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准备走了。”
小龙朝他伸出双臂:“抱。”
时苏还像龙形态时那样,习惯于赖在牧沉的身上。在领地里时,他也不是在飞,就是在魔王的怀里,总之就是脚不沾地。
“你想跟我单独出去,那就得下地走路,”牧沉耐心道,“我们伪装成市民,你既然不是小孩,就不能总让我抱着。”
“好吧,”时苏撇撇嘴,“我自己走就是。”
他跳下去,独自往门口踱步,两只小龙耳不知何时钻出来的,焉趴趴地耷在脑袋上。
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时苏脚下放慢,悄悄转动折扇小耳往后听。
牧沉的气息贴近,从背后将他拥入怀中,俯身在他乱动的小耳尖旁:“不开心了?”
“没有,这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是成年龙了。”
只是暂时不能把魔王当坐骑而已,有什么关系。
然而他说话黏糊,小耳朵失落地甩着,落在牧沉眼里,和撒娇无异。
“乖,先忍一会儿。”牧沉嗓音低柔,安抚地揉揉他的耳朵尖。
“晚上,我再好好抱你。”
“啊啊——”
他推开牧沉往车门处奔,还没跨出两步就被搂了回来,牧沉挟着他的腰往后一拖:“你跑什么?”
时苏捂着脸:“你再这样说话,我就不要你抱了。”
“刚才不是你说要抱的?”
“我说的抱不是你说的那种......”
“你觉得我说的是哪种?”
“就是,就......”时苏被自己绕晕了,他缓了两秒,红着脸嘀咕,“我还没准备好,你不能......”
“不能什么?”牧沉笑了,“我只是说抱一下,你以为是什么?”
时苏突然开始怀疑自己。
会不是是他想多了?
如果牧沉说的“抱抱”,只是普通的抱抱而已呢?
毕竟他们已经抱着睡了两个多月,牧沉这么说,也不奇怪。
时苏清了清嗓子:“那你,以后不要那样说话了。”
太腻了,听得他耳朵痒痒的。
“容易让人误会。”小龙点点脑袋。
牧沉:“......”
“咳,走吧,”小龙背过身去,“去吃好吃的。”
两人走出车门,广场上,夏德拉已经赶到了,她手里握着个小巧的本子,在掌心里摊开:“魔王大人,要去哪儿?”
“去加西街。”
她将小本子递到牧沉眼前,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是空白的页面。
这便是她的传送道具。之前赶往赤脊岛的时候,时苏曾经体验过一把。
牧沉左手牵住小龙,右手往本子上点了一下,时苏忽然感到一种失重感,仿佛他正在天上飞。
他紧张地回握牧沉的大手,侧头看去,视线只打到牧沉的肩膀。
“小心。”
牧沉撩起衣袍,把他往怀里捂。他眼前黑了一瞬,再抬头时,两旁已是四五层高的漆油砖房。
“这就到了么?”时苏揉了揉眼,感觉有点发涩。
“嗯。”
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人声,马车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在鸣叫。
好多人。
这里是真正的闹市区,街上人来人往,时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烟火气,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
还好,由于牧沉给他施了隐息咒,没有人来围观他,甚至没人往这边看一眼。
“好耶!”他蹦跶着往前跳了几步,转了个圈又趴回牧沉怀里,像只刚放出门的小野兽。
“我要去那边。”他指着西边尽头的街道,那里有两排小吃棚子架在路旁。
“好,”牧沉揉揉他的头,“跟好我,别乱跑。”
牧沉牵住时苏的指尖,两人往前漫步,手肘相擦,保持着刚好的距离,如一对平凡普通的情侣。
时苏来过这条街。
那时,街上还没有这么多人,房子也没有上漆,显得原始许多。而如今,这地上的砖整齐又干净,到处都是穿着体面的平民,一派祥和。
时苏觉得很赞。
作为黑曜的魔眼加第二会长,永望城就是他的土地,就像希西尔山谷,是他作为领主的地盘。
恶龙的地盘扩大了。这次,是两脚兽住的地方。
而且,还兵不血刃,连獠牙都没有废一颗,就捞到了这么繁荣的城。
从某个角度来说,恶龙还是“收服”了魔王。
他越想越满意,指尖在魔王的掌心挠了挠:“牵上来点。”
牧沉手往上挪,把时苏的爪子拢住。
他的手够大,能包住时苏的整个掌心。
“这样可以吗?领主先生。”牧沉微笑着问。
“可以,”时苏回握住他,“走走!”
时苏啪嗒啪嗒往前小跑,牧沉只得跟着跑,好在他腿够长,只需大迈步就能赶上。
“汪呜呜呜!”一条大黑狗忽然横穿而过,时苏停下脚,见那黑狗边吠边疾奔,引得众人侧目。
它慌乱无比,因为身后有一条透明的腊肠犬追着。
时苏:“那不是奇奇吗?”
幽灵犬在附近,说明鬼犬也在了。
“你不是说就我们两人么,怎么他也来了。”
“有人跟着,总是安全点。我不能让你受伤。”
“我才不会受伤,”时苏哼了一声,“只有你才会受伤。”
还伤得跟个破烂血包似的,惨得不行。
“你以后不许再受伤了,”时苏戳戳他的领口,“那个什么鸟,他应该是最厉害的敌人了?”
“大概吧,如果返生道具真的被神石吞了,他就不会再来。”
“唔......没关系,就算来了,我也可以搞定他。”时苏拍拍自己的胸口。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魔力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七成以上,除了不能变巨龙,外加吐出的龙焰比较秀珍以外,已经是条很强的魔龙了。
只要没有魔王这么变态,那些弱小的人类,他随手就能做成烧烤。
“到时候,本座一挥手,他就化成灰。”
牧沉不语,只是眉眼带笑,眼神快把人溺死。
“你,盯着我干嘛......”时苏蠕动嘴唇,腼腆地别开头去。
“我不是天天都在盯你?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就是不行。”他抱住牧沉的胳膊往前推:“我饿了。”
“好,带你去吃,”牧沉揉揉他的头,“小馋龙。”
小馋龙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他皱着鼻子,又懒于反驳,最后还是依着牧沉去了。
这个小吃街不大,离广场的商业街差得远,卖的东西也很有限,主要就是烤串,还有一些玉米和不知名的糕点。牧沉把小龙护住,尽量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
“如果有人撞到你,隐息咒就会消失,”牧沉说,“那个人会注意到你的样貌。”
“他们又不认识我,”时苏不悦地撅嘴,“看一眼也没什么嘛。”
“这里是大街,看到了会很麻烦。”
且不说时苏的样貌过于漂亮,若是被认出就是黑曜的魔眼,那这旅程可就不清净了。
“好吧。”
时苏乖乖地跟在牧沉身后,睁大眼睛好奇张望。牧沉带他买了几个烤串,又买了些糕点,两人提着布袋,往更西的方向走。
一座小酒馆在临近尽头处,连接着通往城外的大道。但西城门不通往五大城,而是通往希西尔山谷,因此这条路的人稀少许多。
“是这里么,”时苏指着那酒馆,“我好像来过。”
“是以人形的面貌来的?”
“我第一次出谷的时候,也是来的这里。”
牧沉转身,捧住他的小脸蛋端详:“魔眼先生,第一次在永望光顾的酒馆,也是这里?”
“唔,是的吧。”
他浅色的睫毛一扇一扇,水灵灵地望过来。
“那我们还挺有缘,”牧沉微笑着,“你当时,是不是没带面罩,还找人画了个像?”
“嗯?没有。我那次是没戴面纱,但也没有找人画像。”
时苏第一次出谷没经验,进酒馆后,被好几个男人搭讪,还总有人鬼祟地偷看他。
于是出了酒馆,他才去买了个面纱戴上。
“那就是偷画的了,”牧沉回忆着,“大概两年前,我见过你的画像。”
那是传说中,希西尔的人形画像。但上面的人像没有颜色,看不出瞳色发色,模样又过于可爱漂亮,和那个威风的金巨龙毫不搭边。
“有人偷画我!”时苏竖起耳朵,“不对,你有我的画像?”
“嗯,有人在黑市贩卖,说是希西尔的化形。我可是三袋黄金才买下的。”
“你......买那个干嘛。”时苏耳朵软下来,“多浪费呢。”
还不如献给他。
直接来山谷找恶龙,把金子奉上,他铁定当场变成人形,和牧沉打上一架。
“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样子,”牧沉用指背抚他的脸颊,“他们说你很美。”
时苏傻楞了一下,又小声说:“那你,觉得我美么。”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和龙。”
牧沉抚着他耳鬓的发,把那些柔软乱翘的发丝都捋到服帖。
“那你喜欢......画像上的我么。”小龙羞涩地问。
“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小恶龙的心猛跳一拍。但他小脑瓜一转,又警觉地瞪了过去。
“一见钟情?那你当时就喜欢我了?”
牧沉略显犹豫:“大概吧。”
最开始,他只是把希西尔当成必须收服的龙。
后来希西尔死了,他几乎把五大城的工会踏平,才找到BOSS重生的地点,杀光所有争夺者,只为抢到龙蛋。
也许他早就喜欢上了。
后颈被拽了一下,牧沉恍然回神,见小龙正凶狠地攥住他的衣领。
“好哇,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小龙语气凶巴巴的,“你当时,不及时来侍奉本座,反而来杀本座,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不确定那是你,”牧沉解释,“画像可能是假的。”
小龙犀利地眯起眼,两颗小獠牙的尖尖露了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本座不是那个画像上的人,你喜欢的,就另有其人了?”
牧沉愣了一瞬,赶紧道:“不是,当然不是。如果你不是那个人,我也会喜欢上你。”
他用力抱住时苏的肩,怕对方生气逃跑。
“我喜欢的是你,是希西尔,是时苏。”他柔声宣誓。
这是魔王的真心话。
时苏的怒气散了,但心跳还是很快。
但他不想这么轻易放过牧沉。
时苏垫起脚尖,抱住牧沉的脖子,委屈巴巴地控诉:“那你,还是会变心么?”
“什么变心?”牧沉被问懵了。
“如果那个画像上不是我,你当时就喜欢的别人了,”时苏夸张地抽了下鼻子,“你一边来杀本座,一边还喜欢画像上的人!”
“不是,”牧沉急得额头都快起汗了,“小时,你误会了。”
他万万没想到,竟把自己给绕进了坑里。
“我只喜欢你,那个画像是你,但我不确定,所以我刚才——”
时苏忽地抿住唇角,像是在偷笑。
“你......”牧沉这才反应过来。
这小调皮,竟然逗他。
小龙朝他吐了吐舌头,露出个粉嫩的小舌尖:“你好傻。”
牧沉:......
他一个俯身把小龙拦腰扛了起来,跟背麻袋似的,动作太快,把小龙吓得惊呼。
“放开我——你这个阴险的坏人!”
光天化日之下,狗魔王竟然强抢小龙!
时苏倒着脑袋左望右望,惊慌地发现,牧沉施了隐息咒,这寥无几人的路上,竟没有一个好心人往这边看。
“是,我是阴险,至于是不是坏人......”
牧沉往小龙的膝窝掐了一下:“你很快就知道了。”
“呜嗷......”小龙软绵地哀嚎着,被牧沉抗进了小酒馆。
第44章 (二合一)
这家酒馆很有格调,不是那种乱糟糟的地方。窗台上,摆着好几盆烟味话,藤条贴着窗口个垂落,十几张干净的木桌置于窗边,老板就躺在吧台后面闭眼休息。
现在是大白天,酒馆里人不多,大门拉开时,一阵风贯通过去,人们往门口瞥了眼,又继续回头聊天。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曜的魔王到了。
只有两名魔法师发现了端倪。他们穿着银白相间的兜帽袍子,坐在角落处,在魔王走过时忽然站起。
“魔王大人。”两人颔首。
牧沉目不斜视,只稍稍偏头:“去把闲杂人请出去。”
“是。”
两人应声离开,开始挨桌劝离酒客,人们陆续离开,完全无人在意魔王肩上扛着的那团小龙。
“救救我——”
小龙微弱地呼救,牧沉的肩膀咯得他肚子难受,而紧接着,视野倒转,牧沉将他滑落在软垫上,一挥衣袖朝着吧台的位置:“伊巴夫,来上酒了。”
时苏噌地起身,头发乱得毛茸茸的,捉住牧沉的衣领捶打:“坏魔王!坏——”
“咦,你是,你是那个龙族人?”伊巴夫的声音很清亮。
时苏愣了一下,缩到牧沉怀里,露出半只眼睛往外瞧。
好像见过这个伊巴夫。
他酒馆的老板,一个身材瘦小的猎人,和鬼犬一样,有一眼看穿生物本质的能力。
这是两年前,时苏出谷后,第一个聊上天的人类,也是第一个识破他身份的人类。
不过伊巴夫只看出他是龙族,没问他是不是希西尔。又或许伊巴夫早就知道了,只是出于一些规则,不敢主动提及。
时苏对伊巴夫印象深,他过于瘦小,头发又是金色的,本是个男人,远看却像个小女孩。
“好久不见了,我听说魔王陛下养了条小火龙,还在猜是不是你。”伊巴夫顺势坐到对面,“真是没想到啊。”
听到“养”这个字,时苏气愤地嚷嚷:“才没有养!本座是条成熟龙了,不要人养!”
他踢掉两只松垮垮的布鞋,光着白白的脚丫,一脚踩在牧沉腿上,一脚踩在软垫上,直接站了起来。
“本座,现在是黑曜的魔眼,也是会长!凡人,叫我魔眼陛下!”
他好听的声音传遍整个屋子,好在酒客都被遣走了,否则这隐息咒等于白搭。
小火龙气势很足,但由于相貌过于可爱,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伊巴夫看得一愣一愣的:“呃,好的。”
“魔眼陛下,”牧沉接过话头,“坐下吧。”
时苏不听,还使劲往牧沉的腿上踩。
“两位大人,酒来了,”伊巴夫拿出三个酒杯倒上,“要喝点我家自产的的陈酿吗?”
小龙鼻子微动,一股甜香的酒味飘溢出来。
好香,跟早上喝的那个很像。
他回味起香酒余韵,舔了舔嘴唇,忍不住问:“这是什么酒”
“是用龙云果酿的,昨天刚从地窖拿出来,”伊巴夫自己先小酌了一口,然后推过两盏酒杯,“真的很不错,试试吧,这可是专为贵人准备的。”
牧沉端起酒杯:“不错。”
他另一只手往腿上放,正好覆在暖乎的小龙脚背上。
“你就不要喝了,再喝又要醉了。”
“为什么?我没醉。”时苏抽回脚丫,垂着耳朵蹲下。
然而牧沉不理会他,直接拿过小龙的酒杯,端到自己跟前。
“伊巴夫,听说这两年年你赚得不少。”
牧沉说着,又抿了一口酒。这下,两杯酒都被他喝过了。
“黑曜待你不错吧。”
魔王面带和煦的微笑,而在伊巴夫眼里,这笑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当然不错,”他赶紧陪着笑,“多亏了您,要不是因为您来到这里,也不会有黑曜,不会有永望的繁荣。”
“嗯,”牧沉向后靠坐,手搭扶手,“当年希西尔的画像,是从你这儿流出去的?”
“啊?”伊巴夫愕然,“您是说希西尔山谷的恶龙。我......”
他做冥思苦想状,眉头紧皱:“希西尔,我不知道,没见过。”
“不用装了,伊巴夫。”牧沉说,“现在你见到了。”
伊巴夫“哎”了一声,立刻变脸,对着时苏恭敬道:“魔眼先生,当时我也不确定,您就是希西尔,所以您的画像,我给出去了。实在抱歉,我可以给您赔罪。”
“唔?”时苏呆呆地瞪眼,“什么。”
他小脑瓜转了一会儿:“是你偷偷画我?”
“不是,不是我,”伊巴夫摆动双手,“是渊厄的人。”
“渊厄,”牧沉冷笑,“他这么早就盯上了。”
“当时,渊厄的人在我的酒馆收集情报。你知道的,我可是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了鬼犬大人,那幅画您也是这么找着的。”
“他现在在哪儿。”
“据说在远卢城。”伊巴夫精明的眼珠左右转动,“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找人去做,不留痕迹,也不用您亲自动手。”
牧沉看向一旁,吧台上,一直肥嘟嘟的鸟正在笼子里沉睡。
“算了,没必要再藏着。鬼犬,把渊厄清除了吧。”
左边的空间里传来魔力的波动,时苏撑起脑袋回头,阴森森的大斗篷怼到了眼前。
“是把恶魔人的残渣整个清除掉?”鬼犬沙哑的嗓音里透出兴奋,“还是说,把渊厄捉来即可。”
“连根拔掉吧,”牧沉单手握着小酒杯,轻松地晃动,“留着已经没意思了。这个世界只有黑曜,也只需要黑曜。”
“好,好!我这就去。”鬼犬说完,消失在空气中。
时苏紧张地捏了捏拳。
只有黑曜,是什么意思。
牧沉这是,要把其他外来者全部铲除?
时苏挪过身去,下巴贴在牧沉的肩上:“你......又要去打架?”
他不想在看见牧沉满身是血的模样。
牧沉侧过头来,两人近乎贴着,厚长的睫毛刷到他的脸上,很痒。
“不会了。”他说,“渊厄这种小角色,鬼犬去就够了。”
时苏放心了,腼腆地蠕动嘴唇:“那就好。你不许再打架了。”
“好。”
牧沉倾身向前,在小龙的鼻尖亲乐一下,留下湿润的印记,带着甜酿的酒味。
“有人看呢......”时苏红着脸喃喃,“你都不羞吗。”
他说完,又捂住脸,感觉自己问得很傻。
无耻的魔王,怎么可能会“羞”?
牧沉往旁边一瞥,伊巴夫识趣起身:“两位大人,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放心,这里没人打扰。”
“我去准备点吃的。”他逃进了吧台边的小门洞里。
这下,整座酒馆都空了,阳光裹挟着鲜花的色彩飘盈,安静恬适。
小恶龙盯上了魔王的手,它正攥着本属于他的酒杯,香气就是从那里来的。
有魔王指尖的木香味,还有甜甜的酒香,和他刚才吻到的一样。
“我也想喝。”
他把脑袋往前凑,像一只偷闻的小猫,牧沉把杯子往远处推一点,他就又往前挪一点,追着酒味,上半身全趴在桌沿上,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我也要,”他扒拉住牧沉的手臂,糯声糯气地,“给我嘛。”
这一声喊得魔王失神,手上力度一松,酒杯被抢走了。
紧接着,腿上重重一踩,小龙大摇大摆地蹲了上来,靠在他的胸前,学他拿着酒杯晃悠。
“好酒,本座这就来尝尝。”
“你别喝多了,这酒后劲大,不适合你。”
“什么叫不适合我?”时苏不悦道,“没有不适合本座的酒。我可是魔龙。”
酒会让他犯晕,但绝对不会失去理智。
他完全忘了自己早上傻兮兮的样子。
时苏皱紧小眉头,仰头干下,几滴酒顺着唇角流下。
“你喝太多了,这酒稍微点一下就行。”
牧沉抓着他的酒杯拉开,然而小杯子已经见了底。
时苏揉着自己的脸蛋:“唔,好好喝。”
“我还要,”他黏到牧沉怀里,“把你的也给我。”
说着,他又去抢另一杯酒。
“不行,”牧沉把乱动的小调皮抱住,“你又要醉了。”
小龙哼哼着:“我就要嘛——”
他手被制住,只有四肢动来动去,软黏的声音简直把人逼疯。
魔王眼眸暗沉,埋藏心底的火苗开始滋长。
还想再看看喝醉的时苏。
最好是醉得刚好,可以持续到晚上,又不至于睡去。
“就这么想喝?”牧沉一手端起酒杯,“可以。”
小龙眼巴巴地望着他。
“让我喂你,”他说,“这种酒很特殊,你不知道量。”
“喔,”时苏歪头,“你要怎么喂?”
牧沉温声道:“张嘴。”
时苏犹豫片刻,还是乖乖张嘴。他舌尖软绵地搭在下齿上,几颗獠牙衬在粉嫩的软肉旁,显得圆润许多。
“搞哭点。”他口齿不清地催促。
酒杯磨磨蹭蹭地刮擦在唇边,时苏着急地用牙齿去叼,而就在獠牙尖即将碰到的一刻,这杯子又被收了回去。
牧沉抿了一口酒,俯身吻住他的唇,把酒送了进去。
时苏:“!”
他哼哼唧唧地反抗,舌尖被轻轻一咬,然后狠狠吸住,吃得他浑身都麻麻的,酒水顺着下巴滴落,胸前濡湿了一大片。
小龙没了力气,变成一条任人品尝的龙。他尾椎处又涨又痒,心率过快,血液翻滚,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了。
可是不行,他的裤子没有洞,如果小尾巴不小心出来了,又会被牧沉拿捏......
时苏脑子里乱哄哄的,最后只剩下温软的绞缠。分开时,他恍惚听见牧沉在耳边笑。
“好喝吗?”牧沉捏捏小龙的耳垂,“不够的话,到我嘴里来取。”
说罢,他把剩下的酒饮尽,只留一点在齿间。
魔王抿起湿薄的唇,等着看小龙发飙。然而这一次,那双折扇小耳撒娇似地转来转去,小龙嘟着嘴凑了上来。
牧沉滞愣了一瞬,屏息凝神,只觉下嘴唇微微刺痛,小龙的獠牙扎在他的唇上。
小龙不会亲吻,他只懂得撕咬。
牧沉被“吻”得肌肉绷紧,喉间的酒不小心就吞了下去。
“你骗人,你把酒喝了。”
小龙抬起脑袋,用鼻尖撞他的脸。
“我还要......”他眼巴巴地望着。
牧沉忍无可忍,搂住小龙的腰,正打算“来点惩罚”,吧台后突然走出两个侍从,端出一盆新鲜的炖肉。
酒馆提供的饭菜没那么精致,但量大且味香。各种烤肉炖在一起,用一个大盆子装着,冒着热气,刚放到桌上,时苏就扑了过去。
“好香!”
他拿起勺子进食,立刻把牧沉抛在脑后。
不管魔王香不香,还是食物更香喷。
牧沉怀里空落落的,一时不能适应。他瞥向侍从,是两个矮小的男孩,低着脑袋立在一旁。
“这是炖肉,魔王大人,”其中一个男孩说,“老板还在后面准备,让我们转达,说小店的失误比较粗糙,很抱歉。”
“没事。”牧沉摆手,“你们下去吧。”
“好的。”
屋子里只剩下小龙进食的声音。他拿着的勺子太大,慢吞吞地送进嘴边,优雅又笨拙。
牧沉注视着他的侧脸,一时有些走神。他死过很多次,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从未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痴迷。
纯洁笨拙,聪明又“凶狠”。
也许因为时苏是龙,还是一条自以为凶猛的大恶龙。
他回忆起之前和希西尔战斗的场面,忽觉得一切都是命定。
还好,当时他没下过狠手。
不然就没老婆了。
想到这个,他沉闷地笑了一下,小龙敏锐地回过头来,嘴角沾着肉粒糊糊。
“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吃吧。”
这盆子里全是肉,虽然香,但对他而言,还是太油了。
“不吃东西会饿的,”小龙舔舔嘴唇靠过来,“让他们给你做点蔬菜。”
他知道,牧沉不爱吃油的,也不爱吃饭。
“你要吃东西,”时苏戳戳他清瘦的面颊,“最近你又瘦了。”
自从那次大受伤后,牧沉就又瘦了很多。在外人看来不明显,但时苏白天晚上都盯着他,没事就研究他脸上的肉,总是发现些端倪。
“你怎么看出我瘦了,”牧沉揽过他的肩,用指背擦他嘴角的油,“这么关注我?”
时苏撇开头去:“你好自恋。”
“难道你敢否认。”
“你都不让我出门!我除了你,还能关注谁。”
“领地里还有很多人。”
“但是都被你支走了!”小龙愤愤道,“比如卓乌——”
“怎么,”牧沉面色微冷,“你很在意他?”
“在意?”小龙挠挠头,“也,算不上吧......”
但平时跟在身边的人忽然不见了,多少会留意一下。
“你是怎么看他的,”牧沉追问着,两手捧住小龙的脸,挤出两团小小的软肉,“跟我讲讲。”
“用眼睛看呀。”小龙咧着嘴笑,见牧沉面色不妙,又改口道,“咳,就是,他是个好人嘛......没别的了。”
“他是好人,”牧沉揉着他的脸,“我是坏人?”
“不是,呜——轻点!”
大手往小龙的尾椎处探去,时苏背上一个激灵,借着酒劲往前一撞,把牧沉整个扑到长椅上。
“不许欺负我!牧沉,你昨天才说了要听本座的——”
喝酒后的时苏手劲异常的大,两只秀气的手像恶龙的爪子一样扣在牧沉肩上,弄得生疼。
牧沉“啧”了一声,一个翻身就把小调皮压回身下。小龙抱着他的脖子挣动,哭唧唧地控诉:“不准摸了,你不准摸我——”
“嘭”地一下,两人动作太大,桌上的汤盆被撞得震了起来,里面的肉汤洒到了桌上。
时苏捂着自己的脚踝:“脚撞到了,都怪你......”