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然被梁文近乎痴迷的目光看得想吐,“嗖”地抽开手。
“我已经让人去做了。”
梁文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才变了。
“我家的公司有保安,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做这种事,”梁文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领口,感觉自己的鼻梁还在隐隐作痛,“小然,不用拿这个吓唬我。”
路易然看了这人一眼,不知道他在荡漾什么。
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才踩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家的破烂公司能拦住他?段干嘉已经干完了。”
“你不能这样——”
梁文先是说了一句,听见段干嘉的名字,反应突然比刚才还大,气急败坏地来抓路易然的手:“你让他去干?他是你的奸夫!上午你跟段干嘉在门口拉拉扯扯,以为我没有看见吗?!”
这奇怪的抓奸口吻把路易然气笑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和这人呼吸同一片空气会把自己一起变成神经。
“我还以为你只是一时间脑子不清楚,”路易然喃喃低语,“现在看来真的是神经病,还有臆想症。”
他无意跟梁文掰扯段干嘉的事,等家里和公司知道这些破事,粱文就知道痛,不会来烦自己了。
路易然又给他照着鼻子来了一拳后,趁着梁文痛得回不过神的时间闪身出门,终于清静地回到了大厅。
他找前台要了湿巾,结束后还要用酒精擦手,嘀嘀咕咕:“有病毒,肯定有病毒,我不要变成这样的同性恋。”
“你说什么?”
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从背后响起,路易然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隔壁邻居。
怎么阴魂不散!
路易然一下子警惕又怀疑地看着严峥。
这人不会是和梁文一样的神经病跟踪狂吧。
江市变态浓度这么高?
严峥在他奇怪的视线下等了几秒。
他刚到酒店就看见男生脸色很冷地站在大厅,此时见男生脸臭得更像要炸翻酒店,也没回答自己,主动开口问:“怎么这么看我?”
路易然盯着他,想从这人脸上看出点端倪:“你怎么在这儿?”
严峥反问:“你不开会?”
路易然歪了下脑袋,看起来和昨天靠在门上看他的样子有点像,完全看不出他在别人嘴里脾气大的样子:“开什么会?”
严峥眼皮半敛着,视线落在跟前人身上,答道:“上次商会里提了几个项目,参加的这几天都要在这开会。”
路易然“哦”了一声,后退两步让出过道:“你请吧。我不去。”
严峥不说话了。
他停在原地整理袖口,停留了一会儿,路易然看着问:“你要折多久?”
这下看出来了,心情还是很差。
严峥把最后一点折好,才默不作声地朝他点点头走了。
路易然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发现严峥到走廊尽头时,冒出来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跟着他,明明是下属,看起来却有一股子打手的味道。
严峥就是打手头子。
路易然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心情好了不少。他回到房间后果然从窗户看见酒店楼下停着不少商务车,放下心来。
还真是个大项目。
他靠在窗边盯着底下往来的车流,一直到门口响起动静才回过头,正撞上披了身貂的段干嘉。
路易然:“...”
他不由自主转头又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段干嘉热情地和他分享了自己购买的特产,又是几大箱。
路易然现在看见箱子就觉得晦气,他臭着脸把梁文的事情说了,段干嘉愣了一下,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你没给我发啊?”
路易然还看着窗户底下:“你还真做?这种破新事我早就找好人了。”
段干嘉其实还真有点想做,他还从没有卷进过同性恋的感情纠纷,好新鲜,没见过。
“是骚扰,谈不上感情纠纷。”路易然纠正他。
段干嘉敷衍地点点头,见路易然坐在窗台上一直盯着楼下,没忍住问。
“你看什么呢?回来就一直往下看的。”
路易然抱着抱枕,垂眸不说话。他觉得这几天见严峥的频率有点高。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说,江市会不会有第二个梁文这样的变态?”
段干嘉:?
他稀罕地瞅了路易然两眼,别说,他哥们腿真长,这牛仔裤都被穿成了九分的感觉,看来神经也是有审美的。
“想什么呢,要是有人给你献殷勤,肯定是为了你家,”段干嘉说,“这地方思想还是挺传统的。除了会所里的,真同性恋全市抓出来估计也就几个。”
路易然半信半疑:“真的?”
段干嘉在他床上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真的!”
他什么时候说错过?今天梁文在酒店正门堵人这种事都被他猜中了!
虽然他兄弟长得很好看,但是这么难伺候,要是有第二个眼瞎的看上路易然,他就把脑袋摘下给兄弟玩。
梁家公司里头都是些三天两头缺勤的亲戚,被路易然雇去的人灵机一动,把骚扰短信和一溜烟的骚扰电话贴到了梁文家的工厂里。
工厂活又重又累,最缺的就是能缓解压力的八卦,更何况还是老总儿子的八卦。
两人没过两天就听说梁文家公司员工集体放假了。
段干嘉听见这个消息笑得前俯后仰:“听说他们家一个月就休息一天,他家员工这下喜欢死你了。”
路易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手机,闻言抬抬眼:”不应该喜欢他们家老板吗?不是他哪里出这种事?”
梁家这辈才起来,一干亲戚和梁父梁母都是公司管理层,这次事情闹大,梁文经理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停职抓回家,家族内部也有的忙。
几辆呼啸的摩托从他们跟前开过,路易然来这没出来玩过,段干嘉在本市找不到好玩的地方,还是去了之前打听到的盘山公路。
不远处的摩托大多是街车和巡航车,速度拉得很高,从马路边呼啸过的时候带起的风吹得两人衣摆乱飞。
路易然面无表情按住了自己的额发,看着视线里消失的两个黑点:“那两个为什么不戴头盔?”
段干嘉摊手:“我怎么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趣。这里的业余比赛全部靠爱好者上手,甚至还有不少二手车贩子在附近徘徊,试图拉点生意。
路易然刚才顶着一张恹恹的脸,一身打扮时尚又随意,被把他当成冤大头的二手贩子拦了好几次。
路易然差点爆炸,还是段干嘉把他拉走的。
旁边听见这话的摩友插嘴道:“附近还有个度假村,你们要是想玩可以去那,花样比这里多。”
说话人是个穿骑行服的年轻男生,看起来比场内大部分人来得专业。
两人听见花样两个字,都有些拿捏不清怎么理解。
段干嘉冲男生点点头,推着站起来的路易然往外走。
空出来的座位很快被人占据,路易然被他推着,懒懒地往后靠着走:“你没兴趣?”
段干嘉不知道那地方干不干净,不敢带路易然乱玩,心情不好再乱玩容易出岔子,到时候不管发小有没有变成同性恋,路家那三个先炸了。
他拿出手机问了问,问到那地方是当地几个老总合伙开的,管得不错,老板里头有很凶的镇场子,一般人不敢闹事。
段干嘉又捏着手机查查,地方还行,合法合规还算干净。
他问路易然:“你想去啊?那我们去了之后你和我回去怎么样?”
“不去,”路易然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懒懒道,“我爸这几天听不得我的消息,给他点时间冷静冷静,不然得坐火车来打我。”
段干嘉听着笑了一下,觉得他哥们今天心情应该不算差。
“那今天下午我们再去城里溜达一圈?找点乐子。”他盘算着找点可控的娱乐,谁知道遭到了哥们的冷酷拒绝。
路易然说:“不去。”
今天一大早被拉起来站在这里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山风。路易然脑子被吹得格外清醒,语气也冷酷:“要去你自己去。”
两人走了几步,从人流中挤出来。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段干嘉,“你去哪里啊?”
路易然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流,试图找到离开的车:“我去老房子看看情况。”他说着看了段干嘉一眼:“你跟我一起?”
段干嘉犹豫了下:“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干不来活,你不能叫我做事。”
路边杂乱停靠的摩的正热情地招呼两人,路易然随手拦了辆,上车前歪了歪脑袋:“我还能给我姥爷上香,你也一起上好了。”
四十分钟后,路易然气压极低地下了摩托车。
段干嘉揉揉被吹木了的脸,给两位大哥付了现金。
两人忘记了从城郊到老城区的距离,两个摩的小哥风驰电掣,吹得两人连嘴都张不开,硬生生把跑一个多小时的路缩到四十分钟。
好在没有再把他放在巷子口了。
路易然阴着脸掏钥匙。
这几天天气不那么热,风雨像是在阴云间翻腾酝酿着,却让空气变得更为闷热。
路易然推开了门,里头没人,两个护工还没打扫完,他难得勤快过来检查进度。
他进去溜达了一圈,大厅和卧室都打扫的不错,甚至放姥爷遗像的桌子也被擦得锃光瓦亮。
他满意地缩进藤椅里揉了揉脸,段干嘉在外头洗脸,洗完后甩着手进屋,新奇地捏着水龙头钥匙:“易然,我还没见过这种可以拆脑袋的水龙头。”
他脸和手上还是湿的,边说边翻动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你真打算住这里?东西太旧了,我给你换套新的吧?要不然住酒店也行。”
路易然懒得理他。
隔壁传来点响动,路易然下意识看了眼天色,没太阳,又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多,应该是回来吃午饭了。
院子里没风,墙影下的植物一动不动,路易然想到隔壁之前传来的香味,有点嫉妒地希望隔壁今天能把饭菜热焦。
段干嘉看见他这一副嫉妒的嘴脸,绕着他转了一圈,稀罕地问:“这是怎么了?”
路易然的手托着下巴,懒懒地说:“累了。”
他趴在一旁的矮桌上,脸颊在手心挤出一小团颊肉。
段干嘉说:“我们才刚到。”
路易然晃了晃搭着藤椅的的半条腿。
他浅色的板鞋上没有一点脏污,整个人看起来和简朴陈旧的老屋格格不入:“可是我检查了一遍打扫情况,累了不是很正常?”
段干嘉习惯了,路易然能来这地方两次他都觉得很震惊,要是以前有人和他说他哥们要住在这里,他能把说这话的人嘲笑死。
段干嘉摸摸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好几条消息,都是来问情况的人,还有的人比较有眼色,把附近有意思的地店铺位置打包发来了,也有今天他发小感兴趣那地方。
段干嘉看了一眼路易然,估计他就没收到。
路易然脾气太臭,经常删好友,就算有也不敢随便发这种垃圾信息骚扰他。
路易然趴着,察觉他的视线,抬了抬眼:“看什么?”
段干嘉把上面的几个地点记住,将手机揣回兜里:“我打听到几个地方,要不要去?”
这些地方大多是别人主动跟段干嘉说的,甚至相当一部分跟那些人有点关系。
“不去,”路易然懒懒地拒绝了,他手指缩在宽大的外套袖子里,薄红的唇吐出几个字,“不要,你去了好玩再喊我。”
段干嘉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地点头,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环境:“那你回宾馆等我吧,这里有点旧,你别过敏了。”
路易然懒得动,这个藤椅他小时候坐过,现在窝起来依旧很合适。
听见段干嘉的话,他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把脑袋后面的兜帽一拨,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了。
段干嘉:“...”
段干嘉无语地走了,走之前把窗户全打开,生怕自己出去一趟就听说发小因过敏进医院的消息。
上午的气温还没有完全热起来,路易然窝在狭小的椅子里睡了个回笼觉,一直到屋外的太阳从阴云后出现,热气逐渐向屋内蔓延。
随着时间流逝,门板外的阳光缓慢攀上他的小腿,将他的皮肤映得发光。
路易然被这温度烫醒。他迷迷瞪瞪地把腿蜷起来醒了会儿旽,过了一会儿起身,出门时顺手扶了把,在门框上摸了一手灰。
路易然皱了下眉,清醒了。
他闷着气盯了会儿自己黢黑的手指,走到门外准备洗手。
下一秒,他震惊地看着跟前水龙头光秃秃的头,打了个电话给段干嘉。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才被接通,另一头是巨大的风声,差点把路易然的耳朵震疼。
路易然伸出一根手指,把放在水槽上的手机推远了点。
“怎么了?你是不是改变主意想回酒店了!?”
段干嘉又打了摩的,正扯着嗓子朝听筒吼,路易然还能听见摩的师傅提醒他收着点,会有人抢手机。
“没门啊!我已经到市中心了,回不去——”
路易然:“...”
他又忍了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把我水龙头拿走了?”
段干嘉:“啊?什么水龙头?”
段干嘉边问边掏口袋,摸到一个硬物后才发现自己顺手很稀罕的水龙头脑袋揣走了。
他对着电话尴尬一笑:“我给你送回去?”
“你给我把它吃了。”
路易然冷冷说完就撂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忍了忍,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还是忍无可忍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隔壁没什么动静,路易然站在门口的青砖台阶上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随后是严峥有点沉的声音:“谁?”
面前的门被拉开,带起的风吹动了路易然的额发。
他抬抬眼,正看见严峥高大得几乎挡住整个门口的身影。
严峥似乎刚刚收拾完东西,身上套了件白色背心,将紧实腰腹和饱满的胸肌壁垒勾勒得分明,正拎着扫把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有点凶。
路易然缓缓收回视线,朝前迈了一步,踩在门槛上抬头朝他笑了一下:“严哥,今天没吃?”
严峥看见他明显愣了下,下意识往后一挡:“还没。”
路易然视线下移,看见院门后靠放着的行李箱,明白了:“要出差?”
严峥拧起眉,立刻否认:“不是出差。”
路易然挑起眉,严峥顶着他怀疑的视线面不改色地“嗯”了声:“是垃圾。”
路易然半信半疑,“你家垃圾用行李箱装?”
严峥淡然地说:“行李箱也是垃圾。”
路易然闻言朝他身后看了眼,院里的东西少的可怜,这人生活的地方跟个毛坯房似的。
严峥:“怎么了?”
路易然收回视线,举起手朝着严峥摊开,给他展示自己手里沾了一手的灰。
严峥低头看了一眼,只看见被黑灰衬得洁白柔软的掌心,下意识问:“受伤了?”
路易然无语了一下,上次担心拽痛,这次担心受伤,难道自己长了一张很柔弱的脸?
“手脏了,”他说:“再借一下你的水龙头脑袋。”
严峥听见这个称呼翘了下唇角,又收敛了:“你家的又不见了?”
路易然眨了一下眼睛:“就没有出现过。”
严峥听见这话,看了他一眼:“你家阿姨过来借走过备用的,没有还给我。”
路易然一愣,他也不尴尬,只是眨了下眼睛:“那完蛋了。”
年轻男生的样子有点儿呆呆的,脑袋上睡着翘起来的头发看起来也有点可爱。
严峥下意识说:“不完蛋。”
路易然闻言把脑袋钻进他身后看看,看见他家水龙头脑袋还好好在上头:“我可以在你这儿洗吗?”
严峥把帮他家修压水井的话从喉口咽了下去,喉结滚动一下,转而让开了位置:“进来吧。”
路易然从他身边钻进院子。
两个院子的格局是对称的,路易然对院子里的布置还算熟悉。
严峥家院子果然跟没人住一样可怜,别的院子用来的种菜地全部被压平变成了活动空间,唯独独立的小厨房看起来有点人气,灶台里头摆放着开过封的调料。
他顺手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支持刷卡还钱吗?”
严峥抬了下眼:“我家没有POS机。”
“不信。”
路易然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晃了晃,严峥看着他黑黢黢的指腹,没忍住笑了一下。
路易然立刻收回手指,若无其事地俯身试了试:“你家的压水井还能用?我家的都坏掉了。”
“修过两次,里面的皮圈很容易断,”严峥,“我仓库里还有皮圈,你家的要修?”
路易然站直身体去开一旁的水龙头:“不用,阿姨应该会找人修。”
严峥听见这话就没再接话,路易然站在他旁边冲手,边洗边问:“真不能刷卡?”
严峥这回顿了会儿后才开口:“什么卡?”
路易然正摊着手,让水流哗啦啦冲刷他的手指,晶莹的水流从白皙手指间流走。他闻言勾了勾唇角,像是看见鱼上钩的钓者:“硬卡,我的名片。”
严峥有些意外地看他,正看见路易然用那双亮极了睨自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架势。
“那刷吧。”
严峥朝他摊开手,他的掌心宽大,手指看着就有力,甚至还能看见些细小的疤痕。
难怪上次摸到感觉怪糙的。
路易然在心中嘀咕。
路易然关上水龙头,指尖滴着水,像是要从口袋里掏名片。
严峥安静等着,他看着路易然的动作,下一秒,路易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空气,凉凉的指尖抵在了严峥掌心。
路易然眼底露出狡黠的笑意,手背上水珠滚落,砸在掌心带来一阵让人心痒的凉意。
“不巧,”路易然大仇得报地说,“我也没带。”
严峥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手指忽然下移捏住了他的手指。
路易然下意识往后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
他感觉男人似乎捏了下,严峥的手指温度也很高,路易然简直怀疑他在发烧。
他晃晃手:“放手呀?”
严峥垂眼“嗯”了声。
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形投下大半阴影,路易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整个笼着面前人身下,这人不言不语的样子像是某种蛰伏的野兽。
“刷卡失败,”野兽捏着他的手指说,“欠着吧。”
“...”
...淦!
不对劲。
路易然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严峥长得这么好看,穿什么白背心!
日子已经过了两天,两人今天没出酒店,就躺在房间里玩手机。
路易然黑着脸坐起身,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到这个画面。
奇怪,原本他不是梦到某个在秀展上看见的男模,就是某个身材手感很不错的前男友的。
背对着蜷着刷手机的段干嘉差点被踹下来,愕然地看着路易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他打了个哈欠,趴在枕头上,目光随着路易然动:“然啊,不就是顺着你开了个玩笑吗,要不你过来,我也给你来一个。”
路易然倏然顿住脚步,居然真的朝他走过来,伸出手,手指悬在空中。
他说:“来。”
段干嘉卡了一秒,没想到路易然出来真的。
路易然不耐烦地催促了两句,段干嘉才慢吞吞地摊开手。
一直到路易然指尖点上他掌心后,段干嘉倏然合拢手指抓住路易然手指,压低声音说:“知道了,刷卡失败。”
说完,还压着声音笑了一下。
路易然:“...”
他咬着牙,觉得刚才的自己可能是脑子出问题了。
段干嘉看出他想打人的表情,立刻松开手在床上打了个滚,从另一头下床。
路易然捏了捏拳头,在床边坐下,准备找时间去买一箱子水龙头脑袋,拿回院子里砸人玩。
他寻摸着找个搬箱子的苦劳力,忽然抬起眼看段干嘉:“不是说找地方玩?”
一说起这个,段干嘉就来劲了,冲路易然神秘地笑了下:“准备着呢,弄好了兄弟一定告诉你。”
路易然不是很相信。
他摸到自己的手机,手机一亮屏,发现是路奉给他发了消息。
路易然拧起眉,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梁文又做了什么。
等点进去发现是他哥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才松了口气。
他草草回复,顺便瞅了眼,家里的老头还是把他拉黑了。
路易然撇撇嘴,关上手机,踢旁边段干嘉的屁股:“走,陪我出去一趟。”
段干架缓慢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干什么去?”
路易然想了想:“购物?”
二十分钟后,两人去百货店买了一箱子水龙头脑袋,段干嘉麻木地看着地上的箱子:“这就是你说的购物?”
路易然满意地点点箱子里满满当当的水龙头钥匙:“怎么不算?”
段干嘉认命地伸手搬箱子:“虽然我拿走了,你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路易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打电话让酒店的人把箱子给他送院子里去。
箱子被放在门口,段干嘉转回来要刷卡,被站在柜台后的老板目光古怪地看了几眼。
路易然笑了一下,把纸币放在老板面前,又将段干嘉的信用卡抽走,插进他胸袋里拍拍:“自己用吧。”
段干嘉这才琢磨过来这里不是处处都可以刷卡。
他发小在这地方真的能活下来?不会下次来他白白净净的发小已经变成黢黑瘦弱的样子了吧。
他更显丧气,见路易然似乎觉得一箱子还不够,连忙把人拉了出去。
他丧丧地说:“你不是要去收拾老屋?阿姨昨天都弄完了吧?”
路易然听见这话就想到隔壁的人,不止为何眼皮猝然一跳。
他顿了顿说:“急什么,我过几天再去。”
段干嘉无所谓,他拖着脚步跟在路易然身后,说实话,这里比南市凉快那么一点,但是对于吹惯了空调的人而言,室外就是很难受。
段干嘉说:“老屋子里有没有空调?”
路易然也卡了一下,他没注意过这个,那些老屋子常年没人住,进去就凉飕飕的,不知道哪里冒出阴凉湿润的冷气。
他说:“有吧,当初好像统一安了。”
不然邻居火球一样怎么活下来的。
两人走到路口,之前看好的餐厅没开门,陌生的街道让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段干嘉站在原地,偷偷瞥路易然的反应。
路易然神色平静地低头在手机上查看地图,过了几分钟后收起手机:“附近有个小吃街,我们去那里解决晚饭。”
“...”
段干嘉跟着路易然去了小吃街,一路都在仔细观察着路易然的神情。
路易然在国外读书的那些年一放假就回国,对小吃街的理解八成是学校门口那些各地特色的餐厅,估计都没见过真正的小吃街。
等到了地方,段干嘉也傻眼了,所谓的小吃街其实是两条由三轮车组成的路,中间来来往往都是人,有的身上还穿了制服。
段干嘉去打听了一圈,弄明白这附近挺多工厂,还有几家公司,大多人下班都来这吃饭。
段干嘉:“你吃?”
问完他肚子就响了,段干嘉挠头:“确实有些还怪香的哈。”
路易然看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那你去买吧,我先看看。”
段干嘉半信半疑地去了。
这里人太多,路易然没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他蹙着眉快速扫过周围,抬脚去了个卖糖水的铺子。
那老板摊前人不多,没几个就排到了跟前,路易然的目光在旁边的贴着的菜单上一扫,选了个最中规中矩的。
他看着老板带着塑料手套加料,倒糖水,微微松了口气。
老板见他犹豫,笑道:“保证好吃!我专门从南市学来的正宗糖水!”
老板看他穿的不像是附近的人,长相又学生气,以为是本市的学生,特意给他拿了塑料盒和一次性勺子。
路易然端着糖水寻找着位置,这些塑料小凳都是比谁更快更能挤,几个人拼一桌。
路易然看了一会儿,觉得站着吃也不错。
小摊上炒饭炒面的,凉面卷饼的叫卖声混成一团,路易然站在人群中,像是个走丢的小孩儿。
“那不是路家的小少爷?”
有人端着炒饭在小摊支起的小桌边坐下,支着下巴很稀罕地说:“他手里是拿着吃的?他在这种地方吃饭?”
坐在他对面的严峥闻言抬了抬眼,今天他们来这块谈生意,结束后几个人懒得跑,就近找地方吃。
他顺着朋友的视线望过去,只看见乌泱泱的人头。
“少爷吃没吃过路边摊,回去不会闹肚子吧,”朋友用下巴点了点那家摊子,“上次老三吃了不是闹了一晚上肚子,差点送医院。”
“...他那是阑尾炎。”
朋友正说着,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被挡住了。
严峥不知道抽什么风,本来位置做得好好的,非拖着凳子坐过来,两个大男人腿挨着腿,看起来有点憋屈。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严峥的性向,朋友往后坐了点:“这么坐你不觉得奇怪吗?不变态吗?”
严峥没理他,他看见路易然了。
从指尖到发丝儿都是精致的,白净的眉宇不自知地拧着,像是个乖小孩。
下一秒,他的错觉就被打破了。
有人端着炒饭不小心撞上了路易然,路易然敏锐地一侧身躲开撒出来的饭粒。
那人见碗里撒了一半的饭,正要骂人,路易然猝然一抬眼,冷冷道:“没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