宵还没接近,他旁边的椅子就发出被拖拽的响声。
少年一回头,撞上卫樹乌漆漆的眼神。
卫樹只看了他一会儿,便将目光投向潘胜安,“你会拍照?”
潘胜安错愕,“会,会按快门。”
“能给我跟邱宝珠拍一张照片吗?”卫樹问道。
潘胜安看向邱宝珠。
邱宝珠手指掐着果汁的杯子,“只准拍一张。”
卫樹点了下头,他转过了身,将椅子挪得之前离邱宝珠要近很多。
他一靠近,邱宝珠就觉得自己挨着他那边的脸颊滚烫地烧了起来。
“好了吗?”潘胜安举着相机,歪出头,“宝珠,你放松一点,像之前在操场那样就可以,你有点紧张,拍出来不好看。”
“……”邱宝珠看着镜头,“你赶紧拍吧,很热。”
卫樹目光淡淡地注视镜头以及潘胜安按在快门上的手指,他搭在椅背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处在了少年的脑后蓄势待发,在快门按下去的一瞬间,他手指捏住少年的脸推向自己。
邱宝珠还看着镜头,卫樹则是近乎虔诚地吻在了对方的侧脸上。
“欸。”潘胜安看着出来的成片,“要重拍吗?”
照片意外的好看,食堂里人不多,光没有被挡住,大块的玻璃后面是绿艳艳的阔叶树,少年白衣胜雪,在阳光下,就连发丝都闪耀着星星点点的金色。
卫樹一袭深色,他的吻仅看照片是迎来扑来的轻柔,可下垂的目光,却也展示着迎面扑来的掠夺欲的占有欲。
邱宝珠都不想看那照片,那相机从潘胜安手里传到卫宵手里又传到卫济冬手里,最后到了卫樹手中。
他当然知晓自己跟卫樹的相配,相配的程度就连卫家那些挑剔的妯娌们也不得不承认。
“不拍了不拍了。”邱宝珠起身,看也不看旁边的人,“我回教室收拾东西。”
正要离开时,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被勾住。
卫樹抬眼问,“你什么时候动身去英国?”
邱宝珠试着甩开卫樹的手,但没能甩得开,低声道:“那边的房子还缺一些东西,等安置好了我就差不多能过去了,下个月吧。”
“一个人住?”
"我,我,还有我……"潘胜安插话后,声音越来越小。
卫樹看也不看他,他心底有微妙的不快,但很少,他更多的邱宝珠离开自己视线内的担心和恐惧,在这种情绪下,嫉妒最不值一提。
邱宝珠本想硬梆梆地对待卫樹,就算装也要装得硬梆梆。
可他却又在硬下心肠之前看见了卫樹眼底那一抹仓惶和无助,其实卫樹的情绪都很隐晦,旁的人再怎么细看也只能看出他不好接近,偏偏,偏偏邱宝珠能体察到卫樹最真实的一面,邱宝珠不知道这是属于自己的本事还是卫樹故意只给他看到。
“那里的安保很好,我母亲也会给我请保镖,你别管那么多了。”邱宝珠觉得自己没有不忍心,他只是不喜欢撒谎。
旁边的三个人已经竖着耳朵各干各事好大一会儿了,但却完全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意思,反而有在努力降低存在感,好方便留得更久。
卫樹把邱宝珠拽退了两步,“你住的地方如果方便的话,给卫宵留个房间。”
“院子里可能会有个狗窝。”邱宝珠微抬起下巴,很难被说服的样子。
“……狗窝,也行。”卫樹表面上还是犹豫了几秒钟。
“哎哎哎哎等等等等!”卫宵终于听不下去了,“哥,什么叫狗窝也行啊,不行的,狗窝不行!”
卫宵在旁边跳脚,指着卫樹想骂什么被卫济冬捂住了嘴。
潘胜安只知道傻笑。
一片混乱中,卫樹挠了挠邱宝珠的手掌心,将他的手抓得更紧。
正式毕业后,邱宝珠不仅要参加同龄人组织的各种聚会,还要陪着何英洁去应酬,但应酬这种事情,自然是邱翡去得比较多。
邱宝珠还是更喜欢和潘胜安一起待在工作间对着一堆石头敲敲打打。
六月中的一天,卫樹在短信上问他有没有时间。
邱宝珠说没有。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卫樹不喜欢他了?
不应该吧。
收到短信的时间是上午,邱宝珠一个小时之后才回,最后直到天黑,中途邱宝珠看了三次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
这不像卫樹的作风。
到了晚上入睡前,邱宝珠才收到了新短信,不过不是卫樹的,是卫宵的。
“我们准备出海去玩,自家的游轮,你要不要一块儿?”
邱宝珠被手机的强光照得眯起了眼睛,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打:有哪些人?
卫宵回得迅速:曾铭西和他妹,邹妮和张笑民,卫理和她两个朋友,还有卫家其他几个哥们儿姐妹儿,不过你不认识我就不提名字了,要是你去的话,带上潘胜安和邱翡。
“我不去呢?”
“你不去他们也不会去,反正放假了,放松放松。”
“多久?”
“四五天吧,绕一圈儿咱就回,海钓浮潜海上泳池,看日出日落,你不喜欢?”
邱宝珠手指僵了一会儿,回:卫樹知道你这么卖力吗?
卫宵:“答应我,如果你跟我哥在一块儿了,以后你也要这么卖力地帮我。”
“去不去啊到底?”
“我去,”邱宝珠回道,“但邱翡和潘胜安去不去我得明天问了之后才知道。”
跟卫宵说的一样,邱翡和潘胜安知道他去,没多想,就点了头。
然后他们就开始收拾出行的衣服。
出门那天,万里晴空,空气里的热度虽然高,却不惹人躁乱。
游艇船体是红蓝色的,看大小就是卫家的某只私家船,船身堪比中型游轮,可设计上完全只顾个人偏好,而不考虑载客需求。
邱宝珠上了船,船上安静得很,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可听。
可也不是只有踩踏声,头顶的不远处隐约有传来嬉笑声,大抵是有人已经在船上了。
“房间都是视野最好的海景房,只是角度不一样,待会儿都可以自己选的。”
“餐厅、健身房、电影院等都在楼上,今天晚上还有音乐剧表演,如果需要送餐服务的话,房间里有联系我们的方式。”
邱宝珠选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放下行李后,侍应生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才离开。
房间里没有了其他人,邱宝珠才走到窗户边站定,远处,天幕与海面几乎连成了一线,海面如蓝色布匹般浮漾。
他跟邱翡小时候在何英洁和邱金言的陪同下也坐过游轮,不过那是大人的应酬,为了谈生意凑的局,邱宝珠还能记得住的只有成年人之间的推杯换盏,空气里的雪茄与香水味,除了邱翡,他甚至记不住那只船上还有谁。
上一世他跟卫樹还是热恋期的时候,他跟卫樹说,他还想坐游轮,跟卫樹一起。
卫樹后来忙不迭地想跟邱宝珠一起实现愿望。
“我要跟阿樹一起!”邱宝珠冷静地拒绝。
“我是阿樹,我是……”
“你不是阿樹,你是卫先生。”邱宝珠纠正对方。
从往昔里回过神,邱宝珠感觉到眼睛的湿意,低下头用手背揩了两下。
罢了,卫樹精神病,他原谅他就是了。
毕竟除了有病这一点不好,其他方面,无可指摘。
卫樹要是没有生病就好了。
整理好了行李,邱翡带着潘胜安一起敲门,问他要不要去看看餐厅有什么吃的。
邱宝珠立刻就从伤春悲秋的情绪中拔身,他带了防风的薄外套,拿上手机便出了房间。
满室日光,空气有香薰的味道,像是桃子味。
餐厅在三楼,乘电梯上去一转弯,跟邹妮和张笑民直面上。
邹妮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她看见老朋友,一脸惊喜,“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邱宝珠说。
“这个果酒很好喝,还有一股乌龙茶的味道。”邹妮抱着杯子,强烈推荐道,“我们先下去接曾明媚啦,她带了她家的大丹狗,我得去看看。”
邹妮和他们错身而过,走进了电梯。
邱宝珠站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邹妮说的那种果酒。
果酒加满了冰块,他低头喝了一口,舌尖先品尝到的是茶香,接着是芭乐和玫瑰的味道,最后才是极淡极淡的酒精味。
“这款酒虽然是甜味,但度数不低的哦。”调酒师看少年第一口还只是浅酌,第二口直接抽走了半杯,立马温馨提示。
“我已经成年了。”邱宝珠看了紧张的调酒师一眼,“还有其他推荐的么?”
调酒师这才看见少年的眼睛是绿色的,“你的眼睛好漂亮。”
“你的眼睛也……”邱宝珠顿了顿,“很眼睛。”
卫家,卫宵把行李箱横着放在地上,他坐在箱子上面,低头焦躁地按着手机,卫济冬则站在旁边,两人每隔几秒钟就看一眼屋子里,额头上全是汗水。
医生正在屋子里分析着手里报告单的各项数据。
“你……吃了药感觉好些了吗?”
卫樹淡然道:"没有。"
“卫樹啊,人是一个整体,一个部位的器质性病变,如果治疗不得当,会波及到其他部位,我给你开的药起到的作用只是辅助,你如果自己放不开手,神仙也救不了你。”医生姓吴,是卫家用了二十多年的医生了,他给卫家很多人都瞧过病,卫家人把自己看得金贵,多掉几根头发都呼天抢地。
可这是吴医生头一次在卫家人身上治疗到分离焦虑障碍这种病,对方还只是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学生,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对方还是卫家的现任家主。
这样……这种离开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的焦虑型依恋人格,出现任何人的身上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出现在卫家人的身上。
与卫家人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吴医生太清楚这一家人身体里流着的到底是怎样的血液,极度邪恶无伦,极度自私爱己,极度边缘和疯狂。他们不像是人,像是被特意炼化出来的毒兽,他们身体里的毒液,折磨着别人,同时也折磨着他们自己。
“你爱他,你们是平等的,你要尊重他,人有什么权利,他就有应该有什么权利……”
太长时间没见到邱宝珠,卫樹脑子疼得厉害,耐心也就失掉了大半。
“他现在要做什么,我难道有说过一个‘不’字?”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老钱和吴医生分别站在卫樹的身旁。
卫樹将头仰起来,他后脑勺枕在了沙发靠背上,有些无力般的姿态,过了半晌,他手指撕下了太阳穴的电极片轻飘飘丢进垃圾桶。
“我不想控制他,我只是离不开他,明白吗?”
老钱咽了一口唾沫,他急忙说:“那要不,我们去英国,反正公司里的事情在网上也能处理。”
男生身上的焦躁慢慢地平息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往另一个极端而去的低迷。
“他不想我跟着他。”
一直到夕阳悬浮在海面时,邱宝珠才在甲板上看见卫樹的身影,对方虽然只穿了件低调的黑色短袖,可顶着那样一张脸,还是一眼就能看见。
彼时,邱宝珠正在跟曾明媚他们玩德//州//扑//克。
邱宝珠牌技只能算过得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输有赢,十几把下来总的输了五六千块。
“邱宝珠邱宝珠,该你了该你了。”曾明媚催促。
“哦。”邱宝珠回神,低下头,但耳侧一只手伸来,把他面前所有的筹码都撒了出去。
“干什么?”邱宝珠反应比周围一圈人还要快,他歪着脑袋,眼睛不服地上看,料定了这人是谁似的。
卫樹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旁边盘腿坐下来。
一圈人立马调整坐姿,清嗓子,明显比刚刚要拘谨不少。
“怎么还带请外援的?”曾明媚面前已经一堆筹码了,她赢得最多。
“谁赢了?”卫樹问道。
精神紧张的邱宝珠,“不是我。”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这么……下注。”邱宝珠咬着腮帮子,他一次都只扔一块儿出去,输赢都不大,扔那么多,玩那么大,邱宝珠怕自己受不了。
“我帮你赢。”卫樹指腹按上桌面上的几张牌,他声音有些冷,凑近了听磁音更重,让人耳朵发麻。
坐着的一圈玩家下意识就将皮绷紧了,德州不仅考验玩家的运气,更考验玩家的心理素质。
卫樹的牌技邱宝珠不担心,他玩这些东西就没遇到过对手。
终于得空喝饮料了,邱宝珠在膝盖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抱着杯子大口大口地灌,脸上的红晕比下午要更明显了。
前面赢家面前的筹码慢慢在减少,邱宝珠面前的则越堆越高,卫樹神态自若,其他人的脖子都梗成了僵尸。
“我们去游泳吧。”输得精光的曾明媚灵机一动,突然提议。
邱宝珠用手指着她,“输了就想跑。”
曾明媚已经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她掀起裙摆,“看,我特意穿的比基尼,不泡澡真是太可惜。”
曾铭西看不过去,推了她一把,“赶紧滚。”
一直玩牌也没什么意思,曾明媚的提议正好,只不过他们没曾明媚那么有先见之明,他们还得回房间换衣服,于是一群人丢了拍,呼呼啦啦地就往船舱里跑。
“宝珠,宝……”
“宝什么宝,你给我过来!”卫宵搂着没眼色的潘胜安往船舱里拖。
邱宝珠喝了不少下午那个果酒,他没觉得自己反应变慢,只觉得周围事物变化的速度变快了,刚刚还很吵,忽然一下就安静了,只剩下甲板上的乐队调试音响的细碎声响。
他速度比所有人都要慢,双手撑在地上,先把屁股离地撅了起来。
好半天他才走上了回房间的路,不细看还看不出来他喝了些酒上了头,在他身后,卫樹一声不吭地跟着。
到了房间门口,邱宝珠拿出房卡,对着门把手一顿刷,整个人压在门把手上往下压也没能压开。
他没怀疑是房卡没刷到正确位置,铆足了劲压门把手,脸涨得通红。
卫樹在这时候才将人搂进怀里,帮他刷了房卡,推开门,然后把怀里的邱宝珠也推进了房间。
邱宝珠没觉得是有人帮了自己,他只觉得自己一闭眼一睁眼,欸,人就在房间里了,妙极。
想到还要换衣服,邱宝珠转身去关门。
只是一转身,他就被立在走廊里的修长身影吓了一跳,还倒抽了一口凉气。
卫樹本来只是静静看着,被少年这个见到鬼的反应气到发笑,他一脚踢开快要关上的门,闯进了房间。
卫樹伸手便把邱宝珠拉进了怀里,邱宝珠喝了酒,浑身不仅软,还热气腾腾,一拽就跟根面条似的跌倒。
他抬眼惊惶地看着卫樹,眼中出现清明,“你拉我干什么?烦死了。”
少年眼睛是圆的,上下睫毛在眼尾咬合后微微上翘,平时看是俏皮可亲,现在窗外是摇漾的海和昏黄的灯光,眼下是被酒精熏得微红的脸,眼睛无端就显得娇媚。
卫樹指腹摩挲着邱宝珠的下巴,他注视了对方一会儿,才侧头吻下去。
是一个湿漉漉又热腾腾的吻,邱宝珠被亲得喘不上气,手指把卫樹肩膀的布料抓成一团,胸膛起伏得幅度又大,速度也快,眼睛泌出水意。
卫樹停下来后,想要与邱宝珠十指相扣,邱宝珠不知为何,别扭地把手背到背后,不让他牵,鼻子里还轻哼了一声。
卫樹漆黑的眸子染上了层疯狂之色,他直接将邱宝珠反身按在窗户上,低头发狠咬他的后颈,他其实没真狠下心,可后颈脆弱,邱宝珠还是感觉到了疼意,更多的是麻意。
少年伏在玻璃上,鼻息的气体把玻璃吹成了一片白色,他被咬得嘤嘤啊啊地叫,主动把手塞进了卫樹的手心。
牵吧牵吧,不要这样咬他了,他受不了了。

卫樹还是更喜欢与邱宝珠面对面。
酒气被渡到了卫樹的口中,卫樹宽大温热的手掌贴着邱宝珠汗淋淋的后颈,他仰着头,像缺水的无足鸟,做徒劳的吞咽。
“宝珠。”唇齿交融,卫樹贴着邱宝珠的唇面唤了他一声。
邱宝珠嘤咛一声,半睁开眼,像看不清事物似的眯起眼睛。
“什么?”邱宝珠半梦半醒。
“我们和好,好不好?”卫樹将腰微微地弯下来,他扶着邱宝珠的腰,像握着一束随时会飘走的蒲公英。
醉意在这一刻跑光,邱宝珠把手从卫樹的手里抽走。
“嗯,你为什么想跟我和好?”邱宝珠靠在窗上,低着头,慢悠悠问。
“……”
卫樹眼神沉下来,他重新将邱宝珠从里到外的亲了一遍,“明白了吗?”
邱宝珠微张着嘴,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知道自己就是在为难卫樹。
“你没有了我会死,你怕死,你想活。”邱宝珠舔了舔唇,神色恍惚。
“反了,”卫樹细密的吻落在少年的鼻尖,“我不是因为想活才想跟你和好,我是因为爱你,邱宝珠,我爱你,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可是你害死我了。”邱宝珠颤抖着声音,“我不敢了。”
卫樹捧起邱宝珠躲闪的脸,彼此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藏不住的湿意。
“可是你想,我们都想。”卫樹蹭着邱宝珠的鼻尖,“我们以后可以不结婚,也可以不住在一起,在你是我的之前,你是你,你是自由的,我不会再裹挟你做我想要你做的任何事情,从现在开始。”
空气像火苗一样席卷进邱宝珠的口鼻,他艰难地呼吸着,他能感觉到,现在是做决定的时刻。
“你要是不想再看见我,船会靠岸,我会下船,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要去哪儿?”邱宝珠呼吸一窒,他想不到卫樹不喜欢自己了还能去干嘛。
卫樹摸着他的头发,语气冷静,“树长在任何一块土地上都能活,我说不定也不是非你不可。”
邱宝珠继续呼吸,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从来没想过,卫樹会去喜欢别人。
卫樹可以为了他去死,他怎么再去喜欢别人?
“你,你,你,”邱宝珠心脏拧得发疼,可他一开口,就反应过来,卫樹没资格要求他,他其实也没资格要求卫樹,“你尊重过别人吗?”
卫樹垂着眼,平静地看着邱宝珠,一直没有说话。
显然,邱宝珠的东拉西扯在他眼中不过是逃避,而不是答案。即使逃避可能也代表了一种回答,可这不是卫樹想要的,卫樹想要的是一字不差的准确的答案。
“你威胁我吗?”邱宝珠咬着牙关问。
卫樹笑了一声,"你觉得是威胁?"
如同被烈火烧灼着心脏,烫坏人的温度从心脏侵入四肢百骸。
卫樹能不能说话算话,能不能真的就此消失在他的人生里,邱宝珠不得而知,此刻更重要的是,他敢不敢赌,赌他与卫樹真的就此分离,再无干系。
他就快要得偿所愿了,却不是很能高兴得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他的愿望了。
“难道不是威胁?”邱宝珠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因为他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威胁到你了?”卫樹又问了回去。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即使有一身好看皮囊的包裹,他们的真心也是完全暴露的,他们都无法隐藏。
都不用聊下去,邱宝珠可以直接做决定,因为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秘密了。
邱宝珠的举棋不定表现得很明显,这是一场豪赌。
卫樹没有催促他,而是俯首亲了亲对方的额心,接着就将双手都从邱宝珠的身体上抽回,“好了,我不打扰你了,就这样吧。”
他说完后转身就走是邱宝珠没想到的,一切都太快太突然了。
邱宝珠的身体也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要诚实——他往前迈了两步,又难堪地止步。
但卫樹却回头了,他看了两人之间被邱宝珠拉近的距离,挑了下眉,眼神前所未有的灼热。
邱宝珠崩溃地退了回去,靠在窗户上。
却为时已晚,卫樹已经又掉头走到了他的面前。
卫樹的吻再度落下来时,比刚刚要炙热疯狂了许多,他掐着邱宝珠的手腕按到头顶,隐含浓浓掠夺欲望的吻迫使邱宝珠自主地抬起了头,邱宝珠不断地在卫樹的怀中扭动身体,可也无济于事。
房间里明明有着冷气,但温度好像还是在不停地往上升。
衣摆被撩开,卫樹的手贴到腰腹上时,邱宝珠无法抑制地粗喘,他挣扎着,“等、等等。”
卫樹抵着邱宝珠的额头,他呼吸比邱宝珠得感觉要平坦多了,可他眼睛直勾勾的,看得叫人害怕。
“你想吃了我吗?”邱宝珠压着卫樹的手腕不让他动,同时,匆匆扫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裤子的扣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它朝两边敞开,露出一条往下的平直小径。
邱宝珠心里慌得很,他刚刚朝前走了两步,这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我倒是想,但我不能,也舍不得。”卫樹嗓音低冷,他指尖绕着邱宝珠腰胯那块骨头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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