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诸伏景光咳嗽了两声,制止了他说出一些在现代文明社会中并不能采用的刑罚,“渡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渡边狩看了诸伏景光一眼,低下头恶意满满地说道:“那好,我等着你死。”
被兜帽常年遮住的脸是苍白地如同尸体般的颜色,他如果不做出表情,那么在其他人看来,露出的那双红色的眼眸就是在黑白两色中唯一的亮色。
但当你与他的双眼对视,就会发现那不是能被称赞为红宝石的双眼,而是内里翻滚着污浊的血海。
原本就失血过多的伊堂建一抽搐了几下,甚至觉得刚才还在闷闷作痛的大腿都没有知觉,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地底钻进大脑,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他勉强在激素的作用下吐出了几个字:“死……死又怎么样!”然后很快就抵挡不住地移开视线。
渡边狩:“……”
死了还真不能怎么样。
这个宇宙中根本就没有灵魂这种东西,死掉的人会化作一团火焰,然后在某一个下着雨的傍晚落在屋檐、窗台和雨伞,等待着另一场重逢。
厂房内的倒计时依旧滴答作响,外面隐隐传来汽车鸣笛以及一阵突如其来的枝叶被刮动而窸窸窣窣的声响。
“呵。”渡边狩冷笑一声:“我差点忘了,根本不需要等你死,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诸伏景光觉得自从认识这个死神之后,自己的忍耐性已经到了一种巍然不动的地步。
而为了防止渡边狩把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再次气死,他不得不又答应了一些有关于钱方面的不平等条约。
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
给救命恩人多少钱都是应该的,根本就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做出任何约定。
还因为伤势而躺在地上的人已经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诸伏景光低下头,通过这个人刚才的话,他察觉到了一件很微妙的事。
“……都说了同样的话么?”
可是,这并不能确认什么。
在犯人掌握有人质的情况下,身为警方的一员必定会为了安抚犯人的情绪而答应众多要求。
但如果站在这里对警方进行威胁的人确实是伊堂建一,在外面那个主事人说出那句话后,会做出什么事呢?
诸伏景光看向那颗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十分钟。
工藤新一看向手机上设置的倒计时,少有的有些焦急。
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不能露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还是为自己只能待在这里而感到担忧。
“小鬼,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现在你最好是往后退到警戒线外比较安全。”松田阵平穿着厚重的防爆服,单手拿着面罩说道:“这次如果再不走,那我可就真的动手了。”
他看着这个国中生的眼神继续说道:“随你举报,这件事没得商量。”
工藤新一看向那边还在忙碌中的警察们,朝松田阵平小声问道:“松田警官,我想知道——”
松田阵平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工藤,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让你这个未成年参与此事,但无论如何,相信你的同伴。”
“焦虑,是最大的陷阱。”
工藤新一透过他的肩膀,看向人群中心的方向。
离炸弹爆炸,还剩六分钟。
如果再不做出决定,那么无论拆弹专家有多厉害,也只能够看着那间厂房炸成一束烟花。
这或许还是比较温和的说法了。
江崎裕树很想再拖延一些时间,最好是让里面包括人质在内的所有人都去死,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并不是他能够阻止得了的事。
他拨通了电话,朝那边说道:“伊堂先生,你要的东西已经停在了厂房门口,我们会退后五百米,只要你遵守承诺,我们保证什么都不会做。”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那边除了细微的呼吸声外毫无动静,电话很快就被挂断。
“江崎警官,只有四分钟了……”有人看着自己手中的警用平板,焦急地喊道。
江崎裕树举起手臂正想说话,前方的厂房内涌出一阵在黑夜中十分明显的烟雾,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却根本没有人从中走出来。
耳麦中传来各队伍的报告。
“一号位,未能锁定。”
“第三小队已就位,未能锁定。”
“报告,未能发现人质。”
松田阵平将头盔戴在头上,朝江崎警官说道:“我先过去了。”
江崎裕树勉强忍下自己内心的焦躁情绪,脱下外套:“松田,我和你一起。”
“那个人对警察的恨意不减,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松田阵平被防爆玻璃挡住的眼看向这位警官,突然问道:“江崎前辈,你是怎么知道……”
“他很讨厌警察这件事的?”
各色的光线从他眼前所带的防爆玻璃上划过。
江崎皱起眉头:“这不是很简单就能发现的事么?刚才有同僚送来了有关于这个人被关进监狱前所发生的事,之前——”
倒计时的秒数依旧在飞快地往后流逝。
“滋滋——”耳麦中传来急促的声音:“报告!发现人质,但是人质的身上绑着炸/弹,需要支援!”
“重复一次,需要支援!”
松田阵平暂时放下自己心中的疑惑,毫不犹豫地往目的地赶去。
江崎裕树摘下眼镜,用口袋中的眼镜布擦了擦,感受着眼前重新清晰起来的画面。
这个叫做松田阵平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那么最好是在这里将人杀掉,毕竟一个防爆警察,死在炸/弹之下,也算是不错的宿命吧?
就是不知道那个将他的计划全都打破的人,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看着这一幕了。
渡边狩看着很快围过来又很快散去的警察,依旧靠着墙角坐在地上。
他暂时抛下了那件可疑的斗篷,黑色的额发挡住了眉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唯一走进来的人。
“抱歉抱歉。”来人半蹲下来查看,语气平缓,“现在暂时只有我一个专业人士,但有我也足够应付了。”
渡边狩点点头,无所谓地开口:“那个绑匪让我提醒你,现在只剩下三分钟了。”
“三分钟,对我而言绰绰有余。”松田阵平放下工具箱,很快就打开炸/弹的外壳。
渡边狩仔细想了想,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黑色卷毛的形态。
“原来是你啊,那就好办了。”他正想继续说话,从还冒着烟气的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和松田阵平同款装备的人影。
“……你不是有同伴吗?”
松田阵平回过头,黑洞洞的枪口透过烟雾对准了两人。
松田阵平咬牙站在原地。
但烟雾迷漫的另一侧,有人以比这个人更快的速度开枪。
定时炸/弹的警报声滴答响彻——
那人迅速回身,瞬间就在烟雾的掩盖之下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明明还有三分钟才对!
松田阵平猛地睁大眼睛,回过头刚好看见弹出来的一面坑坑洼洼的用纸做的白旗。
上面还画着一个看起来很嘲讽的呲牙大笑的表情。
“……”
“抱歉,警官,我投降。”渡边狩扯下白旗挥了挥。
“……渡边狩。”
真奇怪,他和这个人明明见过两次,却偏偏到现在才通过这种熟悉的欠揍语气从记忆中扒拉出来这个人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穿那件斗篷的原因?就像是那些王道漫画里,主人公所标配的特殊装饰?
还有,扰乱公共安全,甚至欺骗警察这种事……刚才他在一瞬间还以为之前他所猜测的一切都是假的,人质马上就会因为他的一时疏忽而死。
他面无表情,却默默捏紧了拳头。
“我在。”渡边狩从定时/炸弹中艰难掏出自己的手机回复了诸伏景光的邮件,有些惊喜:“哇哦,你还记得我啊。”
“不过,你喊我有什么事?”他站起身,眯眼看向还飘着烟雾的厂房外,“没想到那个卧底居然在警备部机动队伍中——”
“不是。”呼出的热气挡住了视线,松田阵平摘下防爆面罩,将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卷发抓得更乱,“在任何部门都有可能。”
“我确实有了一点想法。”
紧接着,他的额角蹦出了一个井字,一字一顿地冷笑着说道:“但在这之前,我更应该做的,是将你们这种‘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的罪人揍一顿。”
渡边狩:“……等一下。”他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这一切都是由你的好友主导,要不然我告诉你他现在在哪,你过去揍他行不行?”
作为死神,怎么能做打架这种不优雅的事。
松田阵平依旧举起了自己砂锅大的拳头,露出了假笑:“没关系。”
“……父债子偿。”
渡边狩沉默了。
就连他这个经常胡乱使用成语的人都知道,这句话有问题。
门外有不住的脚步声响起,看来他们终于发觉了炸弹不会爆炸这回事,全都跑了过来。
“太好了,小渡!”工藤新一快步跑了过来,脸上的浮夸表情让渡边狩更加沉默。
但还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为警察的松田阵平肯定不敢动手揍人质的。
这是他多年打工的经验。
绝对不是他最近对于自己的武力值不太自信,害怕打不过的原因。
“太好了,小新。”渡边狩感动地抱住了他,两人很快就跟随着一位做笔录的警官消失在众人视野。
“松田,还好你拆掉了炸弹,不然我们警方的公信力说不定就会……”
“江崎警官。”松田阵平看着周围那些人说道:“炸/弹爆炸,警官您却只在乎警方的公信力这种事吗?”
刚才还松了一口气高兴地参与讨论的众人全都顿了一下,用各种眼神打量着莫名对峙起来的两人。
江崎裕树面露歉意开口:“松田警官,我只是——”
“抱歉抱歉,松田不是那个意思。”伊达航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松田并不是那种会在这种场合莫名其妙让人下不来台的人。
“……没事。”
松田阵平抬起靛青色的眼瞳,朝着江崎裕树说道:“前辈,炸/弹是假的。”
“我并没有做到任何事,甚至还在拆炸/弹的关头被穿着防爆服的人从后方袭击。”
周围的警察因为这句话都产生了一瞬间的骚乱。
这可是在被警方包围的场地,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动手袭击警察,那么岂不是说明警方中有——
“原来是这样。”江崎裕树严肃说道:“这里的所有人都记录在册,我会将此事上报,绝对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崎警部,我们在旁边停放着的报废车内发现了伊堂建一,经过粗略勘察,他的左腿有被枪击并被包扎的痕迹,现在正陷入昏迷状态,第四小队的成员已经率先……”
“收到,辛苦你了。”江崎裕树揉了一下自己的左肩,朝众人说道:“其他人留在这里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但凡任何人有异动,我将会以叛国罪的罪名交由检察厅审查。”
他暂时安抚下周围的同僚后以一种信任的的眼神看向有着黑色卷发的男性:“松田,第四小队那边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炸弹的存在,可以拜托你和我一起吗?”
松田阵平和这个人对视着。
他深棕色的眼中满是信任宽和,似乎完全没有将之前有些不愉快的事放在眼里。
正如班长所说,确实是一个标准的,会被众人所拥戴的警官。
并且在此处他的职位最高的前提之下,也必须站出来完成之前的工作。
“是,长官。”
松田阵平的目光穿过这个人,看向不远处正坐在车内和警方交代着什么的两人。
“是啊,我被人从身后一棍打中了后脑勺,等醒过来后就发现身上绑着炸/弹。”渡边狩面无表情,不时停顿,一看就是在回忆编出来的剧情。
正在做笔录的警官顿了一下,抬头问道:“介意我看一下你后脑勺的伤口么?”
渡边狩摇摇头:“抱歉,已经痊愈了。”
这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吧?!工藤新一在内心疯狂吐槽,却也只能捏着鼻子替他圆谎,“可能是被击中了脑袋所以记忆力……警官,您懂的吧?”
“啊,救护车来了!”他迅速扯住渡边狩的肩膀朝这位警察告别,“笔录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就先走了!”
天边已经浮白,云层的影子在远处山岚的角落若隐若现。
也不知道工藤新一是怎么做到作为一个高中生可以在外面呆这么久也不被打扰的。
难道他爸妈真的不管他?
“渡边先生,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压低声音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为什么警察会突然过来?为什么炸/弹会绑在你身上?那个卧底……”他左右看了看,“真的就在这群人之中吗?”
“还有绿川先生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渡边狩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丝毫没有满足小孩子这种及其强烈的旺盛欲的意思,只是打了个哈欠说道:“很晚了,我也该回家休息了。”
【有事联系,暂且撤离。】
怎么可能撤离呢。为了这件事消磨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看到结局再走的话,岂不是太亏了。
他朝工藤新一挥挥手,正准备离开。
“等一下!”工藤新一开口说道:“我拍下了最先赶来这里的那些警官的照片。”
“而且我观察了他们的一些行动,进行了一些推理。”
“嗯——”渡边狩只要听见有关于秘密或者八卦的事就走不动道,他决定先听听看。
原本在此夜应该安静的角落中满是嘈杂的动静。
“A点发现掩埋的痕迹……”有人举着照相机对着身后记录的人开口。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转移……”
“我听在厂房的同事说,我们所有人都要在这次任务结束后进行审查?”有人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被灯光照射地晶莹的汗珠。
“是的。”另一个人努努嘴,示意看向左前方,“有同僚在拆弹时被袭击,要不是那颗炸弹是假的,差点就死了。”
“一切正常。”松田阵平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
江崎裕树又一次揉了揉自己的左臂,面露微笑地点头。
“江崎警官。”松田阵平问道:“你的左臂,是受伤了吗?”
江崎裕树放下手:“没事,只是老毛病了。”
凌晨阴冷的空气吹拂,他语气平缓地说道:“之前为了救落水的小孩,不小心扭到了,后来时不时就会疼痛。”
“医生说只能好好休养。”他摊开手用了一种玩笑的语气,“但我们的工作,可不能停下来啊……是吧,松田?”
“我听说你想调职加入搜查一课?”
松田阵平拿出一根烟叼在口中却没有点燃:“是,我想找到……”
“江崎警部,伊堂建一醒了,现在正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有人匆匆跑了过来一口气说道。
哗啦一声轻响。
原本只留下一条细缝的窗帘被人全部拉开。
诸伏景光将手中的狙击枪架在高楼上,通过瞄准镜看着伊堂建一的病房。
之前追踪的那个穿着防爆服的人,在他伤到了这个人的肩膀后就趁着有一队警察过来的间隙逃走不见。
但这样反而证明了他的想法,组织的卧底就在那些人当中。
而现在——
他看着穿着白衣的护士在为病人换药。
伊堂建一。
只要这个人还活着,那么那个警视厅的卧底一定会来。
只要确认到底是谁,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紧接着不过几分钟,他就从瞄准镜中看见了渡边狩的身影。
“……”
这一幕好熟悉,像是曾经也经历过。
诸伏景光起身,开始默默拆卸狙击枪。
而此时的渡边狩正在对着身旁的另一个人传授自己的躲藏经验。
“小新,只要听我的就好。”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斗篷说道:“这个世界上的事其实都是很简单的。”
“既然已经能够确认卧底就在那些人之中,那么正如你所说,他就一定会来解决掉这个人。”他打开病房们,指向还躺在床上的伊堂建一。
“我对人心还是挺了解的。”渡边狩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叫我小新。”工藤新一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当着警察的面潜入特护病房的事,不得不说还有点紧张。
“但是我的推理中还有一个疑点,那个人并不一定会亲自过来,因为……”
渡边狩毫不犹豫滚进了床底,并示意他随便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再说。
“……好吧。”工藤新一四处看了看,却发现除了床底,好像根本没地方躲。
……好吧,或许没做过。
他蹲下身,将露出来的斗篷一角塞进了床底,并发誓自己才不要做这种钻进床底并不帅气的事。
门外刚才被他们忽悠走的警察重新从走廊的一侧走回,并谨慎地扭动门把手,似乎是准备进来看一眼。
工藤新一:“……”
病房里好像没有适合他这种形体的人能够钻进去了。
他闪身,只得躲进了盥洗室中。
狭小的空间里刚好只够三个人堪堪转身,但凡有人走进来第一眼看见的一定是他。
工藤新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所以,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提前想好自己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借口?
门再次被关上了。
工藤新一打开一条细缝,试图从房间中找出能够躲藏的地方,然后发现好像只有床底。
“渡边先生——”他蹲下身小声呼喊,“你能不能过去一点,让我……”
房间的门被人开启,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工藤新一蹲在盥洗室内,再次开始试图思索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借口。
“江崎警官,之前有医生进来给这位病人注射了镇定剂,所以现在暂时还未清醒。”
“没事,我只是顺便过来看一眼……我这只手,你也知道的,老毛病了。”
江崎裕树举起手中拿着的档案袋说道:“刚好医生说我最近需要卧床静养,所以上司让我暂时休假两天,顺便就近观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带着些暗示意味地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病人。
守在这里的警官理解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江崎警官,他只要醒过来我立马就会通知您。”
江崎裕树握紧了袋中的窃听器,满脸抱歉地说道:“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借用一下这里的卫生间?”
“当然可以,反正……”
工藤新一的心脏咯噔了一下,眼睛看向了上方用来透气的窗口。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人站在病房门口。
“江崎警官,你也在这里啊。”松田阵平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看起来有些不爽的表情。
值守的警官皱起了眉头:“你是什么人?警方办案,不相干的人麻烦离开这里。”
松田阵平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开口说道:“我是特意来询问伊堂建一有关于之前案件的事的,江崎警官呢?”
江崎裕树将手中的档案袋放到另一只手,微笑说道:“刚好来医院检查。”
“现在伊堂建一还没醒,不如我们去附近聊聊?我其实对之前的案情有点想法。”
松田阵平看向他。
经过之前发生的事,他很难不怀疑这个人身上的问题,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似乎也只能继续这样虚与委蛇下去。
他扫了一眼皱巴巴的床铺,很快点了点头。
两人和气融融相偕离去。
“不是说要借卫生间?”还站在原地的警官有些摸不着头脑,“算了,离交接时间只有半小时了,就这样吧。”
医院,一直都是肃穆却又吵闹的场所,他们穿过安静却又沉闷的走廊,各有心思的两人互相寒暄着和一个背着吉他包的人擦肩而过。
诸伏景光走进电梯,在看见松田阵平拿出手机查看短信后垂目沉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渡边狩会出现在那……是被那个小侦探给唆使了?这可不是那种侦探游戏,一个不小心是真的会死的。
“啊!太感谢了!差点就摔破了!”
他伸手接住一位金发护士小姐不小心掉下来的药剂瓶,在她的感谢之下走出电梯门外。
身后的护士小姐低头看向了手中的玻璃瓶,又抬头看了眼诸伏景光的背影。
“……”她重新按下电梯上行键,脸上的表情趋于平静。
嗡嗡的震动声响起。
诸伏景光拐进楼道,在搜寻过周围没有窃听器后接起了电话。
“情况如何?”那边没有等待回话,而是继续说道:“风见那边将这件事做了个案件分析,将这个人从监狱放出,疑似组织成员的卧底今早在东京湾内被发现了穿着防爆服的尸体。”
“是自杀。”
“警视厅那边已经将此事与松田被袭击的案件划上了等号。”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睛沉了下来,看着咖啡机内渗透出的黑色液体混进杯子中。
“卧底、炸弹犯已经全部找到。”他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带着些嘲讽的意味说道:“听警视厅那边的意思,为了减轻公职人员中居然有人被腐蚀,而他们竟然一无所知这个错误,似乎是准备就此打住。”
窗外的阳光从被风吹动的窗帘缝隙中撒进,能够听见医院走廊内有人在哭,但不远处的公园中又隐隐传来欢笑声。
这里,是他愿意为之奋斗的国家。
“我明白了。”诸伏景光看着地上晃动着的耀眼的光斑开口:
“我知道该怎么做。”
“从我在楼顶监视直到现在,进入那间病房的人共计6人,其中有……”
窗外的树梢动了一下,一只小鸟展翅飞远。
渡边狩看着旁边硬是和他并排躺在床底的工藤新一忍不住开口:“有点挤,你能不能过去一点。”
工藤新一睁着死鱼眼巍然不动:“要不是你非得进来,我本来应该拿着望远镜在隔壁大厦看这边的情况。”
渡边狩看着头顶的床板,觉得他那种方法也不错。
许久,直到他都快躺在床底睡着之前,门外终于传来了对话声,一位护士小姐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在行动间带来一股微风,是硝烟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臭鸡蛋的味道。
穿着一双沾上水渍的白色软底护士鞋,正一边哼着歌,一边从推车上拿起各种东西,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
工藤新一扯了扯渡边狩的袖口用口型说道:‘这个护士,不太对劲。”
渡边狩点点头,一脸沉重:‘我看不懂口型。’
工藤新一:“……”
头顶的歌声突然停止,护士小姐在沉默了片刻后轻声说道:“起码,这一次还有这么多人陪你一起,不是吗?”
“本来不想理会你的,谁让那个人这么没用,都这样了你还没死。
“你这种蠢货不死掉,我可没办法再安心入睡了。”
不对劲,是真的不对劲。
工藤新一吐出一口气,不管这个人做出了什么事,但只要在他面前,他就绝对不能放任这种杀人事件的发生。
他从口袋中掏出仅剩的电击纽扣,抬手扔到了这位护士的脚上,并用自己当了垫背防止外面的警察听见有人摔倒的声响。
渡边狩从床底滚了出来,半蹲着解开了这位护士小姐的口罩,从自己即将遗忘的角落中找到了这个女人的记忆。
是那个在他刚回到日本时,推开门尖叫跑走让他被抓进警局的金发女人。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那位警官的呼喊:“千代子小姐?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哦?我们有规定……”
金发女人猛地睁开眼,动手打出一拳。
“嘭!”
渡边狩挡住了这个金发女人突如其来的蓄力一击,然后很不幸地被一脚踢飞,撞在了推门进来的警察身上,两人滚作一团。
堪堪赶到的诸伏景光将吉他包扔在地上,冲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警察捂着肚子按下了警报器。
“又是你们这群恶心的家伙。”普拉米亚脱下鞋子用手勾住窗沿的一角,临走时还留下来一句话。
“与其想要抓捕我,不如先看看病房里的人,我留下了一点东西。”
诸伏景光皱眉看了混乱的病房内一眼,又看见了从走廊一侧赶过来的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压低帽檐追了上去。
病房内。
工藤新一对进来的两人说道:“看起来只要再过几分钟,当这两种液体混合在一起后,这里就会爆炸。”
“之前我从目暮警官的资料中看过,除非制作炸/弹的人自己停下倒计时,否则好像没有停止的办法。”
“等一下、怎么回事?他们俩刚才可是从病房里——”有人指着渡边狩和工藤新一。
松田阵平挽起袖口说道:“这两位是我的助手,暂时。”
“我可以保证他们没有嫌疑。”他没有回头,而是小心查看炸/弹外壳,“而且是他们发现了这里的问题通知我,我才及时赶回来的。”
他没有等人回答就以这里危险为由挥散了周围的人群。
“你们不走吗?我可还从来没有拆过这种类型。”松田阵平将墨镜摘下,将其放在了床头柜上。
渡边狩摇摇头:“没这个必要。”他熟练打开吉他包的夹层开口,“要不然我们直接离远点动手把他狙了吧?这样就没必要拆炸/弹了。”
他从中拿出了一把手枪:“我不是很想动手,你们谁来?”
“……”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继续探讨。
“那么是不是只要堵住这两种液体的连接口就可以了?”工藤新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