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少,您有事吩咐?”
乔叶尧身体一僵,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讷讷叫了声:“二哥,是我。”
手机话筒中传来一阵刺耳的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小尧!你和魏少在一起?!”乔叶轩急刹车停在路边,一向吊儿郎当的乔家二少此刻竟有些严肃,“你怎么拿着魏少的手机?”
褚骋戎不是说,今晚在会所摆一场接风宴,魏朝宗已经答应了赴约?
而这边的乔叶尧大脑陷入混乱。
魏少?能让二哥忌惮的魏少只有那一位。
一根香烟已燃至尽头,于海见乔叶尧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勾勾手指示意对方把手机给他。
乔叶尧给的相当果断,像扔掉了一个炸弹。
“乔少,冒昧打扰,我是于海。”
“于海……”乔叶轩的声音全然没有昨晚见面时的轻浮,“你们怎么凑到一起了?”
于海抬眸,正对上乔叶尧瞪得溜圆的杏眼,目中无人的浅色瞳孔中透漏着几分可怜巴巴。
“偶遇。”于海不管他信不信,勾唇笑道,“魏少说他认识您,乔小少爷不相信,魏少就吩咐我打个电话证明证明。”
“没别的事?”
“没有,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先挂了,魏少那边要手机呢。”
乔叶尧等他挂断电话,长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被一句话搞得心提了起来。
“警察应该快到了。”距报警五六分钟过去了,这地儿比较偏,但出警时间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和周家继承人产生冲突进了局子……乔叶尧想到老头子耳提面命让他们对魏少客气点。回头被老头子念上半个月都是轻的。
“你们先走吧。我报的警,我会和警察解释清楚。”
乔叶尧心中一动,瞬间觉得眼前俊朗的男人更伟岸了。
不明缘由的其他人目睹这场大反转,纷纷目瞪口呆。
乔叶尧瞥了眼浑身散发冷气的魏朝宗。虽然他不想追究这件事,对,不想追究,不是认怂。
但他还是不想和这位魏少爷主动和解,对方短短时间内表现出的所有行为都让他非常不爽。
“走。”乔叶尧跨上摩托车,戴上头盔,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大帮人飞驰而去。
手机在手心打了个转,于海遥望乔叶尧等人跑远了,转身将它物归原主。
魏朝宗眼底一片青色,浅褐色的眼眸布着血丝,精神状态远比不上比他这个在工地来回奔走一天的人。
现在那张看上去有些许苍白憔悴的脸不知什么时候黑成锅底了,怒目切齿地说:“你明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
“我知道什么?”于海剑眉微挑,“你就是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的?浪费我时间替你解围。”
“解围?”魏朝宗冷笑,“我看你享受的很,巴不得小男生贴你身上。”
于海:……
丫脑回路能正常点吗?心眼比芝麻还小……除了情情爱爱的那档子事就不能存点别的东西吗?
大晚上的,于海不想跟他掰扯,把手机放引擎盖上:“随您怎么想,随您怎么说,我要回家了,再见魏少。”
最好再也不见。
一身狗脾气的人有了得罪不起的身份光环,于海跟他较劲,可不是上赶着受虐。
于海没这受虐的癖好,他拿着烟蒂往垃圾桶那边走,准备扔完垃圾之后原地等一会,报警那事儿还没结束呢,跟警察玩虚晃一招说不准要去做个笔录。
烟蒂刚落进去,就听到啪咔一声脆响。
只见前一刻还安稳躺在车盖上的手机,四分五裂滚落一地。
掷裂犹嫌不够,魏朝宗开着车又在上面碾了两个来回彻底碾碎。
于海:多大仇啊,没事,反正不是他手机。
大众牌“破碎机”开到他面前,车窗降下,神情讥诮:“觉得韩涛不行了,想换个乔家的高枝?可惜乔叶尧不过是个小孩,他撑不了你的腰。”
于海轻飘飘道:“堂堂魏少——周家继承人,刚才被这个小孩带人给围了。”
魏朝宗阴森森的冷笑:“要不是你插手,他们能跑得了?”
于海还真忘了丫是个刺头了,惯爱挥舞拳头以一打多,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主。
“抱歉,搅了魏少的好事。”于海自认为语气相当诚恳,“我家在这附近,碰巧撞见了,只看见您一个背影。您放心,下次我确认清楚,看到是您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开个不知道哪整来的大众在他家门口转悠,还倒打一耙嫌他多管闲事?
魏朝宗不知是生气还是怎么的,眼角发红,握着方向盘的手凸起青筋。
“至于我攀高枝的事,不劳魏少操心,攀谁都不会攀您的。”于海手搭在车门上,清晰的看到魏朝宗咬肌都绷紧了。
“总有一天……我让你跪着求我。”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
“跪这个姿势太难了,我学不会,还是您比较熟练。”于海顶着对方噬人的目光,“以德报怨“的善意提醒,“周家不在这个方向,您要回去,前面就该掉头了。”
“不劳于总操心!”魏朝宗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踩下油门直行而去。
艹!狗玩意!
魏朝宗闷头开出那人的视野,一个急刹车停到路边,额头抵在方向盘上,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于海的方才的一举一动不断地在他脑内反复播放。
于海明明知道的……他厌恶别人碰他的东西!又或许……于海早已经忘了!因为不在意不在乎,所以在很多年前就把一切都抛掷脑后!
魏朝宗唾弃自己不受控制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的巴着一个无望的人!
魏朝宗!你难道忘记曾经的屈辱了吗?!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驱车赶往禇骋戎口中的欢愉之所。
会所的夜场已经排开,禇骋戎的接风宴预备几天都落了空,今夜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会所是禇家的产业,地处朔平区南端,依山傍水风景秀美。
魏朝宗刚才因为开的车被一群毛头小子围堵挑衅,这会又因为开的车被拦在了会所一公里开外的大门之外。
这让他不禁想起看到褚骋戎发过来的地址时,一刹那的鬼迷心窍,他的第一反应是派人调查的信息——于海现在住的地方就在那附近。
鬼使神差的,他让人找了辆普通不显眼的车,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这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地游荡……
简直……愚蠢到可笑!
魏朝宗骂了声艹,脸一阵红一阵白,于海要是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围着那块破地方瞎转悠,指不定会怎么耻笑他!
守在大门处的保镖以为是骂他的,瞬间沉下脸,一个开大众的还敢在他面前甩脸子。
保镖叫王冲,刚进入保镖队不久。
虽然还在实习考察期,拿的是日结的工资,但他是给褚家当保镖,开大众的这小子一个月的工资有他一周高吗?
王冲:“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什么身份配进褚家的地方?”
自从见到于海,围上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成倍增长,魏朝宗眼皮也懒得抬,启动车子向后缓慢倒行。
王冲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打发的对方知难而退,正在沾沾自喜之际,那辆缓慢倒车的大众没有丝毫缓冲,忽然如飓风般疾速奔驰冲过来,扬起一阵烟尘,差点将他卷入车底。
王冲尚未来得及破口大骂,只见那辆车猛地撞到大门上,冲破道闸,刺耳的警报声随之响彻夜空!
“快停下!”
“停车!”
汽车仍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会所内开去!
守在门外的保镖们头皮都绷紧了,王冲连车都来不及开,疯狂的奔跑去追汽车尾气,骂骂咧咧的想,刚上班就遇到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晦气!等他捉到那小子,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终于看到会所正厅的影子,王冲看见那辆破大众已经被一圈黑衣人包围了,心中一喜,更加卖力的冲刺,誓要补上几脚以泄心头怒火。
他全力冲刺向目的地,外围的两个黑衣人陡然回头,犀利的打量目光让他心中一突,黑衣人甚至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保镖也是有等级的,内场的保镖比守在正厅的级别高,而正厅附近的又比他们这些守大门的高一级别。
但不论哪个级别,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保护会所内大人物的安全。
但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同行们把他看成了敌人?
王冲傻眼了,转眼一瞧,和他同级别的保镖们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安安静静站在角落,只有介绍他进入褚家保镖队的朋友在给他使眼色。
王冲脚丫子都不知道该迈那只了,忐忑茫然的顿在原地。
“朝宗,你可算来了。”一道带笑的温润声音响起,“哪儿弄了辆这样的车,开起来怎么样?”
王冲从缝隙中觑见声音的主人——他的雇主褚骋戎。这位褚家继承人,正弯着腰搭在那辆便宜车的车门上跟他以为的“穷小子”和颜悦色的说话。
王冲面色大变,终于意识到“穷小子”的身份不一般,话放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王冲一脸懊丧,后悔之余求神拜佛的祈祷千万不要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魏朝宗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你可以试试。”
“你的车我可不敢碰。”俗语说,车和老婆概不外借,何况魏朝宗明显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褚骋戎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对魏朝宗的秉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褚骋戎打趣的话再度勾起了魏朝宗不好的回忆。
褚骋戎见他面色不好,笑道:“走吧,人都来了,就等你大驾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
王冲一个眼神也没得到,低下头悄悄松口气,惊恐之余暗骂不知从哪里蹿出来这位是个神经病。
富贵日子不过,玩什么微服私访。
MD,仗着自己身份,以为自己有真本事了,要是荒郊野岭遇见,他追上人非得套麻袋把人教训一顿不可……
王冲正数落对方祖宗十八代,忽然感觉头顶笼罩了一层阴影。
抬头看见保镖队的队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心中咯噔一声——艹!完了。
禇骋戎一边笑呵呵的陪着魏朝宗往顶楼走,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对方的情绪。
他想到三天前接到的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当时禇骋戎疑惑了片刻,用着惯常的温和语气问道:“你是?”
正赶上秘书前来汇报,中途被一个陌生电话打断,其实他心里挺不耐烦的。
“我是周维。”
脑海里闪过一道光,禇骋戎腾地站了起来——潜意识里对这个名字的恭敬让他不自觉绷紧身体,臀部自动离开了舒服的座椅,站姿笔挺,像小学生面对威严的班主任。
尝试接触家族事务之后,褚骋戎有幸跟随父亲见过周维几面,对方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无法不产生敬畏之心。
汇报工作的秘书掩饰不住的诧异,他几乎怀疑自己眼神出了问题,怎么从褚大少身上看出了几分战战兢兢?
这可是褚骋戎。
褚大少作为褚家既定的继承人,在一干权贵子弟中那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再加上褚大少自身能力出众,虽表面谦逊亲和,实则心高气傲,相近家世的公子哥大部分都入不得他的眼。
这是哪尊大佛?平时褚大少对着褚家家主——他亲爹也没有如此恭敬过。
“周叔叔。”
“阿朝来青奚了,他年轻不懂事,你多帮衬他着点。”周维接着又道,“阿朝性格孤僻,麻烦你带他多认识些朋友。”
“不麻烦不麻烦。”禇骋戎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我和朝宗是朋友,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周维慈和的笑了笑,听起来对他很满意。
“放心周叔叔。”
褚骋戎结束通话,坐下来长吐一口气,他的思绪有些混杂:周维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褚家已然站在青奚的金字塔顶端,但面对周家还是矮了一层。
褚家能走到今日的地位,少不了周家的助力,不夸张的说,周家人称得上他们家的恩人。
甚至于今时今日,涉及到敏感关键的事情上,褚家依然仰赖周家的指点。
禇骋戎爷爷“开山立派”,父亲中庸勉力持家,他自认为能力强于父亲,可以护住偌大家业。
而周家代代优秀,代代传奇。
从禇骋戎记事开始,二十余年,周家历经三代掌权人。
周克泰,魏朝宗的外祖父,风雨飘摇中打造商业帝国。
周瑶,魏朝宗的母亲,力挽狂澜拯救大厦将倾的周家。
周维,魏朝宗的舅舅,将周家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为青奚的无冕之王。
每个人的人生都能写一本跌宕起伏的传奇小说。
周家内部的权力更迭一直是外界窥探不得、议论不得,但始终难以放下好奇的秘事。
过于风平浪静、过于顺理成章,每次继任者的登场都伴随着上一任掌权者意外的陨落。
出生于豪门家族的人见惯了血腥厮杀,越是看似简单寻常,掩埋的真相越是残酷。
周克泰因病离世,年仅22岁的周瑶怀抱着啼哭的婴儿亮相在世人面前,以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周家,十年后时年32岁的周瑶死于意外事故,36岁的周维接管了周家,至今已十四年。
外界关于阴谋论的揣测并非空穴来风,就连褚骋戎——外界眼中最接近周家的那批人,也暗暗认为当年的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传言周维是周克泰的私生子,周瑶在世时他名不正言不顺,等到周瑶意外死亡他才趁机夺权,说不定周瑶的意外就是他一手主导。
而褚骋戎模模糊糊的记得,他年幼时跟随父母去周家拜访,周瑶和周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周维虽占着长子的名头,却对周瑶十分顺从,不像亲兄妹,更像主仆。
关于这段记忆他曾问过父母,父亲厉声呵斥他,整日不务正业、胡思乱想。
褚骋戎愈加怀疑周维的身份,周维或许不是魏朝宗的亲舅舅。
但无论是外界传闻还是他心底的猜想,都不影响周维的地位,反而为他的经历镀上了更多的传奇色彩。
让他更神秘,也让他更令人生畏。
此刻,褚骋戎看着魏朝宗的侧脸。
都说外甥肖舅,魏朝宗和周维却一点也不像。
周维相貌普通,魏朝宗的长相却极为优越,很像他的母亲。
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么对于这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威胁自己地位的人,周维的真实打算是什么?
周维大张旗鼓公开魏朝宗继承人的身份,又特意打电话叮嘱他照顾魏朝宗,他所表现的拳拳爱护是真是假?
褚骋戎看不透。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按照周维的吩咐去做。
这是专门为魏朝宗攒的局,但说实话,褚骋戎原没指望魏朝宗会应下。
了解魏朝宗不喜热闹的秉性,褚骋戎仅邀请了自己圈子里的人,三令五申不许带乱七八糟的人过来。
家族企业涉足娱乐产业的金泽打趣道:“我还想送几位美人讨好魏少呢,敢情咱们这位太子爷是位不近美色的正人君子。”
“没禁止你带人。”这次聚会主要目的也是陪着魏朝宗放松心情,人太少了反而没意思,“不过一定要懂规矩。
“放心,我挑的人保证不敢乱说话。”
褚骋戎想到魏朝宗对那个叫于海的男人异于寻常的关注:“你们公司最近特别火的那个小生叫池什么?”
“你说的池羽啊。”金泽八卦的追问,“难道魏少……”
褚骋戎打断他,温和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多的别问,把人带过来。”
池羽,当今最火爆的小生之一。
他性格寡淡无趣,却有一张得天独厚的英俊脸蛋,不发一言的独坐时,给人一种神秘而深沉的错觉。
褚骋戎将他安排在一进门便能看见的位置。
陪着魏朝宗入内时,褚骋戎第一眼便看见了他,心想:他的印象没错,池羽果然和那个男人有几分神似。
褚骋戎转头去看魏朝宗的反应,却见他目光淡淡的扫过全场,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带人过来的金泽也注意到魏朝宗的视若无睹,暗暗向褚骋戎使眼色:人我按你吩咐带来了,不引荐引荐?
褚骋戎不露声色的挨个介绍在座的人。
一圈过去,只剩下独占单人沙发上的沉默男人。
“池羽。”褚骋戎笑着说,“朝宗,如果你关注娱乐消息,应该知道他。池羽可是现在娱乐圈最火的大明星。”
“不认识。”魏朝宗冷淡的回道。
池羽在娱乐圈千锤百炼过,这点厚脸皮还是有的,心里尴尬的一批,面上不显分毫。
假装喝酒避开老板暗示的目光,人家明显对他没兴趣,打蛇随棍上也得有根棍子吧。
气氛尴尬之际,一道人声打破诡异的氛围。
“我来晚了!”人未到声先至。
乔叶轩三步并作两步,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喝一圈了?怎么不等等我。”
“乔少,你再不来,我们都要散场了。来这么晚去和哪个美人相会了?先自罚三杯。”
乔叶轩也不推脱,豪爽的饮尽了,然后自斟满上,又给魏朝宗倒上:“魏少,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没有冒犯你吧?他有做错的地方,我代他给您赔个不是。回去我一定狠狠教训他。”
“年纪小不是犯错的借口。”魏朝宗唇边笑意冷然,淡淡道,“告诉他,不是他的东西不要碰,也不要妄想,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魏朝宗的话说的毫不留情。
乔叶轩心中一凛,暗想回家一定要审问乔叶尧,怎么得罪这位性情阴晴不定的太子爷了。
褚骋戎赶紧打圆场,似真似假道:“小尧那孩子无法无天的,是该吃个教训了。不过他本性不坏,讲义气重感情,事后如果知道冲撞的是他哥的朋友,肯定悔的肠子都青了。咱们都别呆坐着了,走,去赛场玩几圈,好不容易聚一块,今天在我这儿玩尽兴。”
乔叶轩心里存着事,面对众多美人也没什么心思。看到乔羽也在,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偶然瞥见乔羽的侧脸,莫名的怪异感一闪而过。
褚骋戎安排的项目花样繁多,魏朝宗除了玩赛车的时候以自杀式的疯狂冲刺赢得第一,其他时候表现的兴致缺缺。
在场的公子哥们赛车比赛之前,千方百计和魏朝宗套近乎,一场跑下来,无论参加比赛的还是旁观当拉拉队的,集体切换至强颜欢笑的状态。
无他,没见过这么疯的。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家里有花不完的金山,手里握着享用不尽的资源。
不尽情享受,反而找死?
精神上没点问题都说不过去啊。
魏少神色沉郁,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喝闷酒,神色难看的就像被人甩了又被打了两耳刮子。
他们惜命,实在不敢这时候过去触霉头。一个个相互对视传递信息,最后按下东道主看顾太子爷,其他人勾肩搭背直下负二层玩牌去了。
褚骋戎硬着头皮上前,目光顺着魏朝宗的视线看去。
大片漆黑荒野。
“他们下去玩牌了,要一起吗?”
淡色薄唇启合:“没意思。”
“说起有意思。”褚骋戎小心翼翼的试探,“前天韩涛那小子带过来的人挺有趣。我把他叫过来?”
压在酒瓶上的手指收紧,沉默许久,魏朝宗才缓缓开口,淡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了又能怎么样,终究要离开。”
褚骋戎的猜测得到证实——令魏朝宗陷入困扰的竟真的是因为一个人。
于海出现时,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不是于海出众的长相勾起了魏大少的兴趣,而是因为于海就是魏朝宗心底的那个人。
尘埃落定的同时又不免心惊。
魏朝宗落地青奚,政商界递上来的邀请函数不胜数,却应了地位不上不下的韩家。
褚骋戎百思不解,区区韩家到底有哪特殊的地方。
如今醍醐灌顶,魏朝宗为的不是韩家,更不是韩涛,而是韩涛带来的人——于海。
褚骋戎小心翼翼的建议:“那就用手段让对方留下来。”
他顿了顿道:“这人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野心,也有匹配得上野心的能力。去年,我和他上了同一家专访。”
采访自然是分开的,若不是察觉魏朝宗对他的特殊,褚骋戎不会对这样的小人物多看一眼。
偏偏,魏朝宗的反常众目昭彰。
“记者问他成功创业的诀窍是什么?”
魏朝宗默默道:机遇、热爱。
“他的回答是机遇和热爱,与旁人对他的评价一致,他是个极其热爱自己事业的人。在这样的人眼中,排第一位的是事业。自然,软肋也是事业。”
褚骋戎在谈恋爱上经验匮乏,他想要的人,一向召之即来,不必付出时间和精力,不过世事相通,无往不利的商业经验告诉他,拿捏到对方的软肋,既能占据胜利的制高点。
若是不起作用,只能证明掌握的把柄威慑力度不够,并不足以成为对方的软肋。
魏朝宗眼睛亮了一瞬,很快归于黯淡,神色颓唐还带着些迷惘:“不行。”
毁掉对方的一切,营造坚固的城堡,把他藏起来。让他只属于自己,让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魏朝宗为此兴奋到发抖,但想到于海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只能克制所有的冲动。
漠然无视的目光已经让他体会到锥心之痛的滋味,如果看向他的目光是仇视和厌憎,魏朝宗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褚骋戎:“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
褚骋戎当然知道,于海不是甜枣加杀威棒就能搞定的普通小情儿。
魏朝宗大张旗鼓打着接见韩涛的幌子,见他一面,主动给了让对方攀关系的台阶,但人家压根不理会,反倒气的魏朝宗自己夺门而出吹了一夜凉风。
和周家搭上线,说是一步登天的通行证也不为过,青奚混迹商界的哪个不心驰神往。
于海却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利诱显而易见对他用处不大。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孙家逼他到这种地步,你见他屈服了吗?”魏朝宗眺望一望无尽的黑夜,“于海,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一声响动突兀的在后面响起。
“抱歉。”乔叶轩举起双手,无辜的眨眨眼,挥了挥右手的手机,“我忘记拿手机了。不巧撞见你们聊天,没敢出声打扰,我发誓只听到一点点内容。”
魏朝宗拧眉,脸上的不耐烦呼之欲出,连带乔叶轩,他现在讨厌所有姓乔的。
褚骋戎看了一眼乔叶轩,笑着说:“感情上的事我不懂,叶轩在这方面身经百战,或许可以拿个主意。”
乔叶轩这一晚上就没从魏朝宗那得到一个好脸,这要是换个人,他早翻脸走人了。
但他家老头再三交代过,不能和魏朝宗交恶,不能交恶。
做不成朋友,但一定不能做敌人。
“其他的不敢说,这方面,不是我托大,我确实有几分心得。”乔叶轩笑盈盈的凑上去,“这感情的事,说复杂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甭管对方是男是女,都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别看我,褚哥。我说的弱点和你说的软肋不是一码事,你那是攻击,我这是利用。”乔叶轩继续掰扯,“他耳根子软,就多说好听的话。爱吃——送山珍海味,爱财——送金银珠宝,爱权——给他名利地位……”
褚骋戎不服气:“说半天,还是利诱。”
“利诱怎么了?”乔叶轩瞪眼,“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谈恋爱不是上战场,你情我愿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搞强取豪夺那一套,得到人得不到心,又有什么意思?”
魏朝宗终于施舍似的投来了一瞥。
乔叶轩明白对方这是听进去了,正准备再接再厉。
褚骋戎截断了他的话:“可惜利诱这套不好使。朝宗拿周家当诱饵,人家都不上钩的。”
“那是利诱吗?”乔叶轩恨铁不成钢,“我有话直说了啊。当时那情景,我真没看出来是钓鱼,我还以为魏少你找乐子给人挖坑呢。”
大马金刀一坐,说话怪腔怪调,乔叶轩当场看出两人之间有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不过魏大少唯我独尊冷心冷面,很难想象他和人会有什么恩与情,既不是恩情,那就是仇怨。
如果知道魏大少的真实心理,他哪敢起哄,对着人一通嘲讽加贬低的输出。
魏少爷终于开了尊口,乔叶轩铭感五内,没白费他口水:“对付于海…”
死亡视线之下,乔叶轩紧急换口风:“像于总这种见多识广的成功人士,普通的小恩小惠显然打动不了他。必须得放长线钓大鱼,从生活、工作,方方面面无孔不入的去渗透,滴水穿石、聚沙成塔、温水煮青蛙、烈女怕缠郎,天长日久,等他习惯了多一个人的存在,你稍微离开一会儿他还不自在呢。”
魏朝宗若有所思。
乔叶轩长松一口气,幸好他追人的理论知识丰富,卖弄起来毫不费力。
放什么长线钓什么大鱼?有那功夫,他的鱼塘都来来回回换好几波了。
他有颜有钱,傻叉才吃爱情的苦,逢场作戏玩玩得了。
乔叶轩不屑于吃苦,倒挺爱看戏的,尤其戏的主角还是眼高于顶的太子爷。
见魏朝宗心情有所好转,他挺想趁机问问他家小弟的事。
看在他献计献策免费当军师的份上,有点小摩擦也该一笑泯恩仇了吧。
但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可能会适得其反。
牵扯他小弟,乔叶轩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散场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乔叶尧捉回家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