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by云依石
云依石  发于:2024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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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华年点头,“没什么事就好。对了,给闵家送云瑟生辰宴的帖子时,记得告诉逸哥儿吴深也会来,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说起这个,秋华年忍不住笑了一下。
闵乐逸一直想见心中偶像吴小将军,然而秋华年在年前突然生产了,之后一直在产房中静修,没顾上帮忙让两人见一面。
元宵节杜云瑟的生辰宴,倒是个好机会。
吴深的实际性格和闵乐逸想象中的相差颇大,秋华年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被秋华年惦记着的闵乐逸,此时正在京城北城区域“闲逛”。
他穿着一件棉布做的深蓝色袄子,下面是灰色厚棉裤,腰上系了一条白布汗巾子,一顶瓜皮暖帽盖住额头,脖子上还围了一个毛线围脖,就算是秋华年在这里,也难以一眼认出他来。
闵乐逸手里拿着一树冰糖葫芦草扎,接过几个小孩给的三文钱,递给他们一根糖葫芦,眼睛不时往十来米外的胡同口瞄一眼。
那条胡同正是出了参议夫人的赵家所在,闵乐逸的位置正巧可以看见赵家的后门。
年前闵乐逸的大嫂任夙音认为真假赵小姐案另有隐情后,闵乐施便重新查阅了卷宗,然而明面上的记录里什么问题都没有,根本找不到证据。
闵乐施夫妻俩不想放弃,闵乐逸也好奇的很,因此一有空闲就拿出熟稔的伪装技术来赵家盯梢,想看看能不能抓住赵家的小辫子。
“小老板,冰糖葫芦怎么卖?”
“一根三文,两根五文。”闵乐逸下意识压低声音。
谁知问话的人半天没有反应,闵乐逸抬眼一看,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下一秒立即撒腿开跑。
同一时间,他的后领连同围脖一起被人抓住了。
抓住他的人力道极大,闵乐逸被往后一扯,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威胁,“小老板,敢跑的话,我给你耳后也来一拳怎么样?”
“……”闵乐逸欲哭无泪,权衡了一下双方力气差距后,乖乖被拉到了隐蔽的墙角。
抓住他的人把他堵在里面,双臂环抱,挑眉审视,一张和闵乐逸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人的脸俊逸非凡。
闵乐逸把插满糖葫芦的草扎横在胸前,底气不足,“你、你别生气,这是天子脚下,咱们都要讲道理。”
“讲道理?”青年人嗤笑一声,“行啊,那你给我讲讲你为什么从襄平府跑到了京城,在赵家后门胡同外面干什么?”
闵乐逸听他说到赵家,心中一惊,脸上却在装傻,“我来京城投奔亲戚,做点小买卖,你说的赵家是什么人家?我听都没听过。”
青年人摸了摸下巴,“你的说法确实有点道理,不过嘛——”
“两年前襄平府,我抓住了几个拐卖女子的江湖艺人,你突然出来差点把我打晕,事后没解释就跑了;今天你突然又出现在了京城,还是在和拐子有关系的赵家后门。”
“这么多巧合结合起来,说不定你是拐子的同伙,一直在帮忙捣乱呢?”
闵乐逸欲哭无泪,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传出更难听的传言,略一思忖想了个借口。
“两年前襄平府的事真的是个意外,我冲动之下误会了好人,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
“至于在这里卖糖葫芦,那是因为有位大理寺的官员想细查赵家的事,给了我一些钱,雇我帮他盯着赵家。”
“哦?哪位大理寺的官员?”青年人没说信或者不信。
“这我一个小线人哪知道,反正是正经的官老爷。”闵乐逸自然不会把兄长的名字爆出去。
闵乐逸半张脸埋在围脖里,被盯地后背发麻,心里暗暗叫苦。他都伪装到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了,为什么还会被认出来,一面之缘而已,这个人是属狗的嘛!
为了掌握一点主动权,闵乐逸发起反问,“你问了我半天了,该我问你了。你又是谁,为什么从襄平府到了京城?居然知道赵家的事还专门过来,你也很可疑!”
青年人觉得有趣,挑眉一笑,“我?我是吴深指挥使的副将,跟随他回京献俘的。”
“真的?你是吴小将军的副将?”闵乐逸眼睛一下子亮了。
“……”青年副将沉默了半秒,“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闵乐逸高兴地挥动手臂,冰糖葫芦草扎差点戳到副将。
“那可是吴小将军!是将星下凡!英明神武无所不能,我最喜欢听他大杀四方的故事了!”
“咳。”年轻的副将清了清嗓子,“那是说书人杜撰的,其实也就那样吧。”
闵乐逸顿时不干了,“不许你这么说你们将军!”
神秘的副将嘴角一抽,正想说些什么,余光突然看见赵府后门开了一半,一辆上面堆满东西的板车驶出来。
副将皱眉看了闵乐逸两眼,一把拉起他。
“和我一起跟上,不许耍滑头,这个事办完了我再处置你。”

第167章 悦己者容
闵乐逸见赵家终于露出了些端倪,恨不得马上把真相弄得一清二楚,就怕这副将不带自己呢。
因为两年前亲眼见对方路见不平出手救了被拐的女子,闵乐逸单纯地觉得他肯定是个好人,不会害自己。
“好说好说,咱们现在就走?”
副将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把你的东西拿好,跟我来。”
两人不近不远地缀在那辆板车后面,从北城一路跟到西城,板车在城隍庙前停下,进了小门,听拉班车的人的话,这是他们家供给城隍老爷的祭祀和香火。
西城是大理寺所在,闵乐逸家就在西城,在这里如鱼得水,他用肩膀碰了碰副将的胳膊,“喂,要我帮忙带你进去吗?”
副将略一思索,“好,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于是闵乐逸拿着自己的糖葫芦草扎去和守小门的小道童聊了几句,给了他一根糖葫芦,成功带着副将进了城隍庙的后院。
“他认识你?”
“城隍庙每逢初一十五就有庙会,我经常过来玩。”
闵乐逸给小道童的理由是想逃进大门时要交的香火钱,到前院卖糖葫芦,副将则是他来见世面的远房表哥。
“你可以装的没见过世面一点。”闵乐逸偷偷挤兑他。
副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闵乐逸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皮了。
白天的城隍庙后院没什么人,一排排禅房静悄悄阻隔着视线,副将单手抓着闵乐逸的胳膊,目光一直警惕地警戒着四周。
走到某处时,他耳朵一动,突然拉着闵乐逸往旁边疾走几十步,躲在了一排禅房侧面的阴影里。
这里已经到了内院最角落的地方,距离前殿和几处门都有一段距离,四周全是废旧的木桶、断辙的马车、柴火、木炭等大件杂物,味道不是很好闻。
闵乐逸把脸往围脖深处埋了一下,贴近副将用气声问,“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一侧,带来莫名的痒意,神秘的副将压下古怪的感觉,往某处禅房一指。
那间禅房门窗紧闭,但前后都有窗户,阳光从东侧窗户穿进屋里,在西侧窗户上投下了屋内人模糊不清的影子。
闵乐逸粗略判断,屋里居然至少有七八个人!
白天的禅房聚集这么多人,还一点声响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一定有问题!
“怎么办?”闵乐逸下意识询问吴小将军的副将,虽然这个人性格蔫坏,但强大的气势还是很让人信赖的。
“会打架吗?”
“嗯?”
“我们去把里面的人抓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你打头阵。”
闵乐逸知道这是因为这个副将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他心跳加速了几分,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兴奋。
他从小就胆子大、身体素质好,进京后在兄嫂的纵容下一直在习武,面对眼前的情景,寻常的小哥儿早就吓得腿软了,闵乐逸却在为自己终于能实战了而感到激动。
“没问题!”
闵乐逸拍了拍胸口,朝不远处的禅房摸过去,神秘的副将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禅房里果然有八个年轻力壮的凶徒,他们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偷袭,有些懈怠,闵乐逸从门里滚进去,先绊倒了一个,又眼疾手快地踹向一个的肚子。
房间里的贼人此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扑过来,闵乐逸听见背后传来破空风声,往旁边一躲,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继续。
他转头看去,那位跟在后面的副将已经进来了,对方双臂横挑,直接扼住了两个贼人的脖子,反脚一踹,又打趴了一个。
闵乐逸愣了一下后,立即反应过来,帮忙制服贼人,副将打趴一个他就敲晕一个,手刀起落默契极了。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屋子里还能站着的人就只剩他们两个了,闵乐逸没想到副将的身手这么好,庆幸还好自己在赵家后门时没想偷跑。
神秘的副将活动了下手腕,伸手把闵乐逸拉起来,笑赞了一句,“行啊,身手比在襄平府时好多了,要是当时你有这个力道,说不定真能靠偷袭把我打晕呢。”
闵乐逸脸上一苦,“咱能不提这个了吗?”
一起酣畅淋漓地打了个架,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对视两秒都笑了起来。
闵乐逸下意识把围脖往下拉了拉,扬起脖子大口呼吸,刚才的打斗对他来说体力消耗有些大。
过了几秒后,闵乐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副将在盯着自己看。
闵乐逸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副将摇了下头。
“你捂的那么严实,一看就鬼鬼祟祟的,本以为是个猥琐小人,没想到除了黑了点,还长得怪清秀的。”
闵乐逸下意识摸了把帽子,确认瓜皮帽仍牢牢盖住额头才松了口气。
“你才是猥琐小人!小爷我明明气质出众,才华惊人!”
副将又笑了起来,笑完后说,“喂,你身手不错,人也机灵,又那么崇拜吴指挥使,要不要我引荐你去指挥室手下当兵啊?虽然军户有诸多限制,但总比在京城卖糖葫芦有出息。”
闵乐逸听见副将肯定自己,先是面上一喜,很快又消沉下去。
他吞吞吐吐地说,“不了,我家里人不同意,而且本来也不成。”
“本来也不成?什么意思?”
见副将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闵乐逸赶紧转移话题。
“这些人要怎么处理?这儿肯定是他们的接头地点,咱们不能久留。”
副将在不大的屋子里走了一圈,从贼人身上翻找出一些东西,转头问闵乐逸,“杀过人吗?”
“我、我没有。”闵乐逸脸涨红了,乖乖实话实说。
副将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绣花枕头啊?”
闵乐逸不服气,“我又不是官兵,真杀过人这会儿该在大牢里。”
副将拍了两下手起身,“行了,这儿没你事儿了,你先偷偷走吧。”
“你要——”
“这么多人我可带不走,也没必要,把领头的抓走,其他的抹了脖子放把火烧了。”副将说的十分随意。
闵乐逸心惊,“放火?这里可是城隍庙!”
神秘的副将耸了耸肩膀,“当兵的都是七杀之身,不信神佛鬼怪。就算城隍老爷真的有灵,也不会怪我在他的地盘上弄死几个作恶多端的贼人。”
这个副将应该知道许多内情,闵乐逸觉得,对方似乎已经清楚了这些贼人的来历和目的。
“还不走?放心,就算你把今天遇到我的事说出去也没关系,我不会杀你灭口的。”
副将嘴上这么说着,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刀的动作,脸上再次露出那充满少年意气的欠揍笑容。
闵乐逸知道自己接下来留在这儿会碍事,马上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副将,不肯在嘴上落输,“你别得意,等我以后见到吴小将军,一定要给他告你的状!”
“哦?你以后还要见吴小将军告状?”副将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不知为何似乎心情一下子上扬了许多。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到时候再好好感谢你今天帮忙带我进城隍庙后院。”
闵乐逸见威胁给上司告状都没什么作用,再次对此人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知。他哼了一声,捡起自己的冰糖葫芦草扎快速离开了。
禅房的事暴露后,幕后之人肯定会严查当日进过城隍庙后院的人,为了安全考虑,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要乖乖消停一阵子了。
虽然今天并没有找到更多的关于真假赵小姐案的线索,但闵乐逸还是很开心。
吴小将军的副将出现在这里,说明吴小将军很有可能也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和崇拜的人关注着同一件事,让闵乐逸非常雀跃。
至于今天重逢的副将,抛开那张让人生气的嘴不说,也是位英雄人物,以后自己说不定能和他成为好兄弟呢。
前提是自己是哥儿的身份一直不暴露,咳咳。
虽然那个副将说把事情说出去也没事,但为了保险起见,闵乐逸还是暂时没有告诉任何人。
闵乐逸在家里乖乖待了几日,直到正月十五这日才和兄嫂一起出门去杜府参加杜云瑟的生辰宴。
杜府派来送帖子的人说,吴深小将军今日也会到杜府赴宴,闵乐逸已经期待好几天了。
正月十五当天,闵乐逸早早起床,先认真洗漱沐浴一番,又突然想到什么,急急忙忙地让贴身小厮虎符帮忙找衣服。
眼看闵乐逸挑了几个大箱子都没挑出一件顺眼的衣服,虎符忍不住问,“哥儿今天到底想穿成什么样啊?”
“我想穿那种——”闵乐逸比划了一下,“那种一看就是个正经哥儿的。”
正经哥儿……虎符嘴角抽搐,心想哥儿你这话已经够不正经了。
虎符自幼跟着闵乐逸,稍一想就提炼出了他抽象的话里的精髓。
“哥儿是不是想要那种广袖飘逸、颜色鲜亮、显得美丽动人的衣服?”
闵乐逸连连点头,“差不多,还有首饰,也给我找一套出来。”
虎符心里为难,闵乐逸自从来到京城彻底没人约束后,穿衣服从来只穿窄袖短襟的,衣柜里小半衣服是用以伪装的平民男子装束,哪里来的这种大家哥儿穿的衣服?
主仆二人找了半天,最后还是虎符想起过年时闵乐逸的祖母送来的年礼里有几套给闵乐逸的“正经”衣服,忙把它们从最底下的箱子里翻出来。
闵乐逸祖母的审美十分传统,衣服一件比一件好看,就是和闵乐逸的气质格格不入。
但闵乐逸今天想给自己出身大将军府、身份高贵的偶像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主动换上了平日不怎么穿的华美衣服,还描了描眉毛,戴了镯子与黄金璎珞。
他可不想被崇拜的人当成一个野哥儿,那也会给华哥儿丢人的。
穿戴好后,闵乐逸披上一件火红的长春花锦缎斗篷,把层层叠叠的浅色衣衫罩在下面,打扮好出来亮相,连自家兄嫂都吓了一跳。
“这是咱们逸哥儿?”
“平日看他糙惯了,都快忘了咱家逸哥儿其实是位一等一的大美人呢。”
闵乐逸被调侃得脸上害臊,搂起一捧衣裳下摆跳上马车,催促大家快走。
因为秋华年还没出月子,孩子和大人都经不得吵,所以这次杜云瑟的生辰宴只小范围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
闵家的马车停在杜府门口,闵乐施将怀孕的妻子扶下马车,闵乐逸也规规矩矩下来,三人被领到宅内。
秋华年看见盛装打扮的闵乐逸,也愣了一下,忍不住笑道,“俗话说人为悦己者容,你今天这是为了谁呢?”
闵乐逸一下子急红了脸,“华哥儿别乱说!我只是、只是想郑重一些。”
闵家人算是来得早的,暖阁里尚没有别人,秋华年和闵乐逸说话比较肆意。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秋华年见闵乐逸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索性说道,“今天是元宵节,我让下人们做了许多花灯挂在府上各处。吴深应该要过一会儿才来,你要不出去看看灯?”
闵乐逸心里起了几分兴趣,华哥儿让人做的灯,肯定有不同的巧思。
“那我出去看看,待会儿再回来。”闵乐逸不忘补充,“吴小将军来了一定要让人找我回来!”
秋华年无奈笑道,“放心,忘不了你。”
闵乐逸不叫人跟着,走出暖阁后先在内院逛了一圈,又去外院和天井看了半天,接着来到通往花园的西夹道上。
西夹道上挂了两条长长的由一个个小灯笼组成的锦鲤,小灯笼也做成锦鲤样式,涂成金红二色,鼓起的眼珠子还会活灵活现地眨动。白日看已经非常漂亮了,真不知晚上会漂亮成什么样子。
闵乐逸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锦鲤灯笼上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潜意识里突然有了危机感,他猛地转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居然站了一个人!
“你!”闵乐逸条件反射般摆出一个防备的姿势,身上衣带和首饰乱飞。
站在他身后的人比他还惊愕,异口同声道,“你!”
空气凝固,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夹道上面面相觑,神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闵乐逸吸了几口气,混沌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你……是跟着吴小将军来给杜状元祝寿的?”
“……”那位前几日和闵乐逸在城隍庙合作打过一架的神秘副将沉默了。
他盯着闵乐逸秀美俊逸的脸上的眉心红痣看了半晌,堪堪移开目光。
“敢问……小公子姓甚名谁?”

第168章 一叶障目
吴深来到家里后,秋华年让人去找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的闵乐逸,吴深听说有个小哥儿想见自己,颇感兴趣,也自告奋勇去找人了。
过了一阵子,不等找人的下人回来,吴深和闵乐逸先一前一后回到了内院。
秋华年见两人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微妙,心中冒起一堆问号。
按理说闵乐逸终于见到了自己崇拜的小将军,不该是这个反应啊。就算吴深的性格和闵乐逸想象中的不一样,“本性暴露”“形象破灭”也不会这么快。
秋华年想问,闵乐逸递给他一个苦苦告饶的眼神,秋华年只好暂且放弃。
这两人之间肯定有许多隐情,反正日后机会还很多,这个瓜他迟早能吃明白。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客人们陆续来了,秋华年请了文老先生、丙七丙八并卫栎一干人,栖梧青君坐了一会儿走了,太子没有亲自到场,但派十六来送了礼物。
除了这些人,还有杜云瑟在翰林院的关系好的同僚,祁雅志也请了。虽然秋华年心里总觉得祁雅志此人不可深交,但祁雅志毕竟和杜云瑟出自同乡,是同榜的辽州举人,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冬日天气冷,桌席一律摆在外院的正房和西厢房里,男人们在正房,内眷在西厢,有绕院一圈的风雨游廊连通各处房子,来回走动非常方便。
杜云瑟如今在京中炙手可热,他过生辰,许多没有收到请帖的人家也送来了贺礼,全余专门在门口守着迎来送往,门房收礼几乎没断过。
府里有刚出生没满月的孩子,宴席没有请戏和唱曲的人,只请了两个弹琵琶的说书艺人。
秋华年还没出月子,听见太大的响动就头疼,让说书艺人都去正房说,声音传到西厢来大小正正好。
大概是吴深的故事最近在京中真的很流行的缘故,说书先生配合着讲了一套“草原王大意失前蹄,吴小将妙算定风波”,抛开原型不论只听故事,绘声绘色的非常精彩。
原本很喜欢听这种故事的闵乐逸听着听着,脸色却越来越不对劲。
秋华年婉言推拒了祁雅志夫人的提议,她居然想过几日单独约九九出去逛画楼,因为祁雅志的作风,秋华年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一个三十多岁的贵妇和十三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忘年交也不是这么交的。
“我身上不舒服,去后面休息一会儿,顺便看看孩子们。九九和存兰好好招待客人。”秋华年索性起身,“逸哥儿陪我去后面缓缓吧。”
秋华年这个借口实在挑不出毛病,祁雅志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暗自懊恼没完成丈夫的吩咐。
到了内院,秋华年没去产房看孩子,直接去了正房的暖阁。他们身上带着寒气,又沾了酒席上的味道,不适合立即去看小家伙们。
暖阁的门一关,闵乐逸已经意识到了不对,苦哈哈地说,“华哥儿,你不是要审我吧?”
秋华年老神在道,“我为了帮你见一见吴深,废了多少心思?你突然就不感兴趣了,总得说个原因吧。”
闵乐逸哀嚎一声,趴在秋华年腿边,像只眼神清澈的小狗一样抬眼看着他叹气。
“不是不感兴趣,是、实在是、唉!”他脸上难得出现了欲言又止的情绪,像是有什么事情实在想不明白。
秋华年被逗乐了,但还是演着“审问”的戏。
“是吴小将军长得丑吗?”
闵乐逸脑海中浮现出吴深剑眉星目的脸和猿臂蜂腰的身材,下意识摇头。
“是吴小将军没有传闻中厉害?”
闵乐逸继续摇头,几日前那个“副将”一眼就认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伪装过的自己,又赤手空拳制服了一屋子的贼人,全程游刃有余,比起话本里的大侠一点不差。
“那是为什么?难不成你觉得他冒犯了你?”秋华年开了个玩笑。
谁料闵乐逸听完居然沉默了半晌,双手托腮一脸悲痛,“华哥儿,我没有形象了。”
与此同时,外院正房的酒席过了大半,吴深与杜云瑟也找借口出来,到寸金院说话。
吴深迈开长腿一步三两个台阶地上到二楼,一把打开窗户,窗外的杏花树只剩枯枝,寒气冲入室内,让人精神一震。
吴深和杜云瑟的身体素质都很不错,且穿着保暖的衣物,索性没有点火盆,吴深直接往榻上一坐,杜云瑟则去柜子里取了个干净蒲团垫着坐下。
“真讲究。”吴深大马金刀地坐着调侃。
“榻上有灰,弄脏了专门为生辰做的衣裳,华哥儿会不高兴的。”
杜云瑟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五蝠捧寿团花纹的直裰,外罩鹤氅,鹤羽尾部染成墨色,衣抹上镶一圈纯黑无杂毛的貂尾,看起来贵气逼人。
秋华年也穿了一看就知道是同款的衣服,两人腰上都系了一块打着同心结的鸾凤玉佩,在衣带下若隐若现。
这两套衣服绝对是秋华年特意做的,杜云瑟在秀。吴深想到这里,牙都酸了。
他果断说起正事,“已经审出来了,城隍庙抓住的那伙贼人和赵家的夫人,也就是赵小姐的亲娘是一伙的,这次想偷偷杀她灭口。”
“从赵家出去的板车看似是隔三差五去城隍庙送香火,实际负责给赵夫人和贼人传递情报,赵夫人有时会伪装后藏在货物里过去当面商议事情。”
也就是说,赵夫人和城隍庙贼人早有私联和合作,那群贼人见事情败露,想杀了她销毁证据。
“我就说,那群搞内宅间谍的人心思缜密,换上了假的赵小姐,真的肯定会立即杀了。既然真赵小姐已经不存在,那么主动提出自己看到了真女儿的赵夫人才是嫌疑最大的。”
吴深卖了个关子,“十六想了些办法,把赵夫人‘请’了出来,你猜最早搭上赵夫人,告诉她女儿不是真的的人是谁?”
杜云瑟说,“二皇子的人吧。”
吴深切了一声,悻悻道,“和你说话真没成就感。”
“是二皇子手下一个早就不受重视的商贾,叫白彦文,他的夫人是二皇子妃的远房亲戚。”
杜云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略一思索,记起此人。
白彦文是他们在杜家村的邻居庄婶子的“便宜女婿”,庄婶子的女儿紫蓉被白彦文带走做妾,生下了玉钏和揽胜一女一儿,后来被赶回了老家。
“白彦文前几年办砸了一件事,因此被二皇子冷落,但一直没说过是什么事……”
吴深挑眉,“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个事?”
杜云瑟凝目思索片刻,对吴深说,“暗中派人去漳县,把卫记调料铺老板卫德兴的小妾杜紫蓉和她的一双儿女带入京中审问,应该可以问出一些事来。”
吴深知道杜云瑟从不无的放矢,应了下来,“从京城到漳县,快马一来一回只用二十日左右,赶得及。”
两人又言简意赅地交换了许多情报,商议了一些事情,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雪沾在窗棱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
吴深吐了口气,白雾从嘴中出来,向上升腾。
“我有三年没见过爹娘和其他家人们了,明年,明年应该能见到吧。”
杜云瑟没有说话,吴深只想自问,并不需要回答。
吴深晃了晃脑袋,把飘到自己头上的雪花甩下去,说起另一件事。
“对了云瑟,今天来府上的客人里,那个姓闵的小哥儿家里是干什么的?”
姓闵的小哥儿只有闵乐逸,杜云瑟和闵乐逸没有那么熟,不清楚其中官司,但知道闵乐逸很崇拜故事里的吴深。
他看了吴深一眼,“私下打探未嫁小公子的家世,太无礼了。”
“靠!你想哪去了!”吴深一下子炸了,“我就是不小心得罪了人,想好好赔个罪。我再怎么说也要找一位温柔可人的绝代佳人……”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自己把自己说沉默了。
杜云瑟没有多问,只是说,“闵小公子的父亲是元化四年的二甲传胪闵太康,官职曾至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如今已辞官任辽州清风书院山长,我算是他的学生。他还有一个兄长,是元化十九年的二甲进士,目前在大理寺任评事。”
传胪指二甲第一名,是仅次于一甲状元榜眼探花的存在,闵太康的名声吴深听说过,闵家在不背靠世家的情况下一门父子双进士,称得上清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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