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也弥漫了开来。
雾深不可见五指,两岸的树木与高山影影绰绰地晃动, 让人怀疑那是否是其他的什么生物。
眼见着那座山就在眼前,月尧却摸不清方向了。他极有可能会在这雾中迷失方向。
想到这里, 月尧的心不禁揪了起来。那日,时银是如何一个人渡过这里的, 他一定很害怕吧。
月尧闭起了双眼。
只要不看,便不会被这些幻象扰乱。
浊楼又出去了。
这几天每日都如此, 时银有试过缠着他一起,但最终的结果都是——
“等吾回来。”
他那双金色眸子, 总是会不自觉地将人的注意力引去, 再回过神来时, 人已经没了踪影。
“神神秘秘,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时银拱着鼻子, 若有所思地想着。
“咚——”突然, 一阵石子的落地声传入了时银的耳中。
声源并不在这里,而是贯穿了长长的甬道,慢慢扩散至时银耳中。
而后,一枚接一枚的石子又砸了过来,颇有节奏地弹跳着。
时银眼神一亮,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那日之后, 浊楼并未将他完全禁足。洞穴深处的那个窗口依旧为时银敞开。闲暇之余,时银照样可以前去散步透气。
怀着忐忑的心情, 时银再一次踏进了深处。
会是桑石吗,还是?
“咚“——”走近,时银看见一个小石子从下方准确无误地砸了进来。他将头微微向下探去,并未看见那一顶蓑笠。
“小虎?”看清来人之后,时银的眼神一亮:“你来了吗?”
“嗯。”月尧手指间捻着一枚石子,听见时银唤他名字的瞬间声音便低柔下来,然后松手将石子扔进了水中。
“你、还好吗?”月尧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含着轻浅的笑意。
时银还穿着那日的嫁衣,妆容已经蹭花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两人隔窗而视,月尧眸中涌动着压抑的情愫,反观时银,透着清醒的愉悦。
“我很好,是桑石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吗?”时银的半个身子撑在窗台上,然后支着下巴,身后像是长了一个尾巴,摇啊摇的。
桑石,原来那人是叫桑石吗?时银与他是什么关系?月尧上扬的嘴角回到了平面。
“嗯,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月尧观察过这里,洞穴所处的位置并不算高。只是墙上布满的荆棘让人难以靠近。如果可以,月尧不想让时银受到丁毫的伤害。
“带我回去吗?”时银微微睁大里双眼,脚下不自在地在墙角上抵着,“可是,你在这里会被发现的。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时银算是摸清了大蛇的一些脾性。只要他在这里,那么他和村庄都会相安无事。可如果,他和小虎走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比起和小虎团聚,时银现下更希望他平安。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安度一生。
他们毕竟是凡人,怎么可能敌得过身为山神的浊楼。
“阿银不想和我回去吗?”小虎敛下眸子,眸光黯淡,抓着船桨的手收紧。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声“阿银”,时银的内心也有所触动。经历了这么多世界,他对于他的感情已经不能用纯粹来形容了。
“我当然想啊。”时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然我也不会让桑石去找你了。只是……我担心会触怒山神,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从桑石的话中,时银得知这个村庄里的人对于山神近乎虔诚的信仰。不然,他也不会被五花大绑地绑来这里了。
“将你困在此处的人……是山神大人吗?”
来的路上,月尧也看见了洞穴口铺满的尸骨。可是洞口处被一块巨石遮蔽,他无法进入,所以才会绕到后面来。
村庄里无人见过山神,只是都笃信着存在这样一位神明,在暗自守护着他们。
月尧曾经问过父亲,山神大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可是被月辞熹言辞闪烁间搪塞过去了。
“心存信仰,总有一日你会见到的。”月尧还记得那时月辞熹说的话。
如果洞穴口的那些人就是山神的祭品,那么时银是不是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你们没人见过山神吗?”时银看着月尧踌躇的样子开口问道。他还以为,这里的人都知道山神是一条大蛇呢。
“不知道。从未听人提起过山神是何模样。”月尧摇摇头,有的时候看不见摸不着的才叫信仰,一旦知道了是何模样,贪念便会滋生。
所以,当月尧知道所谓的山神可能是某一个具体的“人”时,反倒松了一口气。
信仰在悄然间坍塌。
“浊楼他——”时银在思考该如何向月尧形容他,直接说他是一条大蛇的话或者很直截了当,时银又私心里不希望世人被他的外在形象吓到了。
“浊楼?”月尧试探着重复了这一句。这是他今天在时银口中听到的第二个属于男人的名字。
明明以前,和他在一起,时银的眼里只会有他。
“嗯,这大概就是山神的名字吧。其实他人并不坏,就是有些……”
“有些什么?”月尧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早知今日,或许他当初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将他带走,但是,现在似乎也不晚。
“阿银,和我走。我会想办法把石门弄坏,趁着山神不在,和我走。”
时银犹豫了。他当然想和小虎在一起,毕竟他可是辞承。
“好——”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将他打断了。
“你要吾的新娘和你去哪里?”
时银心下一惊,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说是早上他醒的太迟了?
月尧瞬间拧起了眉头,他满是敌意地望着身后出现的那人。
金色的眼睛,怎么可能?月尧瞳孔一震。
要知道金眸可是神明才能够拥有的颜色,难道眼前这人就是山神?山神真的存在?
“浊楼,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狡辩,后面两个字被时银堵在了口中。
浊楼淡淡抬眸看了时银一眼,“安静,吾在问他。”
“你就是山神吗?”月尧对着浊楼喊话道。
“是又如何。”
浊楼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就很讨厌他的长相。
月尧丝毫不畏惧地与浊楼对视着:“如果你是山神的话,更应该成全我和阿银。因为我和阿银是真心相爱的。”
他说话的速度极快,快到时银都没有办法拦住他。
心下咯噔一下,时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在月尧看不见的角度,浊楼变换为蛇尾的下半身钻进了时银的衣摆之中,从他的大腿处开始缠绕,然后紧紧圈住了他的腰肢,“这个人类说你与他、两情相悦,嗯?”
浊楼从身后搂住时银,将他整个人都压在了窗台上,“回答吾,如果这个人类所言不假,那吾便成全你们。”
潮湿暧昧的气息吞吐在耳侧,时银幻视有一条看不见的蛇信在舔舐着他,令人毛骨悚然。
“阿银,告诉他。”月尧仍旧不死心地催促着时银,他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从小就知道该如何把握住自己喜欢的东西。
时银的双腿也被越缠越紧,粗壮的蛇尾将他腿上的软肉勒得溢了出来。蛇鳞的凉意与坚硬厮磨着时银肌肤也摧残着他的意志。
白皙软肉对比漆黑蛇尾,显得绮丽而诡艳。
脚下开始有些站不稳,时银双手扶着窗台,双腿发颤。
“小、小虎。”时银咬着唇,眼尾像是被桃枝拂过,拖曳出一抹红,“要不今日你先回去吧。”
他如果真的信了这只大蛇的话,那他们才是彻底完蛋了。
月尧不敢相信,时银竟然逃避了这个问题。虽然他知道,这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山神的威胁,但是心里还是像堵了一块石头般,沉甸甸的压得难受。
这个回答稍稍平复了这条大蛇躁动的心,不过他的动作并未因此而收敛,反而朝着领地深处侵犯。
“他看起来似乎不相信,你说吾要不要放他离开这里?”浊楼看似神色平淡,与一旁的时银形成鲜明对比。实则,蛇尾下的东西早已按耐不住了。
“唔——”时银腰肢一软,眸中含着炽热的泪。他对那蛇尾毫无招架之力,害怕的同时却不可避免地与它进行着最为亲密的接触。
“放他走。”时银努力瞪着双眼,“你放他离开,我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蛇尾被那流下的浊液烫了一下,浊楼的眉头一皱,金眸中划过一丝难耐。只见他喉结深滚,嗓音像是蒙了一层沙砾,喑哑低沉。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我保证好吗?”时银急得带上了颤音,他无法再接受辞承因他而死了。
本来是月尧来救时银,可是最后竟又变成了时银为他牺牲。
说什么山神,不过也就是像人类一般耽于情爱的欲念生物罢了。此刻,山神在月尧的心中被拉下了神坛。
可惜月尧今日的目的便是带走时银,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止他。
除非他死。
“阿银,如果我活着不能与你在一起,我宁愿死在在这里。所以,你不必为了我求他。”这一刻,他是真的愿意为了时银死在这里,只要时银开口。
时银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他就不应该让桑石带那个消息给他。这样,他就不会被牵扯进来了。
咬了咬牙,时银心下一狠。既然月尧不相信的话,那他就让他相信好了。
对不起了,辞承。
只见时银转身,伸手拽住了浊楼的长发将他身体拉下,然后视死如归地吻了上去。
第130章 山神的新娘【07】
唇上柔软触感传来的瞬间, 浊楼的眼睛张得开了些,圆形的瞳孔变为了竖瞳的模样。
他看着时银紧闭的双眼,睫羽上还坠着晶莹的泪珠。继而, 他将眸光转向了月尧,
他要让这个人类看清楚,何为现实。
唇齿交缠, 那一小截殷红的舌尖隐隐可见。唇间的软肉时不时地被浊喽吮出,饱满娇艳, 像是挂在枝头任人采撷的果子。
月尧听见了他心脏坠地的声音。
可是越不想看,他的眼睛便越离不开两人相合的地方。甚至, 他还幻听似的听见了唾液交换的黏腻水声,和时银引人遐想的暧昧喘息。
“够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时银绝不会如此对他。
“够了——”月尧双眸充血,神情阴沉的骇人。
该和时银亲吻的人应当是他。除此以外的人, 他不允许, 绝不允许!
时银被这一句呵斥吓得眉心一颤, 心中像是打翻了一个染缸, 思绪混乱。
他伸手推开了浊楼, 嘴角拉开了一根银丝, 连接着二人。
“看见了吗?”时银冷漠地转过身,眼中带着未散的恍惚,“我是山神的新娘。从你那天在河上放开我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这个结局的。”
说这话的时候,时银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甚至不敢看向月尧的眼睛。
他怕, 他会看见来自辞承的厌恶。
“阿银, 我希望你在说这些的时候,是在看着我的眼睛。”月尧眼尾含着锋利的审视, 他很少会对时银露出温柔以外的神情。
“我以为你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时银不耐烦地丢下了一个不解的眼神,“还是说你要继续看下去?”
时银眼眸微阖,身体慢慢地向后仰去,依靠在了浊楼的怀中。然后抬起一只手,指尖在他的喉结上上下滑动。
浊楼配合地轻仰起头,将喉结暴露在时银的指尖之下,双手撑住他的身体让他不至于跌倒。
船桨被月尧的手指抓出了一道痕迹,指缝间藏匿着抓下的木屑。
他们的动作在月尧眼中是如此刺眼,可是看着这样的时银,他仍旧会心动,身体也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不受控制。
时银这样美好,爱上他是一件比呼吸还要简单的事。所以他才会一直将时银藏匿在山间,那么多年以来,除了他以外,月尧几乎没有让时银接触到任何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时银的举动非但没有让他死心,反而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至少说明他能接受男人。那么可以接受山神,就可以接受他。
月尧突然笑了,嘴角咧开了一个讥讽的弧度。冷峻的五官舒展了开来,透出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张驰感。
“好。”留下这一个字后,月尧望了时银最后一眼,便划船离开了。
既然如此,山神也不必是山神了。
看见月尧离开后,时银放下了手,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可是时银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
“舍不得?”安静许久的蛇尾又醒了过来,逗弄似的搔了搔时银的尾椎。
“没有。”时银吸了吸泛红的鼻子。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们就继续刚刚没有做完的事情。”浊楼慢慢将时银的身子转了过来,不再让他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那就有。”时银抽泣了一声,捂住了浊楼覆下的唇。
就着这个姿势,浊楼在时银的掌心上落下一吻,“有的话,刚刚为何不选择和他一起离开?”
“可以吗?“”时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掌心被他亲得发痒。
看着时银天真的模样,浊楼沉下金眸,在他手心上惩罚地咬了一口:“你是吾的新娘。”
蛇尾又不安分地向里抵进了一分。
“一月之期未到,你不能这样!”时银身体瘫软,在浊楼的怀中化为了一滩水。
明明只是进去了一个尾尖而已,就被欺负的这么可怜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地占有。
“吾不能怎样?”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尾巴却乖乖地退了出来,带出了一片濡湿。
他是山神,本就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至于放掉桑石和月尧,并不是因为心软,更不是因为时银的央求。
实在是,人类于他而言与蚂蚁无异。没有必要与两只蚂蚁计较。杀死他们太过简单,简单到他甚至不想动手。
时银的身体卸了力,有些心灰意冷地冷冷一笑:“你是山神,自然做什么都可以。我等人类,只能任凭你处置。”
说这话的时候,时银甚至忘记了,他自己也是神明。
“吾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浊楼用力捏住了时银的下巴,之前的那些温柔与克制好像都是错觉。
“吾给过你机会。生存还是死亡,是你选择了前者。”
“就算是人类,也不该如此贪心。”
“吾已经对你尽量包容了。”
一字一句砸在了时银的心间,像是冰锥一样,就算化了也会留下一摊不可磨灭的水渍。
“你凶我?”心头的委屈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时银压抑着的情绪也随之爆发了。
“我是人,你是蛇。我已经很努力地在适应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蛇吗?”时银瞪着大大的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砸落,嘴巴委屈地瘪着。
“你只知道指责我,然后把我关在这个洞穴里,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我是人类!你这样的说是囚禁都算轻的了,结果现在还霸凌我。”
时银越说越激动,手指忍不住地不停地戳着浊楼的胸口,“你还用那条丑尾巴碰我,万一感染了什么脏东西,我是会死的。”
浊楼有一瞬的失神,他开始回忆他刚刚究竟说了什么,才让时银如此形态。
“不脏,不会死的。”他拧着眉,挑了一个还算不太难的问题回答道。
“你又没试过被尾巴弄,你怎么知道?”时银不接受反驳。
他一股脑地把内心的委屈和烦闷发泄了出来,对着这个对于村庄来说不可高攀的山神。
“我只是……”时银声音弱了下来,“我刚刚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有点难受。”
不管是第一世的辞承,还是这个世界的月尧,他都不应该这样对他们。
更糟糕的是,时银伤心难过的点里并没有其他的情愫。他并不是因为舍不得月尧,也不是因为和他的分别。
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他涉入危险。
“可是,你也在对吾做很过分的事。”浊楼一把扣住了时银的手腕,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时银,身体压迫着朝前低下。
“你嘴上说着是吾的新娘,心里却一刻都没有忘记过逃跑。”
“不论是第一个人还是第二个人,都是你招惹来的。以后是不是还会有第三个?”
“还有所谓的一月之约,也是用来诓骗吾的吧。”
浊楼一一细数时银的“罪行”,罄竹难书。
时银沉默不语,面上死不承认,实则心中排山倒海,原来这条蛇什么都知道。
“口说无凭,你有证据吗?”时银咽了一口口水,眼神躲闪。他试图从浊楼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现在的他很危险。
浊楼看破了时银想要躲闪的意图,将那只手握紧的同时,另一只手强硬地握上了他的腰。
“吾在此处生活了百余年,你难道以为,从未有人类找上过吾吗?”
他是山神,单单这一个噱头就足够人类飞蛾扑火了,更不用说,他的身上还藏有成神的秘密。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类与你打破了一个月的约定?”时银突然放弃了挣扎,他轻挑起眉,反倒反手抓住了浊楼的手。
原来是一条脏掉的蛇,竟然还在他面前装单纯。
“吾只与你有过约定。”浊楼并不知时银的想法,他只是实话实说。
至少这意味着,一月之约并不是明文规定,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时银是在撒谎。
“你是要我为此感到荣幸吗?来自山神的偏爱?”时银不禁发笑,“既然被你识破了,我也不再隐瞒了。那么,你现在要做吗,山神大人?”
“还是说——”时银踮起脚尖,将唇凑到了浊楼跟前,“你想要现在就和我交/配吗?”
洞穴外常年飘着迷雾,单凭这一条桎梏,便将许多人类拦在了外头,鲜少有人可以突破迷雾进来。
然而,这不仅仅只是迷雾而已。这是浊楼设下的结界,每日加固。
“今日你若再来晚一些,或许我便能瞧见我新娘的模样了。”
“那是吾的新娘。”浊楼冷淡地指正道。
“是吗?”那人不以为然,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肌肉虬结,满是爆发的力量感,一头凌乱的白发随意披散着,遮住了一只左眼,只露出了银白色的右眼,“可是你历届的新娘都进了我的肚子,何不好人做到底,浊楼。”
“朱厌。”浊楼声音清洌,却饱含不悦的警告。就像是漂浮在冰川之上的浮冰,虽然只显露了一角,可是其下暗藏着汹涌的波涛。
“啊哈。”朱厌掏了掏耳朵,显然并没有听进去,“你既杀不了我,便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突破这个结界。”
——“然后吃下你的新娘,彻底取代你山神的位置。”
朱厌疯癫地仰头大笑,仿佛已经看到那个既定的结局了。仰头间,长发滑落,恰巧露出了那只左眼。
是和浊楼一模一样的金色。
窗外的天气一下子就变了, 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刮起了狂风,水流激荡。
时银被风刮得眯起了眼睛, 身上衣物也在簌簌作响。可是时银非但没有感到害怕, 反而心情稍稍愉悦了些。
这样才对,不开心的可不能只有他一人。
“时银, 惹怒吾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浊楼压低着声音,窗外的风也随之小了些。
“惹就惹了, 会如何?”说这话的时候,时银气势丝毫没有落下风, 实则心底却在发怵。
他不知道这条大蛇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如果能够稍微摸得清楚一些, 是不是也可以加以利用呢?
浊楼看着时银殷红唇瓣上沁出的水渍,方才的甜美滋味还在嘴中回味。想起蛇尾上的紧致触感, 浊楼的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会艹死你。”
这话一出, 两人都有一瞬的楞神。
“你、你——”时银“你”了半天, 都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吾怎么?”话已说出口, 香艳的画面随之而来, 在浊楼脑中挥之不去。他再一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身上开始释放出了一种冷香。
时银完全没有了刚刚提“交/配”时的气势,好像说话的人不是他。
“你流氓!”时银憋得两腮通红,看着浊楼靠近,他警铃大响地向后退着,可惜背已抵着墙, 无处可逃。
浊楼弯身, 将脑袋枕在了时银的肩上,呼出的热气隔着衣服在时银的皮肤上烙出了一瓣红梅似的痕迹。
“吾是山神, 却不是正人君子。若是以后再如此挑衅,吾真的会当真。”浊楼带着些许的鼻音,高大的身躯像一把密不透风的锁,将时银锁在了墙角。
蛇本就是重欲的生物,只是浊楼千百年以来,只对修行上心,对情爱一事不屑一顾。
可是自从时银在水中摸了他蛇鳞的那一刻起,他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浊楼欲望的枷锁。
若不是还稍有些顾及时银的身体和想法,他不会如此耐心等候。
“吾答应你的,便会做到。可是,如果在这一个月的过程中再出现第三个男人,吾便不会再忍耐下去了。”
时银被浊楼言行合一地“警告”着,从刚才开始就“昂首挺胸”的家伙在他腿间抵着。
浊楼会将“一月之约”放在心里,是时银没有想到的。如他所说,一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期间,他最多还有一次机会。
如若再不成,那么……
“好。”时银点点头,“但是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很重。”
浊楼做蛇时体型巨大,化作人,体型也不可小觑。只是靠近,便感觉有一片阴影投了下来。
而时银,只能在这阴影之下苟延残喘。
浊楼一点一点将手挤进了时银背部与墙体的缝隙之间,搂住他的腰向前用力。
人再一次跌进了他的怀里。
抱起时银的瞬间,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时银仰头望去,只见洞穴上方砸落下来许多巨石,刚好将那窗口堵住了。
最后一丝光湮灭了。
事不过三,浊楼再也不打算给他机会了。
时银躺在浊楼怀中,握紧双拳。
他还以为这人和其他人不一样,至少会稍许地尊重他,也不会动不动地就要毁灭世界。
可是现在看来,半斤八两。依旧是一条强势的臭蛇。
然而,想法在脑海成形的一瞬间,时银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刚刚他为何要拿浊楼与他们比较?就算要比较应该也是拿月尧,和他有什么关系?
直到那抹冰凉缠上来的时候,时银还在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
“啊——”时银惊呼,“你你你你——你怎么又变成蛇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浊楼的这副模样了,但是时银还是觉得无比的可怕。
通体漆黑的大蛇盘成一团,即便如此也比时银的身体要大上许多。只是那双金眸,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条蛇的身上,所以反而削弱了这种惊悚感。
锃亮的鳞片轻蹭在时银的手背上,时银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排斥了。至少,他可以强忍着不推开。
只是,这熟悉的触感,让时银想起了一件事。
“那日在水底的人是你?”时银回想起,那天他坐在小船上,将手伸进水底时摸到的便是这个触感。
原来这人在那个时候就如此坏心眼了吗?跟了他一路,图谋不轨。
大蛇轻吐蛇信,蛇尾一勾,搭在了时银的腰间,“应当是吾要问,那日在水上对吾出言不逊,还伸手染指山神身体的人可是你?”
浊楼本体的眼眸是竖瞳,被这样非人感浓烈的眼睛盯着,时银觉得他的心跳都变得有些快了。
“你恶人先告状,我哪里有对你出言不逊?”顶多、顶多就是小小谩骂而已。
看着浊楼张合的蛇嘴,时银越发觉得神奇。人语竟然是从这里说出来的,诡异又有趣。
时银的心情在不经意间自己都未察觉地平复了。他悄悄用脚尖踢了一下浊楼巨大的身体,硬邦邦的好像石头一样。
“喂,你变回人好不好。你这样我睡不着。”虽然看着不如一开始那么恐怖了,但还是让时银看着不自在。
浊楼阖上了眼眸,没有回答他。
“不许装睡。”时银咬牙,恶狠狠地在蛇身上重重踢了一脚。想着浊楼是山神,又踢不死。
这一踢,依旧没能让蛇身产生丝毫的颤动。
“安静。”浊楼索性卷起时银的腰身,将他整个人团了起来。
入冬了,虽然以他的修为不至于要冬眠。但是困意会比往常要多些。
“一个月之后我们便要交/配了,你要早点适应我的样子。”
时银被蛇身团团裹住,额头冷汗直冒,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他无比挺拔地直着身子,身体僵硬的像是风吹了三天三夜的尸体。
维持这个“活死人”的状态整整十分钟,之后时银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你是想要让我和蛇做?”
“我告诉你,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不做你的新娘了。”
时银梗着脖子,视死如归。他这辈子就算是再也回不到仙界,他也绝对绝对不会和一条蛇做。
“浊楼,你醒醒。”时银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地伸出手在蛇身上戳了一下。
“真睡着了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故意吓唬我。”时银自我安慰中。
自言自语持续了很久。
等感觉到怀中一软,浊楼这才睁开了双眼。
只见不久之前才说过“睡不着”的人类,已经打起了微鼾。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时银的鼻尖还有些泛红,脸颊上也带着未干的泪痕。
更关键的是,由于鼻子不通气,时银只得半张着嘴,努力用嘴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