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by猫猫梨
猫猫梨  发于:2024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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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铎也回望回去。
咕噜咕噜。
秦玄枵:“......”
他将脑袋伸出来,呼吸了一口热气,看了秦铎也一眼,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闷闷问:“你......不下来吗?”
秦铎也觉得有趣,笑:“我下去,你就又跑了。”
还真是,秦玄枵不说话了。
沉默地泡了一会后,秦玄枵想上去,秦铎也见了,对他扬了扬下巴:“时候没到,回去。”
秦玄枵默默又沉入水里。
“把姜汤喝了。”
秦玄枵乖乖地听话,将姜汤灌进嘴里,喝完了。
秦铎也看着,眼眉都不禁弯了弯。
呀,真听话,好乖。
泡完了汤池,秦玄枵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干衣物,亦步亦趋跟着秦铎也出了清露宫。
秦铎也缓步在宫道上,向含章殿走去,看着日渐西斜,约莫着现在秦玄枵已经将事实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准备跟他谈谈心。
“你也猜到了,我确实是秦铎也,但我也确实早已死在了百年前。”秦铎也慢慢开口,余光留意着秦玄枵的面色,道,“虽然我也不知为何,就像是简单睡了一觉一样,再睁眼的时候,就是在如今这个时代了。”
“我本不信鬼神之说,但重生到百年后这等奇事都发生在我身上,或许灵异怪志,也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发生。”
秦铎也见秦玄枵点点头。
也不知道点的是什么头。
秦铎也就继续说了:“我知你非秦氏后人,但这大魏的天下......”
话音未落,秦铎也感觉一缕残影唰地在眼前闪过。
定睛一看,秦玄枵又跑了,而这边,秦铎也才说出他剩下想说出的话。
“......大魏的天下是百姓的,而非秦氏的。”
秦玄枵肯定是听不见了。
秦铎也:“......”
妙极了。
人在无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秦铎也无奈扶额,不准备追上去了,他觉得还是该给秦玄枵几天的时间缓缓,让他自己想明白。
他回了含章殿,秦玄枵不在,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但下午的时候,皇帝遇刺的消息传回了京城,满朝哗然,这会儿桌案上放了一些朝臣的奏折。
秦铎也自然地坐在桌案旁,翻开来看。
内容都是些万望龙体安康的话术,秦铎也只粗略扫了一眼,他重点在看名字。
周、杨、文、第五。
一个不缺,
其他的世家,也都有上书。
秦铎也一卷一卷扫过去,忽然目光定格在了其中一个上。
天色渐晚,晚膳的时候,秦玄枵没回来,不知道跑哪去了。
人定之前,勾弘扬进了一趟含章殿。
他收拾好了秦玄枵的被褥,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秦铎也,说:“陛下让奴才跟您说,今夜陛下便不在含章殿内安歇了。”
秦铎也听了,并不意外,他点点头,就准备睡下。
勾弘扬出去之前,脚步踟蹰了一会,犹犹豫豫地,问:“文大人......您和陛下吵架了吗?”
“?”秦铎也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为何这么说?”
“啊,都怪奴才这张嘴,”勾弘扬轻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说,“奴才就是担心,文大人和陛下出了什么矛盾,所以这个,这个气氛,可能奴才觉得有些不对,诶哟......”
“文大人,奴才觉着陛下是真心喜欢您,陛下对其他人,都不是这样,”勾弘扬说,“文大人一定要相信陛下啊!”
秦铎也听了,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我知道。”

第二日一早有朝会,秦铎也起来时,勾弘扬正在殿外候着。
“文大人,您醒啦?”勾弘扬上前说,“陛下今日起的早了一些,已经去无极殿了,陛下说让您不用着急,用完早膳再去即可。”
秦铎也不禁莞尔,这家伙,竟然还没缓过来。
他看向勾弘扬示意的方向,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膳,旁边温着汤药,还有一个小碟子,装着蜜饯。
秦铎也坐在桌前,问勾弘扬:“他身体如何?有没有受寒?”
“没有。”勾弘扬侍立在一旁,如实回答,“陛下龙体安康,一切都好。”
秦铎也听了,心里啧啧称叹,到底是年轻人,体格真好,这么折腾,睡一觉后,第二天还活蹦乱跳的。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专心地吃早膳,不再言语,用过后,又喝下汤药,将蜜饯放入口中,待甜味驱散了浓苦之后,他系好冬日朝服朱红外袍,顺着宫道去无极殿上朝。
而无极殿里,秦玄枵眼下挂着一圈鸦青色,用手臂支着头,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
一看就是一晚没睡。
不过面容被冕旒遮挡了些,从殿下向上隔着距离看,倒是看不出他脸上的异色。
秦铎也从后殿进入无极殿时,文武百官刚刚从大殿正门列队走进来,秦铎也视线略向下飘了下,就收回,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向殿中的金阶上走。
龙书案后,龙椅旁,那个位置,是给他留的。
秦铎也踏上台阶,见秦玄枵原本是松松垮垮随意坐着,听见他的脚步声后,整个脊背一下子就绷直了,支着脑袋的手也放下来,板板正正地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活像是被定住了身,而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却暴露了这家伙内心的慌乱。
秦铎也:“......”
什么心理素质。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秦玄枵紧紧抿住的嘴角,余光还若有若无地飘向他。
秦铎也觉得无奈又好笑,心里叹了口气。
他收回了继续登金阶的步子,转身向殿台下方走。
罢了,今日朝会就先不坐在秦玄枵身边了,不然整得对方一整个又僵直又呆傻,万一暴露了点什么,又或者这家伙朝会开到一半当着众朝臣的面跑掉,那可是太有意思了。
秦铎也心中没多想,但是他这看似随意的举动,落在文武百官的眼里,却不是这么轻松的意思了。
朝臣的列队中,无数双各有心思的眼睛落在了秦铎也身上。
有的疑惑,有的担忧,有的发出来微不可察的笑声,幸灾乐祸,有的目光拧着,还在观望,也有隐藏在阴影中的嘴角,轻轻勾起。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这位盛极一时的宠臣,终于也被皇帝厌弃,失了殊荣,沦为弃子了么?
秦铎也不是很在意,目光轻轻地从众人脸上扫过,在几张脸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
他站在属于吏部给事中的位置上,周围的视线就都忍不住地飘过来。
但此时在上朝,没人敢有什么打探的动作,听见礼官在朝堂上响声后,就都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朝堂中。
他们都知道今日朝会必然会提起的大事。
皇帝于昨日从护国寺祈福后下山回宫路上遇刺,蔺将军及时带兵赶到,将刺客就地全部诛杀。
护驾有功,礼官唱了赏赐,这一段就过去了。
但却隐隐约约有视线飘向了站在文官列队中的秦铎也。
有人似乎恍然大悟,想通了关窍。
和皇帝同行同乘,遇到刺客安然无恙,但却没有护驾之功,怕不是贪生怕死,早早躲起来了吧!
怪不得今日没去龙椅旁坐着,反而是站在这里,估计就是因为这事,惹得皇帝厌恶。
龙书案后,秦玄枵淡淡开口:“那群刺客齿中□□,剩下的见杀朕不成,就全部服毒自尽。呵,究竟是谁家豢养的死士,玄衣卫和慎刑司还在查,查出来了,不论是谁,直接诛九族。”
秦铎也听清楚了秦玄枵的说辞——全部。
心里松了一口气,眉目舒朗。
还真是默契,他昨日本想和秦玄枵聊开了之后,说说第二日朝会针对刺杀事件的说辞。
但秦玄枵满宫乱窜,滑不溜手,根本逮不住。
秦铎也想想就没再坚持。
不过秦玄枵知他心中所想,还不错。
现在唯一的活口正被秘密关在慎刑司受审,此时放出假消息,可以迷惑暗中出手的势力,让他们掉以轻心。
而这次的罪名,秦铎也没反对,毕竟他又不是愚善,想要用这种恶劣的手段动摇大魏根基,合该诛杀。
不过他沉默地样子落在众朝臣的眼中,反倒成了因失宠不敢再张狂的最佳佐证。
今日的朝会,众人也都存了一个观望皇帝是否受伤、身体状态如何的心思。
现在看来,龙椅上的那位,好着呢,毫发无损,阴恻恻的视线穿过冕旒,钉向他们,那眼神好像是在挑出不顺眼的按上个刺客的名头拖出去弄死。
但天子脚下出现这种恶劣的事件,多个部门的负责人都要上前引咎请罚、
秦玄枵心里面有事,不愿多跟他们扯皮,直接大刀阔斧地,收了一部分京城巡军的权利,将玄衣卫派进去监查。
礼部吏部,他也刚好借机清查。
既然答应了秦铎也要好好治理天下对待百姓,秦玄枵就不能再容许朝堂上的蛀虫在秦铎也眼前蹦哒。
帝王一怒,众朝臣皆是战战兢兢,匍匐着,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熬到了下朝放职,帝王甩袖离去,朝臣列队退出无极殿。
第五言来到秦铎也身旁,问:“文大人今日可有空?刚巧我一会要去城郊接夫人回家,那位隐世医师的住处就在那里,不如我们同去,请那位医者看看你的心疾?”
秦铎也本就在犹豫回不回宫,想想秦玄枵那个抱头鼠窜的样子,又刚好第五言来邀请,就决定出宫去待上两天,等秦玄枵消化消化,再去找他。
“哟,第五大人,”从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笑声,秦铎也回头一看,是杨太尉,正捋着羊角胡,看着他们两个,“本官劝你别压错了宝,有些人,经过有些事,怕不是失了帝心。”
秦铎也:“......”
啊。这么会脑补的。
这个喷不了,这个是真脑子有病。
他一时竟然找不出什么反讽的话来。
第五言向前迈了一步,将秦铎也半遮挡在他的身后,冷冷道:“就不劳烦杨大人费心了,言交友之道,心中自有定数。”
杨太尉啧啧一声,摇头笑着叹气,然后甩袖就走,嘴里哼着:“别到时候遭了连累,再想起今天这话,估计都想抽自己嘴巴。”
笑话,亏他们还紧张了一段时间,不过归根到底,百年世家,又如何会被区区一个一时风光的宠臣撼动。
看杨太尉走了,第五言回身,安慰秦铎也:“不必介怀,杨太尉说话惯来不中听,也惯爱调拨人,他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秦铎也笑道:“当然,不过也还是多谢第五大人解围。”
“跟我还客气什么。”第五言说,又看了看秦铎也真的面色如常,就带他离宫,“走吧,现在应该还有集,刚好顺路,去买些果脯和卤味。”
秦铎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第五言恪守君子之道,虽好奇秦铎也现在与皇帝的关系,但却不会主动去问。
秦铎也跟着第五言买完了东西,也掏出银钱买了份果脯尝鲜,咬一口,甜滋滋的,还不错,秦铎也就抬头记住了摊位。
上次秦玄枵回来给他带了点心,但他不在宫里,对方的点心也就凉了,最后到底也是没吃上。
等过两天回宫的时候,再来买些,带回去哄哄人。
出了城,京郊不远有一片竹林,冬日里的竹子枝干和叶片枯萎了一部分,却也丝毫不影响此地的静谧。
秦铎也跟着第五言走进竹林,竹林深处有几座屋子,远远地传来读书声。
“这是......?”秦铎也走近,看见了余引墨的身影,她在给学生们讲课。
余引墨余光里看见第五言来了,又看看日头,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学生们散了。
秦铎也看见学生有老有少,下至半大点的孩子,上至年龄比余引墨和第五言这对中年夫妇还大些的夫妻。
他目光一扫,竟然还看见了周小四周小五和杨小十一。
三个孩子现在看起来沉稳了不少,他们看见秦铎也,大大方方地走到他跟前,认认真真就秋狝的事情,又是道谢又是道歉。
瞧着眉眼都清澈了不少,那种故意的坏早就消失不见。
余引墨跟秦铎也解释:“上次他们三人来找仲熙,说你逼着他们来跟我道歉,然后仲熙将他们带来我这,道歉当然不能口头上说说,我就让他们三个三日一次,来我这里听课。”
秦铎也看着三个小孩跑出竹林,这回像个真正的少年人,意气风发的,便说:“余夫子教导有方。”
余引墨就笑笑谢过,转头问:“第五言,你带文大人来找老归的?”
“是,老归在哪?”
“那边那个竹屋里头,正在研究新的药方呢,进去的时候轻些,别打扰到他老人家。”
第五言点头,带着秦铎也过去了,轻轻敲叩了叩竹屋的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没好气的“进来”,他才推开门。
屋子里点着稳稳的烛火,书案上堆满了古书。
老人抬起头,眼神似乎是有点不好了,眯着眼一看,眼睛就再也转不开了,细细打量秦铎也,憋了半响才说:“这后生长的真俊俏,有成烈帝遗风,你难道是哪家宗室的后人?”
秦铎也:“......”
他遗风他自己,妙极了。
第五言怕他尴尬,忙在一旁向两边解释:“老归,他不是宗室的后人,现任吏部给事中。文大人,这是老归,他最钦佩成烈帝,估计是欣赏你,再加上气质确实有些神似......”
秦铎也摆手示意没事,他幽幽道:“能与成烈帝有几分相像,是我的荣幸。”
“老归,快别说了,”第五言直奔正题,“今日是想请您来看看他的心疾,如何治,多久能好?”
“心疾?这后生面上也看不出不足之相......”老归忽然音调拔高,又脖子前倾,皱着眉打量秦铎也,招呼道,“后生,你上前些来。”
秦铎也走上前去。
老归又疑惑地看他,“伸手出来。”
秦铎也伸手,老归两指按在了他的手腕上,按了按,摇了摇头,又换了个地方,按了按,吸了一口气,又换了个方向,按了按,缓缓地嗯了一声。
这种反应,给第五言在一旁看得直揪心。
“还以为是我眼力又不如从前,所以望不出来嘞,”老归的手指搭在秦铎也的脉上,“后生,今年秋天,是不是有犯过......三次心病吐血?不过不用担心,有好手给你治疗,又用的好药,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你这脉象,有力,还习武,不用担心,以后注意不要太耗费心力,按时辰入睡,不然虚气总聚集在脏腑里,就易复发。若好生养着,就没事。”
秦铎也在听到他那句“三次”之后,忽然抬眼,对上了老归因年老而混浊的双眼,然后又敛起眼眸。
第三次,是在岐川郡的时候,第二次,是他刚重生时,在慎刑司。
那第一次......就是他上辈子,驾崩的时候。
这一次竟也能从脉象中诊断出来,那他的灵魂,估计和他的身体,已经都融好了来到这个时代了。
听到他身体无碍之后,第五言由衷地为秦铎也高兴。
“第五啊,”老归看了看,了然,“你还是第一次往我这带人来,这后生,你和小余都考验过了?”
秦铎也正低头沉思,忽然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
他其实隐隐有些猜测,此时听了,并不意外。
秦玄枵与他说过两次,第五言并非忠于皇帝的。
第五言点头,老归那双混浊的眼就看向了秦铎也。
“后生。”秦铎也听见老归慢悠悠的声音,“你可知,当今圣上,非秦氏血脉?”
秦铎也听到的一瞬间,险些没控制住自己心中升腾而起的杀意。
但他仍然是笔直地坐在桌案边,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轻轻眨了一下眼,眼睫扑闪,一瞬间就完美藏住了眼底闪过的锋锐。
他自己知道这事,秦玄枵故意让他听到的。
但宫外,这个隐世的竹林里,怎么也会有人知道?
老归没避着第五言和余引墨,也就是说,这两人,也知晓此事。
秦铎也心里咬牙怒骂秦玄枵。
这笨蛋!自己身份怎么不藏好了!
现在天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晓此事,若是这些人真有了实质性的证据,要反的话,秦玄枵的下场就是不得好死。
秦铎也在这一瞬间甚至都想让眼前这几个知道真相的人,让他们永远闭上嘴了。
他冷静了一下,“归老莫要胡言,没有证据污蔑陛下,死罪。”
老归笑了笑,拍拍秦铎也的肩膀:“后生,莫要太紧张了,确实没证据。”
秦铎也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只不过我当年是宫中的御医,有一次有位娘娘生病,我在后宫迷了路,偶然见过当今陛下的母妃。那时她已经显怀了,但月份后来算算,却明显对不上。”老归说,“不过当时明哲保身,我没和任何人说,后面宫变了,我趁机逃出来,没人查,就一直苟活在京郊。若是当今圣上是个好的,那身份也就无所谓,但可惜......”
“而朱郡亲王,是实打实的秦氏后人,观其长子,亦有成烈帝之风度,可继承大统......”
老归言尽于此,接着看秦铎也的表情。
秦铎也笑了一声,“第五大人,您带我来,原来是要拉我入伙,造反啊?”

秦铎也的目光依次缓慢地扫过老归、余引墨、第五言。
那眼神冷,又深,一如冬日里成渊而无法冻结的深潭。
在场的三人均被他毫不遮掩的用词吓了一跳。
缓了良久,第五言才慢慢斟了一杯茶,递给秦铎也,见他接过,才开口,说:“不是,文大人误解我们了,不是造反。”
“哦?”秦铎也手指搭在茶盏的边缘,挑眉望过去。
第五言这时深切地感受到了秦铎也锋锐的一面,平日里看着很好相与,为人也是随意的、温和的、沉静的,但这会,却褪去了所有被磨平磨圆的温良恭谨,显现出了骨子里的威压。
第五言忍住心中那种退缩的情绪,解释道:“无凭无据,无兵无权,我们哪来的能力去逼皇帝陛下退位?”
秦铎也点点头,他向后靠在竹椅上,硬是将竹椅坐出了玉砌金绣的气势,他轻道:“继续。”
“只不过是想拨乱反正罢了,太祖开辟的天下,成烈帝振兴的江山,不能就此易主。若是当今陛下有了子嗣,再传下去,大魏在这一代,就彻底歪了。”
秦铎也心里笑了一下,这第五言竟然跟刚重生时的他想到一处去了。
若是在秋狝前就直接带他来此处,秦铎也说不定还真觉得不错。
第五言看着秦铎也的面色,见其渐渐缓和下来,才继续说:“言自始至终忠于大魏,从未有反心,只是扼腕,太祖与成烈帝的功绩,不能拱手于他人。”
秦铎也:“......”
太祖不知道,但成烈帝倒是真没觉得惋惜。
老归恰好在一旁冷着脸哼了一声,“就这皇帝,哼,不及成烈帝万分之一。”
秦铎也迅速用袖子挡住了嘴,假装喝了口茶。
这么硬夸,有点受不住。
秦铎也懂了他们的意思,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那你们想怎么做?刺杀?还是下毒?或者用舆论?”
屋子里一霎时静了一下。
“......我们?”第五言指着自己,试探地问,“这么刺激吗......?”
第五言一直以为自己的决定和目标都很激进,今天一听,好像是过于保守了。
秦铎也看到屋里的三个人听了他这话后,瞳孔都震颤了一下。
得了,散布童谣和派人刺杀的,都不是他们。
既然如此,那其实可以好好对话了。
他收敛眼眸,再抬起时,已经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那你们想如何拨乱反正?”秦铎也抿了口茶,将茶杯轻轻放在竹桌上,问。
三人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好像谈话的主动权已渐渐落在了对方那边,但事已至此,就直接摊开来说了。
老归道:“从子嗣入手,现在这皇位,就让他坐着吧......只要没有子嗣,第五就可以联合大臣们上书,去将宗室亲王家子弟过继到名下,再立为太子,大魏,就还是秦氏的。”
秦铎也听着,想了想,用指尖点点桌面:“陛下正直鼎盛之年,就算现在没有子嗣,你怎么保证以后也没有?”
话音落下后,秦铎也拧了拧眉。
啧。他说的这话他自己听了都不舒服。
第五言一本正经地陈词:“让陛下不孕不育!”
“美人计......?”秦铎也想了想,“你们找我,是想让我勾引陛下持之以恒去好龙阳,那样陛下就自然而然没了孩子?”
第五言:“?”
余引墨:“?”
老归:“?”
第五言表情裂开。
余引墨恍然大悟。
老归掏了掏耳朵,眼睛揪在一起,歪头伸脖,“啥?”
秦铎也:“......”
他这张破嘴。
竹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沉寂之后,老归率先打破了这种死一样的寂静,他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自得地哼了一声,弹了弹手里的纸张,让秦铎也看,那上面写满了药材的名字。
他听见老归说:“我这药方啊,煮出来,让男子喝下去,可使精.液失去让女子受孕的能力,却又不会让阳.具.不.举,也可照常行房.事,对身体也没什么害处,如此一来,当今皇帝就算再百思不得其解,也不会察觉到是药的作用,既不会拥有子嗣,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哇塞。
秦铎也实在是觉得有趣,向前凑近了,想要去看看配方,却被老归一下子像宝贝一样收了起来,“这个东西可不能叫你知道去了。”
秦铎也:“......”
至于吗!
老归一说到药方,就在喋喋不休的:“最开始这药效只能持续个三四日,我一点点改良到如今,精.液失效已可维持三月有余,等我再研究一阵,看看能否终身有效。”
余引墨在一旁凉嗖嗖道:“怎么不说你以前的想法是改良女子的避孕汤......”
老归就絮絮叨叨:“还得是小余的想法好,从源头解决哈哈哈......这样就不怕皇帝一时兴起出宫临幸民间女子,在不知不觉间留下血脉了。”
“老东西,已成朽木,不可雕琢......”余引墨翻白眼,“若是天下男子都能管好自己,真如书中所说一般克己复礼,就不会有那么多苦事。”
秦铎也能理解余引墨的想法,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不过这药方,秦铎也听了的第一反应倒不是用在宫斗上,而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若是推广开,那在家中拮据时、在农忙时,在夫妻不愿意生育时,在年岁大些时,就可以用此药,来规避生育带来的风险。
谁说这药方奇怪了?这药方可太棒了!
秦铎也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搞到老归手里的药方了。
“文大人,我们几人中,只有您常在陛下身边......”第五言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我们本来是想劝动勾公公,但他实在是对陛下忠心耿耿,所以.......”
秦铎也笑了,“我看起来不像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样子吗?”
第五言看了看他,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秦铎也:“......”
没关系。
“我倒是可以加入你们,”秦铎也再次一一扫视过三人,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不过在那之前,有三个条件。”
他其实本来想的是两个条件,但看到这个药方之后,就又加了一条。
“其一,我需要先考验朱郡亲王及其世子。”
这个条件,三人都没有异议。
“其二,篡位之后,要保证秦玄枵活着,我要他。”
三人对视一眼,虽然不解,但却也不是不能答应。
“其三,”秦铎也视线落在老归手中的那张纸上,“我要你的药方。”
......
秦铎也和他们交谈过之后,已是傍晚,他出了竹屋,感受到一抹身影在竹林间穿过,冬天天色暗得早,他拒绝了几人留他用饭的邀请,于是第五言送秦铎也回城。
到了城门口,秦铎也道:“就送到这吧,我今日不回宫,回住处。”
第五言顿了顿,没立刻与他道别,而是定住了脚步,踌躇着问:“你......第二个要求......你与陛下,现在......”
秦铎也挑眉看着第五言,看来这人,应该是瞧出来了些什么,他便笑笑,“这就不劳第五大人费心了。”
日色渐暗,将余晖收于东山,城内已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秦铎也背后是一片阑珊,他站在城门口,笑得疏离。
第五言看着,就知道了,他们再无可能深交。
失去一位可能成为挚友的同僚,第五言心中有淡淡的遗憾。
眼前这人,似乎有一种游离于众生之外的气质,是一种慈悲的孤独,他知晓、他懂得,他俯身入世,但却不与众人同。
而秦铎也这双静水深流的眼眸,似乎也好像看穿了第五言的心思一般,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与他道别。
第五言望着秦铎也离开的背影,融入行人中,融入京城的灯火里。
不禁感慨,究竟要多炽热、多难缠、多无赖的人,才能彻底走近这人的心里。
秦铎也今日没选择回宫,甚至在离宫前特意支走了青玄,他心里有别的考量。
他需要知道,这刺客究竟是冲着谁来的——是他,还是秦玄枵。
正巧今日跟着第五言出城,那就顺路回趟住处,他孤身一人,更方便幕后之人动手。
到了家门口,秦铎也叩响了门板。
宅子里面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跑步声,嘎吱,门板被拉开,里头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诶?”小姑娘看见他,愣了一下,“不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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