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by明又灭
明又灭  发于:2024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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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这天抢到这个位置的人,非富即贵。
此时,里面正坐着两个人。
两人虽衣着低调,却难掩身上从容的贵气。
其中一人摇着折扇,笑眯眯道:“天承门上常年落雪,偶尔也得下山看看凡间春光。”
这名男子一身月蓝色长袍,摇动折扇时,风姿卓然,气度不凡。
与他同行之人一身白衣,长发用玉冠简单束起,气质冷然,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
“为何同样是灵力聚集之地,剑潮宗四季如春,云渺山就冰雪覆盖?”
顾沧焰叹息于谢亭珏的固执。
“师弟,我早就回答过你,这是天命。”
云渺山与剑潮宗所在的流春山同为灵力聚集之地,是最接近天地意识的地方。
两座山头的差异,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天道对某一方的偏爱。
得到了回答,谢亭珏继续忽视顾沧焰,将目光投到窗户之外。
顾沧焰故意板起脸,“师弟,你若真不想随我出来,大可直说。”
谢亭珏随意瞥他一眼,当即站起身,就欲离去。
“哎哎哎!”顾沧焰连忙拦住对方,“世人若知,霄晖仙尊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怕是会失望吧。”
谢亭珏反唇相讥,“世人若知,天承门掌门闲成这样,才更会失望吧。”
天承门传承数百年,掌门顾沧焰从面容上看却很年轻。
眼底深处透着温和的笑意,更让人生不出畏,只有打心底的敬。
同样是大乘后期,顾沧焰成名可比谢亭珏早得多,然而现在众人却更尊敬谢亭珏。
有人揣测谢亭珏风头太盛,顾沧焰可能会打压猜疑。
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两人师出同门,籍籍无名时便一同在仙魔战场上杀敌。
情谊深厚,非寻常人能比。
“非也。”顾沧焰摇开折扇,端的是清风朗月之态,“我不过是来看看,我两个徒儿下山游历得怎么样了。”
顺着顾沧焰的目光,谢亭珏看向楼下两名腰悬长剑、衣着纯白道袍的男子。
其中一人表情生动,从停下脚步开始,嘴巴就没停过。
从街头的冰糖葫芦,聊到巷尾的掉渣饼子,最后感叹李记烧饼好吃。
另一人面容冷肃,沉默寡言,时不时附和一声。
细看却发现,他早已神游天外,貌似听得认真,实则发呆很久了。
祝言松丝毫没发现他的听众已经开始发呆,仍然兴致勃勃:“顾师兄,你听说没,今日表演的是个男子。”
顾程镜对这件事不太热衷,“嗯”了一声,“不曾关注过这些。”
“顾师兄,这祈桑舞历年来都是美人跳,你现在嘴上说不在乎,等下可别看直眼了。”
顾程镜仍然没什么兴致,“都是男子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一声锣响,敲锣人响亮的嗓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中央的木台之上。
最期待看到表演的祝言松因为个子矮,淹没在人群里,使劲蹦跶才看得见。
反倒是一直说不在乎的顾程镜,因为身量高挑,将台上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幕后丝竹之乐铮然而响。
一开头便是塞外金戈铁马的峥嵘,黄沙卷地,草木飘摇。
然后乐声陡然转为柔和调,像是一缕月光照耀在荒凉的沙地上。
踏着鼓点,祈桑从幕后走到台上。
甫一露面,便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还喧嚷非凡的人群,在他出现之后,吵闹声瞬间小了很多。
祈桑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广袖袍,面上覆着薄如蝉翼的红色面纱。
身体随着乐声轻盈摆动,面纱就随风翩飞,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美玉无瑕的面容。
因为面纱遮挡了大半脸部,众人便尤为在意少年那双好似含情的桃花眼。
流苏绳勾勒出腰线,银质饰品在舞姿变换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像上好的玉石散落一地。
霞姿月韵,冰肌玉骨。
像缀满琳琅美玉的一柄宝剑,收进剑鞘里是一轮不可亵渎的明月,拔出剑鞘成为耀眼的阳焰。
祝言松被眼前的场面震撼到了,瞳孔微缩,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用简单的“好看”,“美丽”这种词来形容台上的少年似乎都不贴切,台上人更多的是一种带着神性的美。
祭神佳节,红衣祈桑舞。
少年比世人想象中的神明,还要贴近神明。
与此同时。
二楼包间。
顾沧焰起初有些惊艳,只是很快便收敛神色。
“这少年的根骨倒是不俗,若有心栽培,必成大器。”
话落许久,身边人始终没有回应。
顾沧焰有些诧异,偏头看向谢亭珏,却发现这位向来清冷的师弟,视线一刻不落地追随着台上少年。
……倒是从没见自己这位师弟,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顾沧焰哑然失笑,不再打扰对方。
楼下,祝言松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骤然回归现实。
本来他还在懊恼自己太过入神,还不知道会怎么被师兄嘲笑。
结果一扭头,却发现自己这位向来沉稳成熟的师兄,已然看呆了一般,僵立在原地。
祝言松正欲嘲笑顾程镜“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却在下一刻眼睛一眯,猛地看向祭台旁。
——有魔族混入城中!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的下一刻,一道带着黑色不详气息的箭矢倏地射向祈桑。
这道暗箭迅疾无声,在场百姓没有一人发现。
台上的祈桑不动声色望向暗箭射来的方向,冷静地一挥水袖,借着舞剑的动作,躲开了暗箭。
暗箭割裂水袖,红色的布帛自台上飘落,落在还以为这只是表演的人群里。
暗箭不成,魔族恼羞成怒,不再遮掩,射出势如霹雳的一发魔箭。
祝言松心瞬间提了起来,身形刚一动,身边已经有另一个人运起轻功上了木台。
顾程镜在察觉到魔气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贺神祭祀人潮汹涌,魔族这是想借机杀人引起骚动。
目标必然是先杀死待在台上,最显眼的祈桑。
箭矢已经射出,眼见着就要刺穿祈桑的身体。
顾程镜不顾人群里此起彼伏的惊呼,直直冲向祈桑的方向。
不行,来不及!
裹挟着魔力的箭矢速度太快,距离太近,他来不及斩断魔箭!
千钧一发之际。
祈桑叹了口气,被迫乱了舞步,身体向侧方一滚,避开了这力速惊人的一箭。
“轰——”
魔箭插入屏风,爆发出骇人的灼热气浪,瞬间点燃四周。
威势骇人的热浪像是被什么阻碍了一般,没有伤害到在场任何一人。
早在魔族潜入之际,谢亭珏就发现,并且做好了应对措施。
就算刚刚祈桑没躲开那一箭,魔箭也伤不了他。
没有处理掉潜入的魔族,也只是想看看顾沧焰那两位弟子能不能反应过来。
顾沧焰摇摇头,“回去得多锻炼锻炼他们了,太过迟钝了。”
若是他们不在场,祈桑又没躲开那两箭……
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亭珏脸色有些难看,目光落在魔族身上,更是冰冷许多。
顾沧焰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惊奇,“与世无争”的霄晖仙尊,居然对这些低魔露出了明显的杀意。
楼下,一片混乱。
顾程镜来不及深究少年怎么能避开那凶猛的一箭,迅速返回人群,与现身的魔族奋战起来。
魔族被牵制在台下,刚刚最危险的台上反而成了安全之地。
祈桑没有随着人群惊慌失措地乱跑,而是沉着冷静地在人群里仔细搜索。
很快,祈桑目光一凝。
——还有一名魔族潜藏在高台顶点的暗处。
魔族手中的弓拉成满月,上面搭着数支羽箭。
箭在弦上,箭尖凝着黑光。
情况危急,祈桑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武器。
他当机立断,收拢好剩下的那截水袖,迅速作出决定。
魔族亦发现祈桑的动作,他虽不屑蝼蚁的挣扎,却还是调转箭头,对准了祈桑。
闪着寒光的箭镞对准了祈桑,其上蕴含的巨大恶意令人胆寒。
祈桑一步未退,嘴唇微动,默念熟记于心的咒语。
他利落地往前两步,踩着木台两边装饰的红灯笼,迅速跃至魔族藏匿之处。
少年碎裂的灼红衣摆像炽热的火焰,掌心缠绕的水袖红绸似血一般秾丽。
转眼间,水袖缠上魔族的脖颈,白皙的双手向外拉扯,红色绸缎不断收紧。
——缢杀。
直至水袖之下,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祈桑才卸了力。
魔族的血也是红色的,溅在祈桑的红衣和脸上,有一种绮丽怪异的美丽。
因为超过自己的极限,祈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吐出胸膛一口浊气。
确认魔族已死,心脏陡然落地,他瞬间没了力气,踉跄跌下高台。
本以为会摔个筋断骨碎,谁知在坠落的最后一刻,一道草木香的风接住了他。

“师兄!师兄他醒了!你快来!!”
“别叫了。”顾程镜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步速很快,“病人要静养,再大呼小叫我就把你赶出去。”
祝言松三两步走到祈桑边上,“我这是担心他嘛。”
直到这时,祈桑发麻的四肢才慢慢恢复知觉。
他勉力坐了起来,“可否问一下仙长……”
话还没问出来,就见祝言松脸色瞬间不对劲了起来。
祝言松慢慢后退几步,倒在门上,顾程镜朝外一开门,他险些摔了出去。
顾程镜连忙扶了一把他。
“我记得生病的人不是你吧?”
祝言松手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后,发出一声抽噎,是喜极而泣。
“顾师兄,他叫我仙长!他叫我仙长!我怎么配的啊!”
顾程镜有些无语。
“叫的是我,总行了吧?”
“不行不行。”祝言松一下松了手,站直了身子,“头一回被人喊仙长,我得出去买点东西纪念一下。”
顾程镜没有阻拦,他本来也有点事想要单独问问祈桑。
他先给祈桑倒了杯水,随后站在床边,认认真真行了个礼。
“我乃天承门弟子,关于魔族,有些事想要问一问祈小公子。”
祈桑接过水杯,小口喝了起来。
胃里有些作呕,喝点水会好一点。
“仙长请说,我定当知无不言。”
“事关魔族,兹事体大,在下言语之间可能多有冒犯,抱歉。”
顾程镜先把自己的佩剑解下,摆在桌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在下看过,祈公子的确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是如何将魔族一招毙命的?”
无论有再多疑点,祈桑的行为的的确确是救了许多人。
现在病人刚从昏迷中清醒,就要接受盘问……
说真的,顾程镜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
祈桑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啦,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顾程镜正襟危坐,认真听着祈桑接下来的话。
听说祈桑在乡野间长大,不曾接受过规范的指点。
在这种条件下,祈桑仍能一击杀敌……这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祈桑随意喝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我家住僻远,不乏有凶恶之徒流亡,亡夫曾经教过我几招防身术。只是我学艺不精,也只可发挥这一二实力了。”
正在倒水的顾程镜手一歪,茶水洒出来许多。
怕祈桑误会,他连忙接话:“在凡间,你这个年纪确实是要娶妻……呃,嫁人,不是,成亲了。你的亡夫,是你们桃花村的人吗?”
“是。”祈桑点点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顾程镜真心赞叹,“既然是竹马,也不怪你们日久生情。”
祈桑亦点头,笑道:“我哥哥确实从小就对我很好。”
顾程镜:“……?”
一声碎响。
顾程镜面容呆愣,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
茶叶溅在了他的白色道袍上。
茶水洇湿木头地板,满地狼藉。
客栈外,祝言松买了两包桂花糕回来,上楼路过顾程镜房间时想分他一包。
祝言松的如意算盘在心里打得噼里啪啦响。
他就是客气客气,顾师兄不喜欢吃甜食,最后肯定不会要。
原本两包桂花糕对祝言松来说刚刚好,可惜路上回来的时候多吃了两串冰糖葫芦,吃不下桂花糕了。
多的一份桂花糕,他可以拿给祈桑吃,还能多听祈桑叫两声“仙长”。
可怜啊,十七岁的人了,瘦得和什么似的。
云渺山上,他好多师弟都胖成一个球了。
祝言松下定决心,努努力,争取在自己离开前让祈桑胖上几斤。
想到这里,祝言松心情都好了许多。
他收拾了下表情,敲了敲门,“师兄?”
里面没反应。
“师兄师兄?”
里面还是没动静。
“该不是不在吧。”祝言松想了想,“既然师兄不在,那我直接把桂花糕给祈桑吧……”
嘿嘿,师兄你可别怪我不留给你。
正想着,门从里面被拉开了,顾程镜开了门后坐回原处。
祝言松做贼心虚,“师兄,你在啊,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理我……”
夕阳斜下,惨淡的黄光照在顾程镜身上,他的神情依旧冷淡,细看却能发现一点哀愁。
“师弟,你说一个人得歹毒到什么程度,才会骗十几岁的弟弟与自己成亲。”
祝言松:“啊?”
啊???你说什么???
在修真界,男子合籍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是个鬼啊!这个弟弟是我想象中那个弟弟吗?!
“算了。”顾程镜揉了揉眉心,“你先出去吧,明日我们便回师门,等会一起去城中搜寻有没有遗漏的魔族。”
他们与祈桑只是萍水相逢,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不该如此在意对方的事情。
祝言松虽然好奇,但对师兄的敬畏大过好奇心,只能不情不愿道:“哦。”
所以到底是谁娶了他弟弟啊!!!
顾程镜看见祝言松手上的桂花糕,祝言松会意,立马举起来给他看。
“师兄,我多买一份桂花糕,你要吗?不要的话我就拿……”
回去了。
顾程镜接过桂花糕,一本正经地道谢:“多谢师弟。”
祝言松:嗯嗯嗯……嗯?!
“师兄,你不是不喜甜食吗?”
顾程镜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突然想尝尝甜的滋味了。”
祝言松没有多疑,只是没理由去找祈桑了,有点失落。
“好吧,我先走了。”
魔族破坏贺神祭祀的时候,原星岫也在。
相比于其他人的仓皇逃命,他第一反应就是上台拉着祈桑一起跑。
原星岫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平生经历过最艰苦的环境,就是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运镖。
在看到祈桑镇定自若的神情时,他猛然反应过来——祈桑确确实实,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孱弱。
因为心情太过复杂,祈桑醒来以后,原星岫还没有去探望。
“叩叩——”
房门被敲响。
原星岫以为是小厮,随口道:“午饭不吃,拿下去。”
敲门声停住了。
下一刻,正被原星岫挂念着的声音出现在门前。
“谁惹我们原少爷不高兴啦?”
原星岫心里想着不要见祈桑,身体已经非常诚实地下床开了门。
他侧了侧肩膀,让祈桑进来,嘴上还在说:“你怎么来了,医师不是说要静养吗?”
祈桑进了房间,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现在好着呢。”
“我带了老山参,等会让厨房的人给你熬碗参汤。”
祈桑看出了他的坏心情,没有拒绝,“好哦。”
原星岫糟糕的心情好上了几分,原本抿紧的嘴唇也放松了一点。
……至少在某些方面,他还是可以帮到祈桑的。
祈桑问:“原哥,我们算是朋友吗?”
原星岫又恢复那副大少爷做派,“怎么,我是什么大善人吗,见着个病人就发参汤?”
祈桑坐姿很端正,身上明艳灼人的红色舞衣已经换下来了。
他换了一身竹青色的长衫,是廉价的料子,普通的纹样,却被他穿出了锦衣华服的感觉。
明明出身乡野,祈桑身上却有股金玉也堆砌不出来的独特气质。
是春日溪流里的那捧桃花,温柔多情,却随流水远去,抓不住而念念不忘。
“那原哥,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吗?”祈桑拿原星岫的话堵住了他,“是你说我们是朋友的,我当然要关心你。”
原星岫噎了噎,泄气地往祈桑对面一坐。
“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什么也干不成。”
祈桑手臂撑在桌上,掌心托腮。
“怎么会呢,原少爷你超厉害的。”
“你也说好听话哄我是吧?”原星岫扯了扯嘴角,“我总以为自己很厉害,但到头来,原来谁都帮不到。”
“我没有哄你。”祈桑说,“原少爷能有一颗慈悲心,已经很了不起了。”
“一年前阙镇怪病横行,不少人染上了怪病却没钱医治,是原少爷派人拿钱买药材,发给了我们。”
原星岫注意到了关键词,“我们?”
“对。”祈桑点了点头,“那时你发的药材,我也为家里人领了一份。后来你走镖,一到桃花村我就认出你了,原家那名心善的小少爷。”
一年前祈桑为家里人领了药材,半年前原星岫机缘巧合到了桃花村,却没见到他口中的“家人”,只见到一身白衣的祈桑。
看来没能熬过那场怪病的,就是祈桑的哥哥了。
祈桑手指在桌上倒扣的杯子上画圈圈,语气漫不经心的,听不出什么悲伤的情绪。
但原星岫知道,祈桑肯定是难过的。
于是原星岫大手一挥,用力拍了下祈桑的背。
“走,少爷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吃什么!”
祈桑被拍得往前一倒。
“……谢谢。”
没想到原哥的手劲还挺大。
翌日,客栈门口。
顾程镜和祝言松准备回天承门了,祈桑来送他们。
祝言松前一日东西没收拾好,出来得晚了一些。
所以门口只有顾程镜和祈桑两人站着。
为了不让气氛陷入尴尬,祈桑主动找话题。
“昨天顾仙长给的桂花糕特别好吃,不知道是哪家铺子买的?”
云渺山的人都觉得顾程镜是一个正直老实的人,这句话对了一半。
大师兄的确不擅长撒谎,但他会睁眼说瞎话。
“昨日闲来无事,街上随意逛逛,具体的铺子记不清了。”
祈桑有点失落,“好吧。”
姗姗来迟的祝言松一出来,就听到这段话。
绝不错过一场聊天的他兴致勃勃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顾程镜欲言又止,没来得及阻止祝言松说话。
他挠挠鼻子,已经预料到之后的尴尬场面了。
“顾仙长昨日给了我一包桂花糕,可好吃了,我问问是哪家店的。”
听完祈桑的话,祝言松脸上的笑消失了:“……”
祝言松脸上挤出一个不算和善的微笑。
“顾师兄,昨日你什么时候买了桂花糕?”
顾程镜揉了揉鼻子,表情讪讪。
祝言松:直视我,师兄!
顾程镜没有回答,并且选择了转移话题。
“天色很晚了,我们先赶路吧。”
祈桑看了看头顶正午的大太阳,决定不纠结仙长的话。
他主动告别:“两位仙长,有缘再见。”
无论听了多少遍,祝言松还是会对别人叫他“仙长”这件事心潮澎湃。
“不必言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们天承门弟子应该做的!”
祈桑有些诧异,“两位仙长是天承门的弟子?”
仙门百家,没想到这么巧,遇到的就是天承门的仙长。
祝言松知道外界对天承门的评价极高,不由有些得意。
“正是,哼哼,我可是掌门的亲传弟子。”
祈桑露出一点崇拜的表情,令祝言松愈发得意。
“说来也不怕两位仙长笑话,我打算参加天承门的弟子大选。”
一直沉默的顾程镜这时候抬起了头。
“既然顺路,不如……”
我们捎你一程。
御剑飞行,几日的路程能缩短到半日。
祝言松也兴致勃勃,“我来带你吧,我御剑稳。”
正好在路上讲讲某个小人,拿他的桂花糕借花献佛。
出乎两人的意料,祈桑摇了摇头,拒绝了。
祝言松不解,“就是顺手的事。”
祈桑眼睛里盛着笑意,令人见了不由沉心静气。
“淼州山高路远,这一路种种亦是历练。若是有缘,我能上山,再找机会拜谢两位仙长。”
祝言松深吸一口凉气。
“你这句话好帅,教教我……”
顾程镜单手捂住了祝言松的嘴,不让他再发表丢天承门颜面的言论。
“祈小公子,有缘再会。”
原星岫恰巧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有些不满祈桑一直看着那两人的背影。
他双手托住祈桑的脸颊,让他的脑袋转向了自己这个方向。
“你明天是不是就要走了?”
祈桑往后一仰脑袋,挣脱了原星岫的魔爪。
“对,贺神祭祀也结束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可不想因为迟到落选。”
原星岫用力清清嗓子,很明显有话要说。
“就,那什么……”
祈桑偏过头,如玉的皮肤被阳光照得透白。
因为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又添了一抹薄红。
“怎么啦?”
原星岫迅速说完接下来的话。
“天承门的大选,我和你一起去吧!”
祈桑有些意外,却没有问为什么。
既然原星岫这么说了,必然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好啊,我们一起。”
春三月,朗日天,风拂人面。
十七岁的少年语气淡淡的,好像两人一起结伴求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原星岫原本不安的心,随着这肯定的回答安定了下来。
“我爹不同意我去,侍卫和钱都没了,你到时候别嫌我麻烦了。”
“不会嫌你麻烦。”祈桑语调轻跃,“因为我们是朋友呀。”
原星岫在心口琢磨了下“朋友”这个词,心口有些发热。
原星岫怎么也压不下不住上扬的唇角,干脆就不忍了,大大方方笑了出来。
祈桑不明所以,有些茫然,但还是跟着笑了出来。
原星岫觉得自己这时候,高兴得可以作一篇诗出来。
就叫《与吾友祈桑同游繁城有感》。

因为是天地灵气聚集之地,云渺山上终年落雪,从山脚望去,云缭雾绕。
处于其上的天承门四季常冬,门派内众人都已经习惯了白茫茫的山门。
祈桑与原星岫一路紧赶慢赶,在外门大选前一天,到了报名现场。
刚到山脚,四野便已白雪皑皑,冷风刺骨,心性不坚者直接生了退意。
原星岫身上的锦衣华服路上就典当换了路费,此时只穿着一身棉料少得可怜的棉衣。
风尘仆仆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原先矜贵小少爷的影子。
祈桑的棉衣同样单薄,好在吃惯了苦,口中哈出几口热气,暖一暖掌心就能坚持着前进。
他的坚定无形中感染了原星岫,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拼着一口气,硬生生一句累也没喊。
祈桑突然停下脚步,“到了。”
原星岫哆哆嗦嗦抬起头,才发现不远处便是一道结界,里面坐着一个人。
那名弟子垂头书写着什么,手上的动作不疾不徐。
结界内风雪消歇,与结界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星岫看着熟悉的衣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贺神祭祀那天的两位仙长,也是天承门的。”
祈桑点点头,随后往前走了几步,在进入结界突然停下了脚步。
“原哥,你最好做一下心里准备。”
这严肃的表情把原星岫吓了一跳:“怎么了?”
祈桑说:“如果不出意外,里面会很冷,非常冷。”
原星岫放下了悬着的心:“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少爷我钢筋铁骨,不怕冷……”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原星岫大步往前,迈进了结界之中。
祈桑来不及阻止,只能最后观察了一下结界,也跟着迈了进去。
一刹那,霜风割面,冰寒侵骨,雪虐风饕,冷到了灵魂深处。
原星岫自信的神色转为惊恐,下意识就想退出结界。
祈桑一把拉住了他,“不能出去,出去就进不来了。”
原先低头书写登记册的天承门弟子抬起了头,目带赞赏。
“小友好眼力,这结界出去一次,若再要进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弟子见原星岫冻得开始发抖,也不多言,将两条竹简递给二人。
竹简样式古朴,其上刻“天承”二字。
“这竹简二位收好,若在上山途中抵御不住寒冷,掰断即可传送回此处。”
“切记,此举相当于放弃参加大选,定要慎行。”
原星岫为了转移注意力,抱着手询问:“不需要登记吗?”
负责登记的弟子满脸高深莫测,“此地上天承门有三千余阶,阵法内,法器与内功尽数失效。哪怕是仙尊来了,都得冻着……天寒地冻,不知有多少人半途便会掰断竹简。”
言下之意,登记了也没多少人能上山。
祈桑道了谢,不再多问,拉着原星岫往山上走。
祈桑脸色有些苍白,但对比起哆哆嗦嗦的原星岫,还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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