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良夜by焦绿啊宝叽 CP
焦绿啊宝叽  发于:2024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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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西楼被人晃得有些迷糊,只笑着将傅良夜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安抚似的揉了揉人的后脑勺儿,“好了好了,你先别着急,这些事儿以后再说。无论如何,都要先平了匪患。”
傅良夜被人按在榻上老老实实地躺着,乖巧地颔首,表示认同。
他安安静静地在榻上平躺了一会儿,而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急不可耐地侧过身,握着人的腕子道:
“既然欲平匪患,可此处山势崎岖,那些山匪得知近日大军入驻冀州,定是不敢再作乱。只是其藏身之处易守难攻,兵士又对山中地势不甚熟悉,若是硬打上去,怕是会损伤惨重,你可想好了应对之法?”
晏西楼闻言沉吟了片刻,抬手扶了扶额头,似是也在思索此事。
傅良夜瞧出了其眉目间的疲累,一时有些心疼,忙不迭地转言道:
“平匪不是一朝之功,需要仔细谋虑才是。现在当务之急……”正说着,他忽地一下直起了身,拽着人的衣襟便往下拉,“现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养精蓄锐,先好好儿睡上一觉!”
晏西楼被忽然“诈尸”的人吓了一跳,一时不防,只被人拽着,一同跌进绵软的锦被里。
“我累了,要清鹤陪我睡。”
傅良夜眉眼弯弯,笑着去摸人的手,却被晏西楼反守为攻,主动握进了温热的手心里。
“你的手怎的总是这般凉呢?是穿得少的缘故?”
晏西楼攥着傅良夜冰冷的手,缓缓地移到自己的心口处,让人从衣襟处探进去,帮人暖暖地焐着。
“嗯,我的手总是冰凉。不过有清鹤在就不怕凉了,因为你会帮我焐暖。”傅良夜的手被晏西楼的体温一点点焐热,连带着整颗心,都被人捧在手里珍惜地焐着,“如果清鹤觉得冷了,我也会帮你焐焐,可是你冷的时候,总是不说。我也可以做你的人形小火炉。”
“你……”
闻言,晏西楼微微侧过身,指尖温柔地抚上了他的侧脸。
傅良夜轻笑了一声,掌心覆上晏西楼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
晏西楼的瞳孔小幅度地移动着,傅良夜知晓,那是晏西楼在细细地看着他,用那双惹人心悸的眸子,用他滚.烫的目光,透过灵魂深深地望着他。
傅良夜从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个影子模模糊糊的,沉醉地溺死在那方温柔中。
此刻无需多言,一切爱意只藏于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明】唐寅《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呔,这天儿也太他娘的热了!”
赤膊男子忿忿地冲着山下啐了一口,摘下腰侧的水壶龙吸水般仰头猛灌了一通,方才晃晃脑袋缓过劲儿来,斜眼睨向身侧同样大汗淋漓的同伴,抱怨道:
“也就是咱们两个倒霉催的摊到这等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你说说,若是下山寻不着那救命的药材,请不到高明的郎中,咱可不得提着脑袋回去嘛?”
背着药篓的少年立在赤膊男子身侧,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无聊地咬着嘴里的叶子。
赤膊男子见少年不回话,不是滋味儿地继续道:
“按我说,柴大当家那般重疾,怕是时候不多了,还求什么药?寻什么医?那姓柳的都治不好他的病,还谁能治啊!听闻山下有官兵驻守着呢,上次哥几个截了官家的粮草,又杀了那个姓黄的大官儿,这账儿官家还没找咱们算呢!大当家今儿个只派咱两个出来,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人头嘛?喂!小泥鳅,你说是也不是?”
被唤作小泥鳅的少年闻言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才将背上的竹篓放下,寻了处树荫坐了下来,抱着胳膊慵懒地眯上了眼睛。
少年脖颈后的头发微长,此刻黏糊糊地被汗水粘在了一块儿,他脏兮兮的脸蛋被烈日晒得黑里透红,勉强能从那张脸上瞧出几分少年稚气,却也被尘垢遮掩得影影绰绰。
“张岭啊,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少年翘着腿,忽然哼笑一声,晃着脚慢悠悠地问道。
这一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待到张岭反应了一会儿,脸上霎时起了愠色,只偏了头粗声粗气地问:
“什么活多久?小泥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要告诉大当家?”
“没,我可没那么说,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掀开眼皮不屑地打量了张岭一眼,看见那傻大个儿一脸警惕的模样,禁不住笑着补充道:
“真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嘛,我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劝你呀,把那张把不住门儿的破嘴关严实了!不然你那条小命早晚得因为嘴折进去!该为谁说话,该说什么话,出口之前,都要掂量掂量。”
“呸,你只不过在柴老大身边多呆了几天,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竟教训起了你爷爷!”
张岭横眉立目,气得从鼻孔里冒烟,但奈何他落草没几天,心中忌惮那小崽子是柴老大的人,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抬手骂骂咧咧地抬起弯刀砍倒了一片枯草权当解气。
小泥鳅冷冷地望着张岭那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嗤笑出声:
“呵,死可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仅仅掉个脑袋算什么?你可知后山山洞里为何夜半总是有惨叫声?”
说到此处时,少年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声音竟也携了几分颤抖,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怖的回忆。
张岭对寨中那山洞早有耳闻,早时他被派到后山守夜,便听到那洞中传出的鬼哭狼嚎,此刻只需稍稍回忆一番,便觉毛骨悚然。
但他仍旧碍于面子,磕磕巴巴地嘴硬道:
“那儿…那儿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大当家凭什么把我丢到那儿去,少吓唬人了!”
“蠢货,你又知道什么?”
少年猛地抬眼,那双眸子竟如同鹰隼般锐利,直逼得张岭打了个冷颤,紧着向后退了一步。
“你…”
张岭盯着那少年霎时阴沉下来的面庞说不出话,纵然云衔山上酷暑难挨,但他的胳膊上仍旧冒出了密密麻麻地鸡皮疙瘩,这小崽子的眼神实在…实在太野了。
紧接着他面色一变,额前又添了一道汗水,只心虚地冲着少年喊道:
“少来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同大当家身边那小娘们儿可是没少私会,别以为捉住了我甚么把柄!”
闻言,少年的眼瞳微动,只用那双淡漠的眸子盯住了张岭,像是一只被惹恼了的野猫。
可是那威胁般的眼神只维持了一瞬,小泥鳅便合上了眸子,敛去了面上的情绪,侧过身去不再言语。
张岭见状,以为小泥鳅服了软,嘴唇得意地动了动,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儿到嘴边儿又咽了下去,化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毛都没长齐,怕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儿!”
小泥鳅的嘴巴抿了抿,转过身装作没听见。
张岭自讨没趣儿,见小泥鳅根本不理他,便洋洋得意地收了弯刀,吹着口哨儿躲到树荫下歇息去了。
小泥鳅安静地坐在树荫下,微风将他的额发拂起,替他擦干了汗水。
他眉心微动,徐徐睁开了眼睛,忽地将胳膊探到身后,伸手破烂的衣裳里掏了好一阵儿,片刻后似是捉了什么东西出来。
“砰”,轻轻的一声,他把掌心一扣,又缓缓地展开。
一只小蝴蝶颤颤巍巍地趴在他的掌心,触须随着少年的呼吸微微颤抖,薄翼上挂着的金粉涂在他皲裂的掌心上,在从树叶缝隙间落下的日光的照耀下五彩斑斓,熠熠生辉。
少年的眼睛比蝶翼上的金粉还要亮,他痴痴地望着手心里的蝴蝶,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歪倒的翅膀,笑着冲着小家伙吹了口气。
“呼~”
蝴蝶借着微风,拍动着翅膀从掌心飞离,少年的唇畔随之漾起了抹温暖的笑。
他顺着蝴蝶飞走的方向望过去,却察觉到不远处的草丛微微摇动,果不其然,不消眨眼功夫,便从那片繁茂的草丛里冒出两个人——
一个约摸十三四岁、背着草药筐的小童,还有…
一位郎君。
确切地说,是一位长相俊逸的郎君。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那俊郎君是个体弱多病的瞎子。
他的眼前蒙着白色丝帛,手中握着支竹杖探路,在那小童的搀扶下缓慢地蹒跚前行。
那副羸弱的模样,倒像方才落在他手心里的那只受伤的蝶,那是小泥鳅对那人的第一印象。
此刻那郎君正接过小童递过来的草药,凑到鼻尖嗅了嗅,微微颔首笑着。
他们是来采药的?说不定那小童背后的竹篓里,便有自己此行需要的药材。
这天气闷热,无论是采药还是下山去寻,都要费不少脚程。
那么,抢过来就好了,反正他现在是这山中的匪。
小泥鳅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不,不好。
阿姊说过,这样做不好。
作者有话说:
新支线剧情开始,傅猫猫又多了新马甲,嘿哈!
ps:喵!失踪人口带着存稿回来也!有人咩有人咩有人咩?

“小虎子,鱼儿上钩了没有?”
借着垂首嗅草药的功夫,傅良夜不动声色地半侧过身,凑到小虎子耳畔悄声问询。
此刻他眼前蒙着薄纱,自是不知前方是何等情形,只得由小虎子搀扶着,磕磕绊绊地向前挪动着步子,行动缓慢状似蜗牛。
“有戏啊,有戏!方才那个小山匪瞧了郎君许久呢!但不知道因为啥…他好似对咱俩没有什么兴趣,就这一会儿功夫,他把眼睛又闭上了。”
小虎子偷眼瞥着前面树荫下歇息的二人,怯怯地皱皱鼻子,蚊子哼哼似的疑惑道:
“郎君,你确定此计可行?晏将军抓来的那个傻蛋真会说实话么?万一那人只是信口胡诌,那寨主并不缺什么郎中治病…又或者这两人不上当,直接把咱俩当探子逮回去杀了…那不就是羊入虎口了!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啊?”
傅良夜拍了拍小虎子的肩膀,温声安慰道:
“上山这条路就是那个被捉到的傻蛋给指的,咱们跑到这儿的目的不就是守株待兔么?喏,这不就蹲到了两只兔子?放心吧,那厮才没胆儿说谎。再说了,有我在,别怕!你呀,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我要去救柳郎中,我…我才不怕!”
小虎子揪着衣角,暗自给自己打气。
傅良夜揉揉小虎子的发顶权当安抚,摸索着竹篓的边缘,将手中捻着的药草丢进筐里,趁着这会儿还没走到山匪面前,压低声音又问了小虎子一句:
“方才教你那些话儿,可还记得?”
小虎子咬着下唇乖巧地颔首,下定决心般颠了颠背后的竹篓,小小声地回应道:
“郎君放心,一字不差,记得清楚。”
“嗯,好。”
傅良夜微微颔首,拨开草丛缓慢地向前迈出了步子。
这厢他一边攥紧了小虎子伸过来搀扶的手,一边故意朗声夸赞道:
“你这小童倒是聪明伶俐,昨日教你认治疗疫疾的草药,一晚上便全都记住了,孺子可教也!来日你的医术定能比为师还要高明。”
不出所料,那赤膊大汉听到两人说话的动静,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霎时变得警惕起来。
“听闻冀州的柳若非柳郎中同样擅治疫疾,医术也十分高明,若是徒儿未曾记错,师父同柳郎中是世交吧。正巧儿这次来到冀州城,哪日师父带徒儿去拜访柳郎中呗?让我见识见识柳郎中的医术。”
小虎子眼珠滴溜溜一转,将话头儿拐到了柳若非身上。
“柳若非”三个字如同一声惊天炸雷,甫一听到这个名字,那赤膊大汉与少年俱是一愣,齐刷刷地转头向两人望去。
小虎子明显察觉到有两注目光仿佛利箭般直直朝他射过来,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腿肚子险些抽了筋。
“嘿呦,你这小滑头,还未出师便想着偷师了。”
傅良夜话中含笑,曲起指节敲了敲小虎子的头,端地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医架势。
“柳家世代医家,但论起治病救人,为师也不输柳若非。正所谓‘上医医未病,中医医欲病,下医医已病’。喏,你师父我啊,便是‘无病不治’!若不是因以身试药,致使我双目失明、病体累累……唉,不提也罢!”
提到了这般伤心事,傅良夜欲言又止,只摇头长叹。
“是徒儿冒犯了,还望师父宽恕。”
小虎子虽被那两道目光盯得不甚自在,却也有模有样地红了脸,当真像是个谦虚的小徒弟。
张岭被傅良夜唬得一愣一愣的,信了人那一番胡诌,先沉不住气慌忙起身,叉腰冲着傅良夜二人大吼一声:
“站住!”
“谁?师父!哪儿来的动静?”
小虎子转头佯假装搜寻吼声的来处,未料一抬眼便撞上了张岭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珠子!
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可把小虎子吓得不轻,抬脚便想跑,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原来趁他转身同傅良夜说话的功夫,那张岭就已近身上前,伸手扯住了他背后的竹篓。
“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这可是我与师父采来救命的草药!还不放手!”
小虎子又惊又怕,拼命地挣扎着,手忙脚乱地想要把竹筐从张岭手里抢回来。
未料那厮邪邪一笑,忽然就松了手,小虎子一时不妨,狠狠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哎呦!”
小虎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儿,竹筐里的草药散落得满地都是。
“发生了何事?”
傅良夜装瞎子装得极为熟稔,此刻只作出副慌乱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半分破绽,按谁来看都只能是个目盲的可怜小郎中。
“师父别怕,我来护你!”
小虎子戏瘾一犯,决心要将戏做足。
这厢他揉了揉摔痛的屁.股,临时想出一损招儿,张嘴冲着张岭的手腕便是一口。
“他娘的小兔崽子!敢咬我!”
张准怒火中烧,直接将他狠狠踹到一旁,抬手便搭上了傅良夜的肩膀。
“可问郎君名讳?”
张准抬眼上下打量着傅良夜,唇角露出一抹狞笑。
“小人名唤晏月白,无冤无仇,英雄何苦为难我那小徒儿?”
傅良夜随口编了一个名字,因为担心小虎子的安危,眉心紧紧地蹙成一团,万般无奈地叹息道。
“唔,原来是晏郎中。”
张岭舔着后槽牙,抱拳冲傅良夜嘿嘿一笑。
方才那小崽子说了,眼前这郎君医术比姓柳的还要高明,同那柳若非关系更是非同寻常。
如今柴大当家恶疾尚重,正派人四处寻找能治病的郎中,若是能到比柳若非更高明的郎中,上山将大当家那恶疾治好,那可算是大功一件,日后定能跟着大当家吃香喝辣啊!
张岭的眼睛放出两道精光,语气也放缓了些,竟是携着几丝讨好:
“先生既是郎中,可否能随小人上山,行医救人呐?”
傅良夜无动于衷,只将头别过去,佯装拒绝。
“郎中,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如今我好声好气地求着你,郎中得给我个面子不是?还望郎中三思而后行啊。”
“哦?是么?晏某并不想去。”
傅良夜话音微恼,防备地向后退了几步,竹杖却被地上的石块儿拌了下,身子猛地一个趔趄,险些就此摔下山去。
他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喘息,这番模样显得人愈发柔弱可欺。
张岭望着傅良夜那番狼狈模样,唇角噙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师父,徒儿好怕,我们…我们跟他去罢!”
小虎子适时地爬起来,伸手拽住傅良夜的袖子,把脸贴在布料上蹭呀蹭,抱着人的胳膊上干嚎了半天,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只为把最后一段儿戏演完。
“晏郎中,决定好了么?”
张岭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睛。
“唉,罢了,走吧。”
傅良夜攥着竹杖的手认命似的缓缓松开,竹杖跌进草丛里,发出几声细响,像是权衡过后无能为力的叹息。
“郎君,请吧。”
张岭得逞地笑出声,装模作样地握住了傅良夜的手臂,扶着人向山上走去。
“慢着——”
几人刚向前迈出一步,方才一声不吭的少年却忽地睁开了眼睛,冷冷出声将几人唤住。
傅良夜心尖儿一颤,脚步便是一顿。
小泥鳅直起身,目光越过傅良夜,直直落在小虎子身上,眉心微微蹙起。
小虎子被他这般逼视,只挺起了胸脯,做出一番宁死不屈的倔样,丝毫不落下风地与眼前人对视。
这一对视可不要紧,两人心中俱是一动。
“你们是怎么上的山?”
小泥鳅死死地盯着小虎子,这张脸让他觉得莫名熟悉。
记忆里这张脸,属于一个常年流浪街头的小乞丐,可不是什么小药童。
张岭闻言登时神色一凛。
对啊,方才他自己还说过,山下有官兵驻守,那这两人是如何上的山?
傅良夜未料想这半大少年竟如此聪慧,本来只想着把那傻大个糊弄过去就大功告成了,没成想让这小娃娃瞧出了破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今他已进退两难,只要能混进山寨,剩下一切都好说。
傅良夜沉吟须臾,决定冒险赌上一赌,这厢便面露恼意,冷笑一声:
“这话问得倒是有趣?怎么上的山?自然是一步一步用脚走上来的!我与徒弟为治病救人上山采药,平白无故遇到二位英雄拦路,却也未曾失礼,如今英雄追问我二人来处,鄙人该如何回答?”
傅良夜气定神闲,唇畔挂了抹苦笑,又继续道:
“既然如此,还望二位英雄让路,放我与徒儿下山。山下的兵士早就告诫过我,说这云衔山上有匪,我却不顾阻拦求他们放行,若不是为了那些染了病的百姓,我也不愿顶着太阳,在山中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言罢,他干脆拂袖转身,握住小虎子的手便欲离去。未料那张岭却忽地抬手,朝着傅良夜颈后狠狠一劈!
傅良夜只觉颈后掌风袭来,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不错,功夫不负有心人,折腾了一溜十三遭,鱼儿可算是上钩了!
他顺势卸下劲力,身子一软,佯装晕厥,向前扑倒于地。
“师…师父!”
小虎子惊呼一声,假装晕厥并不是事先合计好的,他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儿,当真以为傅良夜被张岭一掌劈晕了!
此刻他已被吓得目瞪口呆,只哆嗦成了一小团,如同一只缩着尾巴的小兔子,被张岭揪着后脖领子拎了起来。
“绑回山上即可,打晕他作甚?”
小泥鳅话中似有埋怨,他瞟了一眼晕厥于地的傅良夜,抬脚随意踢了踢人的腿。
张岭将拳头捏的嘎嘣嘎嘣响,翻了个白眼儿道:
“打晕了听话,这姓晏的话忒多!说话还文绉绉的,听得我脑仁儿疼。”
“也罢,别看是个瞎子,倒是伶牙俐齿。但他也只不过是个身残体弱的郎中,咱们带回去就当交差了。一个病秧子外加一个小兔崽子,谅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少年一反常态,竟是没再追究,只抱臂朝张岭不咸不淡道。
“人可是我抓的,你可别在柴老大面前邀功。”
张岭抬手揩了揩鼻梁上的汗,斜睨了小泥鳅一眼。
“哼,无聊。”
小泥鳅翻了个白眼儿,目光落在晕倒的傅良夜身上,神色晦暗不明。
张岭撸了撸袖子,宣示主权一般,将傅良夜从地上扛到背上。
“废话少说,你把那装了草药竹篓拿上,带着那个小兔崽子,回去交差!”
作者有话说:
傅小猫钓鱼,笨者上钩。

“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呆着,少琢磨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张岭满脸横肉,将肩上扛着的人“砰”地一声往地上一丢,直摔起了尘灰阵阵。
傅良夜软踏踏地歪倒于地,脑袋磕在了柴堆上,汩汩地流着血,身子却仍旧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这回是不是真的晕过去了……
小虎子被张岭这一身蛮力惊得目瞪口呆,这厢早已吓得敢怒不敢言,只狠狠地替傅良夜捏了一把汗。
小泥鳅嗤笑出声,抱臂斜乜了张岭一眼,只挑眉吹了个口哨儿,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哎呦,我说张岭,你下手可得轻点儿!要是真把这病秧子摔死了,你可就邀不了功喽~”
言罢,小泥鳅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悠哉悠哉地摔门走了。
“呸!小兔崽子,给你脸了!敢跟你爷爷撒气!”
张岭见小泥鳅渐渐走远,气急败坏地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抬脚便拿那角落里的柴墩子出气。
“嘶…疼疼疼!。”
木头墩子可比骨头硬多了,这一脚下去,柴墩子纹丝不动,踢上去的脚丫子却险些撞得骨裂,直疼得张岭捂着脚吃痛地惨叫出声。
“噗哈哈哈—”
小虎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此刻瞧见抱着脚丫子疼得满地乱跳的张岭,禁不住呲牙乐出了声。
“你笑个屁,把牙收回去!小心我把你门牙掰下来!”
小虎子慌忙闭了嘴,小胸脯起起伏伏,勉力憋着笑。
张岭闹了个大红脸,这厢出了丑,也没脸再呆下去,只恨恨地瞪了小虎子一眼,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柴房。
听着张岭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小虎子连忙将目光落在旁侧晕厥的傅良夜身上。
“郎君?郎君?他们已经走了,快醒醒!”
小虎子手脚皆被草绳绑.着,又实在忧心傅良夜安危,只得一寸寸向前蛄蛹着身子,仿佛一条垂死挣扎的长虫,勉强贴到人耳畔小声唤道。
傅良夜面上沾满了尘灰,额前被剐蹭出一道血痕,眼前覆着的雪白束带此刻已松松垮垮,惨兮兮地凌落在耳边,瞧起来确是狼狈非常。
“郎君,呜呜呜啊,你不会真的摔死了吧,呜呜……”
小虎子望着傅良夜这般惨样,战战兢兢地伸了手指去探人鼻息,竟然真的没有了出气儿!
“郎君!郎君啊!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死啊!”
他的嘴巴扁了扁,终是再也忍不住,崩溃地趴在人肚子上嚎啕大哭。
那哭声类似于驴叫,听得傅良夜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地呛了一下。
报应来得可真快,下次可不能随便逗小孩儿。
“咳咳!求你别哭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吵死了!再这么嚎下去,屋子都要震塌了!”
他其实早醒了,本想装死逗弄小虎子一下,奈何这傻孩子实在,真的跪地替他嚎上了丧?
“郎君,你…你又活了!太…太好了!”
小虎子听到动静,登时便直起身来,淌着鼻涕激动地蹭进了傅良夜怀里。
傅良夜挑眉,只无奈道:
“乖,快些扶我起来罢,我…我有点…有点想…”
没等说完,他眉头一蹙,忽然直起了身。
小虎子一时不防,被人这一下撞到了墙角。
“郎君,你要说什么?你想干什么呀?”
小虎子顾不上撞痛的肩膀,纳闷儿地问道。
“先别说话!”
傅良夜面色苍白,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郎…”小虎子还想再问。
“呕—”
傅良夜表情扭曲,俯身猛地干呕出声!
这一路上佯装晕厥,被张岭扛在肩上颠来颠去,如今他是再也耐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直吐了个尽兴……
小虎子:……
“啊!我…我的腰!这竖子真是,真是把人往死里摔啊!”
傅良夜唇角抽搐,已吐得精疲力竭,只软软地瘫在柴堆上,咬牙切齿道。
“郎君!你怎么样了?还难受么?”
小虎子眸中似有隐忧,徐徐蹭到傅良夜身后。
尽管他的腕子被粗粝的草绳束.缚着,却仍旧固执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替人敲打着后背,好让傅良夜的身子能舒坦些许。
“无碍,你安心,只是被那竖子折腾得作呕。”
傅良夜压低声音,温声安抚小虎子的情绪:
“勿怕,勿怕。”
小虎子点点头,露出个乖巧的笑。
傅良夜靠在墙角急切地喘了几口气,坐下来平复了一会儿,趁着这歇息的空档,抬眼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儿——
此处墙壁皆以石头堆就,其上涂满了灰尘与蛛网,看起来甚是破败,瞧着这满地的木柴,应是一处柴房。
方才听那傻大个儿的话,是想要拿他们两个去邀功领赏,如此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额头上的伤口紧紧地发痛,他下意识地抬手去蹭,方才感受到手腕上的桎梏。
待到他垂首望见腕子上缠着的绳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郎君,你莫不是被那傻大个儿劈憨啦?咱们都被逮到这鸟不拉屎的土匪窝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唉呦,这可怎么办啊,咱们不会被丢出去喂狼吃!”
小虎儿可怜巴巴地望着傅良夜,扁着张鸭子嘴,露出一脸苦相。
“傻小子,你还真擎等着那群山匪抬着轿子请你上山灭了他们老巢啊?这傻大个儿也算是有点儿脑子,就是不太多。”
傅良夜晃了晃身前被缚的双手,冲着小虎子挑眉哼笑一声:“瞧瞧,绑人哪有像他这般绑的?竟是把手绑在了身前。”
小虎子后知后觉地盯着自己的手,眼睛一亮,顿时乐出声来:
“可不是嘛?这不跟没绑一个样儿,郎君,我这就帮你解开!”
言罢,小虎子弯了腰,连咬带扯,想要替傅良夜解去缚在他手腕儿上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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