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那只漂亮神明by三双鱼
三双鱼  发于:2024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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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洞口并没有时银想象中的深,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光亮,脸上也肉眼可见地重新燃起了希望。
费力攀爬上高高的石柱,时银稍稍停下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那条大蛇,但是辞承对他而言更重要。
缓过神之后,时银踩上了那台阶,久违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可是——
“这是天要亡我。”时银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就像蔫了的气球一般,一下子瘫坐在了石头上。
外面的世界确实看到了,这里也确实是另一个“出口”。但是,出口之下是十余米的高度,先不说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流。洞穴的外部长有许多带刺的植物,密不可分地缠绕在一起盘旋而上,将外壁遮得严严实实。
时银不知道跳下去是先会被淹死还是先被这刺扎死。
无奈起身,时银还得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他听见了洞穴下传来的人声。
“喂——你就是山神的新娘吗?”
这道声音让时银重拾希望,他条件反射地扒在了窗口上,死死盯着下方。
“你是谁?可以救我出去吗?”
终于,时银看见了那船上站着的人,带着一顶蓑笠,看不清长相,但是听声音年纪并不大,甚至还有些熟悉。
“救你?”说话的那人压了压帽檐,遮住了嘴角若隐若无的笑意,“若是你走了,我去哪里再赔山神一个新娘来?”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是你做的?”时银不死心地继续劝诱,果然这里的人是故意将他献给大蛇的,他们都知道。
“山神可是无所不知的。我只不过一介小小渔夫,哪里敢挑衅山神。”那人也不松口地回道,然后作势就要划船离开这里,不愿与时银多做接触。
眼见着这人就要走开,时银灵机一动,“等一下,你再听我说一句话好吗?”
时银撩起喜服的裙摆身体向前又倾了倾,露出了纤细的脚踝。经由一夜,他的衣服早已散乱不堪,头发也是乱作一团。但仍旧难掩清秀的姿色,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你认识辞——你认识小虎吗?”时银刚开口便想起辞承在这个世界有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帮我替他转告几句话吗?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小虎?”那人摘下了蓑笠,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庞。肤色由于常年风吹日晒,透着淡淡的棕,但是却比同龄人更具阳刚之气,浓眉大眼,笑容肆意。
“你说的可是村长的儿子月尧?”
月尧?时银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对,就是他。”
“可惜了,若是其他人的话,我还能替你捎句话。只是月尧昨日便被村长关在了祠堂面壁思过,据说,他妄想破坏山神的祭品。”说这话时,他眼带笑意地直勾勾地盯着时银,显然,时银便是差点被破坏的祭品。
“那他没事吧?”时银的第一反应便是担心月尧,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处境。
男人的表情开始变得耐人寻味,“你很担心他?也是——他的那张脸加上他村长儿子的身份,确实很难令人不注意到吧。”
时银没有否认。
“你看起来似乎对这里还有山神都很了解?”时银趁机岔开了话题,他对这里实在是知道的很少,需要打探一点消息。
无疑,眼前的这位少年再适合不过。
少年挑了挑眉,看破了时银的意图,可是令人意外的是,他还是告诉了时银一些消息。
达达村。这里的人与世隔绝,世代生活在山上的一个小村庄中。
这个村庄有一个传统,便是在冬至后的第一百零五日,达达村的村民都会选出村里最美的人献给山神做新娘。
如若没有遵循这个约定,那么山神便会给这个村庄降下神罚。这里的村民都无比笃信这一条,也将这残忍的献祭仪式奉为圭臬。
然而,时银并不是一开始就被选中的祭品。祭品原是村长家的女儿月婵,但刚好她离十八岁还差整整一个月,并不符合成年祭品的要求,所以最后便由他的哥哥月尧顶上,也就是小虎。
月家的孩子都个顶个的貌美,足以称的上那一个“最美的人”。
不过就在祭祀仪式举行的前一晚,时银跳了出来,他主动提出要代替月尧,成为山神的新娘。
除了时银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成为山神的新娘可就只有那一条路——死路。
时银是从村外抱来的孩子,平日里鲜少出门。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时银,无人得知,他是如何认识月尧的。
不过在看见时银出尘娇艳的长相后,他们都默认了,他确实要比月家更符合要求。
于是,时银便坐上了花轿,代替小虎成了山神的新娘。
“然后呢?”时银听故事一般要求继续往下。他自然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换作他,他依然会选择代替小虎。
少年并没有继续往下,更是只字不提有关山镇的事。
“好了,故事时间结束,我也该离开了。不然等到山神回来我可就要遭殃了。”重新戴上蓑笠,他开始划船向前。
“如果遇见月尧的话,我会替你转告的。”临走前,他给自己时银画了一个大饼。
“你是好人,谢谢你。”时银笑着跟他告别,虽然机会渺茫,但好过绝无可能。在这里可以遇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倒缓解了他一些沉闷之气。
“我不是好人。”少年回过头来,眼神越过虚空落在了时银的身上,随即喉间溢出一声哼笑:“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谢我,就记住我的名字吧,我叫桑石。”
“桑石。”时银跟着念诵了一遍,“好的,我记住了。”时银朝着他挥手说道。
呵,果然没变,一点长进都没有。
桑石敛去笑意,将船划远,直到离开了时银的视线。

“来这里做什么?”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时银没有回头, 他甚至不知道浊楼在身后站了多久。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时银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讪讪回头道:“嗯, 觉得无聊, 就过来透透风。”
因为心虚,时银避开了直视浊楼的眼睛。他望着他的侧脸, 发现上面还附着着没有消褪尽的蛇鳞,想来应该才化为人形不久。
黑色的蛇鳞附在脸上, 不但没有显得丑陋,反而还增添了一丝诡谲的美感, 时银看得有些愣了神。
不知不觉之中,时银的手已经摸了上去。硬硬的, 一如想象中的手感。或许因为所以冷血动物的缘故,浊楼的皮肤又凉又滑, 与他们鸟类截然不同。
浊楼敛眸, 静静望着时银。为了让时银更好地摸到, 他甚至低下了头, 然后将那一侧的脸向着时银手边倾斜。
“摸够了吗?”浊楼的声音还是那样古井无波, 他金色的眼眸微微闪烁, 如蟒蛇般吞噬着时银的目光。
时银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赶忙收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好还好。对了,你之前去哪了,我醒来怎么没有看见你。”
收手之后, 浊楼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脸侧还残余着时银手心的温度。
蛇是很讨厌温度的物种。可是时银的温度他并不排斥。
浊楼第一次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
“去处理了一个麻烦。”
说完,浊楼抱起坐在窗台上的时银, 看着他蹭红的膝盖微微皱起了眉。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也没有放下时银的打算。时银也只好沉默着搂住他的脖颈,揣测着他的下一步意图。
可惜揣测失败。他遇到的是一个闷瓶子。
回到了那块巨石上,与此同时,时银的鼻子嗅到了一阵血腥气,他顺着味道找去,看见了地上被放去了血的鱼和鸡。
“这些……是什么?”时银犹豫着问道。
“食物。”浊楼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哦。”时银也没意思地附和道。
可是下一秒,时银却感到膝盖上一凉。低头,他发现浊楼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摘来的草药,碾碎了敷在他的伤口处。
“你——”时银看着浊楼神色复杂,欲言又止。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仿佛面前的这人不是浊楼。
“山神大人对谁都这么温柔吗?”时银转念一笑。他将足尖踩在了浊楼的膝盖上,白皙的脚背轻轻绷起。
“你是吾的新娘。”
言外之意,他只对他的新娘温柔。
时银闻言轻哼一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勾起了嘴角。
这山神似乎并不像谣传中的那样可怕。
只是……时银想起了洞穴外的那些尸骨。
“外面那些不也是你的新娘吗?”时银的脚尖若有若无地蹭着浊楼的大腿,腐烂的尸骨旁依稀可辨红色的嫁衣碎片,所以他们不是别人,也是“山神的新娘”。
浊楼抓住了那只乱动的脚,手掌刚好将时银的一只脚包裹其中,“吾的新娘只有你。”
收银试图将自己的脚抽出来,可是那手掌看似没有用力,实则将他紧紧吸着,动弹不得。
脚腕被冰凉的手指摩挲,时银垂眸望着浊楼。看见他眼神柔和,嘴角比起先前也稍稍上扬。
这人,是在开心吗?
“你也会像杀了他们一样杀了我吗?”脚上的触碰不算讨厌,而且若有若无的按压让时银酸涩的脚掌也有了缓解,索性,他便不再反抗。
浊楼揉着时银的脚踝,血色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皮肉显露了出来,脚趾都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般带着淡淡的粉色。
“我没有杀他们。”
时银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是浊楼那会是谁?这个洞穴里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山神的新娘,这是你对村民提出的要求吗?”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时银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人类是迷信而愚昧的,可是这好像并不全是错的。因为这世上真的存在神明,他们的信仰无罪。
“你很在意他们吗?”浊楼处理好时银的膝盖之后,便松开了他的脚,“又或者说,你很在意那个叫做月尧的男人吗?”
时银的心一沉,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水里,闷闷的喘不上来气。
他果然听见了他和桑石的对话,但却一直佯装无事地沉默到了现在。
“我没有在意他。”时银看着浊楼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眸如此炙热,但其中探出的视线却如此沉寂。
一冷一热,让时银摸不清他的想法。
“但是,他是唯一一个在意我性命的人。所以至少,我觉得我应当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唯一?”浊楼眼眸轻轻阂起,似乎是在消化这“唯一”的含义。
再睁眼时,他眸光颤动,就像是太阳周遭波动的热浪,“他是唯一,那吾是什么?”
“你——”时银愣住了,这只大蛇是在吃醋吗?可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祭品罢了。
“你是我的……夫君。”时银别开脑袋,小声嘀咕着。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了。
时银脖子发硬地梗在那,耳垂早已被染红,和红色耳钉折射出的光芒完美融为了一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真的只是在想办法敷衍稳住他,没有其他的意思。时银在心底和辞承道着歉。
浊楼看着时银霞云一般的脸颊有些出神,良久他才点点头,“嗯。”随后又嫌不够一般,添了一句意味不明的:“好。”
时银觉得他又把自己带入坑里了。
将裤腿放下,时银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块上,眼神躲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要害怕吾。”浊楼偏过头,眉宇轻皱。他伸手抚上时银的脸,耳垂如他想象中一样柔软。
“看着吾。”
“这是命令吗?”时银撩起眼皮,黝黑的瞳眸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条大蛇真的是时而温柔,时而霸道。
“吾可以保护你,在意你。”浊楼强制着让时银的目光只能看向他,“所以不论之前还有谁在意你,在这之后,只能是吾。”
命令之后,又是威胁。
“如若不然?”时银挑眉接话。
“没有不然。”浊楼手动将时银闭了嘴,拇指在他的唇瓣上揉搓着。
时银几乎可以料想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了。尽管不愿,但时银并没有反抗。他睫羽轻颤,眸中闪过一丝寂寥,然后闭上眼,静静等待着。
可是唇上的掠夺迟迟未来,时银犹豫着睁开双眼,刚好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时银被那眼眸中认真的凝视看得心上一颤。一条大蛇而已,怎么可以露出这样的神情。
额头上一凉,在时银震撼的目光中,浊楼吻上了他的额头。
印象里,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亲吻他的这里。
明明是一个冰凉的吻,可是那块被浊楼亲过的地方却在发烫。
一吻结束,时银还有些发愣。可是那对金眸却隐隐有了发红的趋势。
“还有一个月。”
时银浸润在浊楼的眼中,就像被他吞入了腹中,一阵清洗之后又吐了出来。浑身湿哒哒的全是他的气味。
“一个月什么?”时银呆呆地问道。
话音刚落地,他便想将自己刚刚说话的舌头咬掉。他怎么把自己撂下的誓言给忘了。
“啊对,等一个月后我们就熟悉了,就可以、可以……”时银还是没能亲口说出那个词。
“嗯,还有一个月我们就可以交/配了。”浊楼点点头,像是在确认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时银觉得他还不如自己说呢。是什么可以让浊楼面不改色地说出“交/配”两个字来的。
果然,蛇性本淫吗?
可是——
时银快速看了一眼浊楼的长相,人形的外表完全说的上是矜贵禁欲,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冷傲。若要以动物来说的话,应该是那种冷峻残忍的猎豹更为贴切。
“在想什么?”浊楼眸中的热潮渐渐褪去。
“没想什么。”时银觉得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他要被这个人带偏了。
明明他一开始想问的是他出去做了什么,洞穴之外的那些人又是被谁杀死的。可是绕了一圈回来之后,他纠结的问题竟然变成了要不要和他□□。
“你真的不会让我变成和外面那些人一样的下场吗?”时银皱着眉,显得有些担忧,似乎是想再次得到他的保证。
“不会。”浊楼定定地说道。
时银依旧不死心:“为何?”
“因为吾会保护你。”
“从谁的手中保护我?”
浊楼不说话了。
知晓了姓名的存在,那么有朝一日必会相见。这是无法避开的循环。
“不知道的本身,就是一种保护。”
浊楼站起身,他指尖上燃起了一簇小火花,很快便将地上的食物点着了。
可惜他虽然知道人类不能吃生的食物,却不知道时银不吃卖相差的食物。
只见时银望了一眼地上被烤得漆黑一片的鸡肉和鱼肉,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要吃你吃,我不吃。”

第128章 山神的新娘【05】
“哥哥, 你就向父亲服个软吧。父亲那么疼爱你,一定会放你出来的。”
说话的少女,大眼睛瓜子脸, 瘦削的颈背薄薄一层立在阴影里, 身后载着月华的光辉。
这里是祠堂,夜晚不通明火, 灰暗一片。可是透过门上的小小窗口,仔细看, 便能看见那蒲团之上坐着的一抹人影。
“你回去吧。”月尧淡淡抬头,目光穿过那窗口看了眼前明媚的少女一眼,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被月辞熹罚跪在此处思过,然后命下人关闭了大门, 只留出一个小小的洞口通风。
站在门口假惺惺的少女就是月婵,不过她并不是月尧唯一的妹妹。
在月家, 月尧足足有三个哥哥, 五个妹妹还有四个姐姐。而月婵是其中出落的最好看的一个女人, 所以她才会被选为“山神的新娘。”
然而月尧可不在意这些。在他眼里, 再漂亮也比不过时银。那日他身着红色嫁衣的模样还深深印刻在月尧的脑海里。
这一幕, 月尧曾在梦中见过许多回, 只是时银嫁人的对象不是山神,而是他。
看着面前这座巨大的山神石像,月尧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不满与叛逆。
他与时银本是生活轨迹毫无交际的两人,然而一次意外之中,他救了落水的时银, 此后两人经常私下相约, 渐渐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所以比起时银,月尧更希望牺牲掉的是这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妹妹。
如果不是她, 月尧不会顶替她,时银更不会遭受此无妄之灾。
山神祭祀仪式一旦结束,新娘人选便不可更改。如若不然,村庄将会降下可怕的神罚。
所以月尧那天才没有直接带走时银,他要在祭祀完毕后将他救出来。那时,山神的“怒火”就降临不到他们的身上了。
村庄里的人对此都深信不疑,包括月尧。
月婵被月尧训斥,脸上讨好的神情有些挂不住了。她自然知道她的这个哥哥并不喜欢她,毕竟家里有着那么多的孩子,又怎能各个关系都好。
其实并非月家不缺孩子,整个达达村都子嗣充裕。在这里,每家每户有着十余位的成员已是常态。
并且在达达村,几乎很少出现流产滑胎的事件,只要怀孕了,孩子都会健康成长,大家也将此视为是山神的的庇佑。
而失去了孩子的孕妇,则被众人视之为不祥,人们将会把孕妇驱逐出村庄。
“哥哥,我知道你是在怨我。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我也很希望被选中的人是我。”月婵垂眸间眸光闪闪,眉头轻皱,好一副月下美人啜泣图。
“哼。”月尧冷笑一声。
月婵咬着唇,模样如雨打的花瓣,摇摇欲坠。可实则落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紧握成拳,细长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手心。
若不是为了讨好月尧,她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家中孩子众多,她空有一副美貌,母亲也只排名第三,并不是月辞熹最喜欢的老婆。如果不自己努力争取,她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被舍弃的人。
月婵自小便比寻常孩子要敏感,她看得出来,月辞熹最喜欢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月尧。
月尧很有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接替月辞熹的村长之位,所以她绝不能得罪了月尧。
“哥哥那我先走了。父亲那边我会替你求情的,明天我再来看你。”
月婵走后,月尧一拳狠狠砸在了地面上,手背肉眼可见地肿胀了起来。
“该死。”
距离他和时银的约定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期间他当然也服软求过月辞熹,可是他对他的意图了如指掌,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请求。
“触犯山神大人的威严,本来按照规矩你是要以身谢罪的。但是山神大人念在我们月氏一族世代忠恳,这才免去了对你的责罚。你就在此跪上三日,三日之后若是有所醒悟,我再放你出来。”
三日,三日之后时银说不定尸身都腐朽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去赴约。
历届的祭祀仪式中,都没有“新娘”能活过三日。
“山神大人,您若真的存在,就来罚我吧。只要您愿意放过他,要我做什么都行。”月尧对着面前的石像发誓道。
可惜石像终究是石像,又怎能回答他?
“当真吗?要你做什么都行?”
月尧猛地抬起头,眼神惊恐地盯着面前的石像。石像稳稳地扎根在地上,用石头雕刻而成的“白纱”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诡异的是,石像的下半截并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长长的蛇尾。
刚刚是它在说话吗?月尧打量着石像,可是并未见它有丝毫异样。
“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耳边再一次传来了声音。冷静下来的月尧发现,这声音并不是来自于身前,而是身后。
“何人在那装神弄鬼,鬼鬼祟祟?”月尧眼神一凛。他转过身去,看着出现在小小窗口内的“不速之客”。
“这话说的可就有些难听了,小虎。”
“你究竟是谁?”
他的乳名就只有他的家里人知道,平日在外并不会随意唤这个名字,更不会为旁人所知。
不——月尧很快就想起了,还有一个人知道。是他亲口告诉那人的。
眯起眼,月尧看向月光下的那人。明明是黑夜却带着古怪的蓑笠,五官清爽邪肆,身形高大,是没有见过的模样。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替人传话的。”桑石勾唇一笑,舌尖在小虎牙上轻轻一顶。
月尧沉着眸子,眼神中划过一丝狠戾:“谁让你来的?”
“他说他没事,让你不用担心。”桑石挑了挑下巴,他没有告诉月尧这个人是谁的打算,“话带到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桑石摆摆手,然后干脆地转身。
一、二、三——
“站住。”果然,就在桑石在心中默念到“三”时,身后那人喊住了他。
看来是个没有耐心的。
桑石装作不耐烦地转过身道:“怎么了,月小少爷?”
“带我去找他。我知道,你说的人是阿银,对吗?”
“啧。”桑石不着痕迹地轻啧一声,眉间闪过一丝不快,“阿银,倒是叫得亲密,是他让你这么叫的吗?”
月尧知道他猜对了。
“这些很重要吗?”他眼神一冷,作为村长家的子嗣,他有那个资本不对任何人客气。
桑石将月尧的神情看在眼里。
只可惜,现在站得有多高,将来摔下来便会有多惨。
“行,不重要。”桑石没有同他纠缠。
“所以你,你打算怎么出来?要我去把你那个村长父亲也喊来吗?”桑石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月尧。
月尧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而是起身站在了门前,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砰”的一声,继而又是连续的几声闷响,木门被他踹得松动了。
最后一脚,月尧对准了门闩,一声巨响后,月光洒了进来。
“现在不畏惧山神了吗?”说这话的时候,桑石看了看石像被蒙起的眼睛。
“啰嗦。”月尧不想与他浪费口舌,“不想被抓起来的话就赶紧带我去。”
看这个架势,月家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赶到了。调侃归调侃,桑石还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的。
两人一路快跑来到了小河边,而桑石的船就停靠在那。
不等桑石开口,月尧便先一步地踏上了船。桑石挑眉,但却没说什么。
一路上,两人都未想对方搭话。安静的只有月光流淌在湖水中,随波逐流。
“哗啦啦”船身撞在溪流上发出了柔和的声响。
“他……”月尧看着波动的湖面,思绪也被扰乱了,“可曾和你提起过我什么?”
桑石背对着他,脸上情绪莫辨。
“你希望他提起你什么?”
月尧沉默了。
他此刻无比希望地可以见到时银,可是又在害怕,他会不会怪他没有遵守约定,来迟了。
“不过——”桑石话音一转,他转过头来,笑容阴测,“他倒是和我提起过你的这张脸。”
“真的是俊美非凡,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哪幅画上看见过。”
提起时银的时候,月尧总会卸下许多的心防。此刻的他银想起时银,耳廓泛着淡淡的红,先前嚣张跋扈的模样消失了。
时银好像确实很喜欢他的脸,每每他们相约,时银总会盯着他的脸看上很长时间。
那眼眸中流淌出的复杂情绪让月尧看不懂,可是他知道,时银是喜欢他的,就如他喜欢他一般。
“扑通”一声,一条鱼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船上,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可惜了,还是只小鱼苗。喂,把它放回水里吧。”桑石划着船,踢了月尧鞋子一脚说道。
怎么说他也做了这么久的渔民,该有的一些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月尧对桑石的这一脚好像无所察觉,他定定地望着这条垂死挣扎的鱼,一阵咸腥味飘进鼻间。
弯身,月尧抓住了这湿滑的鱼身,垂眸思索。
听见一声闷响,桑石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月尧并没有将鱼扔回水中,而是稍稍用力把它扔在了岸上。
剧烈的撞击加上干涸的土地,让那条鱼疯狂地甩着尾巴挣扎,沾染了一身的泥泞。
“你可真是一个糟糕恶劣的人。”桑石有感而发。
“是吗?”月尧挑眉,“那就多谢你的夸赞了。”
好人只会名垂青史,只有恶人才能应有尽有。
桑石不知疲倦地在小河上划了整整一夜,而月尧也一宿未闭眼。
当小船即将淌过前方的分叉口时,桑石却停住了船,然后找了一个岸边,独自上岸了。
“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我到家了,要休息了。”桑石将船桨递给了月尧。
如此行为,必然有诈。月尧并不傻,可是就算前面是死路一条,他也必须去探一探,因为那是唯一能找到时银的办法。
不过,桑石也没有完全甩手不干,他向月尧指了一条明路。
“看见前面那座山了吗?越过它,朝着浓雾弥漫开来的地方走,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啊对了——”桑石又补充道,“记住,你只有九点到十一点中间的这两个小时。若是超过了这个时间,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哦。”
月尧冷冷打量着桑石,妄图分析出他话中的含义,“你似乎对那里很了解。”
“自然。”桑石神色一变,声音开始变得喑哑低沉,“渔夫总是对有鱼的地方了如指掌。”

第129章 山神的新娘【06】
桑石指向的那座山, 看似不远,但是月尧划了许久的船筏,之间的距离都未见有所缩减。
可就在他淌过这激流, 船身进入平缓流域的时候, 那座山峰一下子便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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