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沉默地用完了餐,罗伊回屋经过餐厅的时候,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地吃着东西,有两三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手里还抓着吃了一半的烤鸡腿。
可能是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罗伊忍不住打了个哈切。
他有些困顿地想,他还没给伊恩吃东西……算了,反正下午已经给伊恩喂过两管营养剂了,这些加药的东西不吃也罢。
于是脚下一拐,罗伊回到了他自己的卧室,给自己定了三个小时的倒计时闹钟后,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深夜十一点,乌列尔主家别墅中陷入了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除了一个人。
一扇门被转动把手,没了自动上锁的程序,门轻轻打开。
一双赤脚从白色的长毛地毯上,无声踩在了冰凉光滑的地砖上。
伊恩站在门口,抬头看向餐厅的方向,那边很安静。事实上,整栋房子都安静极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幽微的呼吸声。
伊恩无声地慢慢扯开唇角,逐渐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但这个笑容显然不足以表达他此时的情绪,他的嘴角疯狂向两边拉扯,露出惨白的牙齿,整张脸都要扭曲起来。
走廊里没有开灯,只有远处餐厅里有光传来。
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碧色眸子里闪烁着扭曲的狂喜和兴奋。
啊,大家都睡了。
只有他醒着呢。
他身上还套着下午罗伊给他穿的白色长帽衫,抬脚一步步迈向那处光源,像是无声的幽魂。
“滴滴滴——”光脑响起闹钟到时的声音。
似乎是在很远的地方,罗伊没去管。
“滴滴滴——”那道声音一直回响在他耳边,越来越近。
罗伊皱着眉,想伸手关掉闹铃。
但他只是想了想,身体并没有动。
于是他继续睡。
直到被人一巴掌甩到脸上扇醒。
脸上湿湿的,那个扇他的人手上似乎带着水渍。
没有得到足够休息的大脑像是一团浆糊,根本转不动,这种被人强行叫醒的感觉太糟糕了,罗伊皱着眉,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滚!要死啊!”
竟然敢扇他巴掌!等他醒过来非得把叫人把这人脸扇烂不可。
他以为自己威吓了很大一声,足够把那人骂跑,而实际上他只是歪着头从嘴里咕哝了几声而已,旁人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于是又有一巴掌“啪”地抽到了他脸上,然后一桶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这次罗伊是彻底醒了。
他浑身一哆嗦,眼睛被冰凉的水刺激的暂时睁不开,但他能够大声骂出来了。
“神经病啊傻B!少爷他妈不弄死你我就跟你姓!”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
被他骂的人只是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笑嘻嘻地拿着“滴滴滴”一只叫唤的光脑问他,声音里充满了苦恼和娇俏,像是在撒娇一般。
“呐,少爷,这个要怎么关掉呀?”
“好吵呀。”
罗伊猛地一僵,摇头甩了甩脸上的水,猛地抬眼。
忘了小时候在哪里看到过的,据说人在极度震惊和恐惧的时候,瞳孔是会缩小放大的。
伊恩仔细观察了一下,是真的呢,少爷的瞳孔在瞬间缩小又放大了哎。
他笑嘻嘻地把光脑递到罗伊脸前。
“这个,要怎么关呀?放进水里都没用呢。”
罗伊呆呆看着伊恩和他周围的环境,舌头像是坏掉了一样僵在嘴里,嗓子被什么东西堵得死死的,说不出话。
棕发的青年,他坏掉的漂亮娃娃,脸上还挂着喷溅上去的血珠,站在一片血色中,冲他笑得一脸苦恼。
地上散落着成片的染血躯体,晚上还在有说有笑的下人们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瘫倒在地上,胸口和脖颈流出红到发黑的血液。
地面瓷白的地砖被大片红色液体覆盖,甚至还能看到红色的脚印形状。
罗伊颤抖着目光看向伊恩的脚——那双堪称漂亮的脚踩在一摊血液中,白净的脚背上沾染了点点血珠。
而他自己被绑在餐厅的椅子上,浑身湿透,动弹不得。
“你干了什么!你他妈在干什么!!!”
“放开我!听见没有!”
而青年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露出一个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少爷举办的晚宴,我很喜欢呢。”
“多谢款待。唔,是这样说吧?我很有礼貌哦。”
“呐,现在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关掉这个吵闹的东西了么?”
第134章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他!
少爷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恐惧的神色,他开始使劲挣扎,但却挣不脱手腕和脚腕上与椅子绑在一起的的情趣手铐。
那是他之前用在伊恩身上的。
钛钢材质的手铐和脚铐带着铃铛,伴随着清脆的铃响,手铐在椅子背上撞击出“铛铛”的声音。他像是一只被精致铐锁困住四肢的猪,拼命挣扎也没挪动一寸。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呛得少爷的胃里都在翻滚痉挛。
罗伊从没有这样痛恨过这些质量这么好的情趣玩具。
面对这样忽视他问题的少爷,伊恩也很苦恼,既然少爷不说,那他就自己尝试关掉吧。
于是他转身,抬起左手抓着的滴着浓稠血液的刀,把光脑放在餐桌上,“哐哐哐”地开始对着光脑砍。
“吵死了,闭、嘴、啊!”
他一下下砍着,似乎是在对刀下的光脑发泄不满,但材质坚硬的光脑外壳不仅砍不动,还很光滑,刀刃落在上面除了留下几道发白的痕迹,其余的力道都砍到了餐桌上。
砍得整张桌子都跟着咚咚震动。
下人们在吃饭的时候就昏睡过去了,没人收桌子,染血的葡萄随着桌子的震动,从桌面滚落两颗。
逐渐暴躁的青年越砍越上头,力气也越大。
罗伊被那一声声巨响震得闭了嘴,不敢再乱吵,生怕激怒情绪明显不正常的伊恩。
“那个,伊恩,你把光脑给我,我用拇指按一下,指纹解锁光脑就可以关掉闹铃了。”
他放缓了声音,试图劝说伊恩把光脑给自己。
等他拿到光脑,立刻就要拨通紧急求救电话,让人来抓这个疯子。
罗伊现在已经不考虑为什么坏掉的木偶小美人会突然变成发疯的杀人犯了,他只想赶紧自救,先把这个疯子和自己隔离开再说。
不知道他父母在哪儿,可恶,他们是不是先走了?
在这无比漫长的十几秒中,罗伊还有心思埋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叫上自己一起走。
青年拿着沾着血迹的光脑回头,颊边的细小血珠又变多了,他语气轻柔地问:“是么?少爷的大拇指就可以关掉它?”
罗伊点点头,放缓声音,“是,给我吧。你其实可以放开我,我不会伤害你的,宝贝。”
青年踩着血走过来,手里还抓着那把染血的刀,在罗伊紧张的咽口水的时候,站到了他背后。
一想到有个拿刀的杀人犯站在自己身后,罗伊就紧张到声音发抖,“伊恩?”
下一秒,微凉的湿润手指抓住了他背后的右手大拇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拇指被按在了椅背上。
“伊恩?你在干什么?”罗伊越发不安,他扭头往后看,又不敢激怒身后这颗不定时炸弹。
“嗯……这样不行啊。”蹲在地上的青年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喃喃自语,“少爷拿到光脑,会坏事的……”
他兀自走到餐桌边扫视了一圈,拿了一块擦桌子的脏布巾,握在手里捏成团。
“你干什么,这个太脏了,不可以!”像是猜到了青年要做什么,罗伊偏过头使劲往后仰,齿关死死咬紧。
伊恩伸手在男人的大腿上划了一刀。
锋利的刀刃轻松划破单薄的布料,入肉半指,被划破的布料边缘借着裤子上的水分,瞬间就在裤子上染开大片血色。
“啊!……唔唔!”罗伊白了脸,张嘴惨叫,被青年手疾眼快地一把将脏抹布塞了进去,于是只能唔唔着哼唧,时不时被口腔中的臭气熏得翻一个白眼。
湿漉漉的脑门上,分不清是刚才泼到他头上的水还是出的疼出的冷汗。
“嘘——”青年竖起一根纤细的长指按在自己唇间,微笑着示意男人安静,“现在是深夜了,要小点声哦,不要吵到周边邻居们休息。”
罗伊疼得眼前发黑,他一个娇柔嫩的大少爷虽然长得挺大个,但从来没受过这罪,听着伊恩的话,莫名觉得耳熟。
少爷终于想起来,他自己很久前也对伊恩说过类似的话。
刚碰伊恩的那段时间,这孩子惊惶又害怕,每次反应都特别大。那时他在夜晚打开窗子,把伊恩的半边身体挤出窗外,抓着他两条后腿在室内顶,然后恶劣地笑着,自顾自发泄。
他让伊恩小点声哭喊,别吵到邻居休息,除非他想被邻居们围观。
“唔唔唔!……唔唔!”罗伊摇着头想道歉,想恳求伊恩放了他,但他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唔唔声。
“这样就好啦,乖。”青年被他这幅可怜兮兮的乖顺样子取悦到了,碧色的眸子里露出满足的笑意。
于是他抓着刀又蹲到了男人背后。
然后用刀一点点割下了男人的大拇指。
他的动作不太熟练,右手按着罗伊的大拇指,左手持刀切。但指关节处有韧带和筋连着,少爷还一直乱动,伊恩不得不换了好几个角度用力,这才把拇指切下来。
罗伊疼得恨不得死过去。
“唔唔!唔唔唔——!”
他嗓子里涌出血腥气,目眦欲裂,生理性泪水和鼻涕不断涌出,弄得脸上一片狼藉。
男人又是前后甩头,又是提胯抬腰,左右晃动肩膀,在座椅上扭得像头临死前的猪,疯狂挣扎。
丝毫看不出一点贵族家大少爷的样子。
伊恩拿着这截断指,认真按在了光脑屏幕上,一直吵闹的闹铃终于安静了。
他露出一个终于舒服了的表情,“这样就安静啦。”他走到餐桌旁,把光脑和断指放在果盘里,左手依旧抓着刀,歪头观察椅子上的男人。
最剧烈的疼痛过去后,罗伊这会儿低垂着头,浑身冷到发抖,鼻息粗重得喘息着。
说不清是愤恨多一些还是后悔更多些,脑子里的思想乱糟糟的,罗伊一会儿想,这个被他艹了十几年的小贱崽子怎么敢在他家乱发疯,怎么敢伤害他这个主人!
他养了伊恩这么多年,伊恩就这样对他,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一会儿罗伊又陷入极端的后悔中,他为什么招惹了这样一个报复心极强的疯子?居然装傻装了一个多月,一直耐心等到了今天发疯杀人。而他完全没有察觉,甚至就在伊恩眼皮子底下给下人们下药,让这个疯子知道了他的计划。
对了,下药!他睡得这么死,连自己被绑在椅子上都没有醒,最后还是一桶凉水泼醒他的,这显然不正常,他什么时候吃下催眠药剂的?伊恩又是什么时候下药的?
他晚上只吃了饭,他父母和管家也吃了,那他们呢?他们是不是也被药剂放倒了?!
罗伊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伊恩,嘴里发出急促的“唔唔”音,听上去虚弱又着急。
伊恩像是知道少爷在问什么,看他这幅焦急的样子,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别担心,家主和家主夫人已经睡了我才动手的。我没有让他们感觉到太多痛苦呢。”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带着笑意的眼神拂过那些地上的躯体,似乎很满意周围这一片鲜红热烈的颜色,语气中有些淡淡的可惜,“还有这些人啊,也都没有受什么痛苦呢。”
桌角边满肚子肥油的胖厨师,旁边的瘦高个麻子脸下人,还有他旁边的,再旁边的……每个人都在他身上取乐过。
伊恩一个也没忘。
他也没有多恨这些人,他们是在罗伊的示意下才来糟践他这幅已经被玩烂的身体的,他们也只是按照主人的意思做事而已。
只是伊恩还是比较喜欢看见他们不动不呼吸的样子,还是这种安静又无害的状态适合这些人呢。
他当时来到餐厅后,看见一群睡死的畜生一样瘫在餐厅里的人,简直想谢谢罗伊。少爷怎么会想到这么好的办法,轻而易举就把这群人都聚集在了一起,毫无反抗之力地等着他来呢?
然后他就去厨房拿了一把锋利的菜刀。
他又勾起一个甜美的笑,舔了舔唇角染上的血滴,像个嗜血的漂亮怪物。
罗伊因他这几句简短的话而崩溃。什么意思,他父母也是在睡梦中被这疯子杀了么?他们一家人……都没了?
青年转过头来直视彻底僵住的少爷,笑着露出几颗瓷白的牙齿,“因为我怕时间不太够呢,我想把最珍贵的体验都留给少爷。”
罗伊现在不觉得自己能从这个神经病手下活下来了。他心底其实很清楚,伊恩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报仇,杀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至于为什么把他留到最后,用水泼醒他……当然是因为自己给伊恩带来的痛苦最多。他想让他清醒着感受绝望与疼痛,在清醒中痛苦地体验自己的死亡过程!
他想让自己,获得最痛苦的死亡。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他!
有没有人救救他……
这一刻,罗伊终于体会到了他曾让伊恩体会了十多年的感觉,虽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罗伊自己都被锁在死刑架上的时候,杀父杀母之仇对他来说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他仅能关心的,只有即将步上这些死人的后尘的自己。
巨大的绝望盘旋在罗伊的体内,胃部像是被强硬的塞满了某种尖锐的异物,刺得他胃部痉挛,想哭又想吐,他在心底哀嚎乞求,渴望一个奇迹的来临,却又清晰的知道,没有人能够救他了。
被他一手打断翅膀、逼到悬崖跳下去的天鹅,变成了一个怪物。他扯着足以让人陷入疯狂的诡异笑容,从深渊下爬了上来。
来向他寻仇。
由于餐厅里接下来的场面过于血腥,不适合审核观看,所以不能详写。
为了不让罗伊的惨叫吵到周围邻居,伊恩贴心地划破了少爷的声带,然后用热毛巾敷住伤口,等声带彻底被从外烫萎缩后,又用家用治疗仪给少爷的脖子治好皮外伤口——就像从前罗伊这样挑断了他的手筋,又给他治好了表面皮肤,用来惩罚他试图持刀割腕的右手一样。
这样罗伊就只能“嗬嗬”地发声了,像一只漏了气的破风箱。
少爷的作案工具被伊恩切下,等青年用不熟练的刀工切掉那团废肉后,罗伊已经半昏了过去。
伊恩把那团肉拎起来看,觉得曾经让自己想死过一千八百遍的的东西不过如此。
他看着已经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一脸鼻涕眼泪的少爷,微微皱了皱眉,感觉有点乏味。
然后他随手拽下少爷口中的脏抹布,把手里的一团红肉作为代替物塞了进去。
于是少爷又被激发出了一点活力,开始不断翻白眼干呕。
伊恩又开心地笑出来。
只有轻笑和浑浊喘息的餐厅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铛啷!”声。
棕发的美人立刻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转脸看了过去。
罗伊也被这一声清脆的金属音唤醒了一点神志,他悠悠看了过去。
由于餐前的插曲,小林今晚心里不是很舒服,相比胡吃海塞的其他人,他只吃了一点东西。
然后他就没了印象了。
等他再清醒,只觉得身上死死压了个什么东西,周围一股铁锈似的腥味,于是他一把推开那坨重物,原地坐了起来。
原本掉在他身上的勺子也掉了下去。
小林被这一声脆响彻底惊醒,睁开眼后面目呆滞。
他对上了两双眼睛。
面无表情提着刀看他的漂亮美人,和满嘴鼓囊囊,张着血盆大口、满眼放光冲他“嗬嗬嗬”的……少爷。
周围是满目应该被打上马赛克,23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火红场面。
小林:“……”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小声念叨:“唵嘛呢叭咪吽,菩萨保佑,噩梦退散。”
然后原地躺了回去。
罗伊惊怒地“嗬嗬”,不能忍受他最后的希望就这样放弃了他。
“哈。”提刀的青年轻笑。
乌列尔少爷最后看见的,就是一脸疯狂笑意的伊恩,抡圆了胳膊,朝他脖子砍来的画面。
此时帝星一个地处偏僻的小型港口外,跟乌利尔家主约好的运输舰舰长皱着眉给他打通讯联络。
他都等了十五分钟了,怎么还没来?不会临时改主意不去了吧?
那也应该跟他说一声啊。
全船的人等着他们几个呢。
“舰长,走不走啊,再不走咱们就赶不上点儿了。不行下次再带他们呗,估计是睡过头了。”
舰长的副手已经来催他好几次。
舰长放下光脑,大手一挥,气道:“走吧,不等了!”
放他鸽子!过分!
翌日,帝星被一起特大谋杀案震动了。
一个小贵族的主家,上到家主下到仆人,整整三十六条人命送葬于家中。
家主夫妻和管家分别死在卧室,剩下的人都在餐厅里。
餐桌上甚至还摆放着剩余的饭菜,显然当晚这些人都在这里聚餐。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他们吃的最后一餐。
所有被害者体内都能查到超量的安眠药剂,绝大部分人都是被刀具命中心脏和脖颈的大动脉,瞬间死亡。
只有一具被绑在椅子上的死者的丧命方式格外悚人。
凶手明显是在被害人还活着的时候,经过了长时间虐待,等这个人的身体都不完整后,才砍断被害人脖子,使之死亡的。
凶手甚至丝毫没有对犯罪现场进行掩饰,赶过去的警员第一眼看见后差点吐了出来。
这是赤裸的恶意发泄。
椅子上的被害者的脖子里,深深地卡着那把入骨半寸的菜刀,经过长时间的氧化,粘稠的黑红色血迹沿着刀刃向下滑落,把死者的衣物染黑后,又在地面滩成一片黑血。
整间别墅里都充满了令人悚然的腥气。
经过工作人员调查,他们发现近期购入过大量安眠药剂的,只有这家的大少爷——也就是那个被绑在椅子上,死相最惨的倒霉蛋。
这就很不合理了,有人会买药把一人都药晕,然后把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弄死么?
唯一不在死者之列的,是一个一年前从偏远星球来乌列尔家当厨师的年轻人。
相关人员很快查到初级厨师职称系统里有这个人的个人信息。
林淼,20岁,高中在职业厨师学校毕业,光脑户籍在归土星第三区域65号,一个八线小星球,是从向阳花机构出来的人,没有血缘亲人。
而在当地的向阳花机构的系统记录中,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反社会之类的激进倾向,反而是比较内向,不愿出头的性格。
一个小厨师,哪儿有那么大能耐能让主家的大少爷帮他买药,杀了整个贵族家的人?这家的少爷又是为什么突然购买大量的安眠药剂?家主夫妻和大少爷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又是准备去哪里?
但线索到这里就暂时断掉了。
工作人员只能先追查林淼的下落,并发布了有奖悬赏,任何提供相关信息者,经查验证明真实有效后,会获得一笔不大不小的通用点奖励。
一时间星网上全在讨论这起离谱的谋杀案。
这个年代了,居然还会有这种特大谋杀案,就很不可思议。
一屋子人全都聚在一个地方被杀,就很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有人恍然,这不是就像人把动物赶到一个地方集中宰杀,是一个感觉么。
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也没死。
但他从来没有在社会上留下过任何足迹。
他没有个人光脑,没上过学,没交过社会保险,也没有考过飞行器驾照。
没有邻居看见过他。
看见过他的人都是少爷的狐朋狗友。
如果有伊恩的朋友仔细去追查死者都有谁,也许他们会发现有个小美人不见了,但他们并没有这份闲心。
人走茶凉,狐朋狗友们只是在庆幸这倒霉事没有落到自己头上而已,然后继续兴致满满地参加下一场聚会。
沃克将军在家摔了茶杯。
管家默默从库房掏出一套新的换上。
最近库房的茶杯一类的瓷器,消耗总是特别快,采购的速度都快赶不上将军摔杯子的速度了。
塞切尔坐在书桌前办公,看到这则上了新闻头版的杀人案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蠢货,就会坏事!
他一看就知道乌利尔家的蠢货怎么想的。
显然乌列尔家不愿意站出一个人来承担点责任。他们想提前跑路,结果被某个半路杀出来的人给一窝端了。
原本塞切尔打算得很好,维诺反手告了达斯,估计是查出了点什么,但沃克将军并不担心。
法院最多查到乌列尔主家,然后他们会认为达斯的背叛行为是因为自己的弟弟被囚禁,所以被乌利尔主家胁迫、针对第三军团。
至于乌列尔家主为什么要针对第三军团,那就是乌列尔家主要解释的事了。
重要的是,这件事会截止在乌利尔家族这里。
现在倒好,物色好的替罪羊没了,还是刚好在维诺告了乌列尔分支家的人后,才发生的案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乌列尔家主和自己经常往来,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沃克将军按住太阳穴,闭上眼睛沉思。问题不大,反正达斯人已经死了,乌列尔主家也没了,那些隐秘的证据,现在随着人死,已经死无对证了。
只是沃克将军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现在唯一能让他舒坦点的就是维诺和第八军那个人被一起派出去做任务了。
他本来只想着把维诺派去古蓝星清剿虫子,结果谭遇主动申请一起同去。
这倒是意外之喜。
维诺现在并不知道乌列尔主家因为他对达斯的一纸控告,就完全消失在了世间。
更想不到让这个小贵族的主家消失的,正是达斯不惜背叛他、蹉跎了十几年时光也没救出来的弟弟。
在帝星为了一起特大的谋杀案而震惊、议论纷纷的时候,维诺所在的古蓝星这边,跟着他来到星球表面的探查队伍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人类当初放弃这个星球,是因为古蓝星的环境随着多次爆发的战争和无节制的开采自然资源,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而在找到合适的星球后,新的居住星系与地球的距离太远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人愿意来这个空无人烟、满是废墟的荒星来居住生存了。
在绝大多数星际人的印象中,古蓝星,或者说古地球,就还是那个已经废弃千年之久的星球,其上充满大量无法清除净化的放射性元素。
除了星际商队会派人来这里打捞珍珠,也没有别人来了。
这次前来探查地球上的虫兽分布情况,才让维诺第一次踏上这个星球的土地。
在没有人类活动干扰的时候,自然的力量才得以彰显。树木重新占据了曾经失去的领土,小型动物在布满苔藓的断桥墩下安家。
千年无人打扰,这篇土地上早已看不到人类存在的痕迹。
舰队从空中下降时,维诺前世记忆中是城市的地方,覆盖上了一片浓密的绿色。
他们降落到一开始定好的目的地。
树木茂密,海水清澈,不知名的海鸟盘旋在湛蓝的海空之上,羽翼洁白。
银河太阳的光照亮半边星球,在灿烂的光下,维诺坐在机甲中,突然有一瞬间鼻酸。
这是他曾经生活过的星球,他灵魂的归处。
她还是这样美丽。
队员们待跟在少将身后,颇为新奇地在在机甲里看向四周。当然他们更多还是在观察周围地形,以防有虫兽出现。
维诺一共带了十六个人来,他简单分派了一下任务小队,把队员们分成四人一组的小队,去周围查探之前在卫星监控上看到过的虫巢洞穴。
维诺带领着一队去到最大的一处虫巢洞口外,找了片不近不远的树林,把机甲收起来后,每个人穿着较为贴身的外骨骼战甲蹲在树梢上。
他们要等到天黑后,虫兽陷入睡眠之时,再过去探查。
维诺蹲在树梢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的洞口。
这是一处背对着海的悬崖背面,虫洞从崖下向上打进去,很符合蚁族的打洞习惯。
地球上的蚂蚁就喜欢打这种洞,它们一般是找个小土坡,洞口稍微斜向上打进去,防止下雨时雨水直流进洞中。
只这种一只堪比三四人高的星际蚁型虫兽要更厉害些。
地球蚂蚁在土里挖洞。
星际虫兽直接能把悬崖的岩石凿开造洞。
蚁型虫兽那对锋利粗大的腭能毫不费力的夹断机甲的关节,更别说区区地球上的矿物岩石,那对他们来说和夹断一块松脆的饼干没什么区别。
从现在到太阳日落,彻底进入黑夜,大概还要八个小时。
维诺静静地等待着。
谭将军现在就守在地球的外围,带着四只军团抽调出来的人,作为主力清扫军,等在外面。
他们没法离古蓝星太近,不然会被星球的引力场吸入。
谭遇很想和维诺一起下去,但被青年劝住了。
他们必须有一个人留在后方指挥大局,不然主帅全都冲在前面,万一有个闪失,整支军队就都乱了。
维诺说他没问题,又说他有很多次探寻虫洞的经验了,好说歹说,总算把谭将军劝留下了。
古兰星上空没有卫星,自然也就没有联络讯号,曾经人类发射上去的卫星早就变成太空垃圾被冲散到不知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