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想,他好歹也算是养着伊恩的主人,虽然现在养得有点坏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把伊恩扔在这儿等死。
乌列尔夫人平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并不去管束儿子。
小时候罗伊把分支家那个笑起来很甜的孩子带回来当玩伴时,她没阻止儿子——分支家的孩子被主家的少爷看中做玩伴,这意味着这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能够接触到的一切资源,天然就比别的分支的孩子多了一大截。
这是多少分支家的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她没有理由阻止。
后来儿子显然没把那个小孩儿当正经玩伴,那孩子经常偷偷躲在花园的灌木丛里抹泪,还几次跑到她面前,求她放他回家。
乌列尔夫人也没有干涉,并告诉儿子他的小玩伴在他身边过得并不开心,想要回家。
她将选择权交还给儿子,这是罗伊的玩伴,他有权决定是不是要放这个小玩伴走。
后来那个分支家的孩子再也没有跑到她面前哭求。
只是儿子的卧室里,时不时会穿出传来一些声响,青年人的笑声和年幼孩子的哭喊交织在一起,有时儿子会带着几个同伴来家里,这时乌列尔夫人就会拉着丈夫出门。
再后来,乌列尔夫人几乎没有再见过那个有一双绿眼睛的男孩。
她也顺理成章地忘掉了,这个家里的某个角落,还有个人在艰难的挣扎求生,拽着一根期望的稻草,在她儿子身边苟活。
再后来,分家那个孩子的哥哥上门来求,希望他们能归还他的弟弟——然后被罗伊打了出去,没有让他见一眼他弟弟。
沃克将军用伊恩的存在控制达斯的事情,乌列尔主家是知道的,毕竟他们就是坚定的站在沃克将军一派的。
所以乌列尔夫人更是觉得,扣留这样一个“人质”在身边,让达斯好好为将军做事,是无可厚非的事。
只是没想到维诺的反手一告,原本留在他们身边的人质,竟成了他们胁迫达斯迫害第三军团的把柄。
沃克将军肯定不会出来保他们家了,这是毋庸置疑的,那谁来当这个替罪羊呢?
——显然就落在乌列尔主家的头上了。
现在她想救全家人的性命,她这儿子还昏头昏脑的要带上那个要命的“炸弹”。
她本来以为罗伊养了个小玩意儿,只是没心没肺的玩玩,结果玩着玩着,他这个大少爷到是栽进去了,还一副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当年有那么多机会,她可以阻拦儿子的选择,让那个分支家的孩子回去,但她选择了无视。
于是现在大祸临头,丈夫靠不住,儿子也是个拎不清的。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深色有些莫名,“你带着他能干嘛?”
“……”罗伊张了张口,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叹了口气,“你觉得养了他这么多年,不舍得把他丢开是么?”
“嗯。”罗伊点点头,顺着母亲的话说下去,“而且就多一张嘴而已,咱们家不至于养不了吧?”
“多一张嘴是可以养的,”乌列尔夫人点点头,没有管儿子面上露出的希望之色,继续说,“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养的那个人就是个定时炸弹,只要他被你带在身边,你就是指使达斯叛军的第一嫌疑人。”
罗伊的表情僵住了。
他的母亲冷静到几乎不近人情。
“家里现在要遭遇的局面,都是因为你执意养了那个人引起的。”
乌列尔夫人并没有太过责怪儿子的意思,毕竟走到现在的地步,她也有一份责任。
是她太放任孩子了。
她高估了乌列尔家的未来发展,又低估了人性的软弱和强硬。
如果当初干脆利落的把达斯的弟弟还给他,他是不是就没有理由做出背叛行为,乌列尔家也就不用遭此一劫?
然而没有如果。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考虑着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这时候了你还带那个祸害!你脑子是不是全都拴在那个小崽子身上了!想把我们都害死你就带着他吧!”
中年男人被儿子气得直翻白眼,他拍拍胸口给自己顺气,惊惶地凑到夫人身边,抓住她的手,像是在给自己力量一般,“你看咱们走之前要收拾什么东西,我让管家准备。对了,得悄悄地,不能暴露咱们的行程计划……”
两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来,罗伊被父母三言两句替他做好了决定,呆呆的站在边上,有些茫然地听父母做的逃亡计划。
他们说,要先去混沌星待一段时间,那个地方属于星际的三不管地带,没有政府军会去那边抓人,等避过风头后,他们再搬去一个偏远的小行星暂住,然后看形式决定还要不要回帝星。
不过大概率是以后都回不了帝星了。
这会儿罗伊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他站在装潢矜贵的客厅内,看着墙壁上几十万通用点的壁画愣了一会儿,明明他们还呆在条件优渥的家中,他怎么也不能想到自己一家一夜之间就要变成逃犯了。
他又看了一眼在那边讨论要把一部分通用点先转到管家账户里,以防后续被帝国冻结账户的父母,也没有出去玩的心思了,整个人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蔫蔫走了回去。
罗伊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愧疚、惭愧这类的情绪,但此刻他站在伊恩的屋门前,却发现自己的呼吸都在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解开了电子门锁。
紧闭的屋门打开,他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窗边,带着一身狼藉疲惫睡去的青年。
他后背靠在窗边,蜜棕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一样缩成一个球。
那张沉睡的脸苍白而精致,他看起来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与世隔绝的麻木。
罗伊慢慢走过去,抱起他轻飘飘的天鹅,把人放到柔软的水床上。
他找来一块湿毛巾,一点点帮青年擦净了身上的脏污,边擦边把他想说的话,说给了昏睡中下青年。
这样也好,罗伊想,这样他的罪恶感和紧张感就没那么强了。
“伊恩,我们今晚就会走,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你哥背叛了的少将,把他告了……所以现在控制你哥让他做出那些背叛举动的人,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乌列尔主家了。”
“对不起不能带上你。”
“你要自由了,”罗伊深深地看着沉睡的青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开心么?”
“如果我能回来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他俯身低头,在青年唇边落下生涩的一吻。
“等我。”
给毫无反应的青年盖上被单后,罗伊走出了屋子,房门自动落锁。
睡床上一脸苍白的青年,在无人察觉的时刻,被子下的手轻轻攥了起来。
指骨绷出发白的印记。
第132章 你还有最后一件事能帮我做
乌列尔主家的下人们突然被管家通知,今天要做大扫除,并宣布扫除完后,当晚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所有的下人们都被邀请到主厅用餐。
大扫除一般一个月做一次,距离上次做完才过了两周不到,就又要做了?
下人们疑惑归疑惑,但没有人站住来质疑什么,他们微不足道的对于额外劳动的不满,立马就被管家说的“晚宴”搅碎了。
所有人都可以去用餐!下人们兴奋地互相对视,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来。
立马有人大着胆子说道:“谢谢家主老爷!我们浑身是劲儿,肯定把家里所有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要知道乌列尔家主他们平时吃的可是昂贵的天然食物,他们这些人虽然在这家干活,可平时一个月才会被分到一颗小小的酸果子,平时都是吃营养剂的。
可能也就家中负责做饭的厨师,能在做饭之余借着“尝尝熟没熟”的借口,吃上一两嘴天然食物。
其他人到了饭点只能闻着味道,把口水往肚子里咽。
至于家主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要让下人们人都吃一顿,没人傻到去问为什么突然待遇变好了。
少说少错,万一一个多嘴,把这个意外之喜给问没了怎么办?
下人们鼓足了劲儿,按照自己被分配到的打扫区域,热火朝天地开始进行清理。
于是当所有人都忙起来的时候,也就没人关注闷在房间里不出现的乌列尔家主和夫人、以及时不时拿点东西回屋的管家了。
管家和父母忙着悄悄收拾行李的时候,罗伊也在收拾他的行李。
他要带的东西并不多,几身替换的衣服,路上必备的纸巾和洗漱用品,还有一盒能量棒,一个小旅游箱就能装完。
简单收拾完后,大少爷独自坐在他卧室内的床上,呆坐着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他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从来没有遇到过举家逃亡这么严重的问题的少爷,像个无措的孩子,只会听从父母的意见,自己想不出来一点破局的办法。
也就是这种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有人甚至都不用动嘴指示,就有别的人主动替他背下不属于他们的罪名。
就算罗伊再不学无术,他也知道,自己家这一走,可就真的把指使达斯背叛军团的罪名背上了。
因此而连带出的人命和经济损失,也要跟着落到乌列尔主家头上了。
大厦将倾,无声无息之间,他们乌列尔家就要从帝国贵族之流被除名,转而变成罪臣一族了。
但罗伊并没有太过慌乱,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冷静给了他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即使他们一家人要去逃亡,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他就不怕。
只是很可惜,他最喜欢的东西没法带走。
对了,还有件事没做,他母亲让他负责做一件事来着。
他拿起自己的光脑,进入网上商城,点进药剂分类的区域。
为了避免一次性大量购入安眠药剂被店家举报异常,他换着药店,一个店买一盒,很快就买了五六盒药。
每盒里有五支的量,一支能让一个成年人安睡10小时,算一算家里的所有下人,嗯,好像差不多了。
不过为了保险一点,他又买了两盒,凑足了六盒。
这样晚上下人们都昏睡过去的时候,他们四个就可以趁机走人了。
去往混沌星的方式他们已经打点好了,正规的交通方式他们是不敢用的,只能找点没人会查身份信息的那种方式,俗称偷渡。
乌列尔家主和一个货物运输舰的舰长有点交情,听这位贵族家主说他们一家人去混沌星是想去黑市“涨涨见识”,看看市面上没有的东西。
那位舰长也是个明白人,顿时就知道乌列尔家主想干什么了。他在视讯里揶揄地看着乌列尔家主,一副“我懂”的样子,“听说那边这几天要开卖一批好货了,你也是得了消息的吧?”
乌列尔家主哪儿有心思关注混沌星有什么开卖的“好货”,他只想赶紧搭船飞往混沌星避难去,但此刻也只能含糊地点头笑笑,一副“瞒不过你”的神情。
去混沌星的交通工具有了,现在就差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方式下离开家里了。
面对一脸状况外、用表情说‘直接走不就行了么’的父子俩,还是乌列尔夫人闭着眼想了个办法。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家中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时候,就是他们四个出发的时候。
而安眠药就是保证那些下人能乖乖睡死过去的最好选择。
罗伊被分配到了一个任务——去给下人们今晚的食物中下药。为了保证所有人都会昏睡过去,乌列尔夫人大发慈悲,决定打开冰柜,将存在里面的食物都拿出来给所有人分享。
而罗伊被分配到了一个任务——去给下人们今晚的食物中下药。
很简单,家主夫妻从不去厨房,管家也很少进厨房,只有罗伊这个大少爷,从小到大没少往后厨跑,去填充年少容易饥饿的胃部。
所以就算罗伊去后厨了,做饭的厨师也不会太过惊讶,从而产生怀疑的。
把药品加入购物车后,罗伊迟疑了一下,又进入食品分类区域。
伊恩独自在那个屋子的话……得给他留点食物。
他买了大量的营养剂和简易食品,拆开包装就能吃的那种,比如面包之类的,还买了很多瓶装水。
考虑到伊恩的右手用不上力,他还顺便买了一个饮水器,和两桶大桶装的饮用水。
这可能就是他在家陪伊恩的最后半天了。
罗伊下单后,有些怅然若失,他走进关着伊恩的房间,不熟所料看见青年又缩到窗边了。
伊恩背对着门口瘫倒在地上,听见身后的动静后,他轻轻闭上了眼。
男人站在门口叹了口气,他伸手设置了几下门锁,然后走到窗边,像是抱起自己的小宠物一般将地上的青年搂入怀中,再次把人放到床上,“一看不住就下床,怎么一天天的就爱往地上躺呢。”
罗伊请医生来看过,医生说这是青年的自闭引发的无法控制的刻板行为,很可能伊恩以前有过想要靠在床窗边的想法,或在这里发生过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所以才导致他会一遍遍回到这里。
罗伊也不懂什么自闭症,他只觉得这是小天鹅被他玩坏了,生气了,在跟他耍脾气犯倔而已。
只是他一次次的威逼利诱,恩威并施,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伊恩回到从前的状态。
“给你打开门锁了,以后不会把你锁在屋子里了。”他坐在床沿,伸手将青年脸颊上散乱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指腹沿着伊恩瘦得巴掌大的脸庞轮廓抚过。
罗伊收回手,低头看着依旧在沉睡的青年久久没有说话,目光有些复杂。
他养了伊恩十几年,一直在试图把人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模样。结果现在似乎玩过头了,小天鹅直接坏掉了。
伊恩现在这幅完全不能生活自理的样子,离了他没有几天就要没命了。
而他这个有能力照顾伊恩的主人,却无法做到应尽的责任,要眼睁睁对自己的宠物放手,看他走向注定的死局。
说一点没有愧疚感是不可能的。
罗伊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冷血的人,他也算是半个合格的主人吧,起码伊恩在他家这么些年,没有让小天鹅缺吃少穿。
结果他现在必须要一走了之,这种类似于看着自己亲手送宠物去死的心态,让他有点不太舒服。
他带他体验过世间的极乐,也品尝过极致的疼痛,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也不枉伊恩来此一遭了。
不过,世事无绝对,也许这件事会小事化了呢?没准他和父母只是去外面待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再次将坏掉的小天鹅拥入怀中,一点点把他修理好。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罗伊想,他会拿出更多的耐心来对待伊恩,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他想见到的,是笑着主动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天鹅,笑得漂亮又纯真。
一如他当年第一眼看见伊恩,那个笑着扑到哥哥怀里要举高高的男孩,翠绿的双眼像是动画里的森之精灵,被上天宠爱的孩子。
那种自然流露的亲近与打心底散发出的信任与爱,让当时的罗伊看呆了眼。
然后任性又霸道的男孩的一句话,就把小天鹅从他的窝里抱了出来,圈养在自己身边十多年。
只是他当时还太小,不懂事,误把伤害当做靠近伊恩的手段,结果把人越推越远,即使这只天鹅就在他身边,以无比亲密的方式与他连结在一起。
“滴滴——”光脑的提示音响起。
罗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光脑,货到了。
他让下人把包裹送到了伊恩的房间门口,然后遣散了众人,自己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搬进屋内。
罗伊没有先拆那些食物和水,他把药剂先拆了出来,药盒撕碎,转头看了一圈后,把药剂放到了伊恩躺着的床上。
没办法,这个屋内除了一张床就什么都没了。
三十支小指长的药剂管散乱地堆在床边,离沉睡的伊恩并不远。
为了不被下人察觉出安眠药,罗伊特意买了无色无味款的安眠药,放入食物中也尝不出来。
把药剂拆出来后,他又开始拆食物和水的箱子。
等忙活完休息了一会儿,一看表,已经七点多了。
这个时间,后厨应该已经准备好晚饭了。
罗伊从自己屋里拿出一套衣服,宽松的长袖长裤,上面缝有很大的朋克风口袋。
他站在床边拍了拍伊恩的脸。
“宝贝儿,起来了,你还有最后一件事能帮我做。”
厨房里,两位厨师在准备最后的果盘。
各色菜肴盖着透明的隔热盖,放在最大号的托盘中,整齐地摆放在厨房的餐台上,就等着管家来带人把菜肴端出去,开始这顿难道的美味晚餐。
另一个三层小餐车上,单独摆放着给老爷夫人和少爷的餐点,用银质的隔热盖和托盘装着,显的要比台子上的大盘菜精致不少。
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食物香气。
“邓哥,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家主居然这么大方,这一顿下去抵得上他们平时大半个月的伙食,我刚才看冰柜里的肉和菜都没了,就剩两根葱了。”
小林切着西瓜,抬眼看了看旁边身形圆润的厨师。
被称作“邓哥”的男人随手往嘴里塞了一块切裂开的红色瓜瓤,满不在乎摇摇头,“你管今天是什么日子呢,今天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日子,吃就是了。反正家主有钱,不在乎这点儿东西。”
眼看邓哥并没有和他一起讨论的意思,小林低低“哦”了一声,不再多话,专心把手上的果盘摆得精致又好看。
他摆的是家主们单独吃的果盘,和他们这些干活的人吃的是分开的,可不得做精细点。
小林在果盘的顶端摆上一颗带着晶莹水珠的红樱桃,小心地调整了一下方向,确认樱桃摆得稳固,不会轻易掉下来。
“哔——”,随着一声电子提示音,后厨的门被打开。
刚吃完一块西瓜的胖厨师飞快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汁水,没等转身看来人便笑道:“管家,菜都准备好了,现在要端出去么?”
小林倒是刚好面对着门口,看清了来人,他微微躬身,“少爷。”
邓厨师这时也看到门口的俩人了,他松了口气,看到英俊的男子身边的另一个人,眼神里不禁流露出浑浊的笑意,“少爷来啦,是要先来吃点么?”
被男人搂在身边的,是一个消瘦苍白的青年,他一脸死寂,面上还带着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迷糊,乖顺地站在男人身边,眼神涣散而没有焦距。
青年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纯白色帽衫,指尖被过长的衣袖盖住,过长的衣摆遮过他的半截大腿,剩下两条又细又直的腿空落落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的双脚踩在地板上,脚指头被冰凉的地板刺激得有些发红。
他脖子上的红斑半遮在脖圈之后,腿上零散的青紫色在白皮肤的映衬下极为显眼,配上他茫然空洞、一副被玩坏了的杏爱娃娃的神情,很是能激发人心底的凌虐欲,好让他雪白的皮肤上出现更多的“痕迹”。
胖厨师的眼神就差没贴在那两条白腿上了,小林只是扫了一眼,就被烫到似的垂下了眼皮,虚虚盯着地面。
“可以啊,挺香的。”搂着青年的男人也不在意怀里人被看,他嗅闻了一下厨房里的味道,带着轻浮的笑意轻松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要先喂饱我怀里这个。”
“哎没问题!您想喂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喂到您满意为止!这边是果盘,可以直接放在身上吃,有些菜还烫,得稍微等会儿再入口。”
邓厨师显然已经很熟悉少爷的操作了,他谄媚地笑着,瞟了一眼少爷怀里的小美人,喉头滚了滚,神色中流露出一丝银秽的渴望,“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叫我们,我们随时都在。”
小林一直没吭声,他微微缩起肩膀,感觉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原地消失。
罗伊心里烦躁得不行,大少爷第一次干偷摸下药的事,怕自己暴露,只想赶紧完成,早下进食物中早安心。
不过现在看来他当时给伊恩穿好裤子后又脱下是正确的,罗伊有点满意,这个老蠢货不就只会盯着伊恩的两条腿、完全忽略了他要做的事了么?
他笑了笑,“好了邓叔,知道你又馋了,不过今天不行,下次再叫你一起。今天我要和宝贝玩点新花样。”
胖厨师眉开眼笑,就差没凑过去舔一口白嫩嫩的小美人了,“哎好,谢谢少爷惦记我哈哈,您玩得尽兴,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冲小林一摆胖手,“走。”
小林早就想逃离这个地方了,他赶紧跟在邓厨身后,快步往外走,期间连抬头都不敢抬。
罗伊搂在怀里的人走到餐台边上,靠在台边随手拿起一块淋了酸奶的香蕉块放入口中,然后随意戳入伊恩嘴里,擦干净了手上的酸奶,因为一开始没对准位置,在青年唇边划过一道奶痕。
他看着旁边那个很不得捂起耳朵逃跑的年轻小厨师,嗤笑出声,“你这个小徒弟不行啊,太嫩了,上次叫他一起玩,他连硬都硬不起来,光顾着脸红了。”
“他一个毛头小子,确实不懂有些事的美妙。”邓厨回头笑了笑,看着小林的目光有些嘲讽,“送到嘴边的好肉都吃不进,可不是太嫩了。”
小林低着头没有吭声,只有耳朵红得厉害。
才不是不行,他只是,不想做而已。
因为那个人的碧绿的眼里,有一种看了叫人忍不住难过的死寂和麻木。
像是开到最灿烂但却已经烂了根系的花朵,让他不想再去碰他分毫,怕自己无心的触碰会让这朵花更早的凋零。
他没本事去救赎一个已经放弃挣扎、自己等死的生命,却也不愿自己去给那人单薄的身躯上再压一根稻草。
两人走后,厨房就剩下了罗伊和他带来的人。
罗伊赶紧走过去锁住门,然后走回伊恩身边,从他上衣兜里的掏出来所有药剂放到摆放着给下人们准备的食物的台子上,开始挨个掀开隔热盖,往每盘菜肴里加入一小管安眠药。
安眠药剂打开的方式很简单,用手轻轻按住药剂头部的地方,就能轻松掰断药管。
罗伊刚开始往菜里加药的时候还有点手抖,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一盘菜一盘菜地淋入药剂。反正他下药又不是为了害人,这些只是会让他们睡一觉的安眠药罢了。
没了心理负担,罗伊也没那么焦躁了,他甚至有闲心在打开隔热盖的时候先尝一口盘中的菜品。
一共二十来盘菜,剩下的几管药剂他又随便给几道菜加了进去,然后走到一大桶汤旁边,掀开盖子倒进去两管药剂。
而他和父母以及管家吃的饭,里面是没有放药的。
等他往下人们的饭菜里都放上了药,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后,转过身来就看到依旧呆站在原地的伊恩,眼神空洞地盯着地砖,嘴角还挂着一道白色痕迹。
是罗伊之前抹在他嘴边的酸奶。
摆菜的台子上放满了零散的空瓶子,他挨个收拾起来,一股脑装回伊恩上衣的口袋里。
“这样就好了。”
下完了药,罗伊心中一直吊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他看了看手上的光脑,才过了不到十分钟,这么点时间显然不够他“玩点新花样”的。
要是平常,罗伊早就把人按在厨房的餐台上,在伊恩的身躯上取乐了,他也乐得在各种地方,叫上各种人一起玩他的宠物,好观看小宠物的表情。
但今天他实在没那个心情。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出行方式也定下来了,给下人们的药也下了,他们的出逃看起来没有任何阻碍了。
但越是临近“万事俱备”的时候,罗伊就越安静不下来。他站在那一小车没有下药的餐盘边,随手捞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啃。心里毛毛的躁意像是恼人的小虫子一直围着他转,嗡嗡的赶也赶不走。
男人靠坐在料理台边,看了眼站在旁边像个不会动的娃娃一样的伊恩,把人拉到自己腿间,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低声问他,“我要走了,你会想我么?”
回答他的是他预料之中的沉默。
罗伊闭上眼,他不想跟伊恩发火了。
这人会是什么反应他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多这一问呢。
他定了一个二十分钟的闹铃,把青年拉进怀里抱住,下巴枕在伊恩的肩膀上,闭眼等待时间的流逝。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伊恩现在变得很乖,会安静而乖巧的待在他身边,也不会再和他顶撞、惹他生气了。
这就是他很久前想要的。
罗伊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收紧了怀抱。
伊恩踩在厨房带着脏污水迹的地板上,脚趾冰凉到发疼,不发一语地任由男人抱着他,碧眼中一片淡漠。
慷慨的乌列尔家主邀请家中所有人一同用餐,以此鼓励大家一直以来的认真劳动。
下人们干了半天的活,早就累得肚子咕噜响。
等家主讲了几句话,示意大家可以开吃后,他们就热情的鼓掌感谢家主,然后凑到餐厅足有几米长的餐桌旁大快朵颐。
乌列尔家主和夫人以及大少爷当然是不和他们一起吃的,他们有一个单独的餐车,被推到别的屋子了。
家主不和他们一起吃,下人们反倒觉得更放松一些。
有人正奇怪怎么不见管家来一起吃,转眼就看见桌上那盘香甜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肉菜快要被抢没了,于是这点疑惑也被他扔到了脑后。
一件单独的屋子里,家主一家人和管家也在吃他们的饭。
在儿子保证过下人们所有的饭菜都被下过药后,罗伊的母亲点点头,“快点吃吧,吃完去抓紧休息三个小时,他们那时候应该都睡熟了,夜里十二点我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