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盐把谢元准备的茶叶和自己从姐姐家顺的工艺杯垫礼品套装递给朋友,东道主大夸特夸。
Hayato点了一堆东西,把菜单递给明盐。明盐附在谢元耳边:“鸡肉串里的葱你不吃就给我。”
谢元连忙表示你不用管我。
烧鸟里的葱,和鸡肉一起吃,连带着甜咸适宜的酱汁,居然也十分美味。明盐把一碗炖煮的下水给他尝:“像不像卤煮!”
像。谢元一边吃着北京人安利给他的“卤煮”,一边听那对老友聊天。他学的英语是哑巴英语,慢慢地读书、英译中还可以,像人家这样流畅地聊天就不行了。看得出Hayato的英语词汇量也普通,属于日常够用型;但他热衷表达,边比带划跟明盐聊得很开心,谢元在旁边有时都跟不上他的语速。
Hayato是当初明盐和同学在以色列旅游时认识的,同在一个旅馆、搭过伴拼过车。俩人聊了一番这几年各自又去了哪些地方旅游,曾经在美国擦肩而过没约上面,又聊当时一起认识的其他人都过得如何。吃着聊着,Hayato突然发现道:“他和你的那个同学长得有点像,是不是?”
明盐一下子噎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一边把话岔开,一边偷偷观察:希望环境太嘈杂,小卷毛没听清。
博物馆美术馆就不展开写了,本文字数已经岌岌可危,恐怕守不住“长篇”tag,未来有跳“大长篇”的风险……改不了啰嗦的作者先跪一个_(??ω?? 」∠)_(不会长到隔壁星荼那么夸张的,30多肯定能完)(我知道我的flag靠不住)
第083章 缺勤
在站前等Hayato的时候,他们逛了网红连锁店3coins在上野的小门店。当时谢元一看凑不到免税额度,就什么也不想买,只明盐顺手买了个玩具般的按压小夜灯。
他在那里摁一下亮,摁一下暗,又摁一下亮。“元元?你没事吧?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
浴室里没回应,只有水声和着排风扇嗡嗡的低声。
“要帮忙吗?我进来了?”
推拉门一响滑开,谢元出来了,一块毛巾搭在头上,脸被热汽蒸得发红。明盐一边拿自己的睡衣进去,一边关心他:“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梅酒再甜也不能那么喝,你胃又不好。赶紧吹头发,睡了。”
谢元默默伸手,去电视底下窄条桌板的抽屉层里拿吹风机。明盐看他那样子,知道还是喝多了。今晚自己跟Hayato聊得上头,转回来一看才注意到谢老师面前兑冰的梅子酒第二杯都已经喝完了。梅子酒也不是多好的酒,甜味重、加了冰更好入口,但要让明盐说,太齁了,而且一股廉价味儿。但他就没见谢元喝过酒,这样喝完全是初次的无知无畏,怪他大意没看好。
明盐很快把自己洗好出来,先去看惦记着的醉鬼头发吹干了没有。他耙了把枕上那个脑袋,果然没吹干!“起来,元元,我给你重新吹。”
谢元迷迷瞪瞪地被他捞起来,枕在腿上重新吹头发。平日蓬松可爱的小卷湿了之后,重量让它们拉直,小绵羊变成了有略长大波浪卷的人类少年。明盐低头看着那张脸,抖动手腕吹着暖风,一边想:谢老师真长得像许逸尘吗?也不能说完全不像,人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宝贝儿,嘴张开我看看牙。啊——”
明盐捏着他的下巴看牙弓的形状。谢元下半张脸和许逸尘的相似之处,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叫“面部折叠度高”,谢元骨架子又细,配上小下巴看起来就乖得很。算了算了,美人总是相似的,对吧?反正自己心里清楚,他顶多就是吃这一型的颜,又不是找替身。谁能跟他的卷毛小羊比?谢元有多可爱,是全世界只有明盐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想起来,都让他得意地傻笑。
把重新吹好的卷毛头搁回翻了一面的大白枕头上,明盐又使坏地冲他后颈往下开了暖风:“怎么样?我说我能给你吹头吧?”
脸上酒意还没散的人,后背肉眼可见地被吹出了反弓的弧度,紧闭双目发出喘息的气声。明盐赶紧把吹风机收了,起身去关灯。他义正辞严地自言自语:“别诱惑我啊我告诉你,太晚了,明天还有事呢。”但他一躺下,谢元就把手搭到他腰上,指尖还意味不明地往小腹划下去。明盐头皮和下身同时一紧,抓住他的手。“祖宗,你真喝多了!赶紧睡觉!”
但是他家祖宗一边挣扎一边哭:“你爱不爱我?”
太可怕了,以后绝对、绝对不能让小卷毛喝酒了。这最好是能断片,不然明天谢老师醒来不得杀了他灭口?
第二天早晨醒来,谢元头痛欲裂。这就是传说中的宿醉?他从来不是有起床气的人,这时候却明显感到身体不适带来的躁郁感。“明……”还没喊出口,就听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口渴得厉害。
“你醒了?”明盐从浴室探出头,正在人模狗样地打领带。“别起来了,歇着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今天跟宫部老师约在吉祥寺,从上野站去神田换中央线,路上再顺利也要近一个钟头。谢元眼睛也肿、声音也哑,一动发现还腰酸腿疼。就算他能出门,这状态对客人也太失礼了……他心中一阵绝望,这是什么工作事故!
“你昨晚喝多了。以后不能再这样喝了知道吗?酒量又不好。”明盐已经收拾停当,把桌子上的购物袋提到床上,打开给他看。“我早上出去买回来的。你今天就先休息,我下午就回来了,昂?乖乖的,休息好了晚上带你出去。”
看谢元迷茫又懊恼的神色,明盐知道他指定是断片了。放下最担心的事,亲了亲失职助理的脑门儿:“我走了啊乖,不然来不及了。有事打语音。”
关上房间门,明盐脸上的稳重和柔情就一扫而空,全变作侥幸的狂喜。他等不及电梯,从消防梯跑下去。还好谢老师不记得了!逃过一劫!
造成男朋友“被做到下不了床”的罪魁,还中二爆棚地得意洋洋。不是,这不能全怪他,他也礼貌地拒绝过的。可是小卷毛主动往他身上坐,还哭哭啼啼:“我洗过了。我知道你包里有套!你爱不爱我?”——这谁遭得住!能拒绝的还是人吗?
一小时后,明盐在井之头公园的入口见到了如约而至的宫部老师。“Miyabi sensei? Konnichiwa.”
两个人互相鞠躬,作家发出疑问:“贵方的翻译人员……”
明盐虽然听不懂,但他理直气壮地亮出Google翻译的界面开语音输入中译日:“万分抱歉,我的翻译今天病了。您能说英语吗?”
“英语?英语!可以。”
明盐一听他这口音,就知道是不可以。深吸半口气——得,Google翻译吧,还能全程录屏记录。
明盐出门后,谢元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再醒来觉得至少脑子清醒多了。他撑着起来去卫生间放水,褪下裤子发现腹部居然有几个草莓印!震惊了。对着浴室的低镜子看,屁股底下还有红痕!他们昨晚干了什么啊!
他以一种高位截瘫的姿势半躺在床上,忍受着下身的不适感,一边吃明盐买回来的布丁一边努力回忆。只记得自己喝了酒以后变得颇为情绪化,满脑子只想发泄,回忆里破碎的画面都相当不真实。酒精太可怕了,他怎么会失控?不论缺席工作还是经营恋爱关系上,都是前所未有的低级错误!低级错误!再也不能沾酒了。
隔着手机翻译,明盐都和宫部老师相谈甚欢,这种语言不通和跟江小姐建筑的偶像壁垒比起来,太不值一提了。到了告别的时候已经可以拍着肩说“Miyabi san, 欢迎来北京,下次见面请你喝酒”,反正别让谢老师喝就行了。
原本他下午还有一个预约的日程,今天情况特殊,只能道歉取消了。明盐揣着吉祥寺的小店里买的、印着小绵羊图案的白胖喜人的羊毛球,跳上轨道交通赶紧回去看他的宿醉小羊。
第084章 落日
这次出门来之不易。哪怕明盐轻松地说我们春节假期再来,但以谢元的作风,也不可能放任身体不适就躺平浪费时间。喝完一暖壶水、泡了热水澡回复精力,他就拔出取电的房卡出了门。
他在地图上看了最近的药妆店,上野是游客采购药妆最方便的街区之一了。在街道的阴影里慢慢地走去松本清,给自己买了强效感冒药和喉糖南天饴。回酒店的路上,他还进便利店逛了逛,买了一根葡萄冰棍。走回户外,冰棍就化得很快,他把纸巾垫在手里,渐渐洇作紫色。
但这感觉奇妙地好。他买得起便利店的冰棍了,180円在两年前的青森并不是他就负担不起,甚至当时他银行户头里的存款比现在还多些。但那时候,谢元的心是更“穷”的,坐吃山空的恐惧就像达摩克利斯的顶上悬剑,唯恐家庭给他留下的存款山穷水尽。后来安抚、夯实内心的,就是他的工作。他实实在在地拿到了收入,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自己可以靠技能和经验换取收入”、“从此以后也是不怕没饭吃的手艺人”的自信和底气。
明盐或许不会理解,他们相处时候,他给谢元的最大的支持是什么。不是大方花出的钱,也不仅是他确实渴望的爱和家庭感。
明盐是他信任其能力和眼界的人。每次明盐肯定他的工作时,给他的鼓励是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的。明盐一遍一遍称赞他有天赋又努力、是最棒的编辑,这些话比年终业绩的数字更能满足他的需要。让谢元想起他的时候,胸口充溢的不止有从恋爱中汲取的情感,还有对自己能力的骄傲和自信。
工作一年后谢元终于也敢,放松一些自我苛求,稍微用物质犒劳自己了。葡萄冰棍化在手上,哪怕掉在地上,不会再令他焦虑了。
明盐抹着流到睫毛上的汗,匆匆开门进来。“元元!我回来了!你感觉好点没。”
谢元在床上保持他高位截瘫的姿势看着书,看到他进来,点了点头。
小卷毛整整齐齐埋在白枕头白被子里,那样子叫人看着心里怪舒服的。屋里还收拾过了。“我怕你自己跑出去逛博物馆,都没人给你推轮椅的。”明盐把买来的羊毛球往箱子里一扔,走过去摸他脑门儿。“不发烧吧?”接触到男朋友谴责的视线,他赶紧辩解:“不是我的错啊,我顶多50%责任。”
谢元的记忆只剩余些情绪冲脑留下的痕迹,但大概也知道自己昨晚是个什么行径……几乎就是理智崩溃地强迫对方和自己,呃,进行了各种初次尝试的性行为。虽然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和认识,也能感觉到明盐作为比较清醒的一方,已经尽可能地尝试了控制局面。他甚至模糊地想起了,自己夜里睡着后明盐拿很烫的毛巾来给他擦手擦脸,把他搓醒后又给他喝冲在杯子里的电解质水。
“对不起。”谢元掀开被子,起身在床上跪坐,“是我的责任,我向你道歉。包括昨晚的行为和今天在工作上的失职。”紧接着,他满脸严肃以谈判的态度郑重发言:“但是,你强奸过我一次,我也强奸了你一次,扯平了。”
明盐一时没跟上这个卷毛头的脑回路,回过神来已经趴在酒店被子大笑捶床。
“布丁好吃。”谢元说,“我留了一个给你。”
“好吃你吃啊,我想吃可以再买。”明家对食物从来没有均分或者给谁省着的概念。
“好。”谢元一秒都不犹豫,打开床尾的小冰箱就把剩的那个布丁拿出来。
明盐微笑不止,他就是想吃嘛还客气啥!
“明老师,今天跟宫部老师聊得顺利吗?”
“嗨呀,我感觉挺好!晚上给你看聊天记录,都在我手机里——哎,别,打住,我知道!已经在两个不同网盘云备份了!”明盐起身去翻自己的衣服。“下班了啊,现在不谈工作,咱们先抓紧时间约会行吗?一身汗我先冲个澡。你怎么样,能出门吗?不能我就去给你租轮椅。”
谢元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也许不能快跑,但休息得比爬野长城的第二三天是好多了。他本来身体就不算多好,能撑罢了,所以也习惯了忽略少许不适。
“锵锵——”明盐从一体式的卫浴门内跳出来,他把自己重新捯饬好了。
谢元有点惊讶:“我们去哪儿要这么正式?”
“不是,宝贝儿。”明盐拿着板梳,跪到床上来给他的小羊梳毛。“本来呢我今天下午有一个预约,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哎,但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已经取消了。”
在日本,临时无故取消预约,对谢元来说是很有心理压力的事。“什么?”
“反正也取消了,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本来预约了一个纹身师的时间,想去做个小纹身。”
谢元大吃惊。且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是不赞同随便毁伤的。就说明盐这种豌豆王子,纹身得多疼!“为什么?”
明盐给他梳好了卷毛,端起下巴一看,可爱,满意,不愧是我男朋友。“还好呢我有备案。这个图案呢我在淘宝定做了纹身贴,本来是想我做完以后,如果你也想要,可以用贴的。”他去行李里翻出来,递给谢元看。“喏。我自己画的!用我姐的电脑。”
是一个全小写的手写体“yuan”,看起来也像是“yan”;那个字母“u”被设计作一个红色的满杯,里面盛着一颗小小的镂空的心。
“好不好看?”明盐乐呵呵地。“我一开始想纹无名指,但是听说没肉的部位纹起来特别疼。你猜我后来决定纹哪儿?”
谢元没说话,甚至也没看他,低头从塑封袋里拿出一枚纹身贴,往无名指的指根上贴。用床头的纸巾从杯子里沾水的时候,眼泪也一颗一颗地掉下去。这份恋爱居然把他惯成可以轻易流泪的人了。
“别哭啊,别哭,乖。”明盐搂着他又拍又揉。“你不是总担心我不爱你嘛?我就是想给你一点仪式感和安全感。”
谢元吸着鼻涕。“你后来想纹哪里。”哪里能不疼啊?想想都疼得厉害。
“我问纹身师能不能纹在我的,哦不现在是你的,你的18.8旁边,但是人家说他不接这种活儿让我另请高明……”
一句话就驱散了所有的感动和泪意,“滚啊!”
Tokyo Skytree,东京晴空塔。恋人戴着口罩,在异国放松地牵着手。“去中间的餐厅就不用买上观景层的票。但是来都来了。”明盐捏捏他的手指,回头冲他眨眼。“看就要看最高的夜景,吃饭也不要将就。”
晴空塔公示今天的日落时间是下午6:33,才五点多的购票入场和电梯层已经大排长龙。谢元忽然担心需要排多久,会不会错过日落;但他们已经尽早出门了,不想给伙伴增加无谓的情绪负担。虽然对方似乎也没有那种东西。如果把这种担忧说给明盐听,他大概也只会说:重要吗?大不了明天再来,明年再来;你是小王子,日落想看几遍都行。
这样想着,就已经被安慰到;谢元躲在口罩后边笑起来。明盐瞥他一眼,“又犯什么傻,嗯?”
小卷毛给他的肩轻轻地一记头锤。
两部大型直梯,每运走一趟游人,队伍就往前移动一截,比想象的快得多。轿厢很大,上方装饰着日本四季风物;上升时,仿佛比国贸三期还要快,到达350米层时,夕阳甚至刚刚开始由炽烈的白转作金色。
巨大的白色柱子和通天透地的玻璃窗,都表示这个方向指向哪些地点。“要不要去找富士山?今天还挺晴的,说不定能看见。”
但谢元已经展开纸质的360°导览图。“台场!首都高!葛西临海公园!”
明盐于是手插口袋,跟着蹦跶的小羊一个个地标沿着天望甲板找过去。“喂,你脑子里现在是不是都是故事场景在东京的书了。”
“是啊我都不知道我还看过那么多……那是日本桥!加贺恭一郎系列你看过吗?”谢元回头看他一眼就扭开,话音中的雀跃也凉了,“算了,你不爱看类型文学。要是侃哥在这里一定能跟我聊得很开心。”
明盐狠狠揉他。
天望甲板的纪念品商店里,谢元的目光在渐变蓝色、闪烁银色星屑的钢笔上停留。
“拿一个吧。”
太贵了。谢元摇摇头走开,“我有很多笔了。”
明盐转而说:“这个吉祥物挺可爱的,选一个给晏晏吧。”
“好。”谢元在毛绒挂件里看起来。“姐姐是不是也要有?”
“要啊。”
“给我爸妈也拿一个,他们没来过。你要不要给陶阿姨买一个?我觉得她会喜欢那个小转盘。”
“嗯!”
给每个人都选了礼物以后,明盐顺理成章地把那支钢笔放进购物篮里。谢元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咬着嘴唇低下了目光。
这里太高了。仿佛已经脱离了地面,不在一个陆地建筑,而是悬浮在天空之上。350层已经高得令谢元惊喜,450层更比一山高。
只允许单向移动的天望回廊,此时游人都停留在西面不愿前进。夕阳已变作金色,晴空塔把这个时段叫做黄金时间。
金光无往不利,如约从西方地平线往外扩散,像水彩一样渲染进蓝色天空;整个庞大的都市都沐浴在金色的魔法之中。
城市的灯光已经亮起,比银河更密集的本白光点随着夕晖金红流转。最后的时刻落日孤注一掷,把天空短暂映作瑰丽的紫。之后世界的色调一度一度,渐渐转冷;地面自东方铺开了与谢元那支钢笔同样的素净的蓝与银白,直到大地尽头。
夜景的魅力被极限的高度和极限密集广阔的灯光无限扩大。地球的轮廓被星耀的灯潮填满,浮现在深幽宇宙之中。这一刻的视觉体验,震撼到难以用言辞形容。
明盐从身后俯过来,“元元。”
“……嗯?”
他拉下他的口罩,就在对着窗外惊叹激动的人群中,悄悄与他接吻。
“我们一起看过的风景,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拥有的关于彼此的记忆,才让对方愈加特殊。未来这样的时间会越来越多。以后你想起来,回忆里的每个快乐的时刻都有我,我也一样。对你来说我独一无二,你也一样。”
精神的共鸣和性的激动只是喜欢的基础,在一起的时间和体验,才构成了爱。
贴着水贴的手指划过另一枚水贴,从指缝嵌入,扣住那只小一号的细瘦的手。
周末快乐!
第085章 夜游
在旁边的观景餐厅吃了晚饭,落地窗外是半幅东京的璀璨夜景,和一截晴空塔灯光秀色彩变幻的塔身。比在塔上餐厅只看夜景热闹丰富,位置和餐品的选择也宽裕得多。
谢元只点了小份的凯撒沙拉,“还不饿。”
明盐已经熟悉了他的“不饿”,可以想见或许是畏于菜单上的价格。但没关系,不用勉强。等餐点上来了,他切开自己的和牛,戳起小小一块来喂他:“尝尝。”
“好嫩诶!”
“给我讲讲那个什么日本桥的小说。”
“那个吗?讲出来可能没有自己看有意思。就是东野的一个系列,主角叫加贺……”谢元被转移了注意。那些书他看得也早,讲一讲就要停下来回忆,明盐就往他嘴里一口一口地喂肉喂土豆泥。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男朋友哄他吃东西的伎俩,不好意思地抿一下尖牙。“别喂我了。”
“没事,待会我们饿了就一起再去吃宵夜。等回了上野,那边好吃的也不少。”
谢元点点头。
从晴空塔下坐一站东武线到浅草,步行三五分钟去换乘银座线,三站就可以回到上野。在地下通道换乘的短暂步行中,明盐问他:“想不想上去。”
“啊?上去?”
“对啊,去浅草寺。听说半夜没人的,我也没去过。看看吗?”明盐越想越觉得值得上去看一眼,“来都来了。”
恋爱就像牵着手跳进了兔子洞。下方的世界没有诡谲,只有新鲜奇妙。
夜已经太深了。但这座东京最古老的寺庙灯火通明,似乎连夜空都要照淡。免费景点没有门禁,不分昼夜地任凭游人来去。悬挂标志性巨大灯笼的雷门,远处那端浅草寺朱红的五重塔,在今夜几乎只属于两个人。
长长的长长的仲见世商店街,打烊后只留下组成夜景的灯光。他们沿着干净明亮的街道向寺院走去,万籁俱寂。
“累不累?”
今天走得不算多,其实不算累。但谢元已经学会了同恋人相处。“你背我吗?”
明盐马上弯下腰、手扶膝,“来。”
他真的好喜欢背他,舍得为他费力。谢元笑起来,顺从地伏上去。明盐起身时,他分开的腿根肌肉扯痛,也没有吭声。
“明盐。”
“嗯。”
“你累不累?昨天几点睡的?”肯定比自己睡得晚,又比自己起得早,今天还在外头跑了一天。
明盐能吃又爱玩,体能当然比他好得多了。被关心还是美滋滋的。“身上难受吗?”
趁着他看不见自己,谢元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对不起啊。”
“讲好几遍了宝贝儿。”
“我再也不喝酒了。”
“没事的。我在的时候尽管喝,我会照顾你的。嗯?”
“嗯。”他埋在他肩上。
“夜里来真挺好,有气氛。”明盐前几次都是大白天来的。“白天这一片都是商店。这条路跟前门大栅栏一模一样。”
北京人一开口,总是能把谢元逗笑。
到宝藏门前,明盐把他放下了。他们进了门,能看见参拜的殿堂大门紧闭,庭院里还有若干趁人少来摆拍的游客。
远远看到寺院的手水舍,明盐问:“我能喝那个水吗?”
“不能!”
热门旅游景点常常会挂起非饮用水的告示牌。明盐不以为然,“我就喝一口。”
“你这样……还说会照顾人呢。”谢元把自己的包包拉到身前翻找,拿出一瓶水给他,“喏。”
明盐震惊了,“这个味全瓶子!你还没丢掉?我不是给你买杯子了吗!”
“为什么要丢,这个很好用啊,又轻又小。你看,保温杯喝完不就派上用场啦。”
本来也不是非要喝洗手水,只是自动贩售机里的纯净水总会在夏季最快售罄,明盐又实在不喜欢那些茶饮和香精味儿甜水。但居然又喝上了这个从萍浦一路带来的味全瓶子,感觉真是,唔,妙不可言。
虽然可以进入寺院内,但参拜和营业的窗口在夜晚都不开放。“下次可以白天来,去求个签。”明盐说,“我之前求过两次都是吉,听说这里的吉特别少!”
“哦。知道你运气好啦。”
“那当然,分你一半。”明盐碰碰他的额头,“我有很多运气,不然怎么能认识你呢。”
“明天可以睡晚一点。”关了灯,谢元宣布,“你需要休息。”
“好。”反正也是在床上抱着元元,明盐乐得休息。“明天你还想去哪,神保町是吧。反正都很近。”
“明老师,你不困吗?那你说过晚上跟我讲今天和宫部老师聊的事。”宫部老师刚拿到新人赏,淳意第一时间就签下了他获奖作品的版权,现在孙慧那组正在做。今天谈话的提纲还是谢元把新书原版以及日本媒体的采访报道都读完以后,跟明盐一起起草的。他当然会关心明老师有没有和作家聊出新的内容。
明盐躺在床上,正享受着臂弯里搂着男朋友的满足感,突然就被扫兴。“你还是喝了酒可爱。”昨晚的娇纵版元元居然是酒醉限定,哎。
谢元不说话了。
明盐捏捏他。“怎么啦?让你不开心了?”
就算他喜欢酒后的他,谢元也不想再失控了。那从来不是他想成为的样子。
明盐从来退让得很快。“好啦,对不起,我道歉。催我工作的谢老师也很可爱。但是现在先不谈工作,行吗。”他又捏捏他,“我可是很快就要走了哎。”
明盐年初一月赶在春节前回美国的父母家,四月底返回北京的。他最晚再一个月也该走了。未来就是可能长达半年的异地。在这段时间同进同出的亲昵之后,即将要少一个打岔瞎指挥的人,谢元想起来竟然有些预支的失落。
“我们签过协议的。收了你的押金,我会把你的生活起居安排好,你安心工作就可以。”
明盐轻轻捏他的无名指根,今晚已经自满地捏了无数次,提醒他这个过家家似的、却在无名指上的契约。谢元就笑,“你还想怎么安排我。”
“首先,这几天好好放松度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然后,睡前仪式:今天过得好吗?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谢元靠过去,全心全意地搂他:“很好。谢谢你。晚安。”
要怎么安排他的宝贝元元呢?其实明盐还没有想好。让他继续住在望京,生活起居有姐姐和阿姨看顾,但怕他通勤不便。就近在德胜门给他找个适合独居的房子、催他周末回望京改善生活,又怕一时盯不住、他会变本加厉地加班。
黑暗中,明盐头顶突然如同有盏按压式小夜灯一般亮起来。带男朋友去美国啊!能不能说服谢老师跟他去美国呢?一举解决异地的烦恼!
我果然是个天才啊!
第086章 京都
搭东海道新干线,谢元最期待的是火车便当。他们在站台售卖便当饮料的亭子买了两份不同的,“比高铁盒饭还贵!”
明盐看他。“你吃过高铁盒饭吗。”
“没有。”
对明盐来说,这两种都不咋好吃。国内的盒饭油大菜塌没卖相,日本的这些便当空有卖相、还吃不饱。但是看小卷毛这么雀跃期待珍惜地捧着,不贵嘛,多合算。
“你确定要听?”谢元狐疑地看了一眼邻座。“你又不看推理,我怀疑你又在打什么怪主意。”
明盐无辜道:“我不爱看,我就爱听你说,不行嘛?你先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在他们这儿从来没有过,时时刻刻都有说不完的话。
“时刻表诡计啊。在日本推理界的第一本是松本清张的《点与线》,很经典的。”谢元捻起便当盒里的鱼糕来吃。“其实用现在的眼光看,不会觉得那些诡计多惊人,因为那是几十年前的作品了。但是我个人很喜欢社会派——发散一下,宫部美雪的《火车》我也很喜欢,所以我迄今都没办过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