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能太压着氧子了,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根据时博生看到的日期,其实明天才是陈氧的生日,只不过想到他可能有别的安排,水上乐园又要玩一整天,众人就过早不过晚,把行程定在了前一天。
“所以才要好看,又好看得不那么过头?”
“没错,”曲榛宁说,“体察他人情绪,又要瞻前顾后顾全大局,这是优秀的人的必修课。主要还是小谈叔叔你说的,榛榛很有礼貌,也很有修养,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我不能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我有说这么多夸你的话吗?”谈迟开始洗漱,“我怎么不记得?”
曲榛宁厚着脸皮:“我记得就可以了。”
用过早餐,谈迟开车带着曲榛宁去接他的室友们。
除了时博生住得离水上乐园更近,自行过去之外,其他人都跟曲榛宁住在一个区。
谈迟换了一辆七座商务车,带他们五个以及林州均的女朋友,满满当当驶向目的地。
到地方后他们跟时博生集合,检票之后去换衣服。
他们几人的柜子连着,唯独谈迟单个在另一边,曲榛宁换好泳裤一回头,室友几人也都换好了,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正经,实则很能闹,不怀好意地笑着,死活把他往另一个更衣区域挤。
口中还说着——
“榛子,现在不去更待何时!”
“不要害羞!”
“人这么装不会有好结果的!要坦率地面对自己的欲望!”
“你这么顽固将来可怎么办啊?!”
“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不能敞开胸怀去搏一把?!”
曲榛宁穿着深蓝色泳裤,身上白的像一块玉。
在推拉中,留下红红的痕迹。
本人则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去个头,快走开!”
“我没害羞!”
“装什么装,声音能不能小点!”
“什么顽固啊?”
“你那么想要幸福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们这边闹这么大声,也不知道谈迟听到没有。
曲榛宁是要跑了,又被几人拽回来,往谈迟那边的换衣区送。
他双拳难敌十手,最后的结果是完全的落败。
也不知道是一把直接抓在他腰上的痒痒肉上,曲榛宁缩着身子一笑,卸了力气,被直接推了出去!
而更倒霉的是,谈迟就站在拐角后,正往出走。
曲榛宁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他怀里。
“……”
某一瞬,空气似乎安静了。
曲榛宁闭上眼,一副要死的表情,缓了一会,慢慢抬起头。
入目的是轮廓分明且紧实有力的腹肌,一块块排列看得人口干舌燥,而视线根本不用再往上,余光都能看得到胸前那两抹颜色。
某些东西,长在自己身上能看,能摸,在别人身上就不可以了。
何况还是近距离接触,贴脸看的。
“草……”
曲榛宁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连忙转移视线,但谈迟离他太近了,视线总不能转到脑袋后面吧?
避无可避,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连起身都忘了,任由谈迟有力的手臂扶着他。
像只摆烂等死的小动物。
谈迟垂眸,视线在曲榛宁白皙圆润的肩头扫了一眼,却没有过多流连,之后很快的,他抬起头朝墙边看去。
几乎同时,那里落着的几个脑袋“唰”一下全缩了回去。
后面夹杂着几声好似大难临头的声音,以及慌乱的脚步声。
“卧槽!”
“草率了兄弟们!”
“快跑!”
“草,谁踩我的鞋!”
“哎草,绊死我了,谁的鞋不在脚上!”
“哎哎我捡鞋,等等行不行,特么的谁跑谁孙子!”
“说谁孙子呢,儿,赶紧跟上!”
“……”
挺有意思的。
谈迟简直要被这群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逗笑了。
而最有意思的一个还趴在他怀里,装缩头乌龟不敢抬起头来。
耳朵也都红透了。
拍了拍曲榛宁的肩膀,并忍着没有在上面揉一把,谈迟低声提醒道:“你的朋友们好像有点怕我,都丢下你跑了。”
“所以,曲榛宁小朋友,你还打算抱我抱多久?”
曲榛宁像只应激的猫,闻言立马后退,看这架势是转头就要跑。
然而没跑两步,就被握住了手腕。
“穿件衣服吧,榛榛。”
谈迟指了指他身上的印子。
那是玩闹推搡时在皮肤上留下的痕迹,一会儿就会消失,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在谈迟面前,就莫名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还是……还是穿衣服遮一遮吧。
曲榛宁顺从地点了头,没注意身后谈迟的眼神,微暗、快速、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了他裸露的后背。
出了更衣室,两人去商店买了件短袖。
挑款式的时候,曲榛宁身上的印子就已经很淡了,几乎看不出来了。
但谈迟什么也没说,依旧把衣服套在了曲榛宁身上。
买衣服原本是为了遮印子,不遮看着总是有点尴尬,可穿上身了,又好像这才是真的有什么似的。
曲榛宁一开始还不这么觉得,离开商店看到不远处树荫下的那群室友,这感觉便莫名强烈了起来,觉得这衣服买的很是多余。
所幸众人正在商量从什么项目玩起,没人注意到他。
水上乐园建成不久,来的人却不算少,商量好从最热的项目开始排队后,众人按地图标识而行。路过乐园中心时,顺路合影留念。
他们玩了几个刺激程度略轻的滑梯后,准备去挑战垂直的高速滑道。
这个垂直滑道的起点据说在近十层楼高、二十多米的高空,从这个项目旁边路过都时不时能听到滑梯上传来的尖叫声。
他们一行人中只有一个女孩子,就是林州均的女朋友宋心昕。
排队时陈氧转过身来问她,“姐,你玩这个能行吗?我看有点恐怖吧,你不害怕吗?”
“不啊,”宋心昕裹着浴巾,别过耳边刚玩滑梯时被打湿的碎发,笑着说,“我之前玩过类似的,只是看着恐怖,实际上没那么吓人。”
林州均一听,连忙说:“氧儿啊,你这问题就是问到了点子上,对于我家宋大小姐来说,这种滑梯简直就是小case,她只要来游乐园水上乐园这种地方,都是奔着最刺激的那个项目去的。我就这么跟你说,去年暑假我们班上约着去游乐场坐跳楼机,下来我都快吐了,好几个同学都是让人搀着的,就她什么事都没有。”
宋心昕瞪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夸张。”
“就有那么夸张,”林州均接着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后还坐海盗船、冲天赛车来着。”
“好像是,”宋心昕理所当然,“最恐怖的都坐过了,其它的就无所谓了啊。”
“卧槽!”
听到这话,众人听取“哇”声一片。
曲榛宁站在几人后面,把目光转向了谈迟:“小谈叔叔,你呢,会害怕吗?”
谈迟笑着看了他一眼,偏过头压低了一点声音:“你的朋友们都这么厉害,我现在说会,是不是有点扫兴?”
“啊?你会害怕啊?”曲榛宁睁大眼睛。
“你听上去好像还挺开心?”
谈迟在曲榛宁头上揉了一把,潮湿的软发把他的手心也沾湿,“也不是玩不了,只是上了年纪了,肯定没办法像那个小姑娘一样连着玩好几个项目,身体受不了。”
“……”
曲榛宁沉默了片刻:“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身体受不了的话,感觉……”
“感觉?”
“你还是没好好锻炼,”曲榛宁说,“小谈叔叔,你应该像我一样每天去跑圈。”
“嗯,你说的没错,”谈迟坦然接受了曲榛宁的提议,并说,“那这件事就要给你吧,每天跑圈把我也叫上。”
“好啊。”
“还有安全意识教育,这种也一起安排上吧,”谈迟似笑非笑地说,“毕竟我上了年纪,老弱病残算一半,安全意识也不强,很容易被坏人拐走。”
“……”
想到上次教育是个什么结果,曲榛宁没顺下去的毛又炸起来了。
那要是算老弱病残,那曲榛宁这样被老弱病残治得死死的人,怕是高位截瘫,半身不遂了。
谈迟就是在拿他寻开心!
这太可恶了!
他丢下一句“你又逗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小跑几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谈迟则一脸笑意,慢悠悠地走在他身后。
跟上大部队时,曲榛宁还在气头上,正想找个人分享这件被耍了的事,可一想到那群室友的德行,又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他一抬头,跟转过脸的宋心昕对上了视线。
女生笑起来很好看,声音也柔柔的,“榛子呢,之前也玩过这种垂直式的吗?”
“没,这种我还是第一次。”
“那你可以好好体验一下了,别紧张,这个项目其实挺好玩的,在高空向下俯瞰的感觉也很奇妙。”
曲榛宁点了点头:“好。”
她接着说,“还要谢谢你上次给我推荐的粉底,我今天用的就是这个。”
严格来说不能算曲榛宁给推荐的,不过确实是他告诉林州均的。
两人就一些好用的化妆和护肤品聊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排到他们了。
如宋心昕所说,高空项目确实好玩。
曲榛宁第一次玩,倒也没多怵,按工作人员的指示摆好姿势,从滑梯上往下看。
身体坠落的那一刻,失重感由下至上涌了上来,他失声“啊——”地叫喊,感觉气流从肺部一股脑被喊了出来。
期间他一直睁着眼睛,视线向上碧空万里,向下则是矮小细致的街景,如同一个极度仿真的模型玩具。
等一人高的水花溅上来时,这一段滑梯就到了尾声,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曲榛宁“嘭”一声入了水,被下面的工作人员拽着胳膊拉起来,他抹了抹脸,觉得满是畅快。
这个项目玩完已经是中午,众人有意再玩一会,却顶不住饥饿,先去寻觅餐饮。
饭后他们找地方休息,两三点钟几人就分道扬镳了。
室友们又去排别的项目,林州均和宋心昕那对小情侣潜水去了,曲榛宁和谈迟则买了奶茶,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休息。
“我觉得最后那个最好玩,”曲榛宁显然意犹未尽,跟谈迟说了不止一次,“在高处的时候超级——爽!”
谈迟支着头看他,笑着说:“想玩就再去玩几次。”
曲榛宁看了他一眼,摇头:“算啦,下次吧,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想玩就去吧,你室友们不是在那边吗?他们几个不都说要再坐一次。”
“不用了,”曲榛宁咬了一口珠珠,口中发出噗的一声,“你又不去。”
谈迟没有年轻人那么大的活力,也喜欢安静,玩了一上午就准备休息了,端着茶坐在遮阳伞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确实很有上了年纪的感觉。
曲榛宁的祖父也是这样,一盏茶能坐一下午。
但说不上为什么,跟祖父在一起他就待不住,觉得闲的慌,纯粹就是发呆出神打发时间。但是和谈迟在一起就不觉得无趣,夏日的暖风吹在身上,很是惬意。
这种惬意是仅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的。
要是谈迟一个人坐在这里,曲榛宁就不觉得他惬意,也做不出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的事。
总觉得孤零零的,很可怜。
谈迟却没懂他的“苦心”:“我不去是玩不动了,没事,小谈叔叔就在这里等你,你喜欢就再去玩几次,玩完过来找我。”
“不要,我都说了不去了,”曲榛宁口中咬着珍珠,含含糊糊,“说好了陪你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啊。”
曲榛宁这个小孩儿,别人不知道,但谈迟很清楚,他从小就是这样。
看上去可能比别的小孩都自我个性一点,不是温柔体贴的男生,实际上并非如此,那些小的细节,他比谁都注意。
或许来之前就担心过谈迟跟他的朋友们玩不到一起、不尽兴怎么办,谈迟自己都无所谓的事,他却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真的是很乖。
对谈迟来说,没有比曲榛宁更乖,更惹人喜爱的小孩儿了。
他在曲榛宁头上揉了揉,“那我陪你去。”
“不行不行,”曲榛宁立马说,“小谈叔叔,这样不就又是你陪我了吗?”
“那你要跟我在这里一直坐到晚上?”
谈迟眼中盛着笑意,光线漫反射到地面再扩散开,树叶的剪影有小部分落在他身上,看上去比什么时候都温柔。
“榛榛,你邀请我来玩,要是一直坐在这就太浪费了。这样吧,我有个想去的地方,你陪叔叔一起去,好不好?”
曲榛宁这才点头:“好啊,去干什么?”
谈迟想了想说,“水族馆吧,我记得地图上有。”
“水族馆啊……”
曲榛宁打开水上乐园游园指南,找到了水族馆所在的那一页,视线中冷不丁冒出几个粉红色的大字——“情侣约会圣地”。
生怕游客看不见似的,这几个字横在页面中间,不仅字体是冒着心心的艺术字,后面还跟了三个感叹号。
光水族馆的游玩说明和馆内介绍就占了大半页,后面还有园内强推的游玩路径,并给出了推荐指数,五颗星。
侧面还附上了几个情侣打卡拍照的地点。
曲榛宁快速浏览完,微微抬头,飞快地看了谈迟一眼。
“怎么了,找不到地方?”
或许是曲榛宁动作太慢,看着册子也迟迟没有反应,像连地图都看不懂,谈迟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中的指南,“我看看。”
指南被抽走的瞬间,曲榛宁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竟然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他很轻地拽了那本指南一下,又在谈迟疑惑地看来之前松了手。
“没、没事。”他很小声地说。
最后两人并没有去成水族馆。
这个水上乐园新开不久,水族馆等部分区域还没有完善,虽然手册中提供了游玩指南,但场馆还没有对外开放,指引也是无济于事。
且水族馆也不在水上乐园园区之内,门票不允许当日多次往返,一旦出去了,再想要进来就要重新购票。
“榛子——”
两人刚从服务中心出来,就迎面碰上来买饮品的林州均。
他和女朋友两人结束潜水,正准备去泳池。
“你们还去玩别的项目不?”林州均说,“不去就走呗,那边有露天泳池,还有室内的,去泡水唠嗑啊。”
说着,林州均跟他挤了挤眼睛。
曲榛宁瞬间懂了,才不是什么泡水唠嗑,是泡水调情!
离谱!他又开始起哄了!
他本能就想拒绝,可不知道为什么,“不去”二字迟迟没有说出来。
林州均凑近他,拽了拽他的胳膊:“走啊,愣着干嘛。”
曲榛宁说:“我又没说去。”
像刚才看指南时一样,他再次飞快地看了谈迟一眼。
“得了吧,你不去,你要不想去才怪了,”林州均压着声音说,“你就差把‘垂涎欲滴’这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曲榛宁,“什么垂涎欲滴,小心我告你诽谤。”
“……”
林州均白了他一眼,“那你好端端地看你叔叔干什么?”
“看了怎么了,我看他想不想去啊。”
“屁,你就是脑袋不纯洁,”林州均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我一说泳池你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我可跟你说,榛子,正常人想的是要不要游泳,我想的呢就是要跟我家大小姐贴贴,你呢,你想的什么?”
曲榛宁沉默了。
确实,他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游园指南上水族馆那页中间的几个大字,“情侣约会圣地”。
这个想法令曲榛宁意识到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那就是,跟刚才看到水族馆说“情侣约会圣地”时一样,他看到这类字眼,第一反应是尴尬、不好意思,转而偷偷看向谈迟。
不想让谈迟看到指南也是,不想让那几个字被他看到。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在说,他在意谈迟看到“情侣”二字。
为什么?
因为水族馆是要跟曲榛宁一起去的。
他在意谈迟的想法,在意谈迟意识到要跟曲榛宁一起去一个被称作约会圣地的地方,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会跟自己一样紧张、不好意思,还是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无视掉。
可无论是哪一种,一个很明显的事情就是,曲榛宁拥有这种想法并不正常。
只是跟小谈叔叔去水族馆而已,这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吗?
这本不需要在意的。
而现实是,曲榛宁做了与之相反的事。
“想什么呢?”
林州均用手臂怼了曲榛宁一下,明明问他想什么,却又好似看透了一切,“榛子,你知道你刚才那个行为叫做什么吗?”
“什么?”曲榛宁问。
林州均故作高深地笑了起来,“此地无银三百两。”
之后一路上曲榛宁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跟在林州均和谈迟身后,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游泳馆。
露天泳池人太多,都是大人小孩,十分吵闹,午后的光线也依旧很有威力,几人选择留在室内。
去隔间冲过水后,曲榛宁跟林州均去前台要了一瓶矿泉水。
等他走到泳池边上,旁边有几个人正在压着声音讨论着什么,哪怕音量不大,也听得出语气很激动。
“那人是谁啊,我的天好帅啊!”
“身型真的很好看,刚才他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是一个人来的吗?想要联系方式了。”
“应该是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他游泳的姿势特别优雅吗,迷人呜呜,是不是教练或者运动员之类的?”
“……”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曲榛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谈迟正在蝶泳。
像一只落入水中的优雅动物,他的姿势连续有力,以某种节奏在泳池中行进,到了尽头,在水中翻滚一圈,用力蹬着池壁,如同游鱼一般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游动的曲线流畅,在水中带出暗涌的波纹。
真的……真的很好看。
曲榛宁眨了眨眼睛,这种场景不是他第一次见了,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天天都会看到。
大概是他还上小学的时候,五六年级,曲榛宁的学校组织了游泳夏令营。曲榛宁在别的方面还好说,学习运动都在同龄孩子中的中上游,但游泳实在算不上擅长,十天下来学得磕磕绊绊,一直到夏令营结束,都没能手脚并用地游完全程。
最后一天离开夏令营时,给父母展示游泳成果,曲榛宁还是靠着泡沫浮板才勉强成功展示。
父母当时说了什么,有没有夸奖他,曲榛宁不记得了,但他还记得去夏令营前的晚上,父母大吵一架。
虽不是为了他,但家庭气氛剑拔弩张。
小小的曲榛宁希望可以用自己学会游泳的好消息令父母重新高兴起来,学得实在很认真。
可结果事与愿违,他的努力并没有好的结果。
明明别的孩子就可以学的很好,可曲榛宁做不到。
因为他连这么一件连困难都称不上的小事都做不好,父母的关系也当然没有被他挽救。
离开夏令营跟父母回家时,两人已经不再为十天前的事情吵架了,却还是因为晚饭要在家里吃还是外面吃起了口角。
曲榛宁坐在车上掉眼泪,又偷偷把眼泪抹掉了。
他有没有哭,在车上为什么一言不发,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个人始终没有注意,也并未过问。
那天晚上,父母两人终究还是不欢而散,一个出去遛弯,另一个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曲榛宁吃过外卖,没有人管,偷偷一个人跑到谈迟家。
那天正好谈迟的父母都不在家,已经上大学的谈迟也因为终于到暑假有闲暇的时候,而被朋友叫出去小叙。
曲榛宁不想回家,一个人坐在谈迟家门口的楼梯上。
没坐一会儿,他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等他被晃动着叫醒时,发现自己已经靠在谈迟怀里,被轻手轻脚地揽着肩膀抱了起来。
谈迟那时候看起来并没有多年后那么成熟强壮,但轻易就可以抱起五六年级的曲榛宁。
曲榛宁睁开眼睛,还没有那么清醒,醒来第一件事却知道抱谈迟的脖子。
“小谈叔叔。”
“我吵醒你了?”
谈迟穿白色的短袖,他夏天爱穿浅色系,总说凉快。
在曲榛宁看来,这个颜色和月光很像,哪怕在夜晚显露出一种清冷的色调,也温柔的令人想要靠近。
他抱着谈迟,不知道怎么了,忍了一下午的眼泪就无声地掉了出来,温温热热的,全渗在谈迟的衣领上。
谈迟被他吓了一跳:“怎么还哭了啊?”
曲榛宁抽抽搭搭说不出话。
谈迟连忙说:“早知道就早点回来了,让榛榛一个人在这里等,对不起,不哭了好不好?”
明明根本不是谈迟的错,但他会跟曲榛宁说对不起。
也从来不会怪曲榛宁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曲榛宁哽咽着说:“我不想回家。”
谈迟也会顺着他,满足他说:“那就住小谈叔叔家里,给榛榛拿奶糖吃。”
当晚,曲榛宁洗完澡躺在谈迟的被窝里,不用等多久,谈迟就晃着湿漉漉的短发回到房间。
他已经给曲榛宁的父母打过电话,对方轻易地同意了,也没有要把曲榛宁接回去的打算。
黑暗中,曲榛宁抱着被子:“他们不来接我了吗?”
谈迟无奈地过来揉他的头发:“不是你说要跟我住的吗?现在又想回家了?”
“不想回家,我想和你住。”
曲榛宁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又要哭。
谈迟低声叹了口气,说“小祖宗”,又隔着被子抱他:“乖乖榛榛,眼睛都快红得像小白兔一样了,到底怎么了?”
曲榛宁什么也不说,隔了还一会儿才很委屈地小声说:“我学不会游泳。”
隔天,谈迟就带他去了阳城的跳水馆。
谈迟游泳好看,像鱼在水中一样优雅自如,曲榛宁学不会,从来都不会说曲榛宁笨。
曲榛宁游下来,谈迟还会说他了不起,晚上带他吃好吃的,庆祝榛榛游泳成功。
几天后,谈迟送曲榛宁回家。
那天是暑假以来父母第一次没有吵架,并和颜悦色,还炒了一桌子菜在家里等着曲榛宁。
小小的曲榛宁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站在家门口愣愣的,连谈迟催他进屋都没有反应。
之后父母把他拉进家门,笑着让他去换衣服,曲榛宁才慢慢反应过来。
那天谈迟离开前,曲榛宁去门口送他。
犹豫了很久,一直到谈迟穿好鞋走出大门,催曲榛宁回家时,曲榛宁才扒在门边,很认真地跟他说:“小谈叔叔,你是不是早跟我爸爸妈妈说好了要等我回家。”
谈迟正要否认,曲榛宁又说:“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在家里做饭了,我们也好长时间都没有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了。”
某一瞬间,看着乖乖站在门边的小孩儿,谈迟有点说不出话来。
曲榛宁又说,“我特别谢谢你教会我游泳。”
谈迟的嘴角抿了抿,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等了片刻,才温和地笑起来:“突然这么客气干什么?”
曲榛宁说:“还好我学会了,不然我爸爸妈妈就不会喜欢我了。”
小孩子说的认真,哪怕十岁出头已经可以懂事,却好似依旧对“不会游泳就会被抛弃”这件事深信不疑。
谈迟沉默了片刻,也难得地正经起来,俯下身,看着曲榛宁的眼睛说:“榛榛,相信小谈叔叔的话吗?就算你学不会,爸爸妈妈也喜欢你。”
“下次,要是还有不开心的事,就来找小谈叔叔,我随时都在家里等着你。”
身边的声音忽然变大了,刚才那几个说着谈迟很帅的人小声尖叫起来。
曲榛宁稍稍回过神,抬眼看去,就见谈迟正在从池子中站起来,一大片池水顺着他的动作被带起,又很快落回水中。
谈迟抹了抹脸,朝曲榛宁的方向看来。
“他是不是在看我啊!”
“卧槽我要死了!”
“疯掉了……”
“……”
身边那几个人还在说话,谈迟已经走了过来。
“不下去游泳吗?”
谈迟走近,身上的潮气就涌向曲榛宁,那种潮湿清爽的感觉迎面而来,另曲榛宁有些止不住的脸红。
“没……不、不是……”
曲榛宁几乎语无伦次。
他身边的林州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曲榛宁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听着旁边的人说话,到底傻站了多久。
身边那几人看向自己,发现了曲榛宁之后,似乎愣了愣。
也不知道到底被激发出了什么情绪,那些人稍稍远离了一些,声音又小了点,看着曲榛宁和谈迟两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神情还跟刚才一样激动。
谈迟朝那边看了一眼,“说你白,我听到了。”
“……啊?”曲榛宁愣了下,“什么?”
“那几个小姑娘说你长得又白又漂亮,”谈迟顺手揽过曲榛宁,侧过脸俯视他片刻,“是挺白的。”
但是语气明显不像是在夸人,也不知道是他觉得那些人说话太夸张,还是压根就不觉得曲榛宁又白又漂亮。
曲榛宁有些不满:“一点也不,听不出来你想夸我。”
“因为我在陈述事实。”
谈迟的手在曲榛宁肩膀上按了按,留下一片很快消失的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