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by明又灭
明又灭  发于:2024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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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桑摇摇头。
“没有听说过。”
早些年,那里是一处龙脉,后来龙脉坍陷,龙眼处溢出的灵气太浓,便化作汩汩醴泉。
但龙脉处处危机四伏,寻常人去了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萧彧在很早之前便听说了这个地方,但一直没有想去的念头。
直到今天祈桑提起,他才想起此事。
关于此处灵秀,有过不少传说。
有一则传说一度非常流行,但最终因为过于荒唐,没有流传下来。
——有人说,那处坍陷是龙脉,是天道曾留下的一滴眼泪。
不同于当年被月神斩于剑下的伪神。
这则传说里的“天道”,是所有伊始传说里,那个最慈爱柔善的天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人们对“天道”的印象,就从慈悲变成了暴戾。
“北地醴泉生生不竭。”萧彧说,“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祈桑虽然不喜欢喝酒,但他很向往这些神秀之地……他一直都很想出远门,但哥哥似乎有些担心他。
忽而一声闷雷滚滚。
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哥哥。”祈桑脑袋蒙在被子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这么厉害,可不可以让天上不要再打雷了?”
萧彧被这番孩子气的话逗笑了。
“可以啊,但是天地万物自有其规律,如果我破坏了这些规律,会受到惩罚的。”
祈桑把蒙头的被子往下扒拉了一点,露出一双因醉酒有些迷蒙的眼睛。
“哥哥是神仙,是天下最厉害的人,谁能惩罚你?”
萧彧沉默一瞬,忽而问:“桑桑,你喜欢哥哥,是因为我是神仙,还是因为……”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又是一道雷在天边炸响,这一次声音格外大。
祈桑吓得又把头蒙了起来,没有听见萧彧后半句话。
萧彧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放松。
如果没办法确定对方说出的那个答案,是自己想听到的那个,没听到其实也没什么。
过了许久,萧彧都以为祈桑睡着了。
被子里忽然传来带着些许困倦,有些糯糯的声音:“喜欢哥哥,是因为哥哥对我好。”
萧彧有些意外这个答案。
“那如果哥哥对你不好呢?”
祈桑“唔”了一下。
“哥哥会对我不好吗?”
“……不会。”
萧彧笑了一下。
“哥哥会一直对桑桑好。”
祈桑太困了,声音已经有些困倦。
“……那我就会一辈子喜欢哥哥。”
萧彧隔着被子拍拍他的背,哄祈桑入睡。
“知道了。”萧彧说,“睡吧,桑桑。”
他忽然发现,自己没必要纠结那么多。
因为祈桑是全天下最乖,最心软的小孩。
寒来暑往,几年过去。
神谕出现的次数渐渐少了。
祈桑十五岁那年,神谕忽然道。
【桑桑,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彼时祈桑正在练剑,看见这句话时面色不变,在心中回答对方。
“好哦小谕,你要离开多久?”
【不知道。】
神谕的字看起来有些急躁。
【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从对方的态度中,祈桑也发现一丝不对。
其实这些年,他有时候也怀疑过神谕的来历……真的很巧。
神谕很少会主动出现,但每次出现时,一定是祈桑这里发生了什么。
几次下来,祈桑也从对方的举动中,发现一点规律……但他还不确定。
祈桑虽是提问,但语气笃定。
“小谕,是有谁让你来我身边的吗?”
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得到回答。
神谕兀然消失了,像是被迫避开什么。
祈桑没有失望,他知道神谕还会回来的。
……等小谕回来了,再问一遍这个问题吧。
祈桑手上的剑随意转了几个剑花。
旋即利落地收剑入鞘,白刃没入剑鞘。
如今是三伏天,日日炎热。
祈桑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有些纳闷哥哥的结界怎么失灵了。
以往天再热,在萧彧结界的遮挡下,院子里都是凉爽的。
祈桑疑惑地走进屋子,却听见里面传来几声不明显的咳嗽声。
他愣了一下,推开萧彧的房门,发现对方手上握着一块叠起的帕子。
……手帕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见到祈桑进来, 萧彧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手帕合了起来,握在掌心。
其实这已经不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咳血了,但这是第一次被祈桑发现。
祈桑从来没有见过萧彧咳血。
在他的记忆里, 萧彧好像是无所不能的, 从来没有生过病。
“哥哥, 出什么事了吗?”祈桑将手中的长剑放在一旁, “你以前从没有……”
萧彧随手将棉麻帕烧掉,“许是这段时间灵力使用过度, 不妨事。”
“真的吗?”
祈桑还是有些怀疑。
“那以后就不要设避暑结界了。”
萧彧还想说什么, 却被祈桑打断。
“哥哥, 我也可以在晚上练剑……白天的时候,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阙镇。”
如今祈桑的脸已经褪去孩时的青涩。
原本略有些肉肉的身体, 也随着身高的抽条拔节, 逐渐变得清瘦。
祈桑的眼神总是很单纯,像是一片落进桃花池的雪, 柔软微凉。
“哥哥,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你要好好的。”
因为祈桑一直被萧彧保护得很好,所以他身上总是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单纯率直。
但这种单纯的眼神,很容易灼伤那些心中并不算清白的人。
祈桑眸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哥哥, 你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你一定不会生病, 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萧彧沉默一瞬。
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祈桑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萧彧,你从小就告诉我你是神仙, 生老病死都与无关,所以你不会生病, 也不会死亡的,对吗?”
“是啊,我不会经历凡人的生老病死。”
萧彧微微笑了一下,揉了揉祈桑的脑袋。
祈桑放下心,脸色好了许多。
萧彧挑了挑眉,“看把你吓的,不过是咳血而已,没有那么严重。”
祈桑眯起眼,故作凶狠地盯着他。
可惜因为他略显青涩的脸,这份威胁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像小猫露出被剪掉指甲的爪子。
确定对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祈桑才微微放下心。
“你刚刚沾血的那块布帕呢?我去帮你洗一洗……咦?不见了?”
祈桑还想凑在萧彧身边找找那块布帕,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所有肢体接触。
“桑桑,下次借口找好一点的,你这么懒,什么时候帮我洗过东西?”
祈桑还想像以前一样,黏黏糊糊抱一下对方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却被萧彧用折扇抵住脑袋推开。
祈桑:“???”
哥哥,你嫌弃我!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夏炎总会滋生许多病害蔓延在人间。
在祈桑仔细观察一阵,确定萧彧身体并无大恙后,终于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因为前些年萧彧勤勤恳恳,他们家里攒下不少钱,祈桑便勒令禁止萧彧再次出门。
说起来,他们家其实算不得穷,单萧彧一手点石成金就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小时候的祈桑,也在馋极了的时候,哭着求萧彧变出一屋子的金子,好让他包下醉仙楼吃一辈子的八宝鸭。
萧彧险些就动摇了,幸好祈桑最后只吃了一只八宝鸭就满足了。
如今不用再去阙镇,每天萧彧只需要去山上抓两只山鸡就能让祈桑……
祈桑在吃了两天小鸡炖菌子以后,终于开始三天两头不着家,满村乱跑蹭饭。
那副饿极了的模样,给桃花村众人心疼坏了,纷纷谴责萧彧怎么能饿着他们小宝。
萧彧:“……抱歉。”
以后把小鸡炖菌子剔除菜谱。
萧彧和徐丽秀学了两天做菜,厨艺精进以后,祈桑终于又愿意回家了。
有时候萧彧还会自信地让祈桑点菜,祈桑报了一连串菜名,萧彧只会做一道炒青菜。
萧彧故作坚强。
“……没问题。”
次日,萧彧就趁祈桑不注意,用移形换影到了阙镇,迅速打包了几道醉仙楼厨师的拿手菜。
店小二还记得萧彧,他记得这人身边总跟着一个钟灵毓秀的小少年。
没见到那名小少年,店小二还有些失望。
唉,之前收了别人的钱,要给这名小少年递情书呢……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这么爱吃八宝鸭的小少年。
怎么就不来了呢?
萧彧路过阙镇医馆的时候,里面果然排着许多人在准备看病。
往年这时候,得这些时疾的病人并没有这么多……今年的病害似乎严重许多。
萧彧想了想,也蒙上面罩排队问诊。
幸而医师说他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会传染给家里人,无需避人。
萧彧低声道谢。
留下了几块碎银。
回到桃花村的时候,祈桑还在外面练剑。
萧彧施施然将打包的几道菜倒在盘子里,温声叫祈桑进来吃饭。
祈桑一进来就被熟悉的香味吸引。
“哥哥,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
“嗯。”萧彧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了,“做了许久,的确略有些难度。”
祈桑夹起一筷子松鼠桂鱼送进嘴里,感动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萧彧明知会被辱,还是非要自取其辱。
“桑桑,今天这顿饭,和我以前做的饭,你更喜欢吃哪一种?”
祈桑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细细品尝嘴里的甜香鱼肉。
“哥哥,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个做饭水准,让我真的嫁给你都可以。”
萧彧绝望地闭上了眼。
祈桑吃了一会,一边喝小甜水,一边说:“我以为你会蒸桂花糕。”
见到祈桑胃口甚佳,萧彧决定不再仇视素未谋面的醉仙楼大厨。
“你不是前段时间刚吃过桂花糕吗?又吃,不会腻吗?”
前段时间的乞巧节,醉仙楼搞活动,给每一位爱侣都送一块桂花糕。
他便求着萧彧和他扮成断袖,要了一块色香味俱全的桂花糕。
香极了。
虽然哥哥的眼神很奇怪,也说了一些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是没关系。
祈桑觉得自己可以忽略这些。
他可以假装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哥哥就是哥哥呀。
哥哥是不能变成……
萧彧忽然叫了他一声,“祈桑。”
祈桑抬起头,依然是那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怎么了呀,哥哥。”
“你如今已经十五岁了。”萧彧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超经意问,“旁人这个年纪已经定亲,你可有心仪之人?”
“怎么会有呢?”
祈桑托腮回答他。
“哥哥你不又让我出门呀。”
萧彧的占有欲其实很明显。
祈桑叫徐丽秀姨姨他不在乎,但祈桑叫同龄人“哥哥”,他就会很在意。
有一段时间,桃花村里九成的小孩一致对外地讨厌萧彧。
祈桑在外面哄好自己的好朋友,回家还得哄自己哥哥,后来哄烦了,干脆把他们两拨人叫到一块,逼着他们握手言和。
祈桑敢保证。
他从没见过萧彧这么臭的脸色。
偶尔祈桑会想去阙镇玩,也不是为了八宝鸭,主要是他天性爱玩。
萧彧并不会限制祈桑出门,但会让对方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有自己陪同。
有时候祈桑会拒绝。
但更多时候他也不怎么在乎。
若说小时候必须要求陪同,这还算正常,毕竟出过被货郎拐卖这件事。
但祈桑如今已经十五岁,萧彧的行为就有些奇怪了。
听到祈桑的回答,萧彧深呼吸一口气。
“如果我让你出门,你就会喜欢上别人家的姑娘……是这个意思吗?”
祈桑积极举一反三,举手道。
“还有可能喜欢上别人家少爷!”
萧彧一口气憋在心里。
险些没把自己憋死。
祈桑没发现萧彧表面镇定,其实整个人已经悄悄碎掉的状态。
……好吧其实发现了,但哥哥一年四季都会这样莫名其妙地碎掉,他已经很习惯了。
祈桑饭也吃好了,小甜水也喝完了。
他眼冒星星,乖巧地试探:“哥哥,你前些年不是酿了酒,今年可以喝了吗?”
萧彧前些年酿了许多坛姜花酿,埋在院里那颗桃花树下,祈桑惦记许久了。
第一次听说姜花酿的时候,祈桑以为是生姜开花酿的酒,看萧彧的眼神一度非常嫌弃。
后来听萧彧解释,这是山上的一种野山花,酿出来的酒度数不高,但很香甜。
“不是说等你到十六岁才能喝酒吗?”萧彧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当时我们不就说好了吗?”
祈桑义正辞严的反驳,“我们没有说过这个,哥哥,你把人想得也太坏了吧,我怎么会骗你呢?”
萧彧微微颔首。
“所以,是我记错了吗?”
“是呀,哥哥。”
祈桑装无辜,语气有些像撒娇。
“而且,如果不赶紧挖出来看看,说不定它被偷走了,我们都没发现呢。”
萧彧弹了下他的额头。
“……我不傻,桑桑。”
祈桑大失所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明白,当初那个最疼爱我,对我百依百顺的好哥哥已经消失了。”
萧彧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祈桑,眼眸之中满是笑意,“真的很想喝吗?”
祈桑乖巧点头,“嗯嗯。”
萧彧偏过头咳嗽了一声。
祈桑警惕地看着对方捂唇的手,确认上面没有可疑的红色血迹,才又放下心来。
萧彧说:“你先把家里的桃汁喝完吧,我现在去把姜花酿挖出来……这毕竟是酒,不要贪杯。”
“嗯嗯。”
祈桑顿了顿。
“喜欢你哦,哥哥。”
萧彧显然没有相信这句话。
祈桑啊……没心没肺的。
只要高兴了,对谁都是满嘴的喜欢。
喜欢,最喜欢。
从来就不是专属于谁的词。
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萧彧推门后不由微微眯起眼。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确定屋内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他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
这一次,猩红的血从他的嘴中吐出,渗进干燥的土中,散发血腥味。
……他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萧彧挖出一坛姜花酿的时候,衣摆已经被潮湿的泥土染得有些脏。
萧彧用清水将坛子上的泥土冲洗干净,放在桌子上揭开酒封。
祈桑给自己倒了一杯, 浅浅喝了一口, 感受了一下味道。
和想象中有点区别, 不过还挺好喝的。
祈桑知道自己酒量不好, 喝酒的时候都一小口一小口喝,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喝醉了。
萧彧没有喝, 他在一旁看着祈桑的举动, 戏谑道:“小猫喝水都不像你这样, 等你这一杯喝完, 天都黑了。”
祈桑没有被他的激将法激到。
“你不懂, 我有我自己的计划。”
“早知道你喝得这么慢, 酿一坛就够了。”萧彧说,“这坛开封的时候开始酿下一坛, 等这坛喝完了, 下一坛也酿好了。”
祈桑嫌弃道:“这样只能证明你酿的这坛酒不好喝,和我没关系。”
“是吗?”萧彧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说,“我觉得还可以啊。”
祈桑喝了一口。
“也就勉勉强强吧。”
萧彧知道祈桑这话的意思就是喜欢, 便拿出几个杯子都倒上酒。
“我猜你喝不完这些就会醉, 如果你没醉……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萧彧的秘密。”
“看不起我。”
祈桑撇撇嘴, 怒喝一大杯。
“没什么酒劲,下次可以再烈一些。”
萧彧:“嗯。”
他唇角含着笑意。
祈桑最后还是喝醉了。
被萧彧激得连喝三杯。
“当”一下就晕在桌子上了。
趴着还不忘迷迷糊糊咒骂萧彧。
萧彧好笑地俯身,想听听他在骂什么。
结果只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 拼凑出几个词。
萧彧有些疑惑。
祈桑说的是……师尊?
听清接下来的话,他脸色微微一变。
祈桑在喊一个人名字, 具体的他听不清。
谢……什么?
反正,叫的不是“萧彧”。
萧彧闭上眼,轻笑一声。
只是笑声里带着很明显的咬牙切齿。
又是哪里来的人?
以前从没听祈桑说过啊。
“管他叫谢什么。”
“听名字就不像什么好人。”
因为自己的最后一点自尊,萧彧克制住,没有再去偷听祈桑在说什么。
他把祈桑抱到床上,又给对方拉好被子。
祈桑睡着了也不忘给自己调整一个舒服的睡姿,抱着枕头,半边脸埋了进去。
萧彧关上窗,室内顿时暗了许多。
他站在祈桑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脑海之中忽然闪过几个片段。
场景有些陌生,但画面中的人依然是祈桑。
祈桑的模样和现在差不多,但脸色会更加苍白,身体也有些羸弱。
不同于桃花村温馨但简陋的房子,祈桑睡的地方被罩织金,枕芯柔软。
祈桑好像是个脾气不好的小少爷。
哪怕在睡梦之中,依然紧紧皱着眉。
大脑的胀痛让他骤然回过神。
眼前的场景重新变回了桃花村。
萧彧惊疑不定。
刚刚,那是什么?
就像是他莫名丢掉了一段回忆。
只需要找回片段,就能让他足够熟悉。
祈桑醒来的时候,萧彧不在屋子里。
因为喝得不算多,祈桑并没有宿醉之后的头痛感,甚至因为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感觉神清气爽。
祈桑提着鸡食出去喂小鸡,却发现小鸡早就吃饱了,出来象征性啄了两下食物,就回到了棚子里。
他本想帮萧彧分担一点活,却发现自己能想到的活,对方早就做好了。
祈桑只能捡起一根草叶,无聊地编了一只草蚂蚱。
在草蚂蚱家族堪堪完成时,萧彧终于推门回来了。
萧彧背篓里装着许多祈桑不认识的东西。
问了一嘴,对方说这是用来酿姜花酿的。
“哦。”祈桑又原谅对方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屋子里的举动了,“多酿点,你爱喝。”
“我爱喝?”
萧彧笑了一下。
“好吧……你说的都对。”
回屋的时候,祈桑提醒了一嘴。
“哥哥,你衣摆被土弄脏了哦。”
萧彧放下背篓。
“我现在去换下来。”
祈桑将杯子洗好,放在托盘里。
“你怎么不用以前那个术法了?”
除污咒还是什么。
反正衣服一下就干净了。
萧彧回到房间,将弄脏的外衫脱了下来。
“不要过于依赖术法,它并不是万能的。”
不知何故,他最近的灵力时时失灵。
这种情况,从他开始咳血时就有了。
祈桑也想起前段时间,萧彧一直咳血,就是因为滥用术法,“知道啦。”
他想到什么,忽然放下手中洗好的杯子,走到萧彧房门口,“那我……”
房间里,萧彧倏然背过身。
衣领上沾着不明显的血点,是刚刚在门外吐血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祈桑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退到门外,仔细一想,才发现不对劲。
只脱了一件外衫,怕什么?
祈桑纳闷地重新探头看向屋内。
“躲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萧彧干咳一声,随意找了个借口。
“你如今长大了,不可再像从前那般随意。”
祈桑:“哥哥,你……?”
进了下你房间就是过于随意了?
好古板的一个人。
萧彧将衣领翻皱,堪堪遮住血迹。
他这才转过身,“找我有什么事吗?”
祈桑看向萧彧挂在一旁的外衫。
“我新学了除污法咒,我来帮你!”
萧彧思索片刻,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以……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道术法的?”
“你等等。”祈桑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本书出来,“就是你给我的这个呀。”
书皮陈旧,纸张泛黄,显然有一些年头了。
萧彧对这本书很陌生。
翻开扉页,上面的确是自己的字迹。
——萧彧。
在这个名字上方,还有一个被划掉的字。
谢……什么?
后面两个字被涂抹掉了。
最近他对这个姓没什么好感。
书里的内容也都是自己一笔一划写下的,但是他竟然对此毫无印象。
这本书并没有写满,在无数页的空白后,最后一页上兀然出现了两个字。
祈桑也对这两个字毫无印象,轻声念出:“……‘搜魂’?这是什么意思?”
字迹依然是萧彧的字迹,只是比起前面的端正,这两个字要潦草许多。
明明这就是萧彧的字迹,可祈桑看着他,对方并没有给出一个回答。
萧彧只是自然地将这本书收了起来,放进自己的柜子里。
祈桑:“?”
偷书贼?还给我。
祈桑凝视着他,试图用眼神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但萧彧只是说:“桑桑,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祈桑不仅没有离开,甚至还在他的床上坐了下来,用行动表明对他的谴责。
等了一会,看见萧彧磨磨蹭蹭的动作,祈桑想吓吓他,故意扯住他的衣领。
果不其然,看见了萧彧表情微变。
祈桑正准备嘲笑对方,却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祈桑皱了下眉,俯身凑近萧彧。
……血腥味的确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祈桑张开抓着衣领的手,看见衣领处,那一块不算明显的血迹,“你受伤了吗?”
萧彧还想回避,“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祈桑指尖搓了搓他的衣领,淡淡的红色染上他的指尖,是新血。
“萧彧,你刚刚又咳血了,对吗?”
萧彧比祈桑要高许多,却因为他此刻回避的眼神,而气势落于下风。
“你骗我说你已经好了。”祈桑瞬间想通个中关窍,“但你瞒着我……是因为这个病很严重。”
萧彧偏过头,避开他质问的目光。
祈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萧彧,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看着萧彧沉默的神态,祈桑有些烦躁地后退一步,“算了,你让我先想想……”
萧彧看到对方的表情,下意识想要拉住对方,但最终也只是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因为昨晚的事,萧彧总怀疑自己是忘了什么。
那样一段真实的回忆,不可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搜魂。
萧彧知道这个术法。
而且只有他有可能知道。
因为这是三万年前,他作为阿符时,在镜像双生的幻境中,独创下来的术法。
在镜像双生中,他看见昙花枯萎,便知道月神出事了。
其实在月神死后,他依然在镜像双生中待了很多年,想要寻找出去的办法。
直到他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走火入魔,连有关祈桑的记忆都开始渐渐忘却。
这时候他创造出了“搜魂”。
将自己记忆中的片段搜集起来,像旁观者一样再看一遍这些记忆,确保自己不会忘记。
反之……也可以将这些记忆收集起来,独自封存,彻底忘记。
萧彧有种预感,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疾病一定和这件事有关,他或许用搜魂忘记了什么。
微微深吸一口气后,萧彧咬开自己的指尖。
已经有几万年未曾使用过这个术法,但他画下阵法的时候,却没有太多陌生的感觉。
阵法的最后一笔完成,在注入自己的灵力前,萧彧居然有一瞬间的不安。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的选择了。
萧彧缓缓注入自己的灵力,闭上眼,搜魂阵给了他两下灵力反馈。
搜魂阵的意思是——
他的魂元中已经有一段被封印的记忆。

得到了结果, 萧彧却没急着解开封印。
他重新翻开祈桑给他的那本书,用指尖轻轻擦了一下扉页上的那个“谢”字。
后面两个字被墨潦草地晕成一团。
他口中念诀,毁坏字迹的墨便如同被吸收一般, 缓缓缩小, 露出遮盖的字。
——谢亭珏。
这个名字并不算陌生。
只要不是闭塞落后到与世隔绝的地方, 都听说过这位仙尊的名字。
谢亭珏是人人都称颂的仙尊, 唯独萧彧从前一直很厌恶这个人。
因为有一天,祈桑回来后问他:“哥哥, 你和外面说的那位霄晖仙尊, 谁更厉害呀?”
祈桑眼神里满是期待。
他早就对外夸出海口, 说自己的哥哥全天下第一厉害。
萧彧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记不清自己为什么魂元几度破碎, 只知道如今的结果是, 自己在一个深渊物种的躯体中苟活。
祈桑会问这个问题, 是因为他坚信自己的哥哥一定比那位素未谋面的仙尊厉害。
萧彧当时怎么说的呢?
他应该是回避了这个问题。
祈桑大概也看出了什么,之后再也没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喜欢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它可以让一个自认为理智的人, 开始仇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嫉妒腐烂了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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