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不会用,”牧尘用毛巾擦手,“我重新再弄一遍。”
小龙蹲在空桌上,眨巴眼睛望着他,也不说话。
“咳,这次一定成功。”
牧沉又重新弄了几个猪蹄,这次他学乖了,没用那个奇怪的装置,而是使用了最原始的方法——烧炭。
但储物室里的煤炭不多了,他找了半天,只弄来几块碎碳,堆在烤东西的在架子下,却半天也点不着。
很好,这次连生火都成了问题。
牧沉忙得焦头烂额,身上还沾了几处菜油。不过,他虽看起来狼狈,做事依然有条不紊,只是没什么效果。
“嗯......魔眼先生,能帮个忙吗?”他无助地指着碳盆,“用一下火。”
时苏抿着嘴,吭哧笑出了声。
他走过去,垫起脚尖,用手背擦拭牧沉的脸。
“你好笨,脸上都弄脏了。”
牧沉是个生火白痴。
不止如此,牧沉好像没做过粗活。
不过是烤个猪蹄,就弄得手忙脚乱,上作料的动作也很生疏,像是第一次画画的人执笔。
“还是得本座出手。”
时苏手腕一动,一团小火球飞了过去,熔进了碳里。
于是这烤架下终于有了温度,就是火星实在太小,碳也太少,不知要烤到什么时候才能熟。
牧沉沉默地盯着那堆生肉,表面淡定,心里却直发愁。
他需要一个皮丘。
牧沉朝躲在角落的鬼犬示意,然后拿起叉子,给猪蹄翻面。
“你现在翻它干嘛,都没烤出来,”时苏拍开他的手,“先不管它了,陪我去玩。”
“你想玩什么?”
“我要玩跳棋,”时苏伸出双臂,示意牧沉抱抱,“我们去休息室。”
休息室在小龙餐厅的旁边,是后厨们娱乐的地方,里面有不少玩具。
“等我洗个手。”
牧沉站在水池边洗手,小龙啪嗒啪嗒扑了下翅膀,重重地趴到了他的背上。
还好,他腰腹力量够大。要换个人,直接就被压塌了了。
牧沉背着小龙出了门。此时已经临近饭点,已经有零星的几个影巫来到了大厅,正三五人聚在一起聊天。
“我跟你说,这个酒真的很棒,”夏德拉从包里提出一瓶酒,“要不是来不及了,我肯定得多买几瓶。”
千云站在她旁边,斜着眼道:“你们几个少喝点吧,昨天都醉成什么样了。”
“那又如何,想喝就喝,反正这段时间都闲,”青季拉开椅子坐下,一只腿踩在桌沿上,“灼月鸟完蛋了,这个地方都没乐子了,无聊得很。来,给我倒点。”
夏德拉把瓶子往桌上一放:“自己倒去,顺便给我们一人拿个杯子。”
“行吧。”
青季摇摇晃晃地往后厨走,在转过拐角时,正好撞见迎面而来的魔王。
“会长大人。”他赶紧鞠躬,用余光往前瞟,一只光滑的小腿撞入视线。
小龙往魔王的肩上攀高,露出一个好奇的脑袋,圆滚滚的眼珠转了过来。
“唔,好香的酒味,”小龙砸吧着嘴,“我也想喝。”
青季嗅了嗅空气。他刚才酒瓶都没开,怎么会带着酒味,难道昨晚宿醉的味道还没散?
“青季,你们在喝什么。”牧沉问。
“啊,是夏德带的酒,您要尝尝吗?”
“留一瓶吧,晚点送来。”
牧沉落下这句话,沿着走廊往另一边去了。他背上的小龙绽开翅膀,在空中一扇一扇的,远看过去,如趴在魔王背后的白色小蝴蝶。
好漂亮。青季望着那和谐的背影,又妒红了眼。
“我也好想捡条龙啊。”
休息室在走廊的最角落,里面铺了厚厚的暗绿绒地毯,左边是几排木架子,上面堆了些木盒子,里面有棋牌,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小玩具。
“这是什么?”时苏捡起一个方型的金属物,它中间有个圆形玻璃,里面像只眼睛。
“这是相机,”牧沉说,“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是一个走了的人捐赠的。但是现在它没电了,除了他,没人能给它充电。”
“电池?那又是什么。”
牧沉来到小龙身后,双臂绕过他的肩,把这个名为“相机”的东西接过。
“按下这里,就能记录下画面,随时可以翻看。里面还有你的照片,不过现在看不了。”
他拇指按在上面的大圆扭上,给小龙示意。
“记录画面,照片?”小龙听得懵懵的,“怎么才能用它呢。”
“首先,得有电。然后,再接上去。这比较困难,我们还没有这方面的技术者。”
“给我看看。”
小龙接过相机,在手中翻来翻去地摆弄。他见过不少奇怪的东西,只有这个,引起了他的兴趣。
能够记录画面的工具,那岂不是等于瞬间画完一幅画?
他站在这边玩,牧沉已经翻出了跳棋,在茶桌上放好。
这茶桌是矮桌,两边铺了几个蒲团,就靠在床边。外面是逐渐变暗的天色,几棵茂密的树冠投下一片阴凉,小花堆簇,有种闲适的情调。
牧沉盘腿坐下,宽而长的袍子搭在身边的蒲团旁,他往上面拍了拍:“不过来吗?”
“来了。”
小龙抱跑到他身边,小腿并叠在一起,侧身而坐,短裤沿下的膝盖透出粉嫩的颜色,连着白白的腿,一直接到同样粉润的脚踝。
牧沉垂下眼眸,忍不住瞥了过去。
这么好的皮肤,脚底却灰扑扑的。
“你怎么老不穿鞋。”牧沉皱眉。
“我不喜欢穿那个,”小龙翘着脚趾尖,“不舒服。”
人类的鞋让他有种束缚感。尤其是飞起来的时候,穿鞋很闷。
“因为这是爪子么?”牧沉笑了,他握住小龙的脚背,“龙的后爪,不适应穿鞋。”
牧沉的手很大,大半个“爪背”都被包裹住了。
他没有挠脚心,但时苏还是觉得痒痒的。
“不许弄我的脚——”
他刚想反抗,牧沉就用力捏了一下,他喉咙发紧,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有点像小猫被踩了脚。
“你走开,”小龙推开他的手臂,“走开。”
“好,我不弄了,”牧沉收回手去,整了整衣袖,“来玩棋,你走哪边?”
小龙刚把他推开,又贴了上来,靠在他的肩膀上,指头在黑棋和白棋之间点来点去。
“我要白的,你要黑的。”
牧沉把棋盘转了一下:“你不坐对面去?”
这种跳棋与现世的很类似,玩法更简单,且通常是儿童在玩,下棋者应面对面落座。
而小龙此时已经钻进牧沉的袍子。
“坐一边也可以玩嘛。”时苏抱着他的手不放。
牧沉的嘴角扬起温和的弧度。
这其实不太方便。他是左撇子,现在只能用右手下棋,而他很久没下棋了,横着看棋盘,总觉得有点不习惯。
但是,只要时苏一直这么主动,哪怕是倒立下棋,他都甘之如饴。
牧沉把棋盘转到横向,用右手摆好两方的棋子。
“你先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苏往前挪了挪,一只手悬在棋子上:“对了。”
“我们定个条件吧,这样好玩些,”他说,“输了的,必须答应对方一件事。”
牧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可以。”
时苏登时认真起来。
只要他赢了,再加上早上的许诺,牧沉就欠他两个条件了。
他是条好胜的龙。这场跳棋,他一定要赢。
小龙安静地捻起第一颗棋子。
他不乱动了,也不扒牧沉的手了,而是眉头紧蹙,目光专注于棋盘上。
仿佛手下不是简单的儿童跳棋,而是一决生死的战役。
而牧沉就不那么专心了。
从这个角度看去,阳光正好洒在时苏的发顶,那银白的色泽泛起浅金,光晕落到精致的鼻梁,再到微微撅起的唇尖,皮肤上有细腻透明的小绒毛。
牧沉右手捻棋,随意地走了几步。
叮哐一声轻响,小龙胸前挂着相机,撞在了小桌上。
如果能把这一刻拍下来就好了。
牧沉注视着小龙的侧脸。
他突然有些想念那个遥远的现世。
又或者说,他出生的世界。
“你很喜欢这个相机?”他问。
从刚才起,小龙就一直抱着它。
“嗯?你说这个么?”时苏低头摆弄那个金属块,“也不算喜欢吧......就是,里面的那些图片,真的看不了么。”
“看不了。没有电池,也没有其它方法。除非这里有会弄电站的人。”
建一个风力发电厂,是最可能的方法。
但在这之前,他们还需要一个工厂,能做出合格的建筑材料,外加各种电缆。
这实在太超前了。他最厉害的道具,仅仅是随身空间,而不是什么都能给的金手指。
“这个世界已经脱离规则了,所以限制很多。我现在......暂时弄不到电。”
“喔。不行就算了,没关系,”小龙脑袋耷拉着,“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照片。”
“那你可以照镜子,”牧沉揉揉他的头,“我给你找人做画像。然后再想想其它办法。”
牧沉看了眼头顶的吊灯。那是个水晶做的大吊灯,但里面的灯光不是来自于蜡烛,更不是灯泡,而是一种施了魔咒的萤石。
这种灯,整片大陆都没几个,黑曜里也屈指可数。就连他魔王的寝宫里,也只有大厅里有,卧寝里还是用的烛台。
“用萤石加熹微咒,看能不能起电。”他说。
见他如此认真,时苏侧过身去,往他的胸口轻轻锤了一拳。
“别折腾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时苏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浅到透明的睫毛笑得一颤一颤的。
看起来很开心。
“笑什么呢,”牧沉揪住他唇角旁的软肉,“这么有趣?”
时苏的嘴巴都被揪歪了,只能捋着舌头嘀咕:“唔,我笑泥笨。”
他只是随便说了个要求,就思考得这么认真。
之前的牧沉,总是阴冷冷的,而现在却像变了个人。
再联想到刚才烤猪蹄的场景,那慌张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
但小恶龙很喜欢。
一个对他予取予求的“笨魔王”,谁会拒绝呢?
“你说我笨,”牧沉挑眉,“我?”
被一个小笨蛋说笨,这还是头一遭。
“对呀,就是你。”
牧沉箍住小龙的身子,正好掐在他怕痒的地方。
“好啊,那我倒要试试,到底谁更笨——”
他挠挠着,小龙“嗷”了一下,趴到他的腿上呜噜噜地叫唤。
“哈哈,不要挠,很痒——!”
时苏被挠得受不了,四肢乱蹬着翻了个身,尝试用手去挡。
然而这一下动作太大,他手肘“哐”地碰在了小桌上,棋子都被撞飞了起来。
“我的棋盘!”
牧沉终于停了手,小龙蹲在他腿上,两只爪子哭唧唧地扒在桌沿。
“都怪你,给我弄乱了,”时苏捡起他的黑子往回摆,“我本来都要赢了。”
牧沉:“......你确定刚才能赢?”
“怎么不能,就差一步了。”
“小笨蛋,”牧沉俯在他的耳边,“本王的记忆力很好,别想糊弄我。”
“你才是笨蛋,”小龙猛地扭头,往他的额上撞了一下,“你是大笨蛋!”
这一撞,两人的鼻尖都碰到了一起,牧沉只觉脑门一痛,唇尖划过了湿漉漉的触感。
小龙好像主动“亲”到了他的嘴巴。
但离得太近,又发生得太快,他什么也没看清。
他愣了一秒,而小龙趁机一跃而起,捂着脸闪到一边。
“你又偷袭我!”他羞红了耳根,“讨厌你。”
这声音软得要命,听得魔王想发狂。
牧沉忍无可忍,一个打横把时苏撂到了地上:“小笨龙,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有多讨厌我。”
他捏住小龙的下巴,作势要往下靠,小笨龙被吓得捂住双眼:“呜——流氓——”
“吱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皮丘提着一个大布袋站在门口,刚进门就傻了眼。
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事。
他是个单纯的男孩,但眼前的场景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能明白。
会长竟然要“强吻”小时!
“对不起!”
他深鞠一躬,嗖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第39章
皮丘关门的动静太大,房间里的两人都愣了一秒,然后紧接着,时苏发觉自己正以一种非常尴尬的姿势被制在地板上。
不仅如此,牧沉的脸还凑得特别近,他只稍稍转头,就对上一双黑色的瞳孔。只不过此时房间内的光线明亮,那双眼在漫散的阳光下,透出了透出了一丝深橘。
时苏突然想起,魔王的眼睛,其实是暖色的。
“起开。”他双手推搡在结实的胸膛上,对方纹丝不动。
“你,”小龙憋红了脸,“你不能这样......”
“这样是哪样,”牧沉一脸纯良地微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小龙嘴巴一张一合,但就是说不出口。
“啊啊,你给我起来——”
然而牧沉不但不听劝,还越靠越近。时苏只得扭开头,牧沉贴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咬道:“你要是,再对本王说‘讨厌’两个字,我就把你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亲一遍。”
小龙哆嗦了一下,身子蜷成一团,烫得跟团火球似的。
“你敢......”
他喉咙里发出生气的噜噜声,尝试以此逼退不要脸的魔王,可这声音落在牧沉耳里,跟小猫撒娇没什么区别。
“好了,”牧沉的语气又温柔下来,“去看看菜怎么样了。”
既然皮丘来了,他的烤猪蹄应该也有救了。
皮丘刚把还没烤好的猪蹄送入炉子,他手指在那个方型显示器上随便点了几下,“嘀”的一声,炉子里的猪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了。
“这是什么?”
身后传来会长的声音,皮丘吓了一跳,只用余光观察紧黏在一起的两人。
“皮丘?”
“这,这个吗?”皮丘指着那显示屏,“这个是我的道具,会长。”
“只有你能用?”
“不是的会长。”皮丘头摇成拨浪鼓。
“怎么用的,”牧沉把小龙放到桌上“教我一下。”
皮丘受宠若惊:“啊,不敢教,不敢。这个很简答的,我给您说说怎么用就好。”
他开始为牧沉讲解,小龙也津津有味地听。等到猪蹄烤好后,牧沉又找来几块生肉,按照皮丘所说的方法试了几次,成功烤好了一块肉。
等“厨艺教学”结束,天色也晚了。魔王的寝宫里,牧沉去了浴室,而时苏则早早躺下。
他本想等牧沉来了再睡,但眼皮却开始打架。
今天吃了太多东西,肚皮好撑。
他想起牧沉弄的烤猪蹄,那味道太怪,像从盐缸里捞出来,在不知名的香料里胡乱沾了一下。他本想丢掉,但看牧沉认真学习的模样,又不忍心,只好忍痛吃完。
下次绝对不能心软了。
他翻了个身,随手抓过个枕头抱着,揉着自己的肚皮,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于是,在牧沉披上睡衣进屋时,时苏已经睡着了,还四肢并用地扒在他的枕头上。
牧沉俯身捏住他的鼻子:“你把我的枕头弄走了,我怎么睡?”
时苏迷糊地“嗯”了一声,好似在说梦话。鼻子通不了气,他就张开小嘴呼吸。
“......抱。”时苏梦呓着。
牧沉长长吁气,刚冲完冷水澡的身子躁到不行,他只得找了个小点的靠枕,在离小龙远一点的地方躺下。
今晚月光很暗,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双鬼祟的豆豆眼支撑在金蛋窝上。牧沉和它对视了一会儿,听见耳边传来很轻的呼吸声,窗户吹进来的风也变得灼热。
他只得起身,到露台去打坐冷静。
待时苏醒时,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整洁得像没人睡过。窗外天光大亮,小狮鹫也不见了,他在大厅和露台找了个遍,竟一个人也没有。
“牧沉?”他对着空空的屋子喊了声。
他又转悠了会儿,茶桌上的杯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杯子里还残留着一点水,他凑近闻了闻,一股香浓的酒味溢入鼻尖。
“好哇,这才好了几天。”
牧沉又在偷偷喝酒。
时苏皱皱鼻子,想生气又找不到出气筒,便端起酒杯,打算把剩余的酒都倒掉。
不过,这酒好香。
他走到浴室门口,脚下变慢,犹豫地盯着杯内。
究竟是什么酒,让牧沉这么念念不忘?
他舔舔嘴尖,还是端到唇边,小嘬了一口。这不知是什么酿的酒,颜色透明,又冲又苦,激得他眉头紧拧,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而就在这难以下咽的味道里,却混着一种隐约的甘甜,他砸吧了一下嘴,想搞清这甜味究竟是什么。
好奇怪,怎么会又难喝,又好喝的。
他站在门廊那儿,试了一口又一口,一不小心就喝了个精光。
但他还是没尝出这是什么酒。
于是,本着探索的精神,时苏回到茶桌边,找到开了盖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唔......还蛮不错的。”他舔舔嘴唇。
窗外,飞来一只肥硕的小毛茸,小狮鹫来了。他嘴里叼着一封信,划拉着四爪降落在桌上。
“唧!”它把信丢到小龙跟前。上面写着三个字,但字迹实在过于潦草,只有几个笔画扭在一起,一眼望过去,谁也看不出写的什么。
时苏就更看不清了。他瞟过去时,只觉眼珠都轻飘飘的,不知聚焦在哪儿,信上的字甚至出现了重影,变成一块花斑。
“这是,牧沉写的?”
小狮鹫拍拍翅膀,以示赞同。
时苏拆开信封,纸上只写了两排字,可他只觉那字迹又细又密,怎么都看不清。
感觉有点喝醉了。
他皱着鼻子识别了半天,终于读了个大概,指着第一排字说:“是,去后广场?”
“啾。”
“金马车,这么快就做好了?”
“唧唧。”小狮鹫抬起前爪,往他的手背拍了拍。
时苏把纸一丢,噌地起身冲出落地门,在露台上振翅起飞——
“嗷!我的马车!”
他兴奋得忘了换衣。他还穿着宽松的露背大睡袍,绸缎制的,款式像礼服,但要短很多,只打到大腿根的位置,裤子也很短,远远望去,腿上像没穿似的。
他飞向后广场,见一堆芝麻似的小人围在一团金灿灿的东西旁。
那便是牧沉新购置的马车了,一个纯金打造的四轮大车厢,马都拉不动,只能用山地龙,还得施加魔法才能正常运行。
“魔王先生,这是不是太招摇了。别忘了,还有很多人在盯着你。”
纳尔站在车门旁,手持一根法杖,正为这个车厢施咒。马车得到他的指令,四个轮子往前滚了一米。
“招摇了正好,”牧沉说,“将计就计,把那些鱼都引出来。”
“我以为你会担心小时,”纳尔笑道,“你之前不是总把他藏着掖着,怕他被人盯上?”
牧沉沉默不语。他身边围着四名影巫,青季站在最前面,手上的枪筒明晃晃地挂着。
“怕什么,”他上前一步,到牧沉身侧,“灼月鸟完蛋了,这个地方已经没人能和黑曜抗衡。有我在,会长只管放心。”
“呵呵。”鬼犬在旁边讪笑,“闲鬼一个。”
“你说什么呢?”青季转过身去,正要找鬼犬理论,却神色一遍,发出一声“卧槽”的惊呼。
人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魔龙正越过一座塔楼,向他们飞来。那龙翼如星辰幕布,身型光洁纤长,宛如圣光降临。
“魔眼大人?”
卓乌抬起头,无法自控地盯着那双白亮的腿。
魔眼大人,竟然穿着睡衣就飞出来了。
他拉住自己的衣袍,下意识想脱下为小龙披上,直到那漂亮的身影朝魔王扑去,他才如梦初醒。
“抱我。”
小龙降落在牧沉的怀里,如树袋熊一样挂着,两只小脚从魔王的袍子里钻出,在空中摆来摆去。
“怎么不披件衣服?”牧沉面露不悦,扯开袍领裹住小龙,“你是想光着身子到处飞?”
“那么凶干嘛。”时苏咕哝着,“想见你,很着急,就忘换了。不行么。”
“我......当然行。”牧沉柔下声来,“抱歉,是我的问题。”
“这个,是给我的么,”小龙指着旁边,“是我的金马车。”
“是你的,”牧沉抬住他的小身子,“你嘴里怎么有酒味。”
时苏“嗝”了一声,扒到魔王的肩上:“酒,不好喝。你为什么要喝酒,说好了不许喝酒的,到底是谁送给你的......”
“你喝了我的酒?”
光是吃几个酒心包子就能醉,现在竟然还喝了夏德带来的特制白酒。
“不难受吗?”牧沉皱眉道,“张开嘴,给我看看。”
时苏听话地张嘴,粉嫩的唇上占了点濡湿,里面躺着个乱动的舌头,肉乎乎的,像果冻一样。
“怎么呢,”他往牧沉脸上凑来,双眼朦胧,说话口齿不清,“康见什么呢?”
这是真的喝醉了。
“不难受就好,”牧沉缓下神色,“喝成这样,明天再出去吧。”
“唔,不要,我就要今天。”时苏抱着他的脖子摇晃,“我要坐金马车,你送我的,你答应了的,今天要陪我坐......”
“好吧。”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识趣地往旁边散了点儿,为魔王和他的小龙让出空间。
“喜欢么?这个车厢。”牧沉抱着他转了个面,“过几天,再把这几扇窗换成水晶的。”
好漂亮。
纯金,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设计也很简洁,没有堆砌,只有高雅的豪气。
纵使是阅金子无数的小恶龙,也被闪得睁不开眼。
“不用了......不用再换窗子了,已经很喜欢了。”
时苏羞涩地依上去,呢喃道:“唔,狗魔王,你真好。”
说完,还打了个细弱的酒嗝。
“我对你这么好,不准备给点回礼么,”牧调笑着,食指在小龙的唇尖上刮过,“比如,先让我亲一口。”
怀中的人僵滞了一刻。
牧沉等着他发飙,或者闹别扭,可小龙却红着脸仰头:
“那就,让你亲一下吧。”
淡淡的酒香味扑来,牧沉只觉头晕目眩。
他仿佛也醉酒了。
“只许亲一下。”小龙凑上脸颊。
真是过于天真了。
牧沉嘴唇紧抿,喉结上下咽动。
他要的,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亲亲”。
见牧沉迟迟没有动作,时苏不耐烦了,撅起粉嘟嘟的唇,往他鼻尖上凑。
“噜,快点,”时苏催促着,“亲我。”
身后有人干咳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魔王注意场合。而魔王只是低头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不,等下......本座,就喝了,又怎样呢。”
牧沉动了动喉结。好不容易等到时苏主动要亲,他却犹豫起来。
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
他收紧双臂,把小龙往上抱了抱,只微微低头,就触到了香软的唇。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小火龙比平时还暖,烫得他脑子空白了一瞬。
“唔......好了么......”
嘴唇被堵住,时苏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但与之前的亲亲不同,牧沉赖在了他的嘴上,凉软的触感一直这么贴着,也不动。
时苏头往后缩,可尾巴根被掐了一下,他闭着眼哼唧起来,也不知是疼还是痒。
“别弄......嗯?”
又湿又凉的触感挤进嘴里,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舔了,软软的,还缠住他的舌尖吸了一下。
时苏:!!
他猛然睁眼,而事情发生得太快,两人已经分开,魔王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多谢款待。”
“不是,你,不是......”
时苏支吾半天,眼睛里都急出了泪。
“不是什么,”牧沉嘴角扬得更高了,“还想亲?”
时苏攥紧拳头,往牧沉胸口狠锤了一下:“你不是人!”
这声喊得很大,一旁的影巫都纷纷侧目,纳尔更是担忧地望过来,脚下踌躇着,也不知该不该上前。
“我怎么不是人了,明明你叫我亲的。”
“只是准许你亲一下,谁让你......”时苏想控诉他无耻,又羞于说出口,最后尬得一跃而下,飞奔着冲向马车。
“啊啊!嗷——”
小龙“哀嚎”着钻进车内,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只有牧沉还一脸淡定,他转向纳尔:“走吧,和我们一起。”
“我?这不是为小时准备的车子么,”纳尔说,“我就不去了。”
他可不想掺和魔王的私事。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得提醒您,”他语重心长道,“魔王先生,小时虽是条成年龙,但性格单纯。别忘了,您可是代表了黑曜的形象。”
纳尔话里有话,就差把“不要欺负无知小龙”挂在嘴上了。
牧沉笑容变冷:“这是我与小时的事,与他人何干。”
“是。不过,您确定他真的懂?”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这小调皮究竟懂没有,还有待商榷。
不过这不重要。
“时苏,注定是本王的龙,”牧沉侧过身去,衣袍带起一阵轻微的风,让所有人听到他的宣言,“这也是规则。”
众人颔首不语。所谓规则,可以理解为工会间的法条,把这一条加进去,实在有些不搭调。
见大家不说话,青季第一个起头:“明白,魔眼属于魔王大人,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