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by明又灭
明又灭  发于:2024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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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桑半跪在地,束成高马尾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哪怕在黑夜之中,一双桃花眼也显得亮灿灿的。
谢逐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用自己的脑袋轻轻蹭了一下祈桑的手臂。
祈桑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瞬间喜笑颜开,摸索着将谢逐抱了起来。
毛茸茸的触感揉起来特别舒服,祈桑托着小狐狸的两条前肢,把他抱进怀中。
谢逐耳朵动了动,约莫是兽心迷了心窍,忍不住用脑袋蹭了蹭祈桑的下巴。
狐狸的胡须扫得祈桑有些痒,他忍不住避了避,却又在下一瞬更加凑近谢逐。
祈桑问:“小狐狸,我可以让四周亮一点吗?”
谢逐顿了一瞬,随后用脑袋顶了顶祈桑的下巴,表示同意了。
祈桑召出逐月萤,四周蓝色的萤光升起。
在这星星点点的亮光照耀下,祈桑终于看清了怀里小狐狸的模样。
雪白的皮毛没有一丝杂色,眼睛是琥珀的金色。
月华流转在金瞳之中,像金沙翻涌,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
祈桑嘴唇弯起,满眼真诚。
“很好看啊,一点也不丑。”
谢逐转了转脑袋,让祈桑看他身上的皮毛。
细看之下,祈桑才发现谢逐的身上有不少地方绒毛稍短。
像是曾经被什么东西灼烧了,绒毛新长出来了也参差不齐。
“不丑。”祈桑还是这句话,“圆圆的,像开了朵花。”
“谢逐,你身上开了花,你是一只很特别的小狐狸。”
谢逐其实没有具体看过,毒沼将皮毛腐蚀成了什么样。
他只能从其他狐族戏谑的眼神中猜出,一点也不好看,很丑。
祈桑多好看啊。
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华彩聚集在一起,也抵不上他的半分神韵。
这种想法愈发深刻,就让谢逐愈发厌恶自己的过去。
他的过去血腥与暴力混杂,只是待在祈桑身边,他都觉得是在亵渎对方的美好。
但是祈桑却说,他身上的伤口像一朵花。
或许这只是在安慰他,却让他得到了某种力量似的。
谢逐抬起金色的眼瞳,脑袋微微往上,嘴巴轻轻戳了一下祈桑的下巴。
祈桑被他的狐狸须弄得有些痒,忍不住憋着笑往后仰了一点。
就在此时,谢逐突然解除了化形,重新幻化成人类的模样。
小狐狸的重量和人类的重量自然不能比。
祈桑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弄得措手不及,再加上身体重心往后,瞬间就往后跌去。
谢逐展开灵力,在祈桑身后设下一层柔软的保护结界。
祈桑闭着眼往后摔去,谢逐护住了他的脑袋,又用结界托住了祈桑。
骤然天旋地转,祈桑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
谢逐已经重新变回人形,半撑着身子趴在祈桑身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
祈桑甚至可以看见,谢逐的眉骨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
他正欲开口说什么,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枯枝折断的声音。
祈桑偏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身白衣的谢亭珏站在不远处。
谢亭珏的面容比以往都要冰冷。
“你们,在做什么?”

谢逐站了起来,还不忘伸手把祈桑也一块拉了起来。
相比起祈桑的困惑, 谢逐则显得更加从容, 起来以后还不慌不忙理了理衣领。
祈桑百思不得其解, 皱着眉附耳问:“你为什么要理衣领?”
谢逐的视线似有似无地扫过谢亭珏的方向, 温和回答:“刚刚你给我领口拽散了些。”
在看到谢亭珏愈发难看的脸色以后,谢逐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几息的功夫, 谢亭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在祈桑看向他时, 他已经面色如常。
谢亭珏脸上挂着浅而淡的笑。
“桑桑, 天色很晚了, 跟我回去吧。”
祈桑刚往前走了一步, 就被身后的谢逐拉了拉手臂。
“阿桑, 你不在这守着你的小宠物了吗?等会它出来了,我怕它不听我的, 又乱跑。”
闻言, 祈桑有些犹豫地看向谢亭珏。
“师尊,我先不回去,我要……”
谢亭珏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谢逐,淡笑一声, 带着似有似无的嘲意。
“你是典经苑的弟子吧?我和我徒弟一起养的宠物, 就用不着你来费心了。”
“曜兽识路, 只要它把浮雪殿当成自己的家,终归会回来的。”
短短一段话,谢亭珏将自己和祈桑的关系拉得无比近, 又将谢逐自然而然地排除在外。
祈桑在一旁有些尴尬,他知道师尊不喜欢谢逐, 没想到这么不留情面。
难道是知道谢逐魔族的身份了?
也不会啊,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留谢逐继续待在天承门的。
谢亭珏看着祈桑,“走吧,今日也算给曜兽长个记性,免得它下次又乱跑。”
祈桑乖巧点头,在谢亭珏背过身以后,悄悄给谢逐使了个眼色,让他也快点回去吧。
谢逐无声地说了一句“好”,随后静立于一旁,没有再开口。
等祈桑的背影远得看不清了,谢逐才回到曜兽待着的洞口前。
随手从一旁折下一个草根,谢逐百无聊赖地拨着地上的土。
“他走了。”谢逐语气漫不经心,“我们一起被抛下了。”
说到这,他又似自嘲般冷笑了一下。
“不,被抛下的只有我,你等会就可以回去了。”
手上慢慢溢出灵力,汇聚成星星点点的火焰,照破黑暗,也照亮他没有情绪的眼神。
“此间大能,半步成圣,霄晖仙尊……谢亭珏,呵。”
世人用尽赞美之词去夸耀的仙尊,原来也不过是一个虚伪的人。
刚刚,在祈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谢亭珏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孽胎魔种。”
原来这位仙尊早就知道,天承门里混进来一个魔族。
谢逐不可避免地开始猜测谢亭珏的用意,明明那么厌恶自己,却还留他在天承门。
高高在上,漠视仙规。
不像仙,反倒像魔。
只是,伪装成仙的魔,可比一般的魔还要可怜呢。
月夜山林,鸟雀声俱灭。
祈桑走在谢亭珏边上,总觉得对方今天的态度有些冷淡。
一直到回了浮雪殿,两人都是一路无话。
看着祈桑默不吭声的样子,谢亭珏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可能让祈桑误会了。
他微叹一口气,道:“桑桑,我并不是在怪你。”
祈桑悄悄抬眼看了下谢亭珏,撇撇嘴,终于开口了。
“师尊,你刚刚的表情好凶。”
“我何时对你发过脾气?”谢亭珏有些失笑,“不过,你怎么与那典经苑的弟子走在一起了?”
祈桑说:“我们都在疏竹堂听讲,时间久了就熟了。”
见着谢亭珏不生气了,祈桑问:“师尊,你怎么会去后山?”
谢亭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又为什么去后山?”
祈桑说:“小粉果和栗子糕一直没回来,我有点担心,就去找了。”
谢亭珏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我也很担心,不过我担心的不是它们。”
祈桑下意识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谢亭珏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担心的是两只小妖兽,谢亭珏担心的是他。
谢亭珏抬头看了看浓黑的天色。
“好了,天色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祈桑“嗯嗯”两声,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头,发现谢亭珏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
见他回头,谢亭珏还微怔一下。
祈桑说:“师尊,我下次一定早点回来。”
“无妨。”谢亭珏一直看着祈桑,“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晚些回来也没事。”
直到看不见祈桑的背影了,谢亭珏才转身回到书房。
心魔是修真者的极恶面。
谢亭珏将自己的恶面剥离,并不代表他如今的善面就不会再生出恶念。
谢亭珏会比一般修者更容易生出恶念。
因为他的仙骨早已堕魔,不可能再成圣。
看见祈桑与谢逐在一起时,谢亭珏感觉自己经年维持的善面似乎生出了恶意。
——为什么一个心魔也能得到祈桑的重视呢?
这个想法渐渐变成了其他不可言的欲念。
既然他的心魔可以得到祈桑的注视,那他是不是……
这个想法刹那即碎,因为他想起了祈桑站在他面前,乖巧地叫他“师尊”的模样。
祈桑是干净的,真诚的,像没有谎言的白雪。
而他表面光风霁月,却是为世人不齿的魔。
……能够远远看一眼雪的纯白,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一件事了。
时间流逝,在凡间,春日已经过去了。
不过天承门曾经四季如冬,如今又是四季如春,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疏竹堂的学习并不难,祈桑从最初的紧张,逐渐变为放松。
在学有余力的情况下,他还抽空突破了一下,成功从炼气后期,晋升到筑基中期。
祈桑纳闷自己怎么直接越过初期,到了筑基中期。
询问谢亭珏后,对方说是他在炼气后期拖得太久了,灵力积攒过剩,这才一跃两个小境界。
早在弟子大选时,众人就见识过了祈桑的实力。
但在一起学习的过程中,还是不免为对方的天赋心惊。
祝言松在学堂内示范了一个召唤类的术法,可以召唤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东西。
他让众人跟着他学方法,回去以后再精进学习。
这一届新入门的弟子中,不乏有基础扎实的世家子弟。
这些人学起来自然比一般人要轻松许多,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祈桑,刚随着祝言松学了一遍,又自己模拟试了一遍,第三遍已经成功了。
听见异响时,不少人表情不善地看向祈桑的方向,带着隐隐约约的提防。
虽说是同门,但相处中还是免不了竞争,如果有人太过天赋异禀,绝对少不了被人提防。
众人或警惕或好奇的视线停在祈桑那的一瞬间,全都呆滞住了。
——祈桑变出来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叉烧。
疏竹堂内,飘满了叉烧的甜香味。
众人沉默了,祈桑崩溃了,他就试试,怎么真的成功了。
忽略台上祝言松投来的戏谑眼神,祈桑故作镇定地把这盘叉烧收进了自己的须弥芥子袋里。
“我私自用须弥芥子袋带食物上山,自愿领罚,师兄,罚我吧。”
祈桑宁愿苍白无力地解释自己须弥芥子袋里有一盘叉烧,也不愿承认自己变了盘叉烧出来。
疏竹堂内没了声响。
好半晌,还是祝言松说散讲,众人才收回诧异的目光,开始往外走。
祈桑绝望地往桌子上一趴。
祝言松憋着笑,拍了拍祈桑的肩膀。
“师弟,你那盘叉烧……给我尝尝呗。”
祈桑愤怒地望向祝言松:“师兄,你怎么可以往我伤口上撒盐!”
祝言松憋笑憋得脸都有点扭曲了。
“不是啊师弟,我待在天承门五十年了,我们那一届最离谱的也就是变了锭金子出来,还没见过变叉烧出来的。”
转移话题这招对祈桑真的很有效。
祈桑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问:“谁变的金子?”
祝言松不笑了,板着一张脸,严肃至极。
“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
祈桑一听可以听八卦,立马凑过耳朵去听。
祝言松小声道:“是你顾师兄。”
祈桑张大嘴,无声地表示自己的震惊。
下一刻,门口突然传来顾程镜的声音。
祝言松吓得一哆嗦,连忙站直了身体。
顾程镜进门时只听见什么“变出”。
“祝言松,你又在讲你那锭金子了?”
祝言松摆摆手,示意往事不必多提,作势欲溜。
祈桑视线在两人那环视一圈,突然福至心灵,举起手大声道:“顾师兄,不是的,祝师兄说的是你变……”
祝言松大惊失色,连忙捂住祈桑的嘴,慌忙给他传音。
“师弟!我错了,我再也不笑你了,千万别告诉大师兄!”
祈桑露出满意的神色,气定神闲地扒下了祝言松捂着自己嘴的手。
随后拍了拍他的手臂,表示自己明白了。
顾程镜挑了挑眉。
“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什么了,我这位师弟怎么看起来这么……心虚?”
祈桑十分言而有信,说保守秘密就保守秘密。
“没事,我们聊修习呢……对了顾师兄,你怎么来疏竹堂了?”
顾程镜十分了解祝言松,已经猜到他多半又在背后悄悄造谣他了。
“祈师弟,我师尊找你去掌门殿,谢仙尊也在。”
祈桑点头。
“多谢师兄,我现在就去。”
怕祈桑紧张,顾程镜多解释了一句。
“不必紧张,我临走前听到了,找你应该是为了弟子大比的事情。”
天承门每年都会有弟子大比,筑基期及金丹期修为的剑修弟子皆可参加。
筑基可越级挑战金丹,不过开宗立派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过战胜的先例。
毕竟一个大境界之间的差距,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心法、剑诀方面,都有许多局限。
祝言松笑嘻嘻地捏了捏祈桑的脸。
“我们小祈师弟这么乖,师尊找他,肯定是好事啊。”
“是啊。”顾程镜看着祝言松,“不像某些人,师尊罚抄的三百遍门规,抄完了吗?”
祝言松:“……”
师兄,我最近惹你了吗?
掌门殿,主殿内。
流金般的夕阳斜照进屋子里,让单调的室内多了几分橙黄。
主殿正中央,竖着一块一人高的怪石。
不规则的外形极具浑然天成的美感。
这是每届大选的魁首,才有资格使用的问道石。
问道石会告知这名弟子,他最适合修什么道。
谢亭珏与顾沧焰坐在棋桌两侧。
一边下棋,一边谈论祈桑的事。
顾沧焰落下一子,不动声色地围住了谢亭珏的棋子。
“你猜待会小师侄来了,会在问道石上测出什么结果?”
谢亭珏拈起一子,风轻云淡地落下,下了一记臭棋。
“终归是适合他的道。”
顾沧焰心满意足地吃掉谢亭珏的棋子。
“你还真是随意……若不论问道石的结果,你希望他修什么道?你主沧罡剑道,只是此道霸道,怕是不适合他。”
谢亭珏表情清冷,让人看不出他在为糟糕的棋局不爽。
“大道随心,我不干涉,由他自己选。”
“师弟啊,我还不了解你。”
顾沧焰有意放水,随手落下一子。
“你是希望祈桑与你一同修沧罡剑道吧。”
顾沧焰让了谢亭珏一子,但后者还是凭借自身实力,败势锐不可当,没一会就走投无路了。
顾沧焰:“……”
师弟,你这个臭棋篓子非要和我下棋干什么呢?
输了棋,谢亭珏脸色不好看,嘴更硬。
“我既说了要修什么道都随他,便定然不会干涉。”
“行行行。”顾沧焰突然瞧见了什么,“谢亭珏,这移形换影术是用来给你悔棋的吗?!”
原本落着自己黑子的位置,不知何时被谢亭珏悄悄调换了位置,换成了白子。
谢亭珏面色如常,毫不心虚:“师兄,我怎会做出这种事情?莫不是你年纪大了,记错了。”
顾沧焰呵笑一声,面色古怪。
“当年你我一同拜入师父门下,我年纪大,难道你不是吗?”
这话着实伤到了谢亭珏的心,他垂下头,不言不语。
顾沧焰叹笑道:“修真界千万岁的大能比比皆是,你我还称不上资历老。”
年岁这个话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谢亭珏不再接话茬。
恰巧此时,底下弟子通传祈桑来了,顾沧焰示意他们让祈桑进来。
祈桑进来后,顾沧焰单刀直入,直接进入主题。
“参加弟子大比前,需得确定自己未来的道,今日找你,便是为此。”
“这是问道石,你将自身灵力输入其中,等半柱香便能得到结果。”
祈桑点头表示明白,走上前,将手掌贴在问道石之上,缓缓输入灵力。
问道石发出幽微的光,在亮堂的主殿内不甚分明。
等待结果需要半柱香,顾沧焰问:“关于未来,你可有想法?”
本只是随口一问,谁料祈桑真的点头了。
顾沧焰饶有兴致地追问,还不忘扯出谢亭珏。
“放心说,你师尊先前同我说,他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祈桑扬起唇,笑眯眯地看着谢亭珏。
“多谢师尊!您真是太好啦!”
谢亭珏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毫不在意。
“嗯,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顾沧焰捏了捏眉心,借着宽大的袖袍遮住自己憋不住的笑意。
若不是他对自己这位师弟了如指掌,还真被他这风轻云淡的表情糊弄过去了。
“天下大道成千累万,但是……”
祈桑稍稍犹豫,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但是师尊,只有修无情道才是最适合我的。”
一句“只有”,直接斩断了其他的所有可能。
顾沧焰微微挑起眉,看向谢亭珏。
却发现后者无波澜的神色,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裂痕。
下一刻,谢亭珏平静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不可。”
祈桑:“……”
顾沧焰:“……”
师弟,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脸呢?
顾沧焰太阳穴隐隐作痛,出面给自己出尔反尔的师弟打了圆场。
“你师尊的意思是,不妨多考虑考虑。”
谢亭珏的眸色是浅灰色的,不带表情地直视一个人时,总会显得很凶。
只是祈桑初见时就不怕他,此时更不会害怕了。
两个人无言较劲一般,对视许久。
最终,还是谢亭珏率先移开目光,退让了一步。
“若修无情道,需得七情六欲断绝,斩断尘缘羁绊……你天生重感情,此道于你不妥。”
祈桑微微歪头,疑惑反问。
“未曾一试,师尊怎知不妥?”
这话实在是难以回答。
谢亭珏指骨微蜷,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
顾沧焰发觉气氛不对,打断二人。
“别吵了,先等问道石的结果吧。”
半柱香过去,问道石重新发出光。
与最初幽微的光不同,问道石此时光亮眩目。
祈桑不得不偏过头,避开那过分刺眼的强光。
这情况……所有人问道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顾沧焰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神情,与一旁的谢亭珏对视一眼。
修为突破时的天地异象是气运的象征。
问道石出现了异象,代表的含义却不简单。
问道石出现异象,代表天道给这名修士的未来下了定数。
听闻曾有一修者,异象过后显现的是“妖魔道”。
当时所有人都不相信,但再往后百年,这人果然入了魔,搅弄风云。
光芒持续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祈桑不仅没办法直视问道石,甚至都不能靠近。
一靠近,就有侵蚀骨髓般的寒意袭来,运用灵力也避无可避。
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光芒终于开始减淡。
祈桑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就听大殿内响起一道碎裂的声音。
祈桑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
不会要倾家荡产来赔石头了吧?!
谢亭珏及时展开灵力,防止碎裂四溅的问道石伤到祈桑。
“不必担忧,天承门并不缺这一块问道石。”
虽然知道这只是宽慰的话,但祈桑心里还是好受多了。
顾沧焰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从容镇定。
心中却狠狠谴责了谢亭珏这种骄奢的作风。
天阶级别,可遇不可求的奇珍,被他说得好像路边捡块石头都是问道石一样。
……算了,到时候从谢亭珏的长老俸禄里面扣好了,先扣个三百年的长老俸禄吧。
剑修只有两种极端,一种穷得叮当响,一种有钱到视金钱如草芥。
谢亭珏显然是后者,不然也不能用千金不换的乐梨香给祈桑熏衣服。
问道石只有边缘部分碎裂严重。
中间还算完整,可以看出上面的字。
祈桑走到边上,待光芒散尽,定睛看上面出现的文字。
——薄情寡义,天生无情道心。
祈桑:“……”
天道,我惹你了嘛?
立于一旁的顾沧焰也看到了这句话,倒是有些意外。
“我本猜测你会适合苍生道……罢了,谁能看得透天道。”
顾沧焰转看向一旁。
谢亭珏一直沉默不语。
顾沧焰笑着问:“师弟,你看呢?”
谢亭珏一直盯着问道石,也不知道是在看那个“无情道”,还是那句“薄情寡义”。
“既然是天道都认可的道,那我也没理由阻拦。”
祈桑问道结束,顾沧焰也要去处理门派事务了。
临走前,顾沧焰捡起地上一块碎裂的问道石,感受着上面的灵力渐渐消散。
他好像看出了什么,又好像只是无心之言:“师弟,强违天命,恐遭反噬。”
谢亭珏被衣袖遮掩的手不自觉握紧,指骨都有些发白了。
“……我明白的,师兄。”
顾沧焰叹了一口气。
修无情道代表了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让谢亭珏亲眼见证祈桑逐渐变得淡漠感情,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顾沧焰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大殿内只剩下祈桑与谢亭珏两人。
祈桑像平时相处那样,不再装模作样地毕恭毕敬。
他拉了拉谢亭珏的衣袖,比划出拇指与食指捻起的手势。
“师尊,我今天是不是有一点点的叛逆?”
他说的是自己非要修无情道的行为。
谢亭珏眼神复杂,但还是伸出手掌,轻抚祈桑的头。
“既然这是最适合你的道,那我不会反对。”
十七岁的少年身材不算修长挺拔,但腰杆很直。
因为很喜欢做一些小动作,显得整个人生机勃勃。
像草原旷野的春天,无论什么角度的风吹过来是暖的。
祈桑露出装乖的笑。
谢亭珏看着他,不自觉也眉眼柔和了下来。
“只是你要想清楚,古往今来,无情道大成者……多高处不胜寒,寂寥一人。”
祈桑很认真地点头,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
“我知道,但我不会后悔的。”
谢亭珏两指在祈桑眉间一点,一道白光没入其中。
祈桑感觉到额间传来一阵刺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站在原地,任由谢亭珏的动作。
察觉到祈桑细微的吃痛表情,谢亭珏放缓了灵力的注入。
“这是一个保护术法,比我修为低的致命一击都可以抵挡住。”
“那就是说……”祈桑想了想自己师父的修为,“大乘后期以下的攻击我都不用怕啦?”
见谢亭珏点头,祈桑倏地笑了一下。
“现在就算天承门的护山大阵打我一下,我都不怕了。”
虽然这种事不会发生在祈桑身上,但谢亭珏还是接了他的话茬。
“可能会起淤青,有点疼,还是怕一下吧。”
祈桑露出一个“没想到,师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天承门的护山大阵,威力堪比化神期的渡劫雷劫。
结果,在师尊嘴里只是“会起淤青”的程度。
为了展示自己对护山大阵的尊重,祈桑鼓起脸,憋住了笑。
“想笑就笑吧。”谢亭珏有些无奈,“只能抵挡一次攻击,你之后若要下山游历,还是要当心。”
祈桑若有所思问:“师尊,我什么时候下山游历啊?”
“弟子大比以后,你若是取得了好成绩,便可以下山游历半年。”
祈桑想。
要是没取得好成绩,就要在天承门乖乖练剑了。
“如今修无情道的修士已经很少了,情劫一难,总会让万千天骄折戟。”谢亭珏嗓音平静,“是以千万年来,竟从未有人靠无情道飞升成圣。”
祈桑站在大殿正中央,金乌流光从殿门口倾泻进来,虚虚笼罩了他。
他站在大殿最明亮的地方,身上熠熠生辉,眉眼之间难掩少年傲气。
“若千百万年都没有靠无情道成圣的修者,那我便做这千百万年来的第一人。”

谢亭珏眸光微动, 听见祈桑这番话,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欣慰。
反而眼神里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你有此志向, 那是再好不过了。”谢亭珏恢复往日从容, “不必过于追求卓越, 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已是同辈之中的翘楚。”
祈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束成高马尾的黑发一晃一晃。
“我不要当翘楚, 既要争, 那便争魁首才有意思。”
谢亭珏没有让祈桑谦虚一点, 他觉得自家弟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非常好。
自从成了仙尊以后, 所有人见他无不毕恭毕敬, 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毫不遮掩的少年意气了。
“距离弟子大比还有一个月, 那我且等着看你的成绩了。”
祈桑举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状。
“绝对不让师尊失望。”
“我先回浮雪殿了。”谢亭珏唇角不明显地勾起来一点, “疏竹堂的课业不能落下。”
祈桑随意点了点头。
“我明白, 我待会就去后山练剑。”
谢亭珏淡淡瞥了一眼祈桑。
“没大没小。”
两人独处的时候,一向不在意这些礼节。
不过祈桑能理解谢亭珏偶尔的仪式感,瞬间换上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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