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是故意的by小粟州
小粟州  发于:2024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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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宋心昕忽然出声。
“嗯?”谈迟转头看向她。
宋心昕犹豫了一下,又笑了笑说,“也、也没什么。”
这时候工作人员加好了油。
谈迟只当她觉得时间晚了,于是说:“油加好了,你先上车吧,我付过款之后送你们回去。”
宋心昕点了点头,说:“谢谢。”
宋心昕向来不多事,是很理智聪明的女孩。
她原本是想提醒谈迟,但曲榛宁抱着酒瓶跟自己说话的模样也一直浮现在脑海中——
“小宋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刚才在餐厅,曲榛宁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一会儿又松开了手。
他看了看门外,又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拿了个空酒瓶放在自己身前的桌子上,想了想说,“等下我小谈叔叔过来了,你就说我喝醉了,他要是问你我喝了多少,你就说很多。”
曲榛宁什么意图,宋心昕其实是不知道的。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曲榛宁的一系列行为都是冲着谈迟去的。
虽然有些好奇,不过宋心昕既然跟曲榛宁说好,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把这些事告诉谈迟。
如果曲榛宁有什么计划,那就祝他成功好了。
凌晨三点,把陈氧送到他家楼上之后,谈迟原路返回车上。
曲榛宁还在睡觉,靠在副驾驶上呼吸平稳,看起来很困的样子,也没什么防备心。
好像无论是谁,这个时候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本人无知无觉,顶着一张做什么都绝不可能被本人发现的脸。
晚风习习,暑气似乎融化在了静谧的夜晚中。
路上没有旁的人,就连灯光下的飞虫也安静的听不到声音,月色一泻千里,唯有蝉鸣格外清晰。
谈迟隔着窗看了他少许时间,轻轻拉开门把,一声闷响过后,副驾驶的门被打开,那股温热的暖风也徐徐钻进了车厢。
仿佛被暖风和动静惊动,曲榛宁很轻地皱了下眉,乌黑的睫毛颤了颤,好似下一刻就会睁开。
不过并没有,他只是不安分地动了动脑袋,没一会儿又安静地睡了过去。
喝酒的人睡得总是会沉一点。
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喝醉的。
谈迟原本想问问那个同行的小姑娘,不过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即使不问,他自己也能猜到一点。
曲榛宁今天下午没吃什么,他从小到大不太喝酒,酒量天生好不好不知道,总之后天可以养成的生理适应性很缺失,喝了身体不习惯,两瓶就醉倒也很正常。
至于谁让他喝酒的,在谈迟看来,应该就是他自己。
他自己故意喝的。
发生下午那种事,小孩儿一晚上没有跟他说话,眼神游离,脑袋也不敢抬起来,又怎么敢在他离席地那一小段时间喝酒。
如果喝了,那一定就是为了躲。
喝醉了谈迟就不会拿他怎么样,喝醉了就不用在车上度过那段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时间,喝醉了就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天依旧一如既往地生活了。
倘若谈迟不给他装傻充愣的机会,说不定还会想要回家,跟他说,小谈叔叔,你看我是不是好久没回家了啊,我想我爷爷了,得回家跟他待两天。
谈迟想着想着,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觉得对曲榛宁实在是很了解,脑内已经模拟出很多之后小孩儿会做的事情。
但如果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曲榛宁很可能会接着乖乖留在他家。
乖乖的,假装没有那件事。
谈迟有时候觉得这样就好。
曲榛宁是个笨小孩,学习尚可,恋爱却总是不开窍,运气也不大好,明明看起来很招人喜欢,但除了谈迟之外,另一个真正喜欢他对他好的那个人似乎还未出现。
作为竞争对手,谈迟觉得另一个人永远不出现就好了。
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曲榛宁就会留在他这里,像一只永远需要庇护和呵护的小动物,永远留在它温暖的巢穴。
那种稳定的平静,谈迟并不想打破。
但也有一些时候,譬如感受到互相触碰升高的体温,以及这样安静胡作非为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夜晚。
谈迟想要打破那层隔在两人间的隐形的玻璃。
他总觉得曲榛宁需要保护,他们的关系又与众不同,主动出击十分欠考虑,应该等待曲榛宁慢慢开窍,把希望一点点递到他手上。
可等待曲榛宁开窍是一件过于煎熬的事情,煎熬到,他想要否定这件事本身,会问自己该不该接着等。
哪怕玻璃碎掉,曲榛宁自身也可能受伤。
路旁的灯光被谈迟的身影遮挡住,小部分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曲榛宁的手臂上,照得他的皮肤很白,不规则的影子笼在他身上,层层交叠,像是压在睫毛上,让他不能将眼睛睁开。
暗影中,睫毛更浓密了一些,睡着的样子很乖。
谈迟站在旁边,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
但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就是注视曲榛宁。
不知道用目光审视过这张面孔多少次,谈迟终于抬起手,像刚才在餐馆中想做的那样,将手指落在了曲榛宁的脸颊。
皮肤是微微发凉的,触感很软,软得一塌糊涂,谈迟甚至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碰到他。
手指停在了脸颊,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
但它并未远离,只是稍稍避开了些许,顺着曲榛宁面容的轮廓而上,路过他的鼻梁,眼角,最终停在眉梢末端的位置。
好像想要用力地,用力地在皮肤上留下痕迹,但又始终没有碰到他。
谈迟收回了手,只是他也并未离开,而是单手撑着门框,很轻地俯下身去,少许时间之后又站了起来。
之后,他轻轻关上门,走到较远的一棵树的暗影下,点起了一支烟。
而安静的车厢中,看上去一直在熟睡的曲榛宁,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曲榛宁原本并没有想要喝多少酒。
他最开始只是想到下午那件事的发生,会令两人在车上单独相处时变得过于艰难。
于是他只是打算做个样子,给自己增添一点酒气,至少让谈迟知道他喝酒了,装睡也不会装得那么假。
只不过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哪怕只是喝了一点点,也很快就在安静的车厢中沉沉睡去。
中途,谈迟停车送室友们回家时,曲榛宁是有醒来过一次的,不过仅仅是在车门开合时被动静吵醒了,没多长时间他就又睡过去了。
在车上,他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这些梦只能用“些”来形容,是他小时候的各种片段。
有的片段是跟爷爷一起去下棋,他蹲在路上看蚂蚁排着长队努力搬运一小块食物的渣渣。
有的片段是他走在放学路上不小心被石子绊了,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还有的片段是他长大,他背着书包走在林荫道上。
这些梦的都很真,应该是他记忆中的一部分,因而曲榛宁也知道那些片段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蚂蚁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被一双手从腋下抱起来,谈迟拿着他喜欢的糖果,说不用看蚂蚁了,小谈叔叔陪你玩。
他撑着身体站起来,膝盖上刮破的皮肤渗出点点鲜红的血迹,是谈迟背着他去诊所抹黄黄的药水,再背着他从诊所回家,一路都讲有趣的笑话。
还有他背着书包往学校走,一回头,谈迟总是会站在校门口,一直到看不见他才离开。
这些曲榛宁都记得。
再一次从梦里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他发现自己一个人坐在车上,窗户开了一条缝,谈迟不在 驾驶座,后面的座位上也没有室友们了。
是在送最后一个人了吧。
曲榛宁还是有些困,虽说喝的酒并不多,但到底也是小半瓶,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再次闭上了眼睛。
然而没多久,谈迟就回来了。
曲榛宁听到他打开车门的声音,好像不想吵醒自己,谈迟的动作很轻,要不是夜风从外吹进来,曲榛宁都快要觉得这是一个新的梦了。
谈迟什么也没有做,但视线很灼热。
曲榛宁几次想要睁开眼睛,内心都在睁与不睁中反复挣扎。
这个挣扎一直挣扎到脸边有些痒痒的触感。
很痒,他寒毛都要竖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他的紧张,谈迟挪开了手,可也只挪开了一点,依旧可以感受到体温。
他的手指停留在曲榛宁的眉梢,曲榛宁觉得心跳得很快,快到成为一种噪声,让他很担心会不会在这么安静的夜晚里,也让谈迟听得一清二楚。
所幸没一会谈迟就收回了手。
可他所幸的有些太早了,就在他觉得这如坐针毡的时刻终于结束了,谈迟会关上门开车回家时,一股熟悉的、灼热的气息靠近了他。
那是有规律的、微微加重的呼吸,从较远的位置一点点靠近,直到停留在离曲榛宁很近很近的地方。
曲榛宁意识到那是谈迟的呼吸。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放空了,仿佛窒息的瞬间,大脑失去了一切机能,他处在一个真空的空间中。
而一直到身侧的门重新被关上,曲榛宁才被这个动静唤回了神志。
他逐渐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谈迟亲了他。
那个吻就落在他的唇角。
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机械地换了衣服,爬上床睡觉的。
曲榛宁丧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等他有意识的时候,才终于发现自己一直盯着房间的天花板。
直到阳光一点点把房间照亮,他才在某个时刻意识到这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彻夜未眠。
“这、这太奇怪了……”
曲榛宁嘴里小声嘀咕着,直愣愣地坐起了身。
昨天发生的一幕还在他脑中反复盘旋播放,如果说在泳池里那一次他把人丢大了,那么昨夜那一吻直接让曲榛宁宕机了。
事情的发展不是出乎意料,而是太出乎意料了。
就跟曲榛宁想起这件事就疯了的心跳一样,再这样跳下去他要得心脏病死掉了。
他得出一个结论,谈迟家暂时是不能待了。
这个结论一出,逃跑就成了曲榛宁眼下最重要的任务。
他拿起手机,手机已经插上电了,电量是100%。
时间是上午八点。
曲榛宁坐在床上只放空了半分钟,就迅速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并换上。
之后,他像特工一样,蹑手蹑脚开了房门,一路心惊动魄地挪到了玄关,并迅速穿上运动鞋,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谈迟家。
一直到小区门口扬手叫到一辆车并逃了上去之后,曲榛宁才发现自己是一路跑出来的。
司机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着急啊?”
曲榛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十万火急。”
司机师傅点点头,用行动表示了理解,直接一脚油门把他送回了老家。
曲家有两套房,一套是他老家的祖宅,另一套则在市区。曲榛宁从小住到大的那套就是市区那套,也是跟谈迟一家是邻居的那套。
曲榛宁小的时候一家子都住在市里,只有每年暑假为了避暑,会回乡下的老家住一段时间。
不过自父母离婚之后,曲祖父就不常在市里待了,老人说看了闹心,在市里没留几天,就一个人回老家住去了。
曲榛宁的老爸工作日在市区,周末就为了照顾老人两头跑,唯有曲榛宁因为要上学,这一年基本都赖在谈迟家里。
他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到家的时候老人正在院子里浇花。
听到门口的动静,曲祖父眯着眼看来,一见是曲榛宁,手里的水壶晃了晃:“哎呦,一看这是谁啊,榛榛回家来了,看爷爷来了。”
“爷爷。”
曲榛宁就拿了个手机,孤零零往门口一站。
祖孙俩一个学期没怎么见的拥抱还没抱上,曲榛宁先把手臂伸了出来,“爷爷,你快帮我把把脉,我心口一直在跳。”
“……”
半个小时后,曲榛宁躺在老宅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桌上放着切好的瓜果,空调呼呼吹着凉风。
手臂上还有些疼,都是他说心口一直跳,他祖父上来一巴掌给他拍的。
老人一边打他还一边让他呸呸呸:“人哪有心口不跳的!你这个小混蛋!”
差点把曲榛宁的小细胳膊打折。
鸡飞狗跳了一番,老人重新去院子里浇花,曲榛宁则躺在客厅思考人生。
虽说昨天睡得晚,三四点才躺下,但谈迟这个时间点也应该已经醒了吧。
要是一觉醒来,看到曲榛宁跑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会生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曲榛宁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最后也没有打开社交软件,而是按了屏锁。
屏幕黑了下去,映出他茫然又纠结的神色。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要是……要是没有泳池那件事,或许他现在还像往常一样躺在谈迟家自己的卧室里,一边玩手机,一边想着今天吃什么,等下做什么。
没有烦恼,也没有纠结,更不用担心以后该怎么跟谈迟相处。
那样多好啊。
可同样的,还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谈迟,谈迟可能真的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不是那种小谈叔叔式的不一样,而是曲榛宁会因为他心脏乱跳。
那……算是喜欢的一种吗?
曲榛宁愣愣地想着,不知道想了多久,他眼前亮起一点光来自于手机。
他低头一看,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那是一通来电,来自于谈迟的。
不知道怎么想的,曲榛宁直接把声音关了,并把手机塞进了沙发的缝隙里,眼不见心不烦。
而等他做完这一切,那种要让他窒息一样高强度心跳又开始了。
救命,这样真的会得心脏病。
想也没想,曲榛宁鬼哭狼嚎地跑出客厅,再次去找他祖父——
“爷爷,救命!快给我把把脉!”

第32章 那并不是错觉
只不过是拒接了谈迟的电话,又从客厅跑到花园,要不了区区半分钟,可等曲榛宁找到祖父时,老人已经接起了通话——
“小谈啊,你找榛榛?”
说完这句话,老人顿了顿,似乎在听对方说什么,随后他朝客厅方向看了一眼,正看到从里面出来瞪着眼睛的曲榛宁。
不等老人抬起手招他过来,说“你小谈叔叔找你”,曲榛宁连忙摇头摆手,压着声音说:“别说我在这!别告诉他!”
浑身写满了抗拒。
曲祖父还看了半天,大概是理解到了他的意思,冲孙子摆了摆手。
紧接着,曲榛宁就听见他祖父笑着说:“我说怎么榛榛这小子大清早地跑到我这边了,要回也是回他爸那里,刚看到你的电话,老头子我还以为今天什么日子呢。原来不是想爷爷来看爷爷了,是那臭小子在你那儿闯祸了。”
“……”
说完好像还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他还在那给我比划,让我别告诉你。”
曲榛宁:“……”
隔着爷爷养的那几盆叫不上名字的绿植,曲榛宁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白提醒了!
明明他才是爷爷的亲孙子,怎么爷爷会向着谈迟啊!
而且他做了什么,他才没闯祸!
不如说闯祸的人是谈迟才对吧。
要不是他昨天昨天晚上那个样子对待曲榛宁,曲榛宁也不可能一晚上不睡觉,第二天大清早就找急忙慌地跑路吧。
爷爷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曲榛宁,有没有可能这些完全都是谈迟的问题啊!
曲榛宁是气不打一出来。
离他刚刚拒接谈迟的电话才几分钟,就被爷爷几句话卖了个干净。
逃跑躲藏都失去了意义。
谈迟现在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要是过来找他的话,还有什么地方好躲啊。
意识到自己被谈迟掌握了太多隐私,不论自己去什么地方,对方似乎只需要一通电话就可以立马锁定他的位置。
曲榛宁就更加气愤了。
他原地瞪了爷爷好几眼,对方还在跟谈迟聊天,他找不到人撒气,在四周瞟了一圈,看什么都不顺眼,于是把苗头对准了离他很近的那几棵绿植。
绿植是爷爷精心养育的品种,在夏日正午充足的光照下显现出欲滴的翠色,叶片油亮油亮的,一点灰尘都没有,足以见得老人保养得多么费心。
曲榛宁倒不能真的把这几棵树怎么了,只是院子里小风一吹,嫩绿色的叶尖时不时不长眼地扫过他的脸颊,弄得他很痒。
这就不能怪他对着叶子生气了。
他抬手在那棵绿植上拍了一巴掌,绿叶被拍得歪向一边,眼前的视野开阔了一些,老人似乎注意到他的行为,正说得眉飞色舞的神情立马变了,两眼睁得老大。
见到欺负叶子有用,曲榛宁坏心眼地又拍了一巴掌,这次角度没掌握对,嫩枝反弹回来,叶尖擦过了他的脸颊。
“哎呦!”
疼肯定是不疼的,但是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叫唤了一声。
眼看着孙子那心爱的植株撒气,还撒了两次,老头连跟谈迟说话都顾不上了,捏着手机冲曲榛宁挥手,就要过来训他:“小混蛋,你打它做什么,多大年纪了幼不幼稚跟花撒气!”
“这才不是花!”
曲榛宁往后退了一步,准备随时逃跑。
老人倒不能因为曲榛宁拍了下叶片就把小孙子怎么样,只好立马跟谈迟告状:“曲榛宁这个小混蛋真是没人管了!回来之后一个劲儿说他心脏不跳了,让我给他把脉,这会又祸祸我的花!”
“……”
曲榛宁觉得自己几乎能听到谈迟的笑声了。
再这样下去,他根本不是来躲谈迟的,他会被自己亲爷爷卖的连底裤都不剩!
他干脆一闭眼,转身跑回房间——眼不见为净,他不听了还不行吗!
另一边,谈迟身着家居服,一身舒适地从房间走出来。
通话中老人还细数着小孙子的奇怪之处,说着“小孩子跑得到快”谈迟一面听,一面侧头夹着手机,拉开冰箱拿出一瓶饮料,并拧开了它。
饮料瓶子上有个小柠檬水果人,柠檬的脸上画着小表情,看起来很可爱。
是曲榛宁平时会买的饮料,他就喜欢这些小东西。
看起来跟他本人一样讨喜。
谈迟抿了一口冰凉的饮料,被冰的微微眯起眼睛,那阵凉意过后,柠檬的香气充斥在唇间。
酸酸甜甜的。
曲榛宁的行为跟谈迟所料想的完全一致,昨夜靠喝酒逃避现实,一旦今天睡醒了想到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就会立刻逃跑。
曲榛宁的逻辑并不难理顺——逃避,躲,速速溜掉。
只不过谈迟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他没想到曲榛宁的动作那么快,应该是一睁眼睛就立刻离开了。
谈迟听到关门声时,都来不及去追,打开曲榛宁的卧室一看,被子在床上乱成一团,东西都没收拾,已经人去楼空。
他下意识觉得好笑。
会想曲榛宁惊慌失措又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挪离开家的样子。
哪怕曲榛宁是在躲他,是在“离家出走”,也会令他觉得可爱得不行。
曲榛宁跑上楼,在房间里待了好长时间,一直到下午爷爷叫他吃饭才下楼。
他爷爷是那种平时看上去还好的长辈,但实际上挺古董的,吃饭的时候一般不让曲榛宁说话,会单方面地对他进行教育。
今天教育的课题有两个。
一个是“不能住在别人家了还给别人添麻烦,那怕是熟人也不行”,另一个则是“万物皆有生命,自己的情绪自己消化,拿花花草草出气不是成大事者所为”。
曲榛宁觉得这些话无聊死了,哪能听进去。
他有一搭没一搭吃着饭,一直到两人都吃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回房间。
在床上窝了一整天,等到晚上了,曲榛宁终于还是耐不住没有手机的寂寞,去客厅从沙发缝里把手机扣了出来。
打开屏锁之前,曲榛宁想了很多种场景。
可能他会收到各种消息,有各种App推送、同学消息,而其中最显眼最多的一定是谈迟发来的。
短信和未接通话大概会有好多,因为曲榛宁逃跑后一整天都没有联系他。
曲榛宁想过了,自己还没有把昨天那些事整理好的能力,脑袋里目前的是抗拒思考的,乱成一团。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不管是逃避、面对,还是想一想,他都需要时间,所以如果谈迟来找他让他回家,他一定会拒绝谈迟的。
不过拒绝归拒绝,无论如何,小谈叔叔给他发那么多消息,打那么多电话,肯定也是担心他。
毕竟谈迟昨天那样对他了,肯定不会讨厌他的,对吧?
曲榛宁只是还没有完全理顺这些事,他需要再冷静地思考一下要怎么办,只不过今天不想思考,明天也不思考,先冷静几天吧。
曲榛宁很体谅人的,不会因为任何事长时间失联,就算要留时间思考,他也会跟谈迟好好说的。
只不过等他打开了手机,却发现现实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确实收到了很多消息,有App推送,有群聊消息,朋友和同学的消息,但是唯独没有谈迟的。
自上午那通电话被曲榛宁拒接之后,谈迟没有给他再打过电话,也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
“……?”
这是什么啊?
曲榛宁站在自家楼梯上,看着手机愣愣地发懵。
都不找他的吗?
是不担心他吗?
按理说打一次电话被拒接了,不应该接着打吗?
而且按他们两个的关系,就算昨天不发生那种事,曲榛宁离开家了,谈迟也不可能不闻不问啊。
就算联系上了祖父,也肯定是要再联系曲榛宁的。
怎么没有啊?
话说回来,昨天又发生了什么啊?
难道不是谈迟晚上偷偷亲了他,他才逃跑的吗?
所以,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曲榛宁想错了?
还是说一切都只是曲榛宁的妄想?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曲榛宁拿着手机愣了半天,跑回房间把自己砸在床上。
不,他能肯定那并不是错觉。
谈迟就是亲他了。
想到这,曲榛宁又觉得脸有些热。
他连忙打开了他们宿舍群——
【榛子巧克力】:@所有人 问大家一个事。
【您的怨种养子】:在,说。
【林大鸟有】:来了!
字打到一半,正准备发出去,曲榛宁又觉得这个群不靠谱。那些室友肯定会瞎起哄。
【榛子巧克力】:算了,没事了。
【您的怨种养子】:?
群里跟了一排问号。
不过曲榛宁没有再看,他打开了社交软件的消息列表,准备再找一个人商量商量。
不过还没等他找到合适商量的人,就在消息列表里看到了谈迟的名字。
放在之前,他有这样纠结困惑的问题还可以问问谈迟,但是现在似乎没有办法问了。
曲榛宁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有点酸涩,又有点委屈。
他点开了谈迟的聊天窗口,开始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看了一会,曲榛宁一直没从这个窗口退出去。
他点了编辑栏,想跟谈迟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在干嘛。
明明想好了不想那些复杂的事,先休息的,可是又觉得不踏实,想要跟谈迟说一声。
可是说了之后又能怎么办呢?
谈迟也并没有搭理他。
正这么想着,外面忽然传来祖父的声音,叫曲榛宁出去吃点水果。
曲榛宁大声应着,等他再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怎么手滑,给谈迟发了一条消息。
【榛子巧克力】:,,
“……”
曲榛宁吓了一跳,赶紧撤回,然而还不等他想好如果谈迟问起这个撤回时该怎么解释,新的通话就跳跃到了眼前。
曲榛宁有预感,来电的人是“小谈叔叔”。
果然,如他所想。

而通话接通之后,对面也没有任何声音。
房间里很安静,爷爷刚才还在楼下喊他出去吃水果,平时得不到曲榛宁的回应会一直叫他,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那么坚持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曲榛宁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
嗯?等等,此起彼伏地响着?
等过了一会儿,曲榛宁才发现自己听到的呼吸声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来自于通话另一端。
“……小、小谈叔叔?”
曲榛宁很轻地叫了一声。
显然,对面并没有走神,几乎在曲榛宁话音落下的同时,谈迟就做出了回应。
“榛榛。”
声音比平时低一些,没有了平时的笑意,听上去比曲榛宁印象里都要正经。
好像是准备要说什么重要的话。
曲榛宁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啊,我、我在啊,在听呢。”
曲榛宁有些无措,呼吸又乱了一些,他的心口一直在乱跳,那种紧张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认为这个程度有点过了,甚至比得上他小学时第一次上主席台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
好紧张啊。
但是以前面对谈迟的时候,好像没有这样过吧。
谈迟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按理来说,不该有全校师生加起来带来的压力那么大吧。
或许是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曲榛宁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提高了声音,说起话来:“小谈叔叔,我刚才正要找你呢,就,才打开手机,正想要不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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